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八條守則

話要說回很多年前,在慕深初開靈智的數萬年前。

姬軒轅和蚩尤分別占據了洪荒大片的土地,原本相安無事,直到有一天,或許是出于野心,也或許是什麽別的,總之兩方勢力不出意料的打了起來。

這在當年的洪荒造成了很大的破壞和動亂,哪怕慕深當年只在都廣之野舒張這枝葉曬太陽,也略有耳聞。

“這天下只允許有一個共主。”太子長琴搖了搖頭,“水神效命于黃帝陛下,我父效命于蚩尤大人,決裂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這場戰争持續了很久,幾乎将整個洪荒都卷了進去,直到二位大人相約決戰,同一天,水神和我父也相約在不周山。”

“那天我父很奇怪,他向來不願意讓我卷入戰争,我也所幸就在榣山研究樂理,那天卻一反常态,讓我和他一同前往約戰地點,我看出他有話沒說,也只當他是緊張或者不忍面對故友。”

說到這長琴補充道:“對了,雖然水神和我父親對立,但我能感覺到他們關系始終很好,這也是我最疑惑的一點,我想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決戰。”

慕深點點頭,示意長琴繼續。

或許是心情太過大起大落,長琴說到這裏時意外的平靜:“我本以為這只是一場點到為止的切磋,可自那天以後,我想了三千年也沒想清楚,為什麽他們會選擇同歸于盡。”

慕深蹙眉,覺得長琴的用詞似乎有某種太過明顯的傾向,忽而想到什麽,雙瞳一縮,不可置信道:“他們是故意的?”

長琴看慕深一眼,鄭重點頭道:“是的,他們想死。”

“我記得很清楚,當年我父與水神旗鼓相當,戰了一天一夜,直到次日天明,十只金烏飛出湯谷的剎那。”

說到這裏,長琴微微仰頭,似乎想透過屋頂,透過不周山缭繞的雲霧望向天際那只僅剩的金烏

“他們一起停手了,我看見我父朝着我笑了笑,我覺得不妙,正猶豫要不要上前,他已經轉回了目光,看向水神,他們似乎說了什麽,我眼睜睜看着二人一齊向不周山柱撞去,水神更快一步,可我父也沒慢上多少。”

“傳說共工怒觸不周山,可其實被撞了兩次才斷了個徹底。”

長琴語氣平靜,眼中卻分明有了濕意,他說:“然後天塌了。”

天塌了。

慕深不自覺反複咀嚼這三個字,他也不清楚自己是為了什麽。

似乎是想到當年的都廣之野,似乎不僅僅是如此,他覺得仿佛忽略了什麽重要的信息,卻受困于記憶的泥沼不得而出。

長琴話落後,場面一時安靜,慕淺修他們三個也不知是怎麽回事,細想的話,似乎在見過皇鳥之後一直不約而同安靜的出奇,慕深一直接收着各種信息,腦中一團亂麻無暇在意,倒是瀾九暗自瞥過幾眼,只當什麽都沒發現,至于暗自在心中有什麽計較就沒人知道了。

最後打破這份安靜的是瀾九,他似乎一直沒受什麽影響,始終冷靜的幾乎有些異常了。

“那太子長琴又為何要留在不周山三千年?”瀾九語氣輕描淡寫,似乎不是在挖掘別人的秘密而是探讨什麽輕巧的問題。

長琴倒是好涵養,聞言扯出個淺淡的笑來,有些狡黠的樣子:“自然是為了我父的遺願,若幾位能幫我實現先前所說的心願,往事也就沒甚牽挂了,我便将我父的遺物贈與雲生。”

慕深一愣,知長琴是有意調節,也忍不住笑起來:“那倒是要多謝長琴厚愛了。”

瀾九:“……”

——————

成功降落在紅鸾司的桃林外,慕深讓瀾九跟好,便一步步步入大陣。

餘下三人沒有跟來,說是要分頭行動,去找相柳報信,也省的他等候太久,對此慕深沒什麽意見,畢竟他已經從長琴這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只是讓慕淺修代為留意,再聽一聽相柳口中的不周山一戰是否還有什麽其他長琴不知的細節。

紅鸾星四季如春,桃林常開不敗,像極了姻緣該有的樣子。可慕深只覺得諷刺。

紅鸾和紫微的故事,長琴沒有細說,可慕深猜也能猜出個大概來,就像紅鸾星君一直執着的紫衣,在身側空出來的屋頂位置,據聞紫微星君從未打開過卻半步不離身的琴匣,一切都和後山不知誰種下的墨玉一起,有了答案。

有些事即便忘記也成了習慣,和流逝的時間一起不自覺的枯守,就好像從未曾離開。

“你好像很低落?”瀾九牽住眼前人被桃林映襯的有些紅潤的手,入手的觸感與他想象一般無二,瀾九不自覺的眯了眯眼,覺得十分滿意,嘴上卻道:“走慢些,我要跟不上了。”

慕深一愣,他先前走神還真不知走的是快是慢,當下放慢了腳步,見瀾九的手沒松開也沒覺什麽不對,搖了搖頭道:“抱歉。倒也不算是低落,只是覺得可惜。”

他沒喜歡過什麽人,也不知道那是種什麽樣的感情,只是聽聞了別人的悲劇,總是不會覺得開心的,更何況那人也不是別人,是他雖不算親近卻也有庇佑之恩的師尊。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又怎麽知道他們不是甘之如饴?”瀾九抓着慕深的手,步态慢慢悠悠,一副漫步桃林的架勢,說話也像是漫不經心。

慕深停下腳步,有些驚詫的看了瀾九一眼:“你這是在安慰我?”

瀾九欣慰點頭:“正是如此。”

慕深冷漠的轉回頭去,半晌幽幽道:“有沒有人誇過九爺,您安慰人的技巧高絕獨樹一幟?”

瀾九笑出聲來:“沒有,爺一般也不安慰人,小雲生還是第一個。”

眼看着要走出桃林,瀾九狀似無意的捏了捏慕深的手道:“小雲生,你看這是不是要到出口了?”

慕深這才覺出些許不對勁來,一邊收回手一邊應了一聲,心情倒是因為瀾九的這番毫無誠意的安慰明朗不少。

出了大陣,二人一路往正殿飛掠而去,瀾九看着眼下的山巒宮闕,和紫微星完全對稱的布局,明顯是精心布置的成果,暗暗在心中低嘆一聲,不想讓慕深徒增悵惘,什麽都沒說。

紅鸾星君正窩在正殿上曬太陽,見到兩人飛掠而來,落在正殿前,定睛一看,前頭那個尤為好看的正是自己的徒弟,立時喜形于色。

“徒弟!你怎麽知道回來看我了?”紅鸾星君跳下屋頂,落在二人面前,一張小臉喜滋滋的抱怨道:“你不在為師好無聊啊,那些弟子都不好看,也沒人陪我玩。”

慕深已經非常習慣了,雖說想想自己這師父曾經是個風華絕代的大美人有些奇怪吧,不過如今還是個小丫頭片子,他也毫無心理負擔:“是弟子的不是,師尊可能入殿內一敘?”

紅鸾星君奇怪的看了慕深一眼:“徒弟你怎麽了,是被哪裏的老古董傳染了嗎,怎麽說話這麽老氣橫秋的?”

慕深:“……”

這麽說起來好像是有點,這些日子和古界的居民打交道太頻繁了,先是相柳再是皇鳥和長琴,作為古界老古董,哪怕接觸了外面的人間也難免有些習慣,他也就自然而然的适應了,倒是忘了這位師父是個年輕有為能給他打下江山的師父了。

紅鸾輕咳一聲,似模似樣道:“剛才這句話應該這樣講,師父父,是徒弟弟錯了,我們進去再聊嘛!”

慕深:“……”

他覺得紅鸾最近可能又接觸了一些他不了解的文明。

瀾九在一旁忍不住笑出聲來,吸引了紅鸾的注意力,紅鸾上下打量瀾九,滿意點點頭:“你也長得挺好看的,身上還有種熟悉的氣息。”

瀾九心道估計是紫微星的氣息,上古星君都是狗鼻子,一邊笑着用那低沉磁性的好聽嗓音幼稚道:“小雲生的師父父你好,我是他的小夥伴瀾九,我們進去再聊?”

紅鸾覺得瀾九很上道,給面子的點點頭,開開心心道:“走吧。”

三個人坐在偌大一個正殿聊天其實有些怪異,不過既然紅鸾不巧就在這曬太陽,幾人也懶得再折騰。

“師父,弟子此……這次回來,是有些心法運行上的疑惑。”

紅鸾偏偏頭打量慕深:“不應該啊,為師看你氣息很圓融的嘛。”

慕深繼續眼都不眨的瞎編:“是的,不過我覺得運起心法吹奏樂譜的時候,頭中會有些昏沉,鬥膽希望師父能演示一下,再讓弟子探查師父靈力流轉,才好學習。”

紅鸾想了想,覺得頭暈是個挺嚴重的問題,徒弟的建議也沒什麽不妥,倒是也沒想為什麽不是徒弟吹奏她來探查,就痛快答應道:“好的,你等為師找個笛子來。”

說着在身側摸索兩下,從随身空間摸出一柄玉笛,朝慕深招招手:“徒弟你過來,将手放在,放在哪好呢,算了,還是放在頭上吧。”

不怎麽高興的撇撇嘴,紅鸾見慕深準備好了,就開始吹奏。紅鸾星君不愧是能和樂神以樂會友的人,聽到她的笛聲,慕深忽然就有了“這是一位太古星君”的真實感。

一曲必,慕深收回在紅鸾星君體內探查的靈力:“多謝師尊教導。”

紅鸾點點頭,随手将笛子扔回空間關懷道:“徒弟可找到問題出在哪?”

慕深想了想,說沒有不行,瞎編一個會被發現,也不行,說不定還會迎來新一波人文關懷,于是淡定的點點頭道:“找到了。”

紅鸾眼睛亮晶晶:“是哪裏出了問題?”

慕深為防紅鸾發現他诓騙暴起傷人,預先退後了兩步,這才一本正經道:“是弟子身體太弱,氣有不足,吹奏久了這才有眩暈感。”

紅鸾愣愣的點了點頭,似乎沒聽過這種說法,關懷道:“那徒弟你要加強身體鍛煉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慕深淡定又恭敬的應了。

一旁看熱鬧的瀾九憋笑到內傷,誰能想到堂堂一個大妖竟然用吹笛子缺氧的理由糊弄師父呢?

小雲生這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樣子,當真是太可愛了。

作者有話要說:

垃圾作者今天不想寫小劇場,因為她又想改文名了,但是根本想不出合适的(手動再見.JPG)

所以微型劇場:

瀾九:牽手成功,我得記在小本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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