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章
第 63 章
等到了節目錄制結束的時候, 霍刃都在琢磨江煙止說的那句話。
“因為時間必然會帶來離別。”
“而我們無法逃離時間。”
他回眸望嬉笑打鬧的衆人，還有休息時間舉着手機狂拍的粉絲，覺得這句話有幾分不真實感。
在霍刃的概念裏, 他無法想象皇冠會有解散的那一天, 唯一能讓自己信服的理由就是大家都出道時間太久，到了隐退的年紀，可以去不同領域繼續追求更多事情——
但是謝謝和其他所有人都說過，就算到了那一天, 大家也可以挂着組合的名字各玩各的，逢年過節一起喝喝酒打打牌，再也不用煩惱專輯演唱會狗仔之類的事情, 又快活又自由。
當初在讨論這件事的時候, 龍笳連梅笙遙活到九十多歲掃墓時給其他人送什麽花都想好了。
霍刃坐在池霁旁邊認認真真想了很久，覺得自己這輩子寫寫歌讀讀書挺好的, 以後就這樣過吧。
“還有五分鐘補錄片段——大家再休息五分鐘！”
大男孩回過神，親手煮了一壺咖啡分裝到紙杯裏，給工作人員和粉絲送了過去。
旁邊薄玦和謝斂昀還在補妝, 看見端着托盤的霍霍時眼神都變了：“隊長——”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霍刃端着托盤走進了滿眼小愛心的粉絲們之間, 笑着把咖啡遞給他們每個人。
“錄制辛苦了。”
隊長唯粉已經幸福到要原地成仙了，捧着熱乎乎的小紙杯都舍不得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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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我可以吹一輩子！！！
CORONA的隊長！！我男朋友！！親手給我煮過咖啡！！！
其他團粉以及其他人的唯粉也受寵若驚地接了，心想隊長真是好乖巧好有禮貌, 完了完了這不爬牆不合适……
龍笳剛接完電話回到錄制現場, 一眼瞧見謝斂昀和薄玦石化原地。
然後猛地扭頭看見霍刃在給大家發咖啡。
龍笳：！！！
“你們兩個不攔着他？！”
“我——我——”謝斂昀憋了半天，忍不住說實話：“我想看看她們反應。”
龍笳伸手敲他腦袋：“你想什麽呢謝謝？？”
他們以前覺得隊長煮的黑咖啡難喝是因為沒加糖加奶，後來發現這和黑咖啡沒有關系。
只要是霍霍親手煮的咖啡, 甭管是什麽品類風味，全都喝起來像胖大海炖羅漢果。
——然而他本人因為奇怪的味覺, 完全覺察不到問題在哪裏。
以至于這幾期節目錄下來，咖啡機旁邊日常有成員幫忙盯着梢，配合的非常默契。
“來了來了來了，”謝斂昀伸手推薄玦：“看那個藍裙子JK，她要喝了——”
薄玦小聲道：“JK是什麽……”
小姐姐一臉蕩漾的看着隊長背影，雙手捧着咖啡杯抿了一小口，生怕自己喝的太快。
然後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霍刃恰好回頭，笑着道：“味道還可以嗎？”
小姐姐強笑着點頭，一不留神把咖啡咽了下去。
緊接着整個人都開始顫抖。
副導演招呼霍刃過去對下明天的環節，觀衆區喝咖啡的人越來越多。
然而并沒有人敢明目張膽地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個巴可比克咖啡豆……味道真是很特別啊。”
“是啊是啊，家裏喝不到這種風味，還是隊長親手煮的！”
寶石姐妹們努力保持着圍笑，捏着杯子繼續聊天。
天錯地錯我家隊長都不會錯！
就算咖啡難喝那也是豆子有問題機器有問題！怎麽可能是我家隊長煮的東西不好喝！！
不，一定是我品味不夠，不配欣賞這樣的美好！！！
霍刃對接完環節走了回來，和大家揮揮手：“感覺還好嗎？”
“隊長煮的咖啡超好喝！！”
“CAIN超棒的！！寶貝加油！！！”
“這是什麽神仙咖啡——我以後都再也沒法喝速溶了！！”
霍刃笑的有些不好意思。
“平時都是小池和遙遙煮來着，我不太會。”
“謝謝你們。”
大夥兒一看見他笑的樣子，心都跟着飄起來。
別說喝一杯了，喝十杯都冇問題！
“隊長你這個水平完全可以去星巴克拿黑圍裙！”
“我超愛你放的肉桂粉！！霍霍愛你哦！！”
梅笙遙坐在旁邊聽得迷之好奇，摸去廚房把咖啡壺裏剩下的最後一點倒了半杯。
也許霍哥開竅了？
謝斂昀伸手攔他：“你等等！”
梅笙遙已經喝下去了：“噗——”
龍笳沉默遞紙：“鏡頭沒拍到，沒事。”
梅笙遙差點噴謝斂昀一身，這會兒一臉狼狽的擦臉。
是真愛。
布蕾姐姐們能談笑風生裏把這咖啡喝完，個個真的都是狠人。
幾輪節目拍下來，大夥兒算是夥食改良了不少。
脫脂牛奶和粗糧粉可以搭配出許多健康營養又好吃的食物，反正比營養餐裏一成不變的雞胸肉牛肉好一萬倍。
等再回到宿舍裏，薄玦找了本食譜學新的配方，給下班的大家烤草莓餅吃。
他低筋面粉放錯分量，烘烤之後分量只夠四等分。
長發小天鵝在烤箱旁邊悶悶站了一會，心想要不重烤算了。
龍笳悄悄湊了過來。
“小薄老師。”他嗅了嗅香氣：“分我一塊。”
龍笳嚴格算着日子，三天才主動找他聊一次天，力求坦坦蕩蕩光明磊落。
薄玦正心煩着，把烤盤往他面前一推：“你全吃了吧。我重烤。”
“我怎麽好意思。”龍笳忍着不去伸手摸摸他肩側的碎發：“不生氣好不好？”
“我沒有。”薄玦把叉子戳到草莓餅中間，轉身去準備第二份的面粉糖霜。
龍笳本來不餓，聞着草莓甜香味突然有點饞。
他戀戀不舍地看了眼那盤甜點，繞過吧臺去幫薄玦拿網篩。
兩個人距離一靠近，薄玦就低着頭不肯再看他
手裏雞蛋跟着沒握穩，咕嚕嚕轉了出去。
“差點掉了。”龍笳快速接住，自來熟地幫忙敲蛋打勻：“我是不是很能幹？”
薄玦自顧自地切草莓不說話。
他拿黃油，龍笳就給遞盆。
他倒牛奶，龍笳就給遞刮刀。
薄玦悶頭拌了半天面團，突然把刮刀往盆裏一丢。
“龍笳你怎麽回事啊？”
龍笳在旁邊往碗裏倒木糖醇粉，假裝沒聽懂：“喏，給你。”
薄玦伸手往他臉上抹糖粉，又好氣又好笑：“折騰我很好玩？嗯？”
龍笳根本不躲，任由他把自己眉毛側臉抹的奶白一片，眼神溫柔：“消氣消氣。”
霍刃正抱着書和謝斂昀從旁邊路過，冷不丁看見廚房裏兩人，伸手就把昀哥往回拽，深呼吸一口氣：“他們兩？”
雖然說兄弟之間打打鬧鬧的很正常，但是他們兩看對方的那個表情——難道是自己最近偷偷看小說腦子真壞掉了？
謝斂昀啧啧啧啧道：“我就知道。”
霍刃昨天晚上剛補完龍玦TAG的三篇鎮圈之寶，這會兒揉着眼睛道：“我怎麽感覺……”
不對。是我腦補太多。
是兄弟情，他們兩以前就這樣。
遠處龍笳哄着薄玦把面粉盆放好，然後把臉上糖霜全都蹭到他長頭發上。
“臭臉拿開！！”
角落裏的謝斂昀：“我果然已經看透了全部。”
角落裏的霍刃腦子裏有什麽突然被打開：“難道真的是！！！”
“你可以再觀察看看。”謝斂昀攬過他的肩往回走：“這種事強拆沒用，在不在一塊也得看天時地利人和——”
霍刃抱着書懵懵懂懂道：“可是隊內不讓談戀愛啊。”
謝斂昀停頓幾秒：“霍霍。”
“啊？”
“如果，我是說如果，這兩笨蛋真在一塊談戀愛了，”謝斂昀看着他道：“你難道會跟姜叔說嗎？”
“……不會。”霍刃認真道：“我可能還會幫忙瞞着。”
兩個哥哥一直對他像家人一樣，他不可能做這種事。
“你覺得遙遙小池他們會去跟姜叔說嗎？”
“……也不會。”
“龍笳追不追得到是一回事，”謝斂昀放心地攬着他往回走，腳步輕快道：“他們兩真談戀愛會不會暴露是另一回事。”
“姜叔發現呢？”
“那咱得一塊跟着扛了。”謝斂昀揉着眉頭道：“兄弟嘛，患難與共。”
霍刃剛接觸完小說裏虛無缥缈的愛情，緊接着又碰見身邊人的親昵關系，大腦裏被定理公式堵死的一部分關竅終于打開。
他輕嗅了下空氣中的淡淡草莓甜香，莫名心情很好。
《皇冠咖啡廳》播出第一期的時候，當天晚上反響就相當不錯。
今年SPF算是網絡娛樂的排頭軍，在官方視頻網站開了多項獨家綜藝不說，和論壇的聯動會員也賣的飛起。
本身SPF就簽約了大量優秀藝人和男團女團，現在多家官方粉絲論壇聯動開視頻會員，等于在各家流量之間瘋狂引流。
大部分別家粉絲買會員是為了給自家哥哥姐姐打榜推人氣，得到這個附帶的視頻會員也會順路點進去看看綜藝。
——然後就出不去了。
皇冠到底是什麽全員大可愛！！
為什麽會有團全員顏值在線還專輯這麽好聽！！！
當初我三過這堵牆而不爬今天根本管不住爬牆的腿！！！
第一期播出來，霍刃睡覺的側顏就和薄玦調音短視頻一塊被推上了熱搜。
連環轉發加安利轟轟烈烈到驚動外國友人。
“這是什麽世紀美少年prprprpr”
“他是誰！我要粉他！！”
節目效果之好，以至于第二期臨播出前有數十萬人在線等着繼續看。
然後就爆了。
-2-
第二期播出的時候，官方論壇裏的周榜BATTLE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
太太們肝圖産糧到幾乎錯過團綜，榜單霸主從ALL刃轉到高山流水再轉到謝池春，六個小時刷新一次簡直是輪流來。
熱搜相繼而至，強力霸占第一第三第四。
#霍刃死亡問題#
#寶石們真的太藍了#
#皇冠CP到底哪對最真#
話題廣場一開始本來都是節目截圖，結果大家讨論着讨論着就開始互甩長圖長文，俨然成為大型安利現場。
路人莫名其妙點進來，莫名其妙看下去，然後時間就全都被磕CP的黑洞給吸走。
同人文和同人圖出圈的時候，圈內太太們都完全不知道。
大家打榜的打榜，肝圖的肝圖，號召投票的在四處丢安利，在自己的小世界裏過得非常嗨皮。
然而圈外的吃瓜群衆們已經磕到飛起，在完全不知道有CP榜的情況下看的欲罷不能。
這個圖太蘇了吧！！這種絕美大白腿是人間真實存在的嗎！！
雙天才組的文怎麽這麽少——我不允許！！
終于有寶石姐姐發現場外狀況，沖過去大吼一聲：“官網在這邊！！大家走過路過順便給ALL刃投個票啊！！！”
衆人紛紛擡頭。
“什麽？文裏頭這麽蘇的六個人是真實存在的嗎？！”
“握草居然還有CP榜？！官網論壇在哪裏放我進去——”
大批路人轉粉湧入論壇，如同海嘯襲來一般在當天下午把雲刃組人工置頂CP榜榜首。
雙天才這麽好磕！！必須拿第一！！雲刃沖啊啊啊——
圈內小姐妹終于回過神來：？？？！！！
突然這麽多人哪兒來的？！
什麽？第二期已經播了？
今天居然已經到周日了？！我搞CP到底搞了幾天？？
裴如也接到老友電話的時候，正在辦公室答複公文。
“老裴，”秦露在電話另一端笑眯眯道：“你們公司這波熱搜很強啊，這都飄一下午了。”
“熱搜？”裴如也鋼筆一頓，皺眉心想最近宣傳部沒有特意買過，單手握着電話開網頁：“嗯，我知道。”
“你知道啊。”秦露語氣忽然就飄了：“你豈不是能現場磕——咳，看見？謝斂昀跟霍霍關系是不是特好呢？”
裴如也面不改色地看完熱搜前四，往下一翻就是飄在話題熱門的雙天才組纏吻同人圖。
“不。”他淡淡道：“我家小孩不會談戀愛。”
“再大點就會了。”老友意味深長道：“青春真是讓人心動啊……”
等電話挂斷，裴如也默不作聲地翻了幾頁，目光停在霍刃被隊友親吻唇角的同人圖上。
畫中少年化身叼着尾巴的白狼妖，脖頸白皙修長，眼尾微微泛着紅。
辦公室門被敲響三聲。
“進。”
“老師，”霍刃開門探頭看他：“人都到齊了，今天我們還是練《無名時刻》？”
男人撐着下巴看他，目光悠悠掃過他的眼尾唇角，然後回到屏幕上。
還是現實看着順眼。
霍刃感覺今天老師有點嚴肅。
他一如既往地和隊友們擺開隊形練舞，衛戒跟着點頭準備打拍子。
裴如也靠着旁邊玻璃牆，突然道：“都站開點，不用靠這麽近。”
皇冠六子聞聲點頭，開始跟随音樂旋轉舞蹈。
他們早就習慣粘着對方，內心貼近身體也互相親近。
前面兩三遍還保持着演唱會的距離，後面就習慣性縮了回去，六個人靠成一團。
裴老板面無表情道：“是練舞房不夠大麽？”
衆人瞬間散開：“沒有！夠大！”
霍刃總感覺老師今天在觀察自己。
他從早上寫歌編曲到現在，也沒聽見姜叔說最近出了什麽事。
……我動作不标準？
伴随着隊形交叉錯落，霍刃瞥了謝斂昀一眼。
對方別開視線拒絕對視。
謝斂昀半圈轉完，迎面就撞上了裴如也的審視目光。
後背跟着涼半截。
他深呼吸着假裝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繼續跟着動次打次跳舞。
完了，老師不會以為我在跟隊長違規搞對象吧。
熱搜？？難道是他看到熱搜了？？
我為什麽每一天都這麽藍……
等晚上練完舞，時間已經到了十一點半。
霍刃洗漱完回了房間，臨睡前悄悄戳開了小皇冠APP。
CP榜單第一已經變成了雙天才組，熱度遙遙領先。
第二是龍玦組，第三是謝ALL。
霍刃：……！
昨天高山流水還是第一！
他正準備戳開龍玦TAG再看一篇睡前小甜文，門被敲了兩下。
“霍霍，睡了麽？”薄玦聲音有些疲憊。
“沒有。”霍刃飛速關掉手機，起身過去開門。
薄玦坐下之後嘆了口氣，揉着額頭道：“我有些事……想不明白。”
薄玦氣質出衆，笑起來好看皺眉也好看。
他靠在沙發旁長發飄落，有種天鵝垂翼的脆弱感。
霍刃規矩坐好，正色道：“薄哥，我在的。”
“你有什麽不開心都可以和我說。”
“也不是。”薄玦一臉糾結，抱着枕頭看他：“你覺得龍笳對我怎麽樣？”
霍刃剛進入談正事的嚴肅狀态，這會兒有點短路：“……笳哥？”
“可能是我想多了。”薄玦把臉悶進枕頭裏，小聲道：“他隔幾天主動理我，隔幾天又好像不認識我一樣，神經病。”
“是三天。”霍刃忽然道。
“什麽？”
“笳哥隔三天會主動找你一次，”霍刃誠實分享自己的日常觀察：“謝謝兩個月去洗一次牙，遙遙只要心情不好就去陽臺蕩秋千。”
“他故意的？”薄玦怔道：“我就說他忽冷忽熱不正常……”
霍刃順着思路往下分析：“笳哥前兩天看到很好玩的天鵝啄人GIF，給我看完想轉發給你又取消了，攢了好幾條第四天一塊給你看。”
薄玦忽然伸手擰了下枕頭，起身時皺眉道：“我不練琴不寫歌糾結這種破事搞什麽，不聊了，你早點睡。”
霍刃乖乖點頭：“玦哥晚安。”
薄玦走到門口回頭看他，霍刃揮了揮手：“我保證不說出去。”
“乖。哥最喜歡你了。”
門一打開，龍笳捧着碗黑芝麻糊剛好站在這。
薄玦淡淡道：“這麽晚了，你找霍霍有事？”
“他太瘦了，我送點東西補補。”龍笳正色道：“看着他吃完我就走。”
薄玦盯了他一眼，回房間關門落鎖。
龍笳目送着黑天鵝消失，快速關門坐回霍刃身邊。
“先吃。”他把小瓷碗遞給他：“最近确實瘦了。”
霍刃端着碗嘗了一口：“什麽事兒？”
“我……我覺得，”龍笳把抱枕摸進懷裏，低着頭喃喃道：“我快喜歡上小薄老師了。”
……這抱枕怎麽香噴噴的這麽好聞。
霍刃拎着瓷勺停在原地。
“哥。”他心平氣和道：“那些粉絲寫的故事都是閑着胡鬧，你別看多了往心裏去。”
“這跟那些小說沒有關系。”龍笳立刻否定：“我當初剛看到薄玦的時候，就覺得他在人群裏閃着光，就像一群鴨子裏的黑天鵝。”
隊長小口小口吃着黑芝麻糊，聽他一點點往後講。
話題內容圍繞“小薄老師真的好有氣質”以及“我已經很努力不找他說話了”這兩個主題展開。
臨結束前嘆了口氣有點憂郁。
“他都開始煩我了。”
霍刃刮着碗底慢慢道：“倒也沒有。”
龍笳伸手揉他的頭。
“我不能做錯事，以後還是保持距離。”他的眼神很認真：“不能給你們添麻煩。”
“哥。”霍刃突然開了口：“你如果有把握，這事不能算犯錯。”
江皇說的對，珍惜眼前人。
有些事情一旦錯過，以後就可能再也回不來。
“但如果，你沒把握能跟玦哥一條路走到底，就絕對不要沾。”
他是隊長，也是他們兩個的弟弟，有些話必須說清楚。
龍笳沉默數秒，接過他手中空碗。
“好。”
“哥答應你。”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姜叔拎着八份拍攝計劃表出現在了客廳中間，彎着腰狂拍鈴铛。
“起床起床都起床！！”
“給你們五分鐘換衣服，出去準備化妝拍照了！！”
旁邊助理懷裏揣着品牌宣傳冊和定妝方案，手上還端着六杯代餐奶昔和白煮蛋。
霍刃早已穿戴好小跑出來，身後的梅笙遙拖長聲音敲門：“小池起床了——”
六人簡單拾掇完畢，喝奶昔做發型的時候還得聽經紀人碎碎念：“四個雜志四個代言我都安排在隔壁樓六層七層了，一共十五套服裝四個發色十套妝，隊長你盯着點別搞混了！”
旁邊助理們化妝師們跟着跑來跑去，像是準備打場大仗。
霍刃昨天就把文件全都看過，點頭道：“時間都錯開了，差不多下午一點之前拍完。”
這算保守估計，要留應急時間。
“一點？”姜叔搖搖頭，心想自己也真是跟這幫孩子一塊瘋：“下午六點之前能收工就不錯了！”
旁側忽然響起另一個男聲，尾音慵懶。
“來得及。”
霍刃目光亮了起來：“老師？”
“今天休息，過來看看。”裴如也接過姜叔手中的行程表，漫不經心道：“順便陪陪你們。”
-3-
統籌是一門藝術。
搞藝術的前提是腦子要非常清楚。
姜叔自己把這八張分表一張統表都沒捋清楚，裴如也接到手裏看完心裏就有了數，安排三個人上樓拍手機廣告，三個人去樓下拍雜志代言。
“換衣服三分鐘，化妝十五分鐘，拍攝時間我來調控。”
皇冠六子齊聲應了，迅速跟着他的指示分頭行動。
姜恕本人偏統領風格，這種細枝末節往往都扔給助理代管。
他今天難得能當個甩手掌櫃，其實還不太放心。
然而現實是，六個偶像在裴如也手下的做事效率快到不可思議。
裴如也入商界時間極早，自幼在生意圈裏摸爬滾打，做事一向通達清晰。
他不僅兼顧着洛杉矶的舊家業，同時在時都這邊引入新産業一路發展做大，十幾歲就參與注資SPF的多領域擴展經營，能力手腕一樣不落。
這般能耐來給他們做經紀人，确實是大材小用了。
六樓攝影棚南邊歸CPHONE手機，北邊歸六喜果汁。
東邊用金箔銀液塗抹框架打造出歐式殿堂用來拍香水廣告，西邊抽象幾何雕塑和幻燈光影布滿，等着合作人拍珠寶廣告。
樓下四個雜志攝影棚分別有雪景、暗室、學院布景、六只狗和抽象裝飾。
霍刃最初想的就是優先拍六人同框廣告，然後兩組三人分頭行動，人太散不好管理，太多需要排隊等，同樣浪費時間。
而裴老板的選擇與他不謀而合。
“六喜果汁，最酷新感受！”
“當爽口鳳梨撞上新西蘭猕猴桃——”
帥氣偶像穿着色彩鮮豔的短裝出現在沙灘上，大笑着互扔游泳圈潑水。
“CUT！”
裴如也擡腕看了眼表，有條不紊道：“霍刃池霁龍笳去南邊準備拍香水廣告，其他三個去拍珠寶。”
姜叔會意帶隊：“剩下三個跟我走！都跟上跟上！”
他們前一秒還是清爽夏日風，後一秒變作穿着獵裝的墨鏡潮男，畫風跟着瞳色發色切來切去，仿佛真的有個空間傳送門。
不同的攝影棚把時空感完全隔離，大面積的色彩光影被渲染強調，進進出出都仿佛在穿越世界。
他們再度坐回化妝椅上被隔離布包好，發色用一次性植物噴霧染作銀灰淡藍。
GY新季度香水主推性冷淡的高貴感，場景也被布置出一種抽離的美感。
霍刃不太适應長款象牙白紗袍和繁複珠寶，此刻神情有些局促。
他雙臂腰肢半遮半露，坐在臺階旁一時不知道怎麽擺姿勢。
“視線聚焦在這個點。”裴如也在某個點擺好瓶子，語氣沉着：“睥睨感放出來，就像演唱會裏跳《夜火》的副歌部分——”
他視線找到焦點，情緒也快速進入狀态，如傲慢君主般揚起下巴。
攝影師吹了聲口哨，裴如也再度舉起瓶子往斜右側平舉。
“再來一條，情緒走《十四行詩》。”
霍刃會意調整姿勢，用溫柔眼神凝視那個瓶子，一秒入戲。
攝影師心想這經紀人怎麽比我還專業，也就跟着在旁邊咔嚓咔嚓抓角度拍照，有種打游戲被帶飛的錯覺感。
姜叔那邊的拍攝進度非常順利，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帶他們去E棚的雪景，我們這邊還有五分鐘，等會樓下彙合先上妝拍合照。”
“OK，等會電話聯系。”姜恕由衷松了口氣：“得虧你在，我一看那些表就糊塗。”
“姜爺，你們廣告封面還有多少沒拍？”
“……差不多還有七八條？”
裴如也再度看表，簡短道：“那就都安排在下午，中午讓他們睡一個半小時，兩點半到七點剛好拍完。”
姜恕懵道：“再加八條？！一天拍十六個廣告，你确定？”
他發現現在小年輕是一個比一個狂。
還狂的蠻有節奏。
“然後你們行程表就可以空十二天，”裴如也眼神示意霍刃把紗袍換了，思路依舊清晰：“三天給他們休息放松，九天用來演唱會排練。”
姜叔笑着罵了句草，應道：“真有你的，我去安排。”
霍刃發覺自己久違的不用動腦子。
他習慣圖像記憶，那幾張行程單原本像定在視野不同角落，時刻供他調動取用。
裴如也一過來，六個人的單封和廣告都好像變作了動态齒輪，全程無縫交接完美共存，根本沒有撞車的可能。
倒是發型師差點沒跟上他們的效率，眼睛一花染發劑顏色拿錯。
“拿紅的。”
“錯了。”
霍刃和裴如也同時開口道。
發型師茫然的看了眼貼在牆上的安排表，後知後覺拍拍腦袋，忙不疊道歉。
輪到拍《FIRE》雜志封面的時候，他們六人全員西裝領帶，手裏還牽着狗狗。
大金毛犬繞着龍笳蹭來蹭去，粘人的說什麽做什麽。
霍刃牽着杜賓犬用手肘靠着單膝，姿态桀骜不羁。
“很好——眉宇放松點——”攝影師跟着拍攝：“好，再來一張！”
杜賓犬突然聽見遠處的風箱聲，緊張地豎起耳朵抖了抖毛。
霍刃伸手揉揉守衛犬的小腦袋，笑着哄了幾句。
再擡頭時，目光恰好與裴如也對上。
男人今天穿着深黑色風衣，款式是經典的拿破侖領配雙排扣，襯的腰身勁瘦雙腿修長。
還有種不動聲色的悶騷。
霍刃多看了一眼他的咽喉，繼續聽攝影師調度和隊友們一起擺POSE。
腦子忽然有點走神。
按照裴老板的樣貌身材還有能力，做偶像綽綽有餘啊。
不過……他平時好像不穿這種款？
一上午車輪般兼顧下來，還就真把八個任務全都解決了。
裴如也交代事情簡單利落，姜恕帶隊執行也雷厲風行，配合的相當不錯。
所有排隊時間都被充分利用，他們六個中途還有時間喝口水歇一會兒，等一等還在确認成果的攝影師。
下午的八個項目也已經帶着道具開始搭棚，粗略算下來，有兩個小時可以休息。
休息區空間有限，大家忙了一上午都體力不濟，很快就睡成一團。
龍笳沒有睡沙發，坐在小椅子上靠着薄玦身旁的扶手睡着，像是守在他身邊的大型犬。
霍刃把整張沙發讓給了沉沉睡去的遙遙，出門轉彎剛好遇見他的臨時經紀人。
裴老板在低聲和張助理交代事情，瞥見隊長單獨溜了出來，颔首示意她先退下。
“困了？”
“……嗯。”
這裏只有一排長椅，樓上在搭建攝影棚，偶爾傳來幾聲悶響。
男人抿了口咖啡，不緊不慢道：“其他人不會進來，我叮囑過了。”
霍刃會意地把軟毯抱了出來，蜷在長椅上想眯一會兒。
裴如也并不休息，只是坐在他身旁打開筆記本電腦，處理郵箱裏積壓的公務。
五分鐘後，某人翻了個身。
七分鐘後又翻了個身。
裴如也還在用法文回複郵件，目光平視屏幕。
“睡不着？”
霍刃坐了起來，小聲道：“硌的疼。”
他體質一直這樣，睡覺也偏好軟床，床鋪硬一些都覺得不舒服。
男人敲鍵盤的動作頓了數秒，往他的方向靠了半寸。
“肩膀借你。”
霍刃眼中揚起笑意，與從前許多次一般裹着毯子靠了過去。
去年剛出道的時候，老師還經常陪他們去各個衛視适應舞臺，直到CORONA臺風穩了才慢慢放手。
人一多總是分成兩輛車，霍刃便靠着他的肩安心補覺，偶爾睡醒時身上會多一條毯子。
他再度靠了過去。在碰觸到裴如也的時候，呼吸不自覺亂了些許。
男人肩頭并不算柔軟，需要調整坐姿靠近脖頸，離得越近睡得就越舒服。
既能蹭幾分暖意，也能把半身重量都交付出去。
從前靠着老師睡覺的時候，霍刃才剛剛十八，心裏單純。
如今再這樣靠着，他反而睡意消減許多。
男人噴的是阿瑪尼海洋調。
澄淨通透，優雅從容，散着幾分似有若無的迷疊香。
霍刃靠了一會兒，隐約感覺自己耳朵尖發燙。
他調着呼吸假裝已經睡着，輕輕聞男人身上的味道。
每次靠近老師……都會莫名心安。
時間久了，一聞到這種香氣，身體也會不自覺放松下來。
“睡不着？”
霍刃睜開眼眨了眨，甩鍋給樓上。
“有點吵。”
“像個小少爺。”裴如也嘆了口氣，關掉電腦放到一邊。
“睡這。”
霍刃順理成章滾到他的長腿邊，閉眼時被輕緩捂上眼睛耳朵，寧靜的黑暗再度籠罩。
睡着的前一秒，他在不自覺地憑觸覺記下他的掌紋。
幹燥溫暖，蜿蜒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