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一條守則
瀾九不在意的聳聳肩,順手将臉上的馬賽克拿下來,揉吧揉吧銷毀,還沒來得及說話,遠處就傳來的一道清朗的男聲,帶着促狹的笑意:“呦,快讓我看看這是誰?這不是九爺嘛,您怎麽有閑心光臨我這寒酸地界?”
瀾九頭都沒回,先對着慕深輕笑道:“能博小雲生一笑,那也不虧了。”
說罷,也不看慕深反應,轉過頭去對來人道:“堂堂的炎帝神農氏就是這麽聽人牆角的?”
來人一身青色長衫,面貌俊秀又親和,背着一只手款款走來,像是古時書齋裏的先生,這位先生聞言搖頭道:“非也非也,只是今兒早上,我這屋檐的喜鵲就在叫喚,我尋思是有貴客臨門,特意出門相迎,哪想到一到這就聽到有人說什麽‘博君一笑’的羞人話,實在是非禮勿聽。”
頓了一下又繼續道:“雖說來的晚了些,沒見着九爺越過結界的英姿,但也沒關系,幸好我前些日子剛從外邊買了一批‘監控’,要說人族這些新鮮玩意實在有趣,二位要不要一起欣賞一下?”
瀾九面色更冷,倒是一點沒羞,只涼涼道:“我怎麽沒聽說過不周山幾時有了喜鵲?”
神農十分坦然,右手擡起,打了個響指,不遠一顆果樹上的果子應聲變成了只喜鵲的模樣,“喳喳”叫着飛到了慕深身邊。
慕深淺笑,擡手接住那鳥兒,鳥又變回了朱紅色的果子,落進他手心。
“這不就在這呢嗎?”神農說完,朝慕深微微一笑,眨眨眼道:“初次見面,他們都叫我神農,你也這樣叫就好,一顆小沙棠,可以避水,用處不大但勝在味道好,算作見面禮,還希望你不要嫌棄。”
慕深收起那顆沙棠,上前兩步越過瀾九,也朝神農點了點頭:“你好,我是雲生。”
想了想打算也給凝個建木果子出來給神農當見面禮,就被瀾九攔了下來:“小雲生你可不要給他回禮,他這破果子太不值當了。”
神農也笑笑道:“是是是,雲生不要生疏了。”
見神農這樣說,慕深也就收回了手,笑笑以示友好道:“那就多謝了。”
“雲生太客氣,還是先進去再說吧。”
慕深和瀾九跟在神農身後,慕深想了想偷偷将面板調整成自己可見模式,私聊瀾九道:“你怎麽誰都認識?”
并肩走在他身旁的瀾九微不可查的一頓,緊接着,消息回了過來。
瀾九:“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慕深:“……”
我驚喜你個大頭鬼哦。
慕深:“确實沒想到。”
瀾九:“你沒想到的還多着呢(叉腰!)”
慕深:“……哦”
瀾九:“神農這人性子有些跳脫,雖說不會害我們,但也要小心別被他坑了”
慕深:“好。”
說到這,幾人已經到了神農族地的內部,不遠處就能看見俨然屋舍,二人也中止了聊天。
進入聚居地後,路上偶爾會遇見一些神農的族人,男女老少都有,無不笑着與神農招呼一聲“族長”,見了慕深和瀾九二人也微笑着點點頭。
神農族地說是神仙居所,不如說是世外桃源,熱鬧有序,沒有洞天福地世外仙山的輕靈缥缈,倒是有幾分凡間煙火氣。
“二位請。”神農走到間小院門口停下腳步,一手推開門,一手引二人入內,嘴上還說着:“寒舍簡陋,貴客別嫌棄的好。”
院內別有洞天,倒不是像長琴那茅屋一樣整個天翻地覆,改造力度卻也不相上下。
院外看着不大的兩片地,走進來才發現真是大得離譜,神農跟在二人身後走進院中,見慕深驚訝,笑着道:“個人愛好,種了兩小片地。”
慕深淡定的點點頭,心道這兩小片地一眼都望不到邊,可真是不大。
還好縮地成寸對幾人來說都不是什麽難事,一步跨過了兩片地中間留出的小路。
神農的屋子也是簡潔,除了空間折疊了種植面積之類的問題,完全是一個标準的農家小院。
三人坐定,神農笑眯眯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讓我猜猜兩位來找我是做什麽的?”
沒等瀾九開口拒絕,他就自己悠哉道:“哦,猜到了,是為了星君的事?”
慕深有些驚訝,他從沒聽說過神農在蔔卦測算之道上還有所建樹。
瀾九看出他的疑惑,看向神農輕嗤道:“怎麽?又是那神棍告訴你的?”
慕深一愣,在他們妖族之間,當然,主要是他們這些實力水平在一定臺階之上的大妖之間,神棍是一個專有名詞,不是別人,正是白澤。
神農笑出聲,估計對神棍這個稱呼十分認同:“确實是那家夥。”
瀾九湊到慕深耳邊,溫熱的呼吸落在耳廓,讓他有一絲微微的癢,只聽瀾九低聲解釋道:“神棍你知道的吧?他們兩個關系很好,慣愛狼狽為奸。”
慕深恍然,見到神農的時候他就覺得有些面善,經瀾九這一點,他才猛然發現是哪裏熟悉,可不就是這身和白澤相仿的氣質嘛!
神農在一邊不滿道:“喂喂,九啊,我可是聽着呢,什麽叫狼狽為奸,這是智者的友誼。”
瀾九坐直身子,坦然道:“非禮勿聽。”
神農撇撇嘴,可見瀾九這人雖說拉仇恨的技能和交友範圍一樣廣,一般人也奈何不得。
“我說九爺,你這有求于人的時候怎麽就沒點自覺?”
“那你不如和先我說說,諸位星君又是為什麽變成現在這樣的?”
瀾九話音一落,氣氛一瞬就不複方才平和,緊挨着瀾九的慕深能清楚感覺到他身上咄咄逼人幾乎凝成實質的氣勢。
神農卻像什麽都聽不懂似的,兀自眨眨眼睛:“哎呀,這就是很久遠的一個故事了,事情還要從天地未開,星辰未生說起……二位想聽嗎?”
瀾九像是早預料到這個結果,收了氣勢靠在椅背上,搖搖頭道:“不了。”
神農說回正題,正色道:“紫微紅鸾二位星君,一個徹底失去了七情六欲,一個時光被永遠禁锢在幼年,這是他們付出的代價,無可逆轉,我幫不了他們。”
知道神農不會多說,二人也沒追究,只慕深猶不死心問道:“真的沒有辦法嗎?”
神農看向慕深,眼中藏着的是能輕易發現的悲哀,緩緩道:“辦法也不是沒有,但雲生,你能為他們決定嗎?是這樣活着,還是完整的死?”
慕深沒有應話,在親手探查過紅鸾的情況之後,他的內心深處,未嘗沒有預料到這樣的結果,只是一直抱着一絲希望罷了。
“我決定不了。”慕深坦然道:“但他們總該有一個選擇的機會。”
瀾九輕輕笑了,小雲生看着清冷,相處下來才會發現,這個人最是心軟,不是優柔,只是不同于他們這些被時間和災劫打磨的老家夥,有種充滿生機的執着,或者可以将之稱為善意。
這種執着和善意,不仔細探究就會體現為心軟,只是這人将自己武裝的嚴實,連心軟都不易察覺。
無論是幫相柳和浮游帶回共工的消息,幫長琴完成願望,還是如今為了紅鸾的事千裏迢迢找根本不認識的神農幫忙,真的是因為那點微不足道的“獎勵”嗎?
瀾九暗自搖頭,不是的,哪怕雲生他什麽都沒說,言行中表達出來的東西卻是騙不了人,不是為了獎勵,也不只是為了主線任務,是他想這樣做,于是就這樣去做了。
他喜歡這種深藏的溫柔,也希望這溫柔中有他。
當然,他喜歡雲生的溫柔不代表他是因為這個才喜歡雲生,這話說來有些拗口,不過他總結了好些天,覺得就是這麽個道理,畢竟世間溫柔心軟的人千千萬,只這麽一個和誰都不同,讓他心動。
喜歡上雲生這件事發生的有些突然,仔細說來,他到現在都沒找到個明确的原因,每每覺得自己找到了,過了一會幾又會發現自己更喜歡他的地方,就連雲生眨眨眼睛他都覺得是個原因。
不過沒關系,總歸是這個人太好了,他可以先讓雲生也陷入一樣的疑惑,然後兩個人一起,慢慢總結。
瀾九不動聲色的看向雲生,心道不急,慢慢來。
活了幾萬年的老妖怪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神農和慕深可不知道瀾九都想了什麽,二人的對話還在繼續。
神農顯得有些無力:“讓星君恢複我無能為力,不然也不會看着他們這樣這些年,不過如果想讓他們有一時的清醒,自己選擇是生是死,我還是有辦法的。”
慕深說不清自己是喜是悲,他希望兩位星君能有一個選擇的機會,卻也知道他們大概率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如果選擇‘死’,他們能有多長時間?”
“至多不過三天。”
慕深沒什麽表情的點點頭,問道:“需要做什麽?”
神農見他有了決斷,也沒勸說,認真想了想才道:“東西我這基本都有,只差個引子,這辦法歸根結底是要逆轉時間,效用最好的自然是燭龍血,不過那玩意藥力太大,只清醒一會的話反倒不好,還是得用到正藥上……這樣吧,我有個女兒叫女娃,當年死于東海,又化生為精衛,也算是起死回生,你們找她要兩滴血,也可以當藥引。”
作者有話要說:
精衛:精衛血?
神農:唉,将就一下吧。
精衛:你可真是我親爹:)
瀾九:燭龍血?
神農:這可是你自己求我的!
瀾九:你可真是我親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