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整理衣服 第二日早上
第51章 整理衣服 第二日早上。 ……
第二日早上。
葉風晚剛睜開眼睛, 就看見阮姳正在屋裏收拾,疊着衣服。
好像疊的還都是自己的衣服。
她三天兩頭留宿,每次一套, 有時候也沒帶回去, 一攢就攢了好幾套。
“怎麽一大早起來疊衣服?”她聲音略帶沙啞,還未完全從昨夜甜蜜的美夢中蘇醒過來。
阮姳頭也不擡地道:“再過三天你就回去,衣服全都收拾好了,回頭帶回安全區去。”
葉風晚原本還帶着朦胧睡意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過來,她看着阮姳低垂的眼睑, 再想起平日裏她那若即若離的姿态,心突然一下子沉了下來。
這是要趁着自己回安全區就劃清界限了嗎?
明明昨晚上還濃情蜜意, 怎麽才過了一夜, 又回到了原地。
這個女人到底把自己當成什麽了?
兩人都到這個地步了, 她難道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還是她根本就對自己無意?
若是說她對自己無意,又怎麽會處處為自己着想, 心甘情願為自己煮飯做菜,還和自己上床。
想到她躺在自己身下動情的樣子, 那完全不是不甘願的模樣。
可為何, 她的态度總是讓人難以捉摸?
葉風晚本來就是個聰明的人, 之前總是想當然, 根本沒有想過這些。這次用心去分析,很快就找到了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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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姳內心的敏感且脆弱,可能源于過往的經歷或是對未來的不确定感。
加上自己沒有給予她足夠的安全感, 沒有明确向她表達過愛意,也沒有明确過未來規劃,包括回了安全區後兩人如何處, 這些都可能是造成她不安的原因。
她或許以為兩人不過是一段露水情緣。
想到這裏,葉風晚不禁有些生氣,生氣阮姳的不信任,把自己當成了始亂終棄、游戲人間的人。
但更多的是對她的心疼。
想清楚這些後,心裏一陣內疚,起身下床要去抱她,想好好跟她解釋。
房門卻突然打開,小姑娘抱着小三花,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們倆。
她又坐回床沿上。
阮姳則轉頭看着小雨道:“吃完了嗎?”
小雨點頭。
“下去玩吧,我也準備下去了。”
小雨抱着小三花又蹬蹬蹬地下樓去。
葉風晚問道:“她今天一天都在這兒嗎?”
阮姳回道:“昨天沈阿姨來的時候,看着很不安的樣子,不知道家裏發生什麽事,事情沒解決之前,小雨應該都會待我這兒吧。”
她喜歡和小雨一起相處,小雨住這兒多久都行。
葉風晚聽到阮姳這麽一說,突然想起了什麽,瞬間神色大變,拿出手環編輯了一條信息發出去。
等不了對方回信息,她急急忙忙将衣服套上,“我有點急事要去處理一下,就不吃早餐了,晚上再過來找你。”
晚上再好好和她攤開說。
說着轉身朝樓下跑去。
昨晚上她是自己開車過來的,阿蓮沒跟,車子就停在院子外邊。
葉風晚出了門,迅速上車,啓動車子,朝80號領地方向開了過去。
從剛剛和阮姳的對話裏不難猜出,段明應該回來了,否則沈秋淩不會這樣匆匆忙忙将小雨托付過來。
之前葉風晚和沈秋淩說了,讓她說服段明和自己見面,看這樣子,她應該是沒能成功。
段明行蹤不定,下次想要見到他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葉風晚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昨天姐姐打電話來,說壹基地附近有污染體成群結隊出現,有組織地攻擊了基地的幾個哨點,基地的人懷疑這些污染體進化了,正想辦法要對付他們。
葉風晚幾乎可以認定,段明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所以她必須趕在一切變得更加複雜之前,找到段明,探明真相。
而且如今越來越多的人被感染,逐漸轉化成污染體,這個情況必須重視,如果她不想辦法,那麽能想辦法的人就更少了。
解決問題的關鍵,都在段明。
段明沒走,此時還在80號領地,要求沈秋淩将女兒找回來。
而阿元正與他對峙。
葉風晚到的時候,雙方正是劍拔弩張的時刻。
見到葉風晚進門,段明一對渾濁的眼珠子上下打量着她,語氣帶着明顯的厭惡:“你就是那個姓葉的?”
葉風眼神平靜地與他對視:“是我。塔縣那場針對卡車的圍攻,是你策劃的吧?至少,你還關心你的家人。我們不妨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段明冷冷道:“我沒興趣和你廢話。當年我在2所被折磨的時候,你也在裏面,算起來你也是那些折磨我的人之一。我不會和我的敵人做任何交易!”
葉風晚笑笑,道:“既然你知道我在2所待過,那你應該知道曲百川三年前已經死在我的手裏。曲百川你總不會不知道是誰吧?他是就是那個将你們擄來做實驗,讓你們承受無盡痛苦的罪魁禍首。”
提到曲百川,段明的情緒果然瞬間失控,大聲吼道:“別跟我提那個人,我恨不得将他碎屍萬段!”
葉風晚适時地放緩了語調,“曲百川已經死了,你做不到的事,我幫你做到了。那麽,你現在是否可以相信我了呢?”
段明黑霧裏的瞳仁轉了轉,最終,他轉身朝沈秋淩的卧室走去,
葉風晚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沈秋淩和阿元齊齊叫道:“葉主任——”
葉風晚轉頭給了他們一個安撫的眼神,推開門。
屋裏,光線昏暗,段明高瘦的身影背對着她,聲音嘶啞着道:“你想跟我談什麽?”
葉風晚道:“你應該心知肚明,你是污染體中的異類,同時擁有與人類無異的意識和智慧。我将這種現象稱為‘共生體’。我希望你能配合我,我或許能研究出将你轉化為人類的辦法,一旦成功,其他的污染體也會有重生的機會——”
話音未落,就被段明冷冷打斷:“配合你?然後再一次被綁上實驗室的工作臺,任由你們這些人一次又一次地解剖嗎?”
他的語氣裏充滿了譏諷。
葉風晚搖頭:“我不會這麽做的,我只需要從你身上提取必要物質即可。”
“提取?”段明突然狂笑起來,他猛地挽起袖子,暴露出那片漆黑的皮膚,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點,每一個紅點都是一個曾經的針孔,如同記錄着他過往痛苦的印記。
“你是不是也想在這些針孔旁邊再添上新的,直到把我新生的血液抽幹為止?”
葉風晚望着那些觸目驚心的針孔,也不禁頭皮發麻,在2所的時候,她沒少見到這種情況,但自從被調為1所後,她面對的大部分是植物土壤,這種駭人的景象,已經很久沒見到了。
段明捕捉到了她的反應,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看吧,這就是你們這些自诩為科學家的真面目,用所謂的科學之名,行害人之實!”
葉風晚搖頭:“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不會采取這樣的手段對待任何一個人。”
“狡辯!”段明怒斥道,“你們都是一路貨色。告訴我,你對小雨做了什麽?你敢說你沒有利用她,沒有從她身上取過血?”
“我所做的一切都合乎規定,一切都是以保證她身體健康狀況為前提。”
“說得好聽!”段明毫不買賬,繼續步步緊逼,“我問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麽,給她注射了什麽?”
“當然是讓她變成正常人的東西。”她盯着眼前陰沉如鬼的男人,“你為什麽如此在意我給小雨注射了什麽,難道非要讓她變成像你這樣,沒有辦法光明正大出現在人前你才高興嗎?”
這句話仿佛觸動了段明內心最敏感的神經,又或許是為了掩藏什麽,他瞬間暴怒,手指尖端猛然彈出尖銳的爪子,爪子頂端漆黑如墨,帶着一股狠厲的風聲朝葉風晚掃來。
葉風晚趕忙躲避,同時抓住機會解釋道:“小雨是你的女兒,難道你不希望她能恢複正常嗎?”
段明卻像一頭失控的野獸,咆哮着撲向她,厲聲道:“你做的好事!你壞了我的好事,我今天就毀了你!”
葉風晚身穿的是三級防護服,是當下保護系數最高的防具。
在來之前,她就做好了準備。
誠如她對沈秋淩說的那樣,不可能對段明的道德感抱有過高的期望。
她只是賭他對家人還是有幾分在意。
但是她卻萬萬沒想到,段明會因為小雨注射了抑制劑會憤怒至此。
他似乎對轉化成為正常人一點興趣也沒有。
而且她也沒有想到,他已經進化到了如此驚人的地步,連防護服都擋不住!
段明的爪子如同利刃一般,将防護服劃破了五道深深的爪印,鋒利的爪尖甚至穿透了防護層,在她的皮膚下劃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葉風晚痛苦地哼出聲。
門外沈秋淩和阿元聽到這一聲,不顧一切地撞破了門,沖進屋內。
眼前的景象讓他們瞬間臉色煞白,魂飛魄散。
葉風晚手臂鮮血淋漓,整個人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阿元趕忙沖上前去,一把推開了段明。
沈秋淩扶起葉風晚,雙唇顫抖,不知如何是好。
段明蓄意要殺人,爪尖帶着屍毒,能直接将人轉變成為污染體!不像她和小雨那樣,只是感染,變成了病毒攜帶者。
她無力極了,沖着段明大聲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你為什麽要傷了她,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是葉将歸的妹妹,要是讓他們知道是你傷了她,你将死無葬身之地!”
段明并不在意她的話,只是陰沉沉地盯着屋裏幾人一眼,突然腰身一彎,如同鬼魅般朝着窗戶竄了出去,瞬間消失在衆人眼中。
沈秋淩她轉過頭,看向葉風晚,眼中充滿了無助和絕望。
葉風晚的腦子嗡嗡作響,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分析着剛剛發生的一切。
她一直以來都研究和污染體相關的項目,當然知道自己眼下的狀況有多糟糕!
她抱着腦袋坐在地上,深吸了幾口氣,才緩緩開口:“這事與你們無關,不過我請求你們,不要将今天的事告訴任何人。”
說完,踉跄起身,朝車上走去。
……
早上葉風晚走後,阮姳心裏莫名不安,眼皮子左右跳個不停。
連手上的活都沒辦法做下去。
她靠在石頭邊上,回想着今早上葉風晚的神情。
她見自己收衣服的時候,那瞬間的錯愕和驚訝,是不是意味着,她其實并非一時的心血來潮才來招惹自己,她是有意的,她以後還會回來?
阮姳第一次讨厭自己的性子,有些事常常寧願自己擰巴,也不願拉下面子去問個明白。
越想心越亂,最後終于下了決心,拿起手環撥通葉風晚的電話。
葉風晚此時正開車在返回領地中心的路上,她面色緊繃,神情肅穆。
左邊胳膊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好,防護服也脫下來。她今天穿的是長袖襯衫,深色的袖子緊緊包裹着她的手臂,将傷口遮掩得嚴嚴實實,若不仔細觀察,根本無法察覺。
聽到手環響起,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她眼睛一熱,水汽湧上眼眶。
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然後才接通了電話。
“阮姳?有什麽事找我?”
阮姳聽到她的聲音,心中稍稍放松,但又覺得葉風晚的聲音過于正常,甚至帶着一絲疏離和冷漠。
她那顆自卑的心又變得敏感起來,但仍鼓起勇氣道:“早上衣服的事,是我不好。”
葉風晚眼珠子盯着眼前的道路,手臂微微顫抖着,眼淚順着鼻梁無聲地滑了下來。
她知道,阮姳的這個電話,意味着她願意走出第一步了。
但,自己已經不能了。
她壓着胸腔裏急促的呼吸,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哦,沒什麽,衣服晚點我讓阿蓮過去拿。”
阮姳聽到這話,沉默了好久才嗯了一聲,然後挂掉了電話。
葉風晚在挂斷電話的那一刻,全身的力氣仿佛被瞬間抽幹。
一踩剎車,車子在路中間七拐八拐地停了下來。
她趴在方向盤上,淚水終于奪眶而出,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