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場游戲

第28章 第二十八場游戲

——這是什麽味道？

程蒙铮在心頭有些疑惑地想着，更是不露痕跡地湊近了黑發青年些許。

而随着他的逼近，他能感覺到那一陣幽幽的香味隐去的很快，似乎是不讓他發現一般……

那清幽的香氣，就像是纏繞着謝雲澤的柔軟發絲，似乎是緊緊追尋着青年的腳步……

如同是某一種刻意的追蹤把戲一般。

程蒙铮猛吸了口氣。

——怎麽現在……聞不到了？

男人心生訝異，最後還是什麽都沒有說，也只以為是自己的嗅覺出了問題。

……

謝雲澤跟着程蒙铮走進了那個所謂的複合院子。

說是複合院子，其實就是由這個小鎮某一個被棄置多年的廠房改制而成的，外牆是由多層鐵皮制成的，看上去很是堅固。

當謝雲澤走進去了後，發現裏面既有還在壯年的青年，年紀有些大的中年婦人，也有垂垂老矣的老人和尚且年幼的小孩。

“铮哥！”

而那十幾個壯年的青年，顯然也是程蒙铮手下的團隊裏的，他們都極其恭敬地向程蒙铮致意。

謝雲澤微微皺眉，就在這個時候，感覺到了一絲怪異感。

——他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那就是……這裏竟然沒有正值妙齡的，十幾歲的少女和二十幾歲的年輕女人。

——這是怎麽回事？

謝雲澤心裏覺得奇怪，狀似不經意地向程蒙铮問道，“我之前聽那個叫阿東的少年說過……你們似乎知道一些在這個小鎮中，下一個開啓的副本的信息？”

“哦？”

程蒙铮聽後，眼睛閃了閃，說道，“你肯定聽錯了，小兄弟，我怎麽可能會知道呢？”

——很明顯，程蒙铮說的并不是實話。

謝雲澤的眼睛微眯，卻也沒有再追問。

程蒙铮把謝雲澤領到了裏間的一棟房間，這麽一路走過來，謝雲澤也發現了，這裏面的這棟房子應該說是最為整潔幹淨，配置也是最好的。

程蒙铮微微笑了笑，說道，“這一間房間，之前沒有人住過，如果不嫌棄的話，就住在這裏，歇一歇吧。”

謝雲澤感覺到了程蒙铮示好的意圖，挑了挑眉頭，微微笑着，接過了那房門的鑰匙。

……

謝雲澤這麽一路從第二人民精神病院過來，也沒有帶什麽換洗的衣物，而程蒙铮顯然把一切都打理好了，在床頭的地方，放置着幾件幹淨的衣物，盡管也都只是普普通通的材質，但是摸起來，倒也是舒适而綿軟。

謝雲澤以極快的速度，伸手在那張床上摸了摸，并且把整個屋子的角落都翻了翻，在确認有沒有藏着什麽監控的設備。

而就在這個時候，程蒙铮那磁性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謝小兄弟，要來一起吃點東西麽？大葷大肉可能沒有，但是，吃飽什麽的還是沒問題的。”

謝雲澤打開門後，發現那外貌陽剛的男人微笑着說道，“農村就是這一點比較好，菜什麽的都很新鮮，都是剛采好的。”

“不過……末日來了，老人家們都怕飼養的豬會産生什麽病變，所以把一部分豬殺了，腌在了罐子裏。”

“肉類還沒有腌制好，所以現在也只有一點家常的炒菜，謝小兄弟，如果不介意的話，要不先随意地吃一點吧？”

程蒙铮嘴角的笑容似乎無可挑剔，但是謝雲澤卻敏銳地感覺到，在男人說到“腌制好的肉”的時候，那人嘴角揚起的弧度又加深了些許。

謝雲澤挑了挑眉頭，淡淡應了一聲，也走了出去。

……

露天的環境，每一桌的飯菜上還冒着蒸騰的熱氣以及讓人食指大動的香味。

謝雲澤摸了摸鼻子。

第二人民精神病院內原本也存有一些壓縮的食物，平日裏都是應急用的，謝雲澤在離開之前就攜帶了許多，這幾天，他都是吃那些壓縮食物來度過的。

其實謝雲澤本身也不是什麽嘴巴挑剔的人，對他而言，不管是什麽味道的食物，只要能吃的進去，本質上都沒有什麽差別。

謝雲澤坐在程蒙铮的旁邊，看着這一切，心頭倒是滋生出了一絲荒謬感……

——沒錯，就是荒謬感。

就仿佛對于鎮上的人而言，末世根本就沒有來臨一般；

一切還都是那麽的和樂融融，就像是那抽着大煙的老爺子，微笑着跟他說的一般——

……

“——現在我婆姨和娃娃沒得事，該吃吃，該喝喝，一切照樣，和平時裏木得區別呢！”

……

事實也的确如此。

他看到在另一張桌上坐着的，也幾乎都是老人，而那個之前和他搭過話的老大爺，膝蓋上就抱着他的小孫子，摸着小孫子圓圓的腦袋，哄着他把飯碗裏的蔬菜給吃幹淨。

謝雲澤輕輕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放在碗裏挑動着，在确認飯菜裏沒有被下什麽其他料之後，便也細嚼慢咽地吃了起來。

這一桌的人，顯然都已經餓狠了，他們在白天的時候就去其他的地方搜尋物資，顯然是真的打算把這裏建成一個小型基地。

吃完飯之後，程蒙铮又帶着謝雲澤，回到原先所住的地方，似是無意一般地問道，“謝小兄弟，你覺得這裏怎麽樣？有沒有打算留在這裏呢？”

實話實說，程蒙铮在這半天的時間裏，都在暗地裏觀察着謝雲澤。

盡管謝雲澤并沒有過多地做出什麽不同尋常的舉動，甚至也沒有和其他人搭過話，但是，程蒙铮卻有一種直覺……

——這個年輕人，在來到這個小鎮後……應該就已經察覺到了什麽。

謝雲澤靠着牆，側着腦袋，看着程蒙铮。

他長得很好看，還不是程蒙铮素來不喜的那種像是小白臉一般的好看，反而是真真正正的，蘊含着男性氣質的漂亮。

老實說，程蒙铮其實也清楚自己的性取向——他對男性的确是有那麽一點好感，只是以前都沒有遇到什麽對胃口的，而面前的黑發青年，倒是微微地撩起了程蒙铮心中的那麽一根弦。

而他接下來的一段話，卻讓程蒙铮又不由産生了些許警惕的心理，暫時把那旖旎的思緒，悉數打消了。

謝雲澤靠在牆邊，微笑着說道，“程先生，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這麽一個故事——”

“其實，這座小鎮的生活，讓我想到這麽一個地方——‘黃發垂髫，并怡然自樂’……”

“——這個地方可真像是末世之中的桃花源啊，不是嗎？”

程蒙铮看似面目平靜地看着謝雲澤，然而垂落着的雙手卻微微握拳起，神色微微深沉。

他似乎是在等待着黑發青年把話裏的意思講完整。

謝雲澤嘴角含着一層薄薄的笑意，又繼續說道——

“你知道嗎？桃花源，又有另外一層含義，有人說，其實，那是一座鬼城。”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刻意讓這個小鎮的人們，都對末日抱有着一種美好的幻想，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小鎮剩下的人沒有經歷過第一次的副本，也沒有進行轉職。”

“他們被保護的太好，而這種好，卻帶着某一種刻意……”

謝雲澤歪着腦袋，“如果有一天，有人想要從他們身上圖謀什麽的話，一切都會變得很容易——因為這些人在末世之中，其實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

在聽完了謝雲澤說的這些話後，程蒙铮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他的小半邊的臉本來就被烈火灼燒過，仿若厲鬼一般，當笑容徹底消失了之後，更把他臉上的壓迫性凸顯了幾分。

“謝小兄弟，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在末世裏，一切的秩序都已經消失掉了，但是，并不代表着心中的那杆屬于道德的秤，也全然被削掉了——”

謝雲澤聳了聳肩，不緊不慢地說道，“雖然我這個人也看不上那些被一小部分人制定的規則……但是，有些東西，還是不可以觸碰的。”

說完這句話後，謝雲澤便走進了裏間的屋子，程蒙铮看着黑發青年的背影，目光幽幽。

……

是夜，夜色已深。

黑發青年躺在床上，看似已經徹底陷入了熟睡，連呼吸都處在了平穩的階段，然而卻在某一刻，他輕輕地睜開了眼睛。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狹長的雙目裏仍滿是清明的樣子，半點都不像是在前一秒還陷入了深眠中的人。

他的眼眸裏帶着些微的冷光，起身之後，将那把事先放在系統【內置庫】裏的鐮刀，又拿了出來。

謝雲澤站在了門邊，他的呼吸就仿佛融入了那從窗外灑進的月光之中。

他能夠清楚地感覺到，

此時此刻，

門外也站立着一個人。

他們都能感覺到彼此的存在，但是就像是在維持某一種平衡般，遲遲都沒有動手。

不知過了多久，謝雲澤感覺到門外那微乎其微的呼吸聲已經消失了——那人應該是借着夜色的掩蓋，就這麽離開了。

黑發青年摸了摸額頭，又重新倒在了床上，靜靜地思索着。

“那個人，十有八九是程蒙铮……錯不了了，看樣子，他對我也起了些許殺意。”

——有意思……關在籠子裏的青年，沒有參與過任何副本、進行轉職的老人與小孩……

——這個小鎮裏，果然隐藏着許許多多的謎團啊……

他在心裏如此想到，卻不知怎麽的，感覺到自己的意識陡然昏沉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系統機械的聲音，在謝雲澤的腦海內響起。

【叮——檢測——檢測——】

【由于宿主謝雲澤，職業：裁決者的特性——試煉者的眷顧，在此副本随機生效——】

【宿主謝雲澤獲得提前進入副本“奴隸·人類”的資格——】

【倒計時3，2，1——正式進入——】

——————

【在這個世界上，有些生物生下來，就是一名奴隸。】

【沒有尊嚴，沒有人格，只能趨炎附勢地活着……】

【——有一天，這樣的災難，就降臨在了你的頭上。】

過了不知多久，謝雲澤慢慢睜開了眼睛。

而讓他覺得詫異的是，他此刻……竟然處在一個籠子之中？

這個籠子的外頭，被一層黑紗遮蓋着，讓謝雲澤無法判斷出外界的情況。

黑發青年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

他發現，此刻他竟也是處于近乎赤.裸的狀态，身上只披着一件紗衣，而脖頸處，挂着一個像是銘牌一般的東西……

黑發青年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

——謝雲澤如今的狀态，和他在加油站的儲物間內看到的，被關入籠子裏的青年，極其的相似。

——這似乎是在映射着什麽。

謝雲澤猜測，每個副本的生成，有一部分都是參考了現實世界的場景。

——【試煉者的眷顧】……由于自己的職業特性，所以才提前進入了這個副本嗎？

——這個副本的名稱是“人類·奴隸”……莫非……在現實生活之中，那個被關入籠子中的青年，是由于人口販賣轉移……所以，才會出現在偏僻的小鎮之中麽？

謝雲澤在腦海內思考着，只覺得自己此刻的思緒還有一些混亂，無法完全地進入思考的狀态……仿佛內裏有什麽東西，在不斷地擾亂着他。

下一秒，黑發青年慢慢地擡起了頭。

他聽見了，在那關押着自己的籠子的外頭，傳來了些許聲音。

“聽說這一次待展的展品……都很不錯呢……”

那聲音帶着些許奇異的腔調，像是某一種爬行動物，透着些許嘶啞的聲音——這顯然不是屬于人類的言語。

但是，不知是不是因為系統的原因……謝雲澤發現，自己竟然能夠聽懂它們話語的含義。

“這一次預估價值最高的貨物，是什麽？”

說話的人，聲音裏充滿着躍躍欲試的語氣。

另一個人的聲音，帶着些優雅的味道。

“聽說是個來自于人類那裏的小奴隸……是一個看上去很誘人的小家夥。”

“人類的奴隸？”

第一個說話的人，聲音微微拔高了些許。

“真沒有想到，這一次的展覽竟然會有這樣稀缺的商品，他們舍得把這個東西展覽出來……？嘿嘿，就不怕被什麽不守規矩的生物搶走嗎？”

而另一個人聽到他的話語後，似乎輕笑了一聲，沒有再回答。

腳步聲越來越逼近……

謝雲澤微微眯起了眼睛，動了動自己的手指，卻覺得自己渾身乏力，似乎是注入了某一種卸力的藥劑，讓自己竟然都沒有半分掙紮的力氣。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籠罩着這個籠子的黑紗，就這麽被一只手輕輕掀開了。

逼人的光突然直直地射.入了進來，讓謝雲澤不由眯起了眼睛……

籠子外，幾道抽氣聲輕輕地響起。

在那一雙雙理應是無機質的眼眸之中，閃過了些許驚豔的神色。

——他們仿佛看到了一幅宛如神跡一般的畫卷。

籠子內的人類青年，擁有着細軟柔順的黑發，而他的面色卻極其的冷漠，眼神冰冷，和其他試圖讨好他們的生靈截然不同……

然而，他眼尾處的那一顆小痣卻帶着一種極其煽情的殷紅……似乎就像是在刻意地引誘着他們。

——就仿佛看一眼，僅僅是多看一眼……都會勾引起他人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