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蘇默強迫自己保持冷靜，用盡全力支撐起身體，快速跑進卧室關上門，“咔噠”一聲扣上門鎖。

熟悉的卧室給他帶來了些許安全感。蘇默倚靠在門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稍微平定了心情後，蘇默果斷找出手機，搜索商家的客服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蘇默向客服簡要說明了情況，得到的答複是明天将有工作人員來上門維修。

然而第二天維修師傅檢查了整整一個上午，也沒能查出娃娃到底哪裏出了故障。師傅熟練地按着娃娃身後的按鈕，使那根雄壯的陰莖在勃起和綿軟兩種狀态之間快速切換，反複向蘇默證明産品功能确實沒問題。

“昨晚的情況可能是什麽原因？”蘇默問。

“自動勃起是仿生模塊的功能之一，目的是讓用戶有更沉浸的體驗感。”師傅耐心解答，“至于抓住您的手腕，這個動作并非本産品的功能。先生，恕我直言：您是不是把您的同居人認成了矽膠娃娃？”

“我沒有同居人。”

“那麽可能是其他認識的人，或者陌生人，如再遇到類似情況，建議您立刻報警。”

檢查完畢，維修師傅禮貌地道了別。蘇默卻仍站在原地，用視線将矽膠娃娃從上到下掃了十幾次。

方才維修師傅的讓他心生疑慮。心懷不軌之人假扮成貨物，鑽入快遞箱，伺機潛入人家——雖然這在治安良好的大城市裏聽起來有些離譜，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蘇默幹脆把娃娃放到地上，從茶幾下面的工具櫃裏找出一把瑞士軍刀，抽出刀刃，然後用右手反握，對準娃娃手掌骨骼間的縫隙，“咔”地狠狠一刺。

刀尖刺入娃娃皮膚的一瞬間，蘇默就知道這東西不是人類——阻力較大，沒有流血，散發出的氣味類似某種化合物。撥開被劃開的矽膠，他還能隐隐看到一些電線和集成電路。

毫無疑問，面前的這個娃娃的确是矽膠玩具。

蘇默拔出刀具，拿出手機想再約一次上門維修。這時不巧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經紀人叫他去一趟俱樂部，和助手團隊開會。

經紀人名叫王瑤，比蘇默年長十歲，也是蘇默成年前的監護人，被蘇默喚作“王姐”。助手團隊由三位經驗豐富的棋手組成，是俱樂部專門為蘇默聘請的參謀，主要負責分析、複盤、研究戰術以及制定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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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蘇默暫時把矽膠娃娃扔到一旁，以最快的速度披上大衣穿好鞋。但當他習慣性地伸手從門口的櫃子上拿鑰匙時，卻什麽也沒摸到。

鑰匙丢了？

蘇默在周圍找了一圈，沒找到鑰匙。手機再度響起，這一次是王姐發來的短信，內容是會議上的一些議題。蘇默不打算繼續耽誤時間，就直接從電視櫃下面的抽屜裏拿出備用鑰匙，裝到口袋裏出了門。

所幸車鑰匙沒丢，蘇默還能開車去俱樂部。但在旋轉方向盤時，手腕似乎在隐隐作痛。他停車低頭一看，發現皮膚上還殘留着一些淤青。這應該是昨晚矽膠娃娃故障時，雙手被他猛砸而造成的。

不過蘇默對此并沒有太多感覺。只是手腕偶爾會轉不過來，讓他覺得有些不方便。也許是因為小時候受過太多次傷，他早已習以為常。

這就導致他時常帶着一身傷還不自知，把旁人吓得夠嗆。俱樂部的王姐剛看見他，就一臉擔憂地把他拉進醫務室，一邊為他上藥一邊問他怎麽傷成這樣。

“下樓梯不小心摔了。”蘇默面無表情地答道。

鑒于他身上帶傷，會議結束後，王姐就把他半哄半推地送出了俱樂部，并宣布給他放半天假，讓他回家休息。

蘇默沒有再拒絕，默默接受了經紀人的好意。恰巧現在外面陽光正好，他就沒急着開車回家，沿着俱樂部外的大道悠然散步。

大道上熙熙攘攘，來往的人們大多有說有笑，穿梭于各個商鋪之間。偶有孩童嬉笑打鬧，像一個個小火箭一樣從蘇默身邊掠過。蘇默則一直安安靜靜地走着路，好似漂浮在這一切的喧嚣嘈雜之外。

街邊的建築各式各樣，古樸的磚牆與現代化的混凝土錯落有致。道路的盡頭矗立着一座巨大的方形建築，建築外牆上鑲着一個個藍色的圓形水泡。

那是市游泳館。

看見游泳館，蘇默就自然地想起了那位游泳冠軍，眼前也出現了那道身影——不是想象也不是幻覺，而是真實的圖景，準确來說是海報。海報上印着楚亦衡和其他幾位運動員，上方寫着一行大字：“第八屆聯合友誼賽”。

準備觀賽的人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陸續向游泳館內走去。蘇默不自覺地跟上了人群的腳步，走到售票處買了一張票。

售票員向他推薦了一款手持望遠鏡，他拿起來看了看，付款後放進口袋裏。沒過多久，廣播開始通知觀衆入場。

找到自己的座位後，蘇默就坐下等待比賽開始。旁邊的人們大多聚在一起閑聊，時不時發出陣陣歡快的笑聲。蘇默則坐在椅子上，沉默地凝望着湛藍的賽道。

修長的手指微微彎起，來回摩挲着望遠鏡圓形的鏡筒。

忽然間，觀衆席上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雙方的運動員正在走上賽場。

蘇默聚精會神，四處尋覓，終于在7號賽道上看見了楚亦衡。由于坐的位置太遠，他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人影。

心髒沒來由地輕顫一下。這是他離楚亦衡最近的一次——不是那個冷冰冰的矽膠娃娃，而是真正的楚亦衡，是在賽場上閃耀着光芒的游泳運動員。

發令槍響，運動員們如離弦之箭般跳入水中。

蘇默舉起望遠鏡，用目光追逐着楚亦衡的身影。那驚人的速度與靈動的姿态，宛若海上乘風破浪的鲛人，以矯健的身軀與勢不可擋的氣勢統治着整個賽場。

男子100米自由泳的比賽結果毫無疑問，由楚亦衡奪得第一名。蘇默依舊躲在鏡筒後面，欣賞着領獎臺上正高舉雙手向各方致意的楚亦衡。

健康的小麥色肌膚和充滿力量感的肌肉依舊令人流連。然而不知為何，楚亦衡在放下手臂時，右手腕的動作似乎有些僵硬，另外手背上也有一塊皮膚顏色稍顯青色。

受傷了？蘇默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