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離開 它本想殺我,卻被我馴服

第49章 離開 它本想殺我,卻被我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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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裏倏地一道白影閃過, 是塗山玄葉帶着星羅宮的仙草回來了。

他回來得急,将仙草往石桌上一放,坐到穿着粉色衣裳、喝着茶的那個人對側, 開始東張西望尋找起來微生溟的身影:“小蟬衣, 你師兄呢?”

“師父好歹擡頭看看呢?”一道屬于微生溟的低沉嗓音響了起來。

塗山玄葉一怔, 看了微生溟一眼之後大驚失色, 失聲片刻,而後帶着一臉難以理解的表情說道:“我知道你容貌遜色我一兩分, 但也不必為了彌補上那一點差距, 偷你小師妹羅裳穿吧?”

這粉色的天女羅裳塗山玄葉認得,其上共有粉、藍與霜白三色,內襯霜白, 粉色為底, 藍色飄帶, 粉色細膩, 藍色飄逸, 這少女嬌俏的一身羅裳穿在微生溟的身上竟然也不會讓人覺得有多違和, 卻也沒有讓他真的嬌俏起來, 眉宇間依舊保留着英氣。

只是塗山玄葉太習慣于微生溟那一身能融入夜色的玄黑, 從未想過微生溟竟然還适合穿這樣的顏色。

到此刻,一向對他人外貌眼高于頂的塗山玄葉才承認, 他這二徒弟的一張臉似乎确實生得不錯。

“還是說……”塗山玄葉另将一只袖爐法器塞進微生溟的手裏,“難道,你是羨慕我能在星羅宮當靈寵, 羨慕你的師姐師妹能去星羅宮做弟子,于是自卑起了自己的男兒身?”

微生溟睨了他一眼,只聽塗山玄葉繼續說得振振有詞:“但星羅宮可不是你換一件女修士的天女羅裳就能混進去的, 她們眼又不瞎。”

微生溟:“……”

他道:“多謝師父帶回的仙草與暖爐。這天女羅裳是小師妹為幫我抵禦寒氣,讓我穿上的。”

塗山玄葉問:“她讓你穿你就穿了?你什麽時候對別人這麽百依百順了?”

“百依百順?”微生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師父覺得我穿上這件羅裳是被迫的?”

塗山玄葉難以置信地看着他:“難不成……你很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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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男劍修不都是最講英雄氣派嗎?他之前那一身血糊上去也看不分明的玄色衣衫就很符合他對劍修的印象。

微生溟卻點了點頭:“穿上這身羅裳之後,小師妹誇我好看。”

聽語氣,雖是一貫的平緩,但隐隐的得意還是被塗山玄葉聽出來了。

塗山玄葉:“……”

恰巧玉蟬衣這時擦着她的劍走過來,塗山玄葉連忙問她:“小蟬衣,你當真這樣說過?”

“是啊。”玉蟬衣應道。

她又看了微生溟一眼,感受與第一眼見他換好天女羅裳時如一——粉色很适合微生溟,适合到讓她甚至難得有心思細細多打量了幾眼他的五官。

微生溟這張臉生得和“七殺”很不相襯,眼底總是含情脈脈,仿佛劍不出鞘,臉就會叫人放松幾分警惕。

見她點頭,塗山玄葉大為震驚:“你還未嘗誇過我一句好看!我竟是不及他更好看嗎?”

塗山玄葉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震驚與傷心都擺在了臉上,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打擊。

沒有什麽是比不誇一個塗山氏的後人好看更殘忍的了,塗山玄葉看上去心像要碎了。

玉蟬衣急中生智:“師父自然好看,是好看到叫人第一眼見到,會失卻言語,忘記要說什麽的程度。”

“此話甚是動聽。”塗山玄葉滿意了。

所幸塗山玄葉沒問她“他與微生溟孰美”的問題,玉蟬衣松了一口氣,不然她還真的要答不上來了。

她坐下來繼續擦劍,玉甘泉水敲擊在劍上的聲音比以往更澀重,劍刃的豁口哪怕用連金泥也補不上了。

确實是一把廢劍了。

微生溟道:“回去之後,帶這把劍去找尹海衛,他能将這把劍重新鍛造,他那裏還有我為你準備的另一把劍。”

他見玉蟬衣這惜劍如命的模樣便覺得可惜,替“七殺”感到可惜。

将“七殺”托付給玉蟬衣,對“七殺”來說,當真是再好不過的歸宿。

一聽他提劍,玉蟬衣警惕地瞥他:“不是說給我‘七殺’嗎?怎麽還有一把劍?”

微生溟笑着說:“小師妹,別拿這種眼神看我,一個人只能有一把本命劍。放在尹海衛那的,是我曾經在生州秘境得到的一把古劍,雖說不及‘七殺’,也不及‘熒惑’,但也是一把驚世之劍,正适合此時的你。你且慢慢修行,待日後,會找到屬于你的本命劍的。”

玉蟬衣這時好奇起來了:“你是怎麽得到‘七殺’的?”

微生溟道:“是在幽冥神域,我的血喚醒了它,它本想殺我,卻被我馴服。”

“幽冥神域說是神域,但其實是一片廢墟,是神棄之地。萬萬年來,鮮少有人涉足此地,我也是誤入了之後,才知道原來赫赫有名的兇劍‘七殺’,居然被埋藏此處,不見天日。後來,它就跟着我重新出世了。”

塗山玄葉道:“說得倒是輕描淡寫,那幽冥神域誰去誰死,也不知道你是怎麽會誤入這種地方。‘七殺’出世的動靜,可是将整個巨海十州都撼動了一番。”

玉蟬衣卻是不知還有這樣的故事,“七殺”出世是在她出生之前的事情了。

她又問:“兇劍,都是要用人的血肉才能喚醒的嗎?”

“要看因緣,也不是随便誰的血都行的。”微生溟說完,想到什麽,臉色一變,目光垂落下去,玉蟬衣眼睜睜他看着他頸上的紋路往上爬了一點。

“你……”玉蟬衣問,“你的心魔又重了?”

微生溟道:“沒有辦法的事,一旦用到靈力,它就會更重一些。”

劍也不能拔,靈力也不能用,怪不得會被人說成廢人。

但此刻玉蟬衣愛莫能助,她在仙湖旁幫他運功驅除寒氣已經将自己的靈力耗得差不多了。哪怕吃了沈笙笙送的“春楹”做成的丹藥,還是要花上半天能完全恢複。

恢複之後,她還要禦劍離開蓬萊,八成劍上還要多一個微生溟。因此,在靈力全部恢複之前,不能渡給微生溟用。

天色向晚,晚霞徐徐降下,細紗帳一般籠罩着一整個蓬萊。

這将是近百年來最後一次能在蓬萊看晚霞的機會了,過了今夜,蓬萊的幾處入口就都會關閉,再一百年之後才會打開。

蓬萊之外,很少會有地方有這麽美的霞光。

沉醉看了兩眼霞光,塗山玄葉忽然意識到什麽,面上一急:“壞了,到我該吃飯的時間了,我得快點回星羅宮去了。”

他飛速站起身來,臨走前對玉蟬衣和微生溟再三囑咐:“記得,見到你們師姐,一定要對她說,師父是在雲游四方。”

又單獨叮囑玉蟬衣:“若是再見到不盡樹,一定要告訴他說,我在外面功成名就。”

然後,還塞給了玉蟬衣一份名單:“這些,都是聽說我功成名就,和我借過錢、至今都還沒還的老朋友。手頭緊又找不到我的時候,可以和你師姐一起去催一催,到時候,記得多從他們那打劫一些寶物做利息,別對他們太客氣。”

接住那份長長一條賬單,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一長串字,玉蟬衣:“……”

好像懂不盡宗為什麽那麽窘迫了,原來塗山玄葉辛辛苦苦當靈寵往外送錢難不說,賺來的,也不是全給不盡宗用的。

不過,塗山玄葉認識的人可真夠多的,其中不乏各宗各派的大能,玉蟬衣已經從裏面看到好幾個令她感到眼熟的名字了。

想不到這些在巨海十州有名有姓的大人物,背地裏,竟然要和她師父借錢,還不還錢嗎?

“我該走了。”塗山玄葉說。

“此去一別,他鄉有緣再會,你們兩個好好珍重自己,也幫我向你們師姐問一聲好。”告別完後,他便化作白光消失。

玉蟬衣和微生溟在客棧又待了兩個時辰,待玉蟬衣靈力全部恢複,他們也離開了蓬萊。

由玉蟬衣禦劍飛行,微生溟照舊抱着暖爐,坐在劍尾。

玉蟬衣認了路後,不用再靠地圖之路,她靈力比來時要更豐沛,禦劍飛得急,與微生溟兩人的衣袂都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見周圍頻頻瞥來向他們這邊探看的視線,微生溟道:“小師妹,你這羅裳雖好,就是我穿着,實在有些招眼啊!”

他說着理了理衣襟,玉蟬衣以為他是後悔穿她的天女羅裳了,瞥了他一眼說:“你那一身寒氣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全部驅掉,最好是好好穿着。”

“累不累?”微生溟卻看向不遠處,“要不要去蹭太微宗的飛舟?”

正說着,另一艘飛舟卻自他們身邊經過。飛舟上白衣成群結隊,幾乎與雲霧化作一體,靠近了才能将上面的人影瞧清。

是承劍門的飛舟。

“玉道友!玉道友!”一道白衣站在甲板之上,朝玉蟬衣喊着。

玉蟬衣擡眼看去,看到了一位站在甲板上的承劍門弟子。

面容并不令她覺得陌生。

是最後一日與她比試的陸韶英。

陸韶英見玉蟬衣看了過來,連忙說道:“聽說玉道友的宗門也在炎州,要不要讓我們承劍門的飛舟順便帶你們一程?”

玉蟬衣沒有答話,她的視線只在陸韶英臉上停留了一秒,便往他身後看去。

邀請她上飛舟,絕對不是陸韶英的主意。

玉蟬衣往他身後看,只一瞬,見陸韶英的身後,果然站着一人。

也是白衣勝雪,但卻是和內門弟子陸韶英不同的服飾,是外門弟子,安靜站在陸韶英的身後,仿佛他是陸韶英的追随者。

不顯山不露水的普通面容上溫雅含笑,眼底隐隐含着期待地看着她與微生溟,似乎也對他們歡迎極了。

正是在落霞峰秘境門前遇到的那位提燈的白衣公子。

他看似是陸韶英的追随者,陸韶英的目光卻要頻頻瞥向他。到底誰聽命于誰,分明是一眼即明的事情。

玉蟬衣心下了然。陸韶英會邀請她上飛舟,果然是陸聞樞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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