第85章

鄭容汐在原地等了許久, 卻始終不見蘭心回來,她逐漸的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可是她又覺得不對,這裏的人怎麽可能會認出蘭心來, 難道是蕭邺派來的人已經追到這裏來了?

雖然心裏着急, 但鄭容汐還是耐着性子,又等了一會兒。

她猜想,蘭心或許是在回來的途中因為有些突然發生的事暫時地耽擱了, 所以才沒能及時趕回來, 或許是蘭心沒有及時找到自己的東西, 又或者是跟客棧裏的夥計争執了幾句,這些都是有可能的,不一定會是她想的那種最糟糕的結果。

鄭容汐默默算着時間,已經等了快半個時辰,卻遲遲不見蘭心的身影, 按理來說客棧就在這附近,從這裏拐出去, 走幾步便到了,這麽近的距離, 哪裏花得了這麽長的時間。

蘭心即便是蹦着挪過去也都夠一個來回了。

鄭容汐心中越發急切,生怕蘭心是出了什麽意外。

蘭心這個人平日大大咧咧的,不拘小節, 而且粗心大意,萬一是惹了什麽麻煩又或是不慎撞到哪裏還是掉進河裏了……鄭容汐越想越覺得心驚膽戰。

這些事放在蘭心身上,好像都是可能發生的。

這會兒臨近中午, 路上的行人越發地少了, 大多都趕着回家吃飯, 鄭容汐看了看四周, 也沒有一個能幫得上忙的人,最終還是決定自己返回去客棧看看情況。

可就這麽出去,鄭容汐又覺得實在不太安全,這時候,她注意到了不遠處的一個小攤,上面擺滿了各種絲巾手帕。

鄭容汐買了條手帕。

一邊朝着客棧去,鄭容汐同時還不忘拿着手帕盡量遮住自己的下半張臉,帶面紗或者面具都太張揚了,這樣的方式或許會顯得不那麽突兀,并且,一邊走着鄭容汐還一邊裝着咳嗽了幾句,這樣她拿手帕擋着臉,捂着嘴的行為就顯得合理多了。

鄭容汐走到客棧門口,見客棧外人來人往,客棧裏似乎也沒有什麽異常,看來她此前的擔心是多餘的。

她一擡眼便看見了背對着她,站在前臺,似乎在跟掌櫃說話的蘭心。

在邁進客棧之前,鄭容汐十分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見大堂中的客人都在吃吃喝喝,說着自己的,聊得熱火朝天,根本沒有往她這邊看過來,她這才放心地往客棧裏走。

Advertisement

可是,越朝着蘭心走過去,鄭容汐越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怪異在哪裏,她也說不上來。

直到她走到了蘭心身後,伸出手,輕輕地在蘭心肩上拍了一下,蘭心這才十分古怪地緩緩将頭轉了過來。

看清蘭心的表情之後,鄭容汐十分不解。

因為蘭心正用一種要哭不哭,十分為難,像是有口難言的表情看着她。

鄭容汐還沒有察覺到四周的古怪,問蘭心:“怎麽了?”

“為什麽這樣看着我?”

蘭心看着鄭容汐,眼神又往邊上飄了一下,似乎是在暗示鄭容汐,鄭容汐這才跟着看過去。

然後她便發現了這其中的異樣。

原本坐在右手邊那一桌的兩個男人突然站了起來,并朝着她走了過來。

鄭容汐驚覺不對,正欲離開,沒想到一轉身,又有兩個男人正朝着她走過來。

如今這個情況,鄭容汐算是看明白了。

她是走不了了。

只是她不知道,這群人是什麽時候發現她的。

四人慢慢地朝着鄭容汐走進,鄭容汐跟着往後退,直到貼到了背後的櫃子,察覺自己無路可逃,這才停下了。

為首的一人走上前來,對着鄭容汐行了個禮。

“請您跟我們回去。”

應該是為了不惹人注目,所以他們即便是認出了鄭容汐,知道了鄭容汐的身份,也并未張揚,在這麽多普通百姓面前,他們沒有着重強調鄭容汐的身份,否則場面立刻就會控制不住了。

鄭容汐不動,只是問道:“你們什麽時候發現我的?”

“她跟掌櫃争執的時候,卑職就發現了。”

他指了指鄭容汐身旁的蘭心。

果然,鄭容汐就知道是這樣。

蘭心卻是完全沒想到這一點。

當時她跟鄭容汐說自己回來拿東西,來了客棧後她就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間,找到了自己的貼身物品,正欲離開,一推門,門外就站着他們四個人。

蘭心是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早就被盯上了。

這幾個人知道她的行李還沒有收拾完,就在對面的房間等着她,她一來,便在門外将她攔下了。

蘭心起初還不知道這幾人的身份,以為是這裏的地痞流氓故意攔下她,想為難她。

“你們是誰?”

“你們想幹什麽?”

“為什麽要擋在我面前?”

見這幾人不說話,蘭心往邊上走了些,想直接繞過他們離開,沒想到她往邊上走,這幾人也跟着往邊上走了兩步,将她的去路死死地擋住了。

“你們到底要幹什麽?”

“再不讓開的話我就叫人了。”

還是為首的人先開口了。

“蘭心姑娘不認得我們了?”

蘭心盯着面前的人看了許久,皺着眉頭,似乎是在努力回想。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我們在哪裏見過?”

蘭心也是一時腦子糊塗了。

能知道她名字的并且見過她的,除了在宮中也沒有其他地方了。

問出這句話之後,她立刻便反應過來了。

“你,你們是皇上派來的人?”

“看來蘭心姑娘是記起來了。”

“我們奉命前來,所以還請蘭心姑娘配合。”

蘭心抱緊了自己胸前的包袱,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人:“配合什麽?”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蘭心姑娘是聰明人,就不用我們把話說得太明白了。”

“如果皇上怪罪下來,你我都承擔不起這個後果。”

“你說什麽?我不明白。”

“既然蘭心姑娘不願意開口,那我就直接問了。”

“娘娘在哪裏?”

“我不知道。”

蘭心何時面對過這樣的審問,并且對方經驗十足,時常面對的都是兇狠的罪犯,對着蘭心時,雖然已經盡量心平氣和,但周身上下還是散發出一種讓人恐懼的殺氣,眼神淩厲,像利刃一般,對上這樣的眼神,這樣的質問,蘭心腿都快軟了。

原本還抱着要跟對方大吵一架的想法,此刻的蘭心已全無鬥志。

可她腦子裏一直有個聲音在提醒着她,不能說出來,不能将娘娘供出來,憑着僅存的這一點清醒,蘭心咬緊牙關,就是不開口,以沉默應對。

只要她咬死不說,這些人也拿她沒辦法。

蘭心知道這些人肯定不會對她動用武力的,但是她沒想到這幾個人倒是聰明,知道利用她來作為誘餌引鄭容汐出現。

他們什麽都不需用做,只要在客棧裏喝着茶,等着鄭容汐出現就夠了。

在客棧裏等着鄭容汐的那一段時間,蘭心心中無數次祈求過,希望鄭容汐不要出現,不要中了他們的圈套,可是沒想到鄭容汐還是出現了。

其實這應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蘭心的心情也很複雜,既希望鄭容汐不要回來,不要被抓回去,可是若鄭容汐真的不出現,她心裏還是有些難過的,畢竟這表明鄭容汐完全不在乎她的生死。

雖然如果她的生死能換來鄭容汐的安全,她是願意做出這樣的犧牲,但如果這樣的犧牲不被人放在心上,那似乎有些讓人寒心了。

蘭心到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讓他們發現了。

鄭容汐也是奇怪于這一點:“你們見過蘭心?”

“認識她?”

其中一人點了點頭:“回娘娘,是。”

“過去在宮裏見過幾次。”

“那你們怎麽記得這麽清楚?”

“這是我們所必須掌握的能力,基本上是過目不忘,要時刻保持警醒,能從人群中發現可疑的人物……”

蘭心聽到這話有些不樂意了:“你們把我當犯人。”

這人搖了搖頭。

其實也并不是如此,只是他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習慣了這樣時刻保持警惕,高度集中注意,所以不管是蘭心,還是其他任何一個人,只要想回憶起他們曾經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對他們來說并不是特別困難,對于蘭心的長相,更是很容易就能記起來。

如今這樣的情況,鄭容汐知道自己是走不了的,但是,她并不想去見蕭邺。

“我不會跟你們走的。”

這人有些為難:“娘娘,您這樣的話,我們很難辦。”

他們又不能對鄭容汐動粗,更不能直接把鄭容汐捆了帶到蕭邺面前,如果鄭容汐不配合,一直抵抗的話,就很麻煩。

鄭容汐笑了笑。

她也知道這些人只是奉命行事,根本沒有別的選擇,但是如果到這種時候了,她還要為其他人考慮,做起事來束手束腳的話,那麽她便什麽也做不了。

“娘娘,皇上已經知道您在這裏了。”

“您就不要為難卑職了。”

“我可以不為難你,同樣,你也可以當做沒看到我,讓我離開。”

“您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如果鄭容汐在他們手裏逃走,他們眼睜睜地看着鄭容汐離開的話,那他們就都完了。

鄭容汐聽了這話後沒什麽反應,在原地站了片刻,轉身要走,幾人立刻跟了上去。

“您要去哪兒?”

“這裏這麽多人,你不會要讓我在這裏等着吧?”

如果蕭邺來了,他們難道要在這大庭廣衆之下糾纏不清嗎?

“卑職送您上去。”

鄭容汐在房裏等了快半個時辰,正百無聊賴之際,突然聽到了門外的腳步聲,光聽這個聲音,她便知道是蕭邺來了。

門一打開,看到蕭邺的那一刻,鄭容汐的心情很複雜。

本以為能順利離開,沒想到不過兩日,便又再見到了蕭邺。

看到蕭邺,鄭容汐依舊坐着,并沒有起身迎接。

門被拉上,屋內只剩鄭容汐與蕭邺。

“你總是讓朕意想不到。”

“怪不得前些日子你那麽安分,原來是打着這個主意。”

“你知道這是什麽罪名嗎?”

“皇上,我們好好談談吧。”

這句話倒是讓蕭邺來了興趣。

他以為鄭容汐對他全是抵抗的情緒,沒想到鄭容汐還能這樣心平氣和地跟他對話。

蕭邺在鄭容汐對面坐下。

“讓朕聽聽你想說什麽。”

“說你如何從宮中一路跟着朕到了淨慈寺,然後又從淨慈寺跑到了這裏?”

“并且還是在朕不知情的情況下?”

“朕倒想聽聽你如何解釋。”

“我沒什麽可解釋的。”

“再過一日,宮中就會有人發現我留下的絕筆信,然後會在河中撈起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首,并且穿着我的衣服,戴着我的首飾、頭飾,看了那封信,所有人都會認為那具屍首就是我。”

“他們會知道,我是因為在宮中常年被皇上的冷落,得不到皇上的寵幸,并且又失去了好不容易得來的孩子,所以精神失常,跳河自盡。”

“如果……皇上想壓下這個消息,還是盡快回宮吧。”

“這樣的事出現在後宮,恐怕皇上臉上也無光,也會覺得顏面掃地。”

“這種事情,皇上怎麽能容許其他人知道呢?”

蕭邺臉色微變,視線緊鎖住鄭容汐,沉聲問道:“你就沒有想過這麽做的後果?”

“你不怕鄭家的人受到牽連?”

“這一點皇上最清楚不過了,他們跟我又沒什麽血緣關系,我為什麽要在乎他們?”

“我要是這麽說,皇上肯定也不會相信。”

“确實,我不可能放下他們,這也是我之前一直猶豫不決的原因。”

“我害怕他們因為我受到傷害,即便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但他們永遠是我的親人。”

“但是我知道,皇上不會的。”

“因為我而損失了國之棟梁,那太不值得了。”

“我也沒有這麽重要。”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