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記錄

時間仿佛被凍結。

藤蔓尖刺直直刺穿老者的胸口, 流出累累黑色血液。

斑馬線上的紅燈轉為綠燈,但是沒有車輛移動。

小女孩軟倒在老者身旁,哭着叫喊, 聲音悲切, 随着她的哭聲,尖叫聲此起彼伏。

一個個人從車輛中走出,打探到底發生了什麽情況。

人群中有人喊道:“是瑟安神殿!”

“瑟安神殿的人對普通人出手。”

容休什皺眉, 他想說,那個老者不是普通人,他已經被蟲族所依附。

秩序鏈陷入混亂。

不過, 随着周圍生出密密麻麻的綠藤,在這強大的武力壓迫下,所有人陷入冷靜, 或者說, 他們不敢發言。

誰都明白槍打出頭鳥的道理。

溫修延踏步,走向那位倒在馬路上的老者。

小女孩還在抱着老者哭泣, 上氣不接下氣, 她雙瞳滿是仇恨地瞪着溫修延,喊道:“你走!你走!你不要過來!你是殺了爺爺的兇手!”

容休什跟在溫修延身旁, 目光放到死者身上,以最冷靜的語氣說着最殘酷的話, “但是,小朋友, 你自己也應該知道,你的爺爺已經死了, 不是嗎?”

小女孩的身體抖動, 抱着老者的力道加緊, 牙齒咬住下嘴唇,沒有說話。

容休什聲音非常好聽,聲音不急不緩:“小朋友,你一直都是知道的,朝夕相處的爺爺被蟲族附體,是它蠶食了你爺爺最後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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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目光憤怒地看向容休什,“你胡說!才沒有!他就是爺爺!他是爺爺,他是我的爺爺,是說要帶我去游樂園的爺爺!”

溫修延面無表情地下達指令,“将這具屍體帶去分析,這個女孩子送回去。”

隊伍中立刻有人回應。

原本安靜下來的人群在溫修延的命令下又一次有了亂起來的跡象,人群中有人大喊,“憑什麽!”

“人家爺爺好好的,說殺就殺!”

“瑟安神殿就是這麽不講道理嗎?”

溫修延唇角忽然彎起,面上的笑容一如過去一般溫和,半空中屬于他異能具現化的綠色藤蔓無風搖曳,“如果有人不願服從瑟安神殿的規則,可被選擇,驅逐出五大區。”

容休什:“……”

瞬間,整個場地一片安靜。

這就是強權者的世界。

瑟安神殿是五大區共同建立,擁有最高話語權的地方,當以瑟安神殿的名義下達指令,便只能服從。

脫離五大區,進入的就是遺棄帶。

第五區好歹有秩序,遺棄帶就是被放逐之地。

在溫修延的言辭之下,再沒有任何人膽敢說話,默默讓開位置。

小女孩不想放開老者,但還是被新禾工作室的工作人員強行分開了。

人群中,有人說道:“溫修延大人說得應該并沒有錯,那位老者确實死了有好幾天了,剛才他被帶走時,我看到了屍斑。”

也有人說:“好像,确實有一股腐朽的味道。”

…………

……

溫修延目光直直地看向容休什,詢問:“你不記錄嗎?”

容休什愣了下,立刻将掉落在地面上的本子與筆撿起來,試圖在上面進行記錄。

隊伍還在前行。

容休什有點着急,首先他要負責将路線圖報告給溫修延,其次他還要進行記錄,而且還是邊走邊記錄。

剛才發生的事怎麽記錄?

旁邊的溫修延還在他最忙的時候打擾他:“容休什向導。”

容休什很想對溫修延說,如果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打擾他,但是身份地位的絕對差距之下,他什麽都不能說,“是。”他回應。

溫修延:“你是怎麽看出之前那位老者被蟲族所附身?”

容休什記筆記的動作頓住。

白敬輝說道:“是啊,如果不是容休什向導指出來,我們大概會忽略過去。”

容休什眼皮跳了跳,說道:“……我,好像看到了他的複眼。”他說得并不是很肯定。

如果一定要說,或許是……

源自于多年前與蟲皇一站中吸收的屬于蟲皇的本源之力,這一股精神力讓他的感知比起過往還要敏銳,很容易就能探測到蟲族的氣息。

就好像剛才,他能夠明确地感知到,溫修延的綠藤在刺穿老者的身軀的那一剎那,那個蟲族試圖逃亡。

肉眼看不見,但是強大的五感能夠感知到。

它的速度很快,隐蔽能力很強,最終還是被溫修延的綠色藤蔓圍困,在找到下一個宿主之前絞殺。

白敬輝:“原來是這樣。”

溫修延從容休什手上接過筆記本,查看他潦草的字跡。

容休什知道自己寫得有多麽混亂,臉頰有些發紅,說道:“我第一次做記錄的工作,現在還沒有辦法很好的記錄,我先将關鍵記錄上,等有時間再根據關鍵添加信息……”

容休什說着說着,感覺到了哪裏不對,默默閉嘴,目光有些不安地看向溫修延。

第一次……

至少在容休什的人生中是第一次,他看到溫修延面上的笑容收斂,此時他正用審視的目光看着自己。

容休什不是很懂,他難道做錯了什麽嗎?

溫修延說道:“我之前對你說過,你很像我的朋友。”

容休什眼皮跳了跳。

溫修延繼續說道:“我說的不是你的發色、瞳色,更不是外表,而是,一些行為上的細節。”

容休什:“……”

溫修延定定地看了容休什小片刻,在這一股沉默的氛圍下,他将手上拿着的紙筆還給容休什。

容休什雙手緊緊握住紙筆,不懂哪裏有問題。

事實上,他也沒有時間思考這些,因為初次當助理,他現在已經忙的焦頭爛額。

根據手機上的危險标志,以及後臺工作室傳來的信息播報,溫修延帶領一行人坐上車,朝着目标地出發。

容休什偷偷用目光看溫修延,他的情緒顯而易見的不太好。

以他對溫修延的了解,這是非常少有的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會調整自己的情緒,無論遭遇任何事情,短短幾分鐘就能調整好情緒。

也不對,在他的記憶中,溫修延有一次确實用了很久的時間調整自己的情緒。

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如果不是現在溫修延周身逸散一股低氣壓,他甚至想不起來的久遠。

當時,他們已經是大學生,表面上是最好的朋友,他單戀他,并且為這一份感情感到痛苦。

顧寒青向他告白後,他在他試一試的要求下接受了他。

當時的安源在猶豫過後,還是将這件事告知給了溫修延。

那一瞬間,溫修延看着他的目光,他永遠不會忘記,那是很複雜的目光,仿佛不敢置信、受到了傷害,又像是……

在過去的安源的解讀中,也包含着,你竟然喜歡同性?

他很傷心,與此同時,他明白,溫修延一時之間或許也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容休什很珍惜溫修延。

暗戀無法成真,也沒有關系,當不了情人,他們還是朋友。

他不想失去溫修延,所以偶爾會試探性地接觸溫修延。

溫修延是非常溫柔的人。

哪怕那時,溫修延面對他時的态度也非常好,但是,面上笑容不見了,他盡可能用溫和的聲音對他說:“阿源,你讓我冷靜冷靜。”

他問:“阿源,我現在心情很複雜,你可以和……顧寒青哨兵分手嗎?”

在得到安源的否認後,溫修延又說:“阿源,很抱歉,你再給我一段時間。”

時間能夠讓傷口結痂,也能夠讓傷疤淡化。

雖說,好了的傷疤仍舊會有痕跡,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那一次,溫修延大概用了足足半個月的時間才接受了他與顧寒青交往的事實,然後,他們又是最好的朋友。

接下來,就是容休什有意識的避免與溫修延接觸。

車輛行駛,容休什收回目光,硬筆在筆記本上以極快的速度書寫。

車內一片安靜。

大約十分鐘後,極速行駛的車輛停下,溫修延的指揮下進入警戒狀态。

趁着這個時機,白敬輝走到容休什面前,壓低聲音說道:“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溫修延閣下這個模樣。”

容休什心想,過去也有過,不過那一段時間白敬輝可能并沒有看到那樣的他。

白敬輝:“你也沒做什麽,他氣什麽呢?”

容休什有點委屈,深有同感。

目光又悄悄朝着溫修延看了眼,他想向白敬輝向導吐槽今天的溫修延可能哪裏有問題,但憑借哨兵良好的聽力,對方都能聽得到,他什麽都不能說。。

還有一點,現在的他和白敬輝向導并不熟。

與此同時,根據探測反應,隊伍查詢到了一位隐藏于下水道下的蟲族。

隊伍中的哨兵與之進行對戰,容休什根據情況,飛快地記錄。

白敬輝用憐憫的目光看向容休什,覺得這個工作可真累,“容休什向導,等你記錄好之後,希望您能借我看看。”

容休什手上動作頓了下,目光疑惑地看了白敬輝一眼,又飛快地記錄。

白敬輝說道:“我們每次出任務都要進行書面報告,我想根據情況抄抄。”

容休什嘴角抽了抽,應了一聲“好”,繼續記錄。

不久後,隊伍簡單獵殺隐藏于下水道中的蟲族,大家繼續朝着下一個危險地出發。

白敬輝說道:“容休什向導,可以讓我看看你的記錄筆記嗎?”

容休什将手上的筆記遞給白敬輝。

白敬輝翻了翻,忽然就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向容休什。

容休什眼皮跳了跳,腦海中靈光一閃,他想……

他或許明白溫修延為什麽會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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