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美好的京郊一日游計劃就此終結。

莫默沒有帶藥箱, 只能将落難孕夫帶回王府救治。忙前忙後兩個時辰,總算将人救了過來。

男子睜開眼, 看見莫默坐在自己床邊的凳子上, 魏奕站在他身後給他揉肩膀。

“睿王殿下?”男子愣了下, 明白自己的處境之後就要下床扣頭謝恩。

“免了。”魏奕道,“說說吧,你這怎麽回事?差點就一屍兩命了。”

男子沉默片刻, 深覺到了這步田地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了。

男子名叫陸風,是內閣次輔孫秦獨子的相好,小夫夫兩人真心相愛, 奈何大渝忌諱男風,孫秦作為內閣次輔,更是将太|祖皇帝定的律法捧在最高位。

小夫夫兩人的事被發現後,孫秦強行将他們二人拆散。

陸風說着說着, 眼睛就紅了:“孫大人以小人的性命作為要挾,要他娶門閥士族的女子為妻,他為保我性命,只能聽從。”

一通狗血又悲傷的愛情故事。莫默沒想到從前只在電視劇裏看到的劇情居然會活生生地演繹在自己面前。

心裏有些酸,莫默從袖子裏扒拉出一塊小手帕遞給陸風, 又摸摸他的手:“別難過,對你和寶寶都不好。”

陸風笑笑:“多謝。”

小兔子居然當着他的面對別的男人如此溫柔,就算對方是孕夫, 魏奕心裏還是免不了吃了一壇老醋。

當然他也知道現在不是無理取鬧的時候, 魏奕回憶這兩日京中發生的事, 道:“孫秦家确實已經辦過親事了,這麽說他兒子是答應他的要求了,那你怎麽還會被沉湖?”

陸風:“因為小人有了身孕,孫大人要将小人賣給西狄人,小人不從,誤打誤撞間還打死了一個西狄來使,孫大人就……”

自己兒子和男人搞在一起已經是違背祖制,在孫秦眼裏是極不光彩的事,更不用說這個男人還像個怪物似的能懷孕,孫秦自然不可能留下陸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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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西狄那邊對于懷孕的男人則是另外一種态度,認為男人與男人結合生下的孩子更具陽剛之氣,他們視懷孕的男人為珍寶,将他們圈養起來,等他們生下孩子,就拿新出生的嬰兒去當祭品,用嬰兒的骨血供奉他們的兇神。傳說這麽能給予戰士們無上的力量。

魏奕抓住莫默氣得發抖的手,嗤笑:“屁,還不是在戰場上被本王打得哭爹喊娘。”

陸風假裝沒看見兩人暧昧的舉動,問莫默:“小太醫,小人一直很好奇,為何男子會懷孕?”

莫默:“這屬于科學未解之謎。”

陸風:“?”

莫默意識到自己過于氣憤說糊話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接觸的案例還太少,如今還不能斷言。”

雖然他也很想弄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

陸風點點頭。他身心俱疲,魏奕答應讓他留在府中靜養,沒一會兒他便睡了過去。

莫默替他撚好被角,跟着魏奕出屋子,臉色還有些沉重。

魏奕摸摸他的頭:“別氣了,傷身。”

莫默暗吸一口氣,無論是大渝這種極端排斥男子在一起的律法,還是西狄人毫無人性的祭祀,都束縛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看了看魏奕,小聲道:“王爺對男子相愛,還能懷孕的事怎麽看?”

魏奕看着莫默,在他眉心輕戳了下,低聲道:“你心裏怎麽看,本王就怎麽看。”

莫默愣了下。感覺自己心裏好像被塞了一塊甜糕。

在這種君權至上、排斥異物的封建時代,幾乎沒有人會去質疑太|祖時期定下來的鐵律,人們或許會無奈,會悲戚,但沒有人敢不滿,敢有異議。

莫默原以為自己一個現代人,從思想上來說也是這個封建時代的異類。

直到聽到魏奕這句話。

王爺知道他的想法。他不是孤軍奮戰,他不是一個人。

他喜歡的人理解他,這種心有靈犀的感覺實在太過美好。

而且王爺能那麽說,那他也不怕将來被魏奕知道自己有了他的孩子。

魏奕點點莫默皺在一起的眉頭,認真道:“将來本王若能登大寶,非得揪一揪這些爛事不可。”

魏奕開始以為莊晗懷孕只是極個例,沒想到現在又出了個陸風,這麽看來,确實有一部分男人是能懷孕的。

魏奕想到這兒,忍不住看了下莫默。

他原本打算繼位之後也只要莫默一個,即使後繼無人也無所謂,可以從皇室子弟中擇優錄取。但現在他忍不住産生了些遐想。

不知道小兔子能不能生小小兔。如果能的話,那皇位還是交給他們的親兒子舒服。

然而想象歸想象,魏奕是不會拿這個逗莫默的。無論從什麽角度來說都不合适。

救治陸風用了整整大半天。莫默前天和駱承說好第二日晚飯之後就回去。駱承心裏老惦記着某個畜生王爺會不會對他家寶貝做什麽不要臉的事,故而一到時辰人就準點地出現在了王府門口。

魏奕心裏極度不得勁,雖說他收到了小兔子那樣的禮物,可這大半天都沒怎麽處。

魏奕正要挽留莫默,莫默卻主動拉了下他的袖子,對駱承道:“世子,能否再等等,臣還有樣東西要給王爺。”

駱承看着魏奕得意的樣子,又看看莫默乞求的小眼神,兩相一權衡,咬牙切齒:“……好。”

為了争取更多獨處的時間,魏奕将莫默帶回了房。莫默從前襟裏掏出個長小盒子給魏奕:“這是臣給王爺的生辰禮物。”

魏奕愣了下:“這是生辰禮物?那上午那二十幾個小兔子呢?”

莫默笑笑:“那只是做來給王爺賀壽的。”

充其量只能算作是生日蛋糕。

魏奕心裏軟成一片,莫默對他生辰的盡心程度已經出乎了他的意料。

這樣的人,他怎麽可能放手?

魏奕打開長盒子,瞳孔驟然一縮。

鋪着明黃色襯布的小盒子裏躺着一支暗褐色的雕花木簪。那木簪尾端是一朵镂空的花朵,上頭沒有任何金銀白玉的裝飾,赤條條一支,卻透着一種古樸迷人的味道。

魏奕動了下嘴唇,情緒難得有點失控:“這是……”

莫默笑笑:“臣從相爺那兒聽說的,先皇後母家有根祖傳木簪,以罕見的木材打造,有養護人的效用,娘娘很早之前給了王爺。王爺一直帶在身上當平安符,後來……”

魏奕被戰馬踩斷腿那會兒,不當心弄掉了這根簪子,事後他在戰場上找了整整一晚上也沒尋到。

魏奕生下來到現在,只和先皇後最親,事後魏奕雖然表面不動聲色,但莫默覺得他一定很介懷這件事。

莫默:“材料是臣向七殿下要的,樣子是相爺給畫的圖紙,簪子是臣親手刻的……”

他的木雕功夫如今愈發純熟,但事關重大,莫默在真正雕出這只簪子前,還拿別的木頭雕了很久,最後出了成品,得到劉烨的首肯之後他才敢拿過來給魏奕。

莫默撓撓頭,有些忐忑:“臣也沒見過實物,想來定沒先皇後那支精美……”

魏奕攥緊那根木簪,一時沒忍住,抱着莫默的肩膀将人摟進懷裏:“和母後那支一模一樣。”

莫默沒想到魏奕會突然抱他,激動之餘連忙繃緊腿。

現在的情況,上半身的上半段可以抱,下半段必須隔開來。

魏奕過于感動,一時沒計較這些。他抱了莫默好一會兒,聲音裏滿是笑意:“謝謝你。”

生平只口是心非謝過主隆恩的魏奕,第二次真摯地說了謝謝。

他将莫默拉到一旁的梳妝臺前,讓他對着銅鏡坐下。

莫默疑惑,卻見魏奕将那木簪插進了他的頭發裏:“簡直是為你量身定制的。”

他摁着莫默的肩膀,示意他去看銅鏡。

這簪子原本是給女子帶的,但因為沒有鑲嵌任何多餘的金銀玉飾,古樸得很,所以即使男子帶也不違和。

而且莫默本身氣質比較獨特,這麽一帶非但不顯女氣,反而更靈巧地将他身上純然的氣質給襯托了出來。

莫默有些局促:“王爺,這是臣送給您的,您怎麽……”

魏奕笑笑:“送給本王就是本王的東西。本王想讓你帶着它。”

當初母後給他這簪子的時候就說了,先給他當平安符,待将來他有了心上人,再将這木簪送給心上人。無女便傳媳,戴上這簪子,往後就是他們家的人了。

魏奕湊在莫默耳邊笑:“怎麽樣?本王品味好吧?比駱承給你帶的那些好看不止一點,這才叫風華絕代。”

魏奕至今還對莫默曾經扮成世子妃一事耿耿于懷。他的人當然是要戴他的東西,由他來打扮。

某人顯然忘了世子妃的行頭都是标準配套的。跟駱承的品味關系不大。

莫默雖然記得,但為了魏奕開心,還是笑着點了點頭。

兩人一坐一站,一塊兒看着銅鏡,很像清晨依偎在一起吳侬軟語的小夫妻。

莫默想起曾經在古裝劇裏看到男子幫自己媳婦梳妝打扮,也是這樣一副場景。

心頭軟得要化成一汪水,他一早決定要送魏奕這個木簪,但魏修告訴他要欲情故縱,欲揚先抑。先用先前那些刺激的手法撩撥魏奕,最後再用簪子攻取他心中最柔軟的那塊地方。

氣氛極好。

莫默忍不住看向魏奕,如果王爺喜歡自己,這時候心裏應該也和自己一樣火熱。

按照标準套路,他們現在應該深情對視,然後不知不覺把頭湊在一起……

莫默轉頭去看魏奕,他并沒有猜錯,魏奕現在心中确實火熱,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畜生慣了,魏奕的火熱宛如脫缰的野馬,往一個莫默完全沒想到的方向去了。

他看了莫默一會兒,道:“你剛說這簪子是你自己刻的,你現在會雕刻了?”

莫默點點頭:“臣在侯府時學的。”

魏奕走到一旁的桌案邊,抄起一張紙,邊在上頭畫邊問:“會雕玉嗎?”

莫默想了下:“萬變不離其宗,可以一試。”

魏奕眼裏閃過一絲笑意,畫完東西以後把莫默招過來:“本王前些日子在書上看到個東西,特想要,琢磨着一般工匠做不好,既然你會雕玉,本王覺得還是交給你比較合适。”

魏奕會請的工匠必然都是全天下數一數二的,什麽東西他們都做不好,要靠他?

莫默心裏奇怪,走過去接過魏奕的圖紙,只看了一眼,臉便紅得仿佛熟了一樣:“王爺……”

魏奕放下筆,大掌包住莫默的手,湊在他耳邊低笑:“玉|勢,能雕吧?”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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