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蛇嫁其二

第2章 蛇嫁其二

臨畫驚得一晃,銅鏡中的嫁娘也珠釵輕搖。眉目豔麗生動,當真是如畫中美人。

鏡中人美則美矣,臨畫卻十分受不了:“系統你出來,我保證不打你!”

“咳,小同志,”系統終于停下了刺耳的警報聲,“業務不精沒察覺到迷藥,是我的鍋。簡而言之,是村裏的神婆又黑你了。她對臨家夫婦說,你弟弟的病是你造成的。唯有把你送嫁給蛇神,才能治好你弟弟。”

什麽玩意?

他消化了一會信息,忽然靈光一現:“等等。”

“也許察沒察覺到迷藥并不重要。你還記得這裏是最佳介入劇情的節點嗎?如果測算不出錯,那麽,‘送嫁’也許就是轉折點。我需要走完這個劇情。”

“送嫁,送去哪裏?祠堂?”

“山中。”系統道。

*

“媽的,這天真晦氣。”

崎岖山路上,四個轎夫擡着一頂鮮紅花轎緩緩前行。其中一個啐道。

這支送親隊伍怎麽看怎麽詭異。不在白天,反挑夜晚;不在鬧市,反在荒無人跡的深山;沒有嫁妝沒有迎親儀仗,只有孤零零一頂花轎。

最詭異的是這天氣。電閃雷鳴,漫天紫電密如蛛網,花轎早已被林得濕透。

這頂花轎裏,自然是臨畫。

“小同志好定力。”系統閑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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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畫倒是沒被淋濕,穩穩端坐:“呵呵。”

大約老天和他有仇,異變陡生。

“啊!!”

“鬼啊!!啊——”

臨畫剛還坐得穩穩當當,下一秒花轎就猛地歪了一下,他一下撞到了頭。

外面轎夫狂喊出聲,叫着“媽媽啊”、“蛇蛇蛇蛇神”之類的話,聲音漸遠。

媽的,那群轎夫居然跑了!臨畫雙手雙腳被縛,動彈不得,直覺要涼。

突然,臨畫感到眼前一陣耀目白光,光線甚至透過了蓋頭。花轎像被什麽東西擡起來了,不等歪倒,便輕飄飄地浮了起來。

一瞬的寂靜。臨畫聽到自己心狂跳的聲音。

然後,轎子外面穿來一聲輕笑,很輕,卻穿透雨幕雷電直抵耳畔。

“給我送了個……新娘?”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下山來,果然看到有趣的東西了。祈求我的庇佑?……真可憐。”

臨畫沒有出聲。也不知那句“可憐”是指他還是村民。

“在害怕?”

男人的聲音略微低沉,很近,三分玩味,還有一分古怪的溫柔。

他又輕輕笑了兩聲,仿佛一把在耳邊輕輕一撥的琴,湊得近了,仿佛心尖都要震得酥麻。

花轎又前行起來,這一回,一點颠簸都沒有,輕盈得不可思議。連雷雨聲都淡去了。

臨畫能感覺到年輕男人一直不遠不近地在轎旁,他不知作何反應,敲系統:“這是誰?蘭淵玉?”

【未顯全貌,無法辨識。】

彈出個紅框。

自始至終,男子都沒有要透露自己身份的意思。

若是臨畫此時下了轎,就會看到幽幽夜色中,無數純白的火焰托着鮮紅花轎逶迤而去。

雨一點都沒有影響燃燒的火焰。白火仿佛憑空生出的花,沿途閃爍,盤旋翻飛。映襯得花轎如神話中的仙人駕車。一白衣男子,立于車旁。

花轎一路如利刃破水般前行,終于,停了下來。

“到了。”男人的聲音帶着笑,“醒了麽?”

臨畫不知怎麽接話,幹脆不出聲。只聽得叮當脆響,花轎的珠簾被撩開了。淺淺的香氣沁入鼻端。

“咦?……是我疏忽了,抱歉。”臨畫視線被蓋頭遮擋着,只聽見男子的聲音。接着一串白火游入,男子放柔了聲線,“別怕。”

即刻,臨畫手腳上的繩子都被白火灼成了殘灰。

一只手,連着如雪的袖擺,出現在臨畫眼前。

仿佛整塊玉琢出來的,幽暗中熒熒如雪,只是過分蒼白——

“下來吧,我的新娘。”含着笑。

臨畫指尖微僵,沒有動,那只手也就靜靜地等着他。片刻後,臨畫搭住了他的手,下了轎。

他瞥到那片白色的衣角,也不知怎麽想的,忽然道:“不是成親麽?”

這話問得沒頭沒腦,臨畫說完就想抽自己。好在少年人的音色也不太辨得出男女。男子偏也懂了他的意思,笑道:“原來不是個啞巴。”

下一刻,白色便如潮水般褪去,紅色烈烈如焚,取而代之。一身喜服配了套。

“如你所願,娘子。”

牽着他的手很穩,保持着一份恰到好處的疏離和暧昧,臨畫手掌的熱度好似傳遞了過去,交遞出細微的灼熱感。牽着他走了一段路,便停了。

忽地,臨畫眼前一亮。蓋頭被輕輕掀開了。

他盯着地面,心突地一停。

一只手輕輕擡起他的下巴,男人很高,他的視線順着大紅的喜袍緩緩上移,心裏做過無數的設想,然而——

“眉目如畫。”他聽到對方低嘆道。

公子只應見畫,此中我獨知津。

四圍被不休的閃電映得白亮,又是一道轟然雷鳴。四目相對,臨畫一時竟無法呼吸。

何為如玉君子?

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這個人,如果是一身白衣,那麽當真是将“美玉”二字诠釋得淋漓盡致。

但……

只一露臉,臨畫就确認了。他不是蘭淵玉。

臨畫後退一步,低下頭,長睫輕顫,心中說不準是失落還是什麽。

這一退,一滴雨水自頭冠上滴落,又從睫毛上滾落,恰似一滴淚。

男子上前一步,輕柔地擡起他的下巴,手指輕輕拂過那滴雨水。

臨畫猛地睜大眼睛,撞進了一雙如星的黑眸中。男子微涼的指尖掃過睫毛和眼尾,帶來輕微的酥麻。

“別哭。”他的手指自臨畫臉上掠過,聲音又輕又低,對視間,全是溫柔的笑意,“別怕我,好不好?我不會害你。”

“沒……”沒哭……

真是好看。

沒有人能抗拒美麗,臨畫幾乎暈眩了一秒。

那雙眼睛,一笑起來,就流溢着細碎的光。只是,深深淺淺的黑遮掩了情緒。

男子輕握住臨畫的手腕。少年手腕纖細蒼白,于是繩子留下的紅痕便更覺觸目驚心。他拇指摩挲過紅痕,“是恨嗎?想報仇嗎?”他眼中如有流金,莫名地蠱惑,“貪心的人,愚蠢的人……”

手腕一陣酥麻,臨畫猛地揮開他的手,後退一步,道:“與你無關。”

男子看着他,低笑兩聲,道:“是在下唐突了。不過既然已成親,也并非完全無關。”

臨畫想到剛剛自己腦抽問的話,耳尖頓時有點紅,道:“才沒有。”

“我亦是第一次成親,我族信奉白首不渝,有難同當。”男子俯身,與臨畫對視,笑容溫潤,“既已成親,便不反悔。姑娘可不能如此絕情。”

臨畫心道,別一口一個姑娘了,你說話的人根本都不是姑娘。

說他芝蘭玉樹,偏偏卻有幾分輕佻邪氣;說他溫柔款款,那溫柔卻像一層霧,捉摸不透。

“不信我?”男子輕笑,“也罷,你可喚我蘭君。”

連真名都不是。也不知是哪個“Lan”。

“臨畫。如臨畫中之意。”臨畫注視了他片刻,道。

“很好聽。”蘭君微笑。

臨畫心裏敲系統,“臉都全露了,怎麽還不出來?”

系統突兀地跳了出來:【未顯全貌,無法辨識。】

臨畫:“你逗我?”

這還不是全貌?!

【未顯全貌,無法辨識。】系統提示十分固執。

“轟隆——”一道雷轟然落下,臨畫一路已聽過無數雷鳴,但這道雷仿佛是在他身旁落下的一般,大得令人發指,剛剛片刻的缱绻暧昧頓時蕩然無存。

不知是否錯覺,臨畫看到蘭君眉心抽搐了一下,眼中仿佛有暗金色一閃而過。

他瞥了眼窗外,脫下外袍,披在臨畫身上,淡淡笑道:“阿臨在此等候片刻,我有些事要去處理。”

他笑意加深,食指掃過臨畫的唇,揩下一點殷紅按在自己唇上:“噓……待會不要驚叫,不要害怕,答應我。”

臨畫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又被調戲了一把,男子便已笑着退開了。

臨畫:“……”怎麽長得是個翩翩君子,這麽愛耍流氓?

他環視四顧,才發現,這裏是座破觀。房間裏只有幾件簡單家具,卻很整潔。

外頭的天上布滿閃電,閃電顏色很怪異,是不祥的青紫色。

男子此時一身雪白裏衣,白色身影飄至院子中央。一瞬間,雷電仿佛嗅到了獵物的猛獸,全然興奮起來,數十道紫電向男子劈去。

男子一擡手,熊熊白焰騰空而起,與紫電交相輝映,亮如白晝,鳴聲如狂!

臨畫忽然明白他要做什麽了。

是渡劫。這是渡劫的天雷!

而那些白火,是靈火。

所謂靈火,實質是靈力的外化表現,其形态特征根據不同人而各不相同,也就是個刷時髦值的設定。

原著中,主角秋恒的靈火是純正的金色,灼熱。反派蘭淵玉是紅黑二色,亦是能掀起暴虐熱浪。還有其餘人五顏六色不等。

蒼白的烈焰墜落于地,歸于寂滅,又是一道轟然天雷,男子身形一晃,似是不支。

卻轉身,對臨畫微笑了下,嘴角有血跡蜿蜒而下。他好似要對臨畫說“別擔心”或是“別過來”,一朵小小的靈火飄到臨畫手邊,臨畫條件反射地握住。

觀之蒼白,觸之微涼……原著中并沒有人物的靈火是這個樣子。

如豆火焰安撫似的蹭着他的手指,有種毛茸茸的錯覺,像某種小動物。

套路誰不會?臨畫擡頭望去,唇角微勾。

然而,下一秒,那男子的黑眸突兀地轉為幽幽金色,身形如玉山頃崩,倏然間,整個身體暴長、扭曲,在空中化為一條白蛇!

臨畫:“…………”卧槽。

居然顯出原型了?

漫天電光與火焰中,只見一條巨大白蛇,蛇吻向天揚起,露出黑色巨口,尖齒森森。狂怒的紫電在它周身刺啦作響,蛇頭拼命甩動,兩盞金色小燈般的瞳仁在夜幕中忽明忽暗。

蛇身幾乎有梁柱粗,在院子裏似小山般盤繞起來,壓得青石板咯啦作響,就在這時——

【滴——顯示全貌。檢索完畢。對應角色:蘭淵玉。身份:反派。黑化值:40%。能力值:27%】一連串機械音清晰地回蕩開來。【請盡快綁定!重要的事情說三遍,請盡快綁定,請盡快綁定!】

“……哈?”打臉來的如此快,臨畫愣住了。

但,怎麽可能?

這怎麽可能是蘭淵玉?

且不說別的,他分明還少了一樣重要的特征!

作者有話要說:  出自蘇轼

攻出來了~猜猜這時候是黑蘭還是白蘭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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