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報父母仇 葉風晚萬萬沒想到,在把……
第97章 報父母仇 葉風晚萬萬沒想到,在把……
葉風晚萬萬沒想到, 在把自己哄睡着之後,方才還濃情蜜意的戀人會輕手輕腳下床,穿戴整齊, 順着窗戶爬出去, 消失在夜色中。
此時時間還不算晚,十一點過十五分。
在這個被分割成階級堡壘的安全區內,每個區域都像是一塊拼圖,拼湊出這個廢土世界一隅的模樣。
中心富人區仍有人進出,外邊的街道上也還有人流在走動, 有些工人在趕着最後一班公車,回到最邊緣的D區貧民窟。
她搭上了最後一班前往D區的班車, 安安靜靜地坐到最後一排, 将自己隐藏在陰影之中。
即便安全區四周已經安裝空氣過濾設備, 但并不能保證百分之百完全将黯鈾元素隔絕在外, 一些敏感型呼吸系統的人群仍然需要戴上過濾面罩。
阮姳穿着灰撲撲的衣裳,戴着防護面罩融入在人群裏, 并不突兀。
A區富人區距離D區貧民區大約接近四十多分鐘的車程,她沒有戴耳機, 任由車上人們的讨論聲傳入耳中。
她曾經在C區工作, 那裏是工廠和農業的集聚地。
當車子緩緩駛出代表着中産階級的B區, 穿過大片的工業區和室內農場, 最後進入D區,那些過去二十多年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來,帶着一股熟悉的厭惡感。
這裏曾是她的牢籠。
她讨厭這裏, 讨厭這裏的肮髒和吵鬧,讨厭這裏的擁擠和永無休止的打架鬥毆。
但她也曾在這裏如履薄冰地度過了二十多年。
在這一刻,她無比想念新地那一望無際的仙人掌地, 和長滿變異樹木的後山。那裏景色雖然荒涼,但總比這裏的破敗和污濁要讓人舒心。
等此間事了,她會回去的。
Advertisement
到了目的地,她跟着其他乘客下了車,朝林立德家的方向走去。
所有的景象一如既往,空氣中彌漫着垃圾的惡臭和工業廢水的刺鼻氣味。
街道狹窄昏暗,牆壁上塗滿了各種塗鴉和髒話,依稀可見。
街道兩旁堆滿了未處理的廢棄物,生鏽的鐵皮和破碎的玻璃在昏暗的路燈下反射出陰森的光。
這裏的房屋大多是用廢舊材料拼湊而成,牆壁斑駁,屋頂漏雨,仿佛一陣大風就能将它們吹垮。
走在街道上的阮姳,此時昏暗的路燈給了她最好的保護色。
若是以前沒有覺醒異能的時候,這樣的夜晚,她寧願擠在林立德家那狹窄的閣樓裏,也不願出門。
但現在,曾經令人恐懼的街道和巷子,似乎沒那麽可怕了。
三五成群的小年輕叼着煙簇擁走來,故意撞到她的肩膀,她紋絲不動,對方卻連連後退三四步。
等再擡起頭,卻發現她腰間,是若隐若現的槍托。
癞子們向來總是欺軟怕硬,罵罵咧咧地走了。
林家小小的家中,閣樓上林芝芝和林嘉嘉兩人各躺一個角落,背對背玩着游戲。
閣樓下,林立德夫妻倆正在拌嘴。
陸葵朝閣樓上罵道:“芝芝,讓你弟弟把聲音關小一點。”
林芝芝沒理她,也不知道是聽不到,還是裝作沒聽到。
游戲聲,各個樓層的謾罵聲,混着這棟樓後邊垃圾車哐哐的聲音,彙聚成了D區這一小方塊的嘈雜景象。
垃圾場的敲擊聲和機器運作聲,不到淩晨三四點,根本就停不下來。
周邊住戶就算忍不了也得忍。
久了,也習慣了。
陸葵又罵:“姓阮的白眼狼,虧我們養了她二十多年,今天見面,跟個得勢的小母雞似的,鼻孔朝天,對我和芝芝愛理不理,這個小賤人,早知道當初就該把她給捂死算了。”
林立德回道:“萬一她覺醒和林清婉一樣的免疫異能,你能舍得?”
“怎麽舍得舍不得的?”陸葵狠狠地給了丈夫一記刀眼,“上次芝芝抽回來的血都沒發現什麽,誰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覺醒,白養了這小賤人這麽多年。”
“她又沒來招惹你,你氣她做什麽?反正每年去抽一次她的血,沒有淨化異能就算了,也不礙咱們什麽事。要是有,到頭來錢還不是咱們拿?”林立德道。
說到錢,陸葵又生氣了:“當年拿林清婉換的那十萬積分到手還沒捂熱,就拿去還你賭債了,我們母子仨都沒得花多少,倒是白白幫你扛了這一番罪。現在我不過是說一嘴那小賤人,你就幫她說話,你安的是什麽心!”
林立德原本躺在破舊沙發上的肥胖身子立馬坐了起來,賠笑道:“我賭債也就五萬,後邊不是還剩了五萬積分嘛,不全都給你了嗎?”
陸葵看不得他這窩囊樣,罵道:“什麽五萬全給我了?你別忘記了,今年年初,有一萬是被你拿去給劉義了,如今就剩一萬。到頭來我只拿了三萬,三萬積分能有多少,又不禁花,這麽多年了,哪一樣不是用在這個家上面。你真是蠢,林清婉有那麽個異能,你就不會跟人家講講價?要是直接送到無城,說不定能拿上百萬積分——老天爺,我怎麽嫁了這麽一個蠢貨。”
林立德趕忙上前捂住她的嘴,“我的姑奶奶,二十年前十萬積分可不是個小數目,再說了,她不過就覺醒了個E級的淨化異能,不是A級,也不是S級,你是想屁吃,還想賣上百萬積分,你怎麽不上天。”
“而且冉家人那樣的身份,他要跟我拿人,我能不給嗎?要真不給,說不定咱們夫妻兩人就得被扣在中央城,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你啊,知足吧。”
陸葵還是不樂意了,罵道:“那還不是你賭,要不是為了還你的賭債,這十萬積分,都可以去B區買一間小的房子了,咱們一家那麽多口人,也不至于擠在這小小的房子裏,背後還靠着個大垃圾場。每天晚上哐哐哐響到半夜,這幾十年來我就沒睡過一晚好覺!”
林立德趕忙服軟:“是我不好,我這不都戒了嗎?往後只要盯着阮姳,等她覺醒和她媽一樣的異能,到時候咱們直接找無城那邊的人,沒有一百萬不出手。等到了那個時候,A區的房子,你想住哪就住哪。”
陸葵聽了他畫的這個大餅,氣總算消了一點。
林立德又道:“你啊,別總跟她一般見識,還是得和她打好關系,以後叫她回來驗血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再說了,她現在和葉家交好,這是多少人家盼不來的事,你呀,非要跟她過不去,要不然,咱們想見葉将歸還不簡簡單單?你還不是可以到處吹牛?葉家那麽有錢,你還怕花不上她們的錢?”
陸葵聽他這麽一說,重重地蹬了一下腳:“我何嘗不知道,只是每次見到那個小賤人,氣就不打一處來,不罵她一頓心裏就癢得不行。”
“哼,我還不知道你,就是覺得她比咱們芝芝長得好,又能釣上葉家的人,心裏泛酸了呗。”
被說中心思之後的陸葵不禁惱羞成怒,罵道:“行了,閉嘴吧你——”
話音未落,門口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猛地撞開,咚的一聲,剛好淹沒在垃圾車的哐哐聲中。
夫妻二人猛地坐起來,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戴着面罩的黑衣人。
林立德喝問道:“誰——”
黑衣人的動作從容不迫,随手将門關上,一步步朝夫婦二人逼近。
“站住——”
林立德此時也已經回過神來,迅速抄起沙發後邊的鋼釺站起身,對準了眼前這個不速之客。
他是有異能的,只不過是個最派不上用場的味覺異能。
然而黑衣人對他的警告置若罔聞,腳步沒有絲毫停頓,繼續向前逼近,直到走到其跟前。
緊接着,來人突然出手,動作快如閃電,一把奪過他手裏的鋼釺。
在夫婦二人驚愕的目光中,輕輕一折,那堅硬的鋼釺就像是脆弱的面條一樣,輕易地被壓成了一個U型。
二人這才害怕起來,顫聲道:“你是誰……你想幹什麽?”
黑衣人并不搭話,突然從後腰抽出一把匕首,猛地一用力,朝林立德的膝蓋刺了上去。
林立德頓時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與此同時,外面的垃圾壓縮機器正好往下一壓,發出震耳欲聾的砰的一聲,将他的慘叫聲和陸葵的尖叫聲完全覆蓋。
來人似乎對機器的運作頻率十分熟悉,每一次行動都是恰巧和哐當的那一聲同步,半分不差。
林立德痛苦地往後一倒,重重地摔在那張被躺得包漿的沙發上,呻吟不止。
黑衣人一把将匕首抽出來,膝蓋鮮血噴湧而出。
緊接着,将匕首轉而對準了陸葵的膝蓋。
鋒利的刀刃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着寒光。
陸葵瞬間吓得臉色發白,雙唇發抖着道:“……不要……求求你……不要廢我的膝蓋……我和你無冤無仇……求求你……”
黑衣人輕哼一聲,聲音中充滿了輕蔑,
她一把拉下臉上的面罩,露出一張白皙清麗的臉。
那雙冰冷的眼睛裏,帶着無限的恨意。
陸葵見到黑衣人的面貌,頓時兇光一露,破口大罵,“好你個阮——”
話音未落,阮姳手裏的匕首已經落下,準确無誤地插入了她壓在桌子上的手掌背。
陸葵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再次被淹沒在機器的碰撞聲和閣樓上的游戲音樂聲中。
“都給我噤聲,否則我一點一點地廢掉你們的手腳,再将你們的喉嚨割斷!”
夫婦二人大驚失色,趕緊閉嘴。
“剛剛在外頭,我已經把你們的話都聽得一清二楚。所以,接下來,乖乖回答我的問題,如果拒絕回答,或者撒謊,又或者試圖大喊大叫,一次一刀,聽清楚了嗎?”
說着,阮姳的匕首往桌面一釘,刀尾瞬間沒了進去。
這一動作讓夫婦二人頓時心跳加速。
陸葵咬着牙,“阮姳,你不能這麽對我們——”
話音未落,眼前寒光一閃,陸葵發出一聲悶哼聲,原本潺潺流血的手背上,又多了一個血窟窿眼。
她痛得頭上冷汗直流,緊咬着牙,卻再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一旁的林立德同樣面露驚恐之色,縮在陸葵身後,即便膝蓋上疼得刺骨,但一個聲音也不敢發出來。
阮姳這下滿意了,一字一句問道:“剛剛你們說,把我媽賣到了中央城一個姓冉的手裏,是哪個姓冉?”
林立德聞言,轉頭去看陸葵。
然而陸葵一臉痛苦之色,沒有給他任何提示。
阮姳目光盯着林立德,又把問題重複了一遍。
林立德支支吾吾道:“我沒有賣你媽……我們剛剛就是在開玩笑——啊——”
他話還沒說完,面部因為疼痛而扭曲着,看上去十分可怖。
因為此時另外一邊膝蓋上,明明晃晃地插着一把匕首,他感覺腿筋怕是已經被割斷。
但仍咬着牙苦苦撐着。
阮姳冷哼一聲,将他膝蓋上的匕首緩緩地往外抽,每抽出一寸,刀鋒劃過皮肉,林立德抽搐不止。
但仍記得阮姳剛剛警告的,不準大喊大叫,只得将幾乎破碎的呻吟聲咽回腹中。
還來不及想出對應的策略,卻見阮姳站起身,朝閣樓的梯子走去。
陸葵頓時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失聲叫道:“你要幹什麽——”
阮姳轉過頭,看着她,眼中閃過一絲殘忍:“既然你們不願意交代,我沒有辦法,只好去問兩位表弟表妹了。就是不知道他們的膝蓋和手掌,有沒有你們當爹娘的那麽硬了。”
“你敢!”陸葵咬牙切齒地看着她,面目猙獰,“你要是敢動芝芝和嘉嘉一個汗毛,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你連做人的時候都奈何不了我,就算當了鬼,也一樣拿我沒辦法。”阮姳說罷,轉回身,準備爬上梯子。
“你站住——”陸葵踉跄撲上來,想要阻止她。
阮姳後背像是長了眼睛似的,一腳将她踢回破沙發上,緊跟着,身子往前一傾,匕首插入她的另一個手背。
陸葵痛得頭上的汗珠直往下滾。
阮姳冷冷地道:“我有心放過你們兩個孩子,但如果你們不配合,那就別怪我不客氣!”
陸葵這下算是信了,她相信阮姳絕對會說到做到,狠狠地踩了林立德的腳。
林立德苦着臉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就只知道他姓冉,再多的信息就沒有了——”
阮姳見狀,眼中露出冷光,不再說話,大步朝樓梯走去。
陸葵吓壞了,剛剛她起身,就被飛踹一腳,又被釘了手。要是再撲上去一次,兩個膝蓋怕是也要不得了。
眼看阮姳已經上了樓梯,她再也顧不得許多,哭道:“是冉家——中央城首長孟泰現任妻子的哥哥冉蓋——”
林立德聽到這話,渾身一軟,癱倒沙發上。
阮姳得了答案,道:“還有一個問題,當初決定要将我媽賣給冉蓋的人,是你們一起做的決定,還是誰單獨做的?”
兩人聽到這話,瞬間心跳如擂鼓。
以眼前這人剛剛的手段,接下來若是得知是誰率先提出的這個拐賣計劃,那個人必定是沒有好下場!
夫妻二人艱難地轉過頭,對視了一眼,但很快又移開了目光,低下頭去。
阮姳将匕首敲擊在桌面上,發出哚哚哚的聲音。
這聲音在死寂的空氣中顯得十分滲人,二人身子抖如篩糠。
“快說!”阮姳低喝道,音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陸葵突然一咬牙,擡起頭,顫顫巍巍指着林立德道:“是他——是他提出的,是他去聯系的冉家——”
在這場對峙中,她最終還是選擇了自保。
林立德瞠目結舌地看着她:“難道不是你發現林清婉的異能嗎?你跟我說要賣她,我才去找的人。”
陸葵咬牙道:“我就随口一提,可我去做了嗎?是你樂颠颠地就去聯系人,而且這些錢回來,難道不是拿去還了你的賭債了嗎?”
“你也花了三萬了——”
“對,我是花了三萬,可你的賭債有五萬,差不多趕上我的兩倍了。而且這三萬,是拿來家用,難道我買回來的東西你不吃不喝嗎?”
“你——”
阮姳的聲音再次響起,“還有,指使劉光劉義兄弟殺害我父親的,又是誰出的主意?”
這兩人臉色又是一陣慘白。
陸葵幹脆破罐破摔,道:“是他,阮峰打電話來找他對質,又不是找我。”
林立德哭喪着臉道:“是打給我沒錯,可出主意的也還是你啊。”
“我是出主意沒錯,你也可以不聽,你自己去找的劉義,我又不認識劉義,這事不能算我頭上。”
阮姳冷眼旁觀,看着眼前這兩個導致她一家三口人生悲劇中的始作俑者,互相推诿責任。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終于開口,“一把匕首,你們兩個人,只有一個人能活。”
一句話,如晴天霹靂。
夫妻二人,面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但下一秒,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盯在了桌面的那把匕首上。
林立德頭上冷汗直流,他雙膝現在動彈不得,匕首在桌面的另一頭,他必須撐起身體才能摸得到。
而陸葵這邊,雖然離得近,但她的雙手都被刺穿,流着血,根本無法握緊,即便可以,也要有強大的毅力才能支撐。
夫妻二人看着對方,眼裏如今只剩決絕。
林立德搖了搖頭,哭着道:“不要啊……不要啊……”
而說話間,他腰部突然間猛地發力,雙手撐住桌面,整個身子朝桌子上撲了過來,一只手迅速騰出,握住了匕首。
陸葵眼中透着不可置信,整個人一下彈開了。
林立德即使拿到了匕首,可一時間也夠不着陸葵。
如今二人撕開了臉,再無情分可言。
陸葵哭着轉身,往邊上的開放式廚房跑去,血淋淋的雙手拿起砧板上的菜刀,朝林立德沖了過去。
林立德雙膝已廢,動彈不得,眼睜睜菜刀朝自己身上砍來。
一下——兩下——三下——
慘叫聲混合着樓上游戲中槍殺的聲音,在垃圾壓縮機器的捶打聲中若隐若現,直到漸漸消失了去。
陸葵此時瘋魔一般,不停地捶打。
她恨阮姳的殘忍,恨丈夫的背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卻生不出半點的悔意。
直到看着地上肉泥一樣的丈夫,突然間驚醒過來。
只見阮姳就坐在不遠處,拿着手環,将這一幕給拍了下來。
她不可置信地擡起頭。
對上了對方那一雙宛如萬年冰雪一般的眼睛。
“你……你……你想做什麽……”
阮姳松開将手環收起,站起身。
“殺我父你有一份,賣我母,更是你教唆,一對毒夫惡婦,有什麽資格活在這個世上?但我母親尚未救回來,我不會讓你死得那麽輕松。如果你不在乎你兩個孩子的性命,你大可把我扯進今晚的這場屠戮。”
“當然,我不會給你留下任何證據。反倒是你,林立德可是你一刀一刀砍死的,單憑這個視頻,就能讓你下地獄!”
“你最好不要懷有僥幸的心理,我能把你們夫妻倆逼到這個地步,更別說你的兩個孩子,又蠢又笨。只要你敢,我必會取他們二人性命。”
“所以,最好放聰明一點。”
說完,擡頭看了一眼樓上。
正玩游戲玩得樂不可支的兄妹倆人,根本還不知道樓下發生了什麽事。
她低下頭,清理了一下自己的痕跡,便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