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六道也叫六趣，指的是生死輪回的六個去處，即：地獄、餓鬼、畜生、天、人、修羅。
撲撲是貓，是動物，是六道中的一道，因而唐秒說撲撲是她隔了六道的張懷民。
唐秒把這個解釋發給程铮爻，那邊似是沉寂了很久。
久到唐秒以為程铮爻根本不樂意理會這玩意，久到唐秒以為程铮爻去關注別的事了，久到唐秒以為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
可誰知，他突然發過來一張截圖，截圖清清楚楚跟他解釋了什麽叫六道，張懷民又是什麽意象表達。
唐秒這才意識到他在認真理解她的話，并試圖學習一點新知識。
[我可以這麽理解嗎？撲撲也是我隔了六道的張懷民？]
他問。
唐秒：[那得看你和撲撲是不是雙向奔赴。]
程铮爻：[不是也得是。]
唐秒笑了。
她分明窺得自己無波無瀾的心面起了一下漣漪，好比路人随意一腳踢進湖中的石子，小小的激蕩，卻進入了湖底。
這太危險。
唐秒清醒過來，拍了拍臉，拉燈準備睡覺。
翌日。
Advertisement
工作第二天夏逢時給唐秒安排了任務，不大，只要用心就能完成。
她對唐秒的态度依舊是那種領導對下屬的随和，進退有度，似乎并不關心她和程铮爻到底是什麽關系。
又或者他們這種頭條皆知的關系，夏逢時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知道卻沒必要說出來。
唐秒認真完成夏逢時給的任務。
發過去後，那邊給了反饋：不錯。
緊接着，第二個任務過來：這個brief你看一下，在下班之前給到我創意點和初版文案。
旁邊的同事曉玉無意暼到，嘀咕一句：“這個brief我們之前做過。”
唐秒一頓。
“可能夏總想拿曾經的例子讓你熟悉熟悉吧。”
曉玉的話說得沒錯。
因為在唐秒将初版文案交給夏逢時後，被她直接退回。
“文案是要打動人心的，而不是抽象的模糊的，唐秒，寫文案不是寫詩，你不具備基本寫文案的能力。”
夏逢時毫不留情道。
唐秒低着頭沒有說話。
領導批評是多正常的事，她一個什麽都不懂的新人，太正常了。
“我把優秀的文案發給你看，你自己好好揣摩揣摩，看你和別人的區別到底在哪裏。”
夏逢時兩手交握在一起，眼中神态複雜，但這份複雜很快就被嚴肅遮蓋過去：“唐秒，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唐秒揚起微笑：“好的夏總。”
重新回到工位，唐秒沒有嘆氣，她認真比對自己和別人的文案，這一看，确實讓她看出了自己和別人的區別。
別人的文案會從嗅覺視覺等方面放大讀者的感官刺激，亦或者強大的共鳴，而自己的文案則很缥缈。
這麽說，她寫這只雞很好吃，會這麽寫：肉質鮮嫩，美味可口。
別人的文案這麽寫：剝開錫紙往裏瞧，汁水兒滿得快要溢出來了，雞肉入口即化，和着湯汁簡直是人間美味！
唐秒得了其中要領，很快改版，并重新發過去。
這回夏逢時沒有退回，而是誇贊她：我收回你不具備基本寫文案的能力這句話。
唐秒難得一笑，她想夏逢時是真的在鍛煉她，而非為難。畢竟世上也沒有那麽多的女人為難女人，夏逢時或許真的不在意她和程铮爻的關系。
下班後，唐秒給景春發消息：[她不像你說的那樣。]
景春：[唐秒你知道狐貍精嗎？狐貍精除了魅惑，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狡猾。]
唐秒挑眉。
景春：[夏逢時跟程铮爻有一個共同特點，工作是工作，人□□是人□□，分得很開，但如果沒法分開的話，他們就會讓你挑不出毛病的使絆子。]
景春認為夏逢時就是在暗戳戳給唐秒使絆子。不過夏逢時太高明，她又當又立，偏偏還想當個好人。
跟夏逢時在高中鬥智鬥勇這麽長時間，景春可太知道她這點小九九了。
[不過你放心，我會罩着你的！]景春安慰唐秒。
唐秒一臉嚴肅回：[好，景姐。]
接下來一周，唐秒的工作跟今天差不多，偶爾來了小項目，還會讓唐秒參與。
夏逢時每天都會批她一次，小到PPT風格太醜，大到創意跟狗屎一樣。
這些，唐秒全都平靜的照單全收。
曉玉說唐秒是個狠人，換做是她，早就辭職了。
唐秒無意問：“你不也挺過來了？”
曉玉笑嘻嘻：“夏總覺得我是個庸才，不配她的指導。”
這話說的很有意思。
唐秒眼斂往下，手裏按着鼠标往下拉了好幾個頁面。
曉玉轉動工椅：“對了，公司最近有一個大項目，甲方爸爸可有錢了，夏總有意讓你也參與進去。”
“我會提前準備。”唐秒沒多問。
還有一句話曉玉沒說，說起來，那位甲方爸爸的妻子，也叫唐秒。
不過她完全沒有往身邊這位素淡的唐秒想。畢竟哪家豪門太太不穿金戴銀，天天各種按摩spa。
—
一周後，北城的天氣逐漸回暖。
夏逢時說今天甲方爸爸會莅臨公司，所以唐秒特意換了一件白色雪紡衫，下配微有褶皺的A字裙，穿上還不太習慣的高跟鞋。
頭發用鯊魚夾向後夾住。
公司提供咖啡機，唐秒到公司後首先給自己泡了杯咖啡，曉玉走過去拍了下她屁股，在她震驚的目光下俏皮一笑。
“提前跟你透露個消息，咱們這位甲方爸爸的相貌，貌賽潘安。”
唐秒抿了一口咖啡：“很帥？”
這位甲方爸爸很神秘，不過夏逢時讓她不要搜集這些沒用的信息，因此唐秒完全不打聽。
“你待會兒見了就知道了。”曉玉沖她挑眉，然後悠悠然走掉。
唐秒又抿了一口咖啡，她用手拖住咖啡杯底，想不出那人能有多帥。
但這就好比她不愛喝咖啡，卻在人人都喝咖啡的環境下，被同化了。
所以，曉玉說他帥，他們也說他帥，那她就暫且認為他帥。
唐秒轉身走，正巧夏逢時拿着文件夾氣勢淩人走過來。
經過她時，夏逢時看了她一眼：“去會議室。”
甲方爸爸們到了。
唐秒立馬放下咖啡，跟着曉玉和大王他們匆忙趕向會議室。
曉玉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講小話：“秒秒，你待會兒多看帥哥幾眼，以後就看不到了。”
唐秒想，人夫真沒什麽好看的。
她收拾好情緒，眉眼平淡，跟着三兩人靜靜進入會議室。
會議室內安靜得出奇，誰也沒出聲，唐秒一直沒擡頭，她走在最後一個，找的位置也靠角落。
曉玉坐她旁邊，偷偷在桌底下拿筆戳了戳唐秒的大腿。
想讓她看看甲方爸爸的相貌。
唐秒不在意別人的相貌，她擡頭準備禮貌性一笑，視線卻意外和對面一個人對上。
對上那一瞬間，唐秒愣住了。
他坐在對面正中間，桌前什麽也沒有，緊皺的眉還沒收住，這表明他此刻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原來甲方爸爸是程铮爻。
明明意料之外，唐秒的內心卻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淡然，她沒有細想，但一些事自動竄到腦子裏，将此繞成一條邏輯線。
夏逢時跟她說過的話。
曉玉跟她說過的話。
原來如此。
唐秒輕輕扯唇笑了笑，眼裏一抹極淡的嘲諷。
這抹嘲諷讓程铮爻瞧見了，他的視線不動聲色從她面上移走。
夏逢時和大老板進來了。
幾人寒暄了什麽，唐秒完全沒有認真聽，她只專注于面前的電腦，偶爾敲敲打打，為接下自己即将要介紹的那一部分做準備。
一道目光幾次輾轉在她身上，稍縱即逝般撤離。
“開始吧。”
不知是誰開口，籠絡人心的客套局面終于暫停一段落。
先是夏逢時上去開頭，說了具體且清晰的想法，緊接着是大王上去，再接着是曉玉，最後是唐秒。
“加油。”曉玉下來時，偷偷在唐秒耳邊說。
唐秒有些笑不出來。
她臨上臺前看了夏逢時一眼，那一眼，或許只有她們自己才懂。
唐秒打開自己做的PPT，從第一頁開始講，闡述自己的想法。
她的聲音不大，但也不小，落落大方很得體。
最後結束時，朝他們鞠躬。
自始至終目光都沒有真正落到哪一個人身上。
掌聲響起。
唐秒餘光收納了第一個拍掌的主人——程铮爻。
他西裝皮相，端得是矜貴二字，唇角微勾：“你的這個創意我喜歡。”
唐秒眉頭并沒有舒展。
果不其然，下一句，程铮爻收緊了神色：“但不實用。”
“沒人告訴你這個創意成本有多高嗎？”程铮爻看着她笑。
唐秒不知道他是哪種笑，她只有餘光才能看到他的笑，她甚至不敢正視他。
夏逢時出來打岔：“秒秒是新來的。”
“所以夏總拿我的錢陪一個新人玩？”程铮爻犀利道。
這一句，也真真實實紮進唐秒心裏。
桌面遮掩下，唐秒的手緊緊攥在一起，攥出紅印來，久久都不能撫平。
她沒有想到，僅僅一句話，就讓她難過得要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