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山雨其二
第48章 山雨其二
“你馬上要看到你反派兒子了, 很緊張?”
“……沒有按照劇情走成反派的蘭淵玉,我還真沒想象過他應該是什麽樣。”
人界大大小小的城邦裏, 仙都不是最大的, 但一定是最繁華的。正值中午, 這間“仙客酒樓”, 坐滿了天南地北趕來仙都的人。
梨家被滅, 人界沸騰。兇手既已逃出, 護城結界就沒用了, 秋家第一時間就撤離了齊城, 在秋家所居的楓昭山,望安臺進行了撫魂儀式。當然,也不免表了一番誓要抓住兇手的決心。
消息如燎原的星火一樣,傳遍了仙門各家。荊氏、齊氏、梨氏,臨畫不知世家們有沒有看出什麽規律來,但那日望安臺, 各大世家倒都是表現得非常義正言辭。
不過, 面子工程做得再好, 也不能掩蓋他們抓不到兇手的事實。
“你說,我們去把情報賣給世家如何?哇呀呀,我看到不少懸賞呢。”
“那你怎麽解釋自己當天進了雪半山?”
“……”
試仙大會在即, 仙都繁華如昔,上層再怎麽震動,傳到底下來也不過化為說書先生和市井小民口中的談資。
臨畫剛就聽了一耳朵,齊家和梨家如何如何邪惡的議論, 說到最後兇手都成了為民除害的英雄了。
人們總是傾向于将受害者定罪,仿佛這樣就可以标榜自己的無辜和安全;且人都有慕強和獵奇心理,比起千年根基的世家,還是這個橫空出世的兇手更讓人感興趣一點。
他略感諷刺,不知當初姚冠華有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還會被說成“英雄”。
在仙客酒樓是為了等蘭淵玉。相逢在即,臨畫有些心不在焉,一顆心忽上忽下。
突然,對面梨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旋即,他便感覺到自己臉上的半張銀面具被摘下了,一只手覆上了自己的眼睛,掌心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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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無息的靠近,他本來應該立刻警覺起來,然而,臨畫聞到了淺淺的花香起、
“阿臨,好久不見。”帶笑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周圍的人視線都若有若無地望了過來。
畢竟,美人大家都是願意多看幾眼的。不知從哪走出來的俊美青年,悄悄靠近了背對他坐着的青年人,出其不意摘下了他的面具,惡作劇似的蒙住了青年的視線;而面具底下的臉龐亦是如畫中才有的仙人。
“畫中仙”眼中閃過錯愕、驚喜,抓住那只手,道:“蘭君?”
梨越“哇”地一聲捂住眼睛,拼命甩手:“我要瞎了!!你們怎麽這麽閃!”
*
“……現在世家都想給長老會傳消息,但找不到長老。”臨畫陳述了一遍事情經過,坐在他身旁的蘭淵玉“嗯”了一聲,臨畫不動聲色地啜了口茶。
這茶有點甜。
聽完這句,蘭淵玉唇畔似乎閃過一絲笑意。臨畫道:“長老會……”
蘭淵玉混進長老會要幹什麽,他還沒告訴他。
“暫時保密。”蘭淵玉偏頭眨了眨眼,目光有幾分狡黠。
“姚冠華想要做的,一直是複活連珠。”他轉移了話題,一手輕敲着桌面,袖子下的另一手覆住了臨畫的手,“他執念之重,所有的行動最終必然都指向這一點。屠滅世家,似乎是與淵有關,但我認為只是表面看來。”
臨畫輕輕一抖,似笑非笑地看了蘭淵玉一眼。
他左手的手套被蘭淵玉剝下來了。肌膚相貼,對方得寸進尺般地将手指穿插過去,結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勢,還捏了捏他的指尖,指甲刮過上頭的薄繭,帶來一陣酥麻。
偏偏作怪的人還一臉正經淡然,不接他揶揄的目光。
系統已經沒眼看了,自動熄火,打了一句【有事燒紙】。
對面梨越對桌下的動作毫無所覺,點頭道:“我也是這樣覺得的。那我們下一步怎麽辦?……我覺得我需要成絢在旁邊我才安心。”
我需要主角光環的籠罩!
其實此時的姚冠華比原著蘭淵玉還要令人害怕一點。因為原著蘭淵玉的實力是能夠分析的,他雖然神出鬼沒,但武器、屬下這些都很清楚;
姚冠華卻是在暗處,連臨畫都只知道他有一只玉埙,卻連那只玉埙究竟有哪些功能都不清楚。
梨越身為整個《千煉》的締造者,對脫離劇情後世界自主展開的劇情也無法把控。他已經與臨畫讨論過,自己并沒有過“天道”、“命運”之類的設定,所有的軌跡都是由人的選擇走出來的。
這也就使得姚冠華的行為更難猜測。人心總是比規則更複雜。
“不管是他可能還會對世家下手也好,還是我要報仇也好,世家不出世的元老、族長會集結一處的,只有試仙大會。一切說不定會在那時水落石出。”
試仙大會,代表的是仙門尊嚴。只要不是都死絕了,仙門就不能做縮頭烏龜。到時各方人馬彙聚一堂,水更沸騰。現在水面之下已盡是浮動,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
遠處傳來喧鬧歡呼的聲音,還有爆竹噼啪。幾人一愣,随即都感覺有點好笑。這邊氣氛凝滞,人界該歡笑的還是歡笑,并不被山雨影響。
“那是在做什麽?”臨畫學着酒樓的客人們探出窗外瞧了瞧。
寬闊的長街上走來一只巨獸,形如白象,卻比臨畫前世的象大得多,長牙也更鋒利。白象披戴着滿身珠寶錦帛,發出長長的哞叫。它背上馱着金色寶座,寶座上乘着樂手和美人,樂器吹奏,鑼鼓喧天,花瓣和碎綢沿街紛揚灑落。
白象四周圍着幾只孟極靈貓,也随着一起游街,背上馱着美人,有男有女,因為靈貓較矮,這些美人能夠和圍觀的群衆笑鬧互動,将糖果撒給孩童。
“這是千花游!”旁邊是一個仙都本地人,感慨道,“這屆試仙大會真是幸運,湊巧趕上了仙都三年一度的千花盛典!”
三月鹹陽城,千花晝如錦。
春光明媚,萬紫千紅。臨畫心情也明亮了些,繼續問:“千花游是幹什麽的?”蘭淵玉跟在他身後,還偷偷拉着手,目光卻也是打量着白象。
那本地人卻随着酒樓上人一起起哄去了,沒空回答他。
梨越撓撓臉,尴尬道:“我知道千花游是幹什麽的。”
“你還記得?不對,你還設定了這個?”臨畫驚奇。原著裏可沒出現過這個。
“因為不牽涉劇情,所以我反倒記得。”梨越翻個白眼,“這就……咳,約等于情人節吧。”
“哦哦哦!”白象越走越近,象背上美人抛出的花瓣向二樓飛來了,那個本地人伸手去接,喜不自勝:“接了白象使的花瓣,就會交到桃花運了!”
“哈哈哈,老趙你就做夢吧!”
美人衣衫輕薄,皆是年華正好,活色生香,如壁畫飛天。有外地客低聲抱怨:“不知羞恥!”但還是眼睛都看直了。那本地人捍衛起仙都傳統來:“你懂什麽!我仙都就是大膽開放!”
白象上,為首的美人身披紅紗,頭戴面具寶冠,底下秋水般的眸子環視四顧。看到二樓的臨畫,綻出笑容,将手中的一整束花團抛了過來。
此舉一出,更是沸騰。
臨畫看着飛過來的花束:“這又是什麽意思?”
“……”梨越咬牙切齒,“就是想和你春宵一度的意思!”
臨畫沒想好怎麽反應,耳邊便一聲輕笑,那粉色花束被蘭淵玉擡手穩穩接下了。梨越道:“好大的醋味!”
比起看美人傾心,圍觀人更喜歡看為争風吃醋,紛紛怪叫起來。
那白玉雕似的手接了花,下一刻卻微微一用力,花團頓時碎成千萬瓣,街道上下起了粉紅的花雨。誰也沒料到這個反轉,一時間,起哄聲,笑鬧聲,混作一團,道路兩旁的屋頂都要被掀翻了。
臨畫失笑:“我還是把面具戴起來吧。”
“不用。”蘭淵玉語氣松快,“他們……看可以,其他不可以。”
寶冠美人大概從未遇到這種情況,也笑起來,倒顯出年輕人的活潑。搖搖頭,又撒出一大捧花瓣,抛了個飛吻便不再投注視線。
這本該是最熱鬧最放松的時刻,臨畫卻忽然有如刺寒芒之感,立即看向人群中。他在朱雀地這麽多年,對殺氣有近于直覺的敏銳,這一點可能連蘭淵玉都比不上他。然而人群太混亂了,那一縷怪異的感覺轉瞬即逝,淹沒在人潮中。
“阿臨?”蘭淵玉察覺了他的異樣。
臨畫視線捕捉到了什麽,來不及解釋,第一反應便是飛身跳下酒樓!
幾乎是同一時間,道路旁傳來一聲尖叫。臨畫也已跳至那處,人群裏夾雜的一個黑袍人撒腿開始跑,卻被一把銀刀将袍角釘在了石磚上,狼狽地摔到在地!
人群這才開始驚呼,連連往後退出一片空地來,而臨畫落地的時候,肩上甚至還有幾片花瓣,緩緩飄落。
眼看那不明的黑袍人像要從懷裏掏出什麽東西,臨畫眼疾手快地一把奪過,“嘶!”黑袍人慘叫一聲,手腕關節被卸。
他想掏出來的是一疊炸靈符!
炸靈符,顧名思義,能引起爆炸,需要以制作人的靈火啓動。威力有限,是種不入流的陰招。但威力再小,若是驚得靈獸狂奔,這麽多人也很有可能會引起踩踏事故了。
最開始尖叫的中年婦人大罵起來:“他要偷我的靈珮!”一枚靈珮的價值,修者最是清楚,聞言紛紛附和着職責起來。
白象儀仗隊見抓到了扒手,停頓的樂聲又奏起來,隊伍重新逶迤前進。
中年婦人想上前踹這黑袍人幾腳,被臨畫制止了。蘭淵玉在臨畫跳下的下一刻就也跟着跳下來了,神色微沉,抽過臨畫手裏的炸靈符,一把白火燒了個幹淨。
掙紮之間,地上黑袍人的帽子掉了下來,露出一頭卷卷的銀白色短發。擡頭時,臨畫不由一怔。
這竟是個少年,年紀看起來不過十五。手中原本緊緊攥着的一枚碧玉靈珮掉了下來,被婦人搶了過去。他蜷縮在地躲避圍觀人的腳踹,緊緊抿着唇。
他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卻生得十分秀美,有一雙淺紫色的眸子。
忽然,二樓觀戰的梨越脫口而出:“咦?!我系統說……”
作者有話要說: 出自李白
梨越:馬德不就是秀恩愛嗎!我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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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猜猜他是誰_(:з」∠)_出現過幾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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