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隐秘（下）
胤禛自小養在孝懿仁皇後膝下，又得康熙看重，比起朱佑樘的母亡父也不慈，他是更受不得委屈，沉不住氣的人。
眼見魏珠像是故意刁難朱佑樘，胤禛自己倒先忍不住了。
“魏總管，你這是什麽意思？”胤禛自然知道這些近侍在康熙面前有臉面，人人上趕着巴結拉攏，難免心就越來越大。
康熙既然封了忠順王就不會還讓手下人為難來減損了自己想要的政績效果。既然不是康熙的授意，這些奴才哪兒來的膽子？
魏珠聽着胤禛的問話仍是笑眯眯的，像極了一尊彌勒佛。他有心結交皇四子，又不願斷了皇八子那一頭，可以說左右逢源，見風使舵便是魏珠的處世哲學。
“雍親王，皇上和韋爵爺密談要事，您看您是不是晌午過後再來。”魏珠小心地觀察着胤禛的臉色，在密談和要事上加了重音，似乎是希望胤禛他們避開此時觐見。至于朱佑樘，一個沒了指望還身份敏感的前明皇族，有什麽可搭理的，就連皇九子的兒子見了他魏珠也得叫伯父呢。
沒等胤禛回話，突然而至的梁九功卻在此時接了話茬。
梁九功似乎是從西側拐過來的，遠遠見了胤禛便招呼：“雍親王，忠順王，皇上近日都念叨你們呢。前些日子，還誇了弘晖世子的騎射功夫又有長進，這麽多皇孫裏就弘晖世子獨得皇上青睐。”
胤禛嘴上說着過獎，心裏卻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朱佑樘。他知道弘晖八歲大病一場差點喪命，而後性情大變，難道弘晖也和朱佑樘的情況一樣，是被鬼附身？
可是這麽些年相處，就算弘晖真的被鬼上身，胤禛自覺他還是下不了手，再怎麽樣那也是他親兒子的身體，弘晖對他也是孝順的，至于靈魂可能換了誰，只要弘晖不謀逆，他們繼續父慈子孝未嘗不可。
只是後來，早前出生的庶子弘時忤逆犯事，放眼望去，活到成年的兒子只有弘晖最正常靠譜，還是嫡出。又沒有明确的證據證明弘晖換了芯子，盡管有懷疑，胤禛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梁九功說了些有的沒的，把胤禛一通恭維，話裏話外都在說康熙最看重胤禛，康熙早說過，胤禛随時都可以觐見不必通傳，何況是關乎忠順王的事呢。韋爵爺過來就是聊聊家常，并沒有什麽打緊的，都是魏珠不懂規矩，故意為難。
魏珠聽着這話冷汗都下來了，盡管他和梁九功争寵争得不亦樂乎，争當康熙近侍第一人，可他從來不在諸皇子中攪和，哪怕皇九子拉攏他。可這梁九功怎麽像是故意讓雍親王踩坑？梁九功是被哪位阿哥拉攏了？
魏珠早知道康熙和韋小寶的關系非同尋常，胤禛這時候觐見怕是會看到什麽不該看的，梁九功這麽撺掇是篤定別人都不知道康韋兩人關系，也篤定康熙确實說過這話，胤禛觐見也是遵旨，再加上在別人看來，魏珠最近确實和皇九子打得火熱，難免有為難胤禛的嫌疑。
畢竟梁九功跟随康熙多年，是康熙身邊的老人兒了，看起來比魏珠這個新得勢又和皇九子打得火熱的人更可信。
眼見着梁九功引着胤禛和朱佑樘往裏走，魏珠心念一轉，決定去找皇十三子胤祥救場，滿宮裏就胤祥最在乎胤禛安危，哪怕是胤禛的生母德妃在小兒子和胤禛之間也會偏向皇十四子。
今日這份人情送出去，魏珠自覺便和雍親王胤禛搭上了線。于是，魏珠沒有繼續阻止梁九功的“自作主張”，任由胤禛和朱佑樘跟着梁九功進去。
一般來說，觐見也只是通傳以後候在外間等待召見，而不是像如今這樣直入裏間。等胤禛他們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直入裏間的兩人已經沒了退路，眼前的“梁九功”也已經不見了蹤跡。
殿內重重紗幔之後隐約可見兩道交纏的人影，間或伴随着幾聲粗重的喘息和低語。
“神龍教教主洪安通那老賊為了長生煉制了各種藥丸，他自己又擅用藥物。不但有豹胎易筋丸和藥蠱同生，明明是個糟老頭子，偏偏為了拿下強娶來的蘇荃還煉了神仙散，美人醉。如今是便宜了我和小玄子……”
“同生倒是比豹胎易筋丸更穩妥，小寶服了這美人醉更叫人把持不住了……”
“小玄子！唔別……只剩神龍教的赤龍使還沒抓到，天地會的勢力已經收攏得差不多……朱和垚你打算怎麽……啊……”
尴尬的胤禛和朱佑樘意識到他們這是聽了一出夾雜着要事和隐秘的活春宮……
胤禛和朱佑樘兩人皆是冷汗滲滲，退避不及，這可怎麽是好。
不等兩人做出反應，紗幔後夾雜着怒火的冰冷聲音傳來：“誰在外面？”
既然外面都能看到裏面的影影綽綽，恐怕裏面也是看得到外面人影的。
胤禛的耳朵尖有些發燒，心跳加速猶如擂鼓，一半是緊張一半是因剛才的活春宮刺激的。他隐晦地看了一眼朱佑樘，目光都有些燙人的灼熱。
接收到胤禛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神，朱佑樘便是渾身一僵。他像是心有靈犀地懂了胤禛的意思，就要上前一步攬下罪責。
這時候，只聽一道舒朗的聲音已經先于他們一步開了口：“回皇阿瑪，是胤祥和魏珠。”
胤禛吃驚地動了動眼珠子也沒看見十三到底在哪裏，更重要的是，他清楚十三腿上生了惡瘡，自從一廢太子以來，不僅身體大不如前，在衆人眼中也逐漸不得康熙歡喜。
裏面的康熙聽到回答似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嘆了一口氣：“聽聞你四哥為了治好你便命鄂爾泰遍訪明醫，你腿上生了惡瘡他也親自照顧得很周全。他是個好的，比保成更讓朕放心。”
朱佑樘記得保成便是皇太子胤礽的乳名，太子之所以失了聖心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不悌兄弟。老父親康熙哪怕活着的時候再不喜兒子，處罰兒子都怕自己死了以後，兒子們不得善終。
康熙的心思和當年的漢景帝很相似，哪怕再喜歡栗姬劉榮，聽到栗姬不願意善待別的兒子也會心裏有疙瘩。
再加上皇十三子胤祥畢竟曾是康熙最喜愛的兒子之一，之前多次出巡帶的都是太子老四和十三，哪怕如今在衆人眼裏失了寵，也未必不是康熙變相的一種保護。所以，胤禛和胤祥親厚這一點可以說是又給胤禛加了分。
就在衆人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康熙的語氣又變得冷肅：“真當自己是拼命十三郎，誰給你的膽子不聽宣召擅闖內宮，窺伺帝蹤！”
胤禛和朱佑樘心裏一驚，就聽十三平靜的聲音自兩人身後傳來：“兒子聽聞尚書耿額等數名大臣以“為太子結黨會飲”罪受罰，便拉着進宮謝恩的四哥和忠順王急匆匆趕來的。”
康熙的聲音不辨喜怒：“所以，你想替耿額他們求情？”這回胤祥直接硬邦邦地怼了回去：“兒子是替皇阿瑪愛子之心求情，二哥自小得皇阿瑪喜愛，複立太子之後整日戰戰兢兢，結黨之事疑點頗多還請皇阿瑪明察。”
“放肆！老二是個什麽東西朕清楚得很！嬌縱不仁，不孝不悌！如你這般大義凜然，至情至性，朕是不是還要封你一個俠王！”康熙怒極反笑。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兒子沒那樣大的志氣，兒子今日來不為國事，只為家事。”胤祥平靜得仿佛沒聽出康熙話裏的警告。
胤祥那句俠之大者顯然是從紗幔後的韋小寶那裏得來的名言，這讓韋小寶在康熙的逼視下尴尬地撓了撓頭。
“呵，這大清舉國上下就數你胤祥聰明看出疑點，就數你有情有義，俠肝義膽又不怕死！傳朕旨意，皇十三子胤祥……”康熙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忤逆狂悖，勾連結黨，朋求進取，令其于養蜂夾道圈禁，非诏不得出。”
胤禛聽了康熙的旨意，此時已經裝不了鹧鸪，他急急開口道：“求皇阿瑪三思，胤祥性子獨，又心直口快，沒有壞心。”
今日康熙卻似鐵了心要圈禁十三一樣，他聽見胤禛這話，語氣更冷：“再有求情的同罪論處。宣雍親王胤禛之子弘晖進宮長住，朕要親自教養。”
康熙在這個時機讓弘晖進宮長住，總讓胤禛心裏忐忑不安，害怕康熙是要追究今日“不告而入”。
根據康熙這一系列旨意和動作，朱佑樘猜測，康熙這時候已經有了儲君的人選，複立的廢太子離二廢已經不遠，至于胤祥的圈禁與其說是處罰不如說是對胤祥的保護。結黨恐怕只是廢太子的借口，就如當初處死朱三太子朱慈煥一家的理由，都是借口。
當朝皇帝可以貶斥圈禁，新帝自然可以翻案重用，給個大大的人情讓這些被冤枉的兄弟大臣牢記新帝的恩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種種跡象表明，康熙這是要給老四鋪路了。想到這一層的朱佑樘死死拽住了胤禛，阻止他繼續替胤祥求情。
他們只能眼看着胤祥被人押了下去，站在胤禛和朱佑樘兩人身後的魏珠冷汗直冒卻不敢動。
之後，朱佑樘認認真真開始謝恩行禮，畢竟他們進宮的主要目的是為了封王謝恩來的。
然而，似乎是因為處置了胤祥之後，康熙有些精神恍惚，直到朱佑樘膝蓋發麻，嗓子嘶啞，康熙才回過神讓他起身。
而這一切傳到別人耳中又成了康熙要讓忠順王沒臉……
“你的父兄侄兒都以莫須有的罪名死在朕手上，忠順王可想替他們報仇？”康熙的靈魂拷問怎麽看都是一道送命題。
胤禛垂眸，目光長久地停留在自己的鞋面上。而胤禛的臉色在殿內透光的紗幔下有些發白，他的餘光掃向一旁低眉斂目的朱佑樘。此時此刻，胤禛能感覺到自己緊繃的神經像是随時會崩斷的弓弦。
——————小劇場——————
弘歷：我呢？
弘晖：你額娘出現的時候，阿瑪忙着奪位，父皇出現後阿瑪彎了，允悲。
弘歷：……
作者：所以朱佑樘順利抹殺了胤禛在康熙五十年以後所有的兒子hhhh
弘晖：明明是因為我可愛！我最可愛！
康熙：朕什麽時候要讓忠順王沒臉？胡說八道！
韋小寶：每次和小玄子嘿嘿嘿的時候總有電燈泡不請自來，我那麽撩他還能無動于衷除非小玄子不舉。在天地會的我高冷霸氣（作者：做夢會有高冷霸氣的。）在小玄子面前的我騷話連篇，撩漢技巧點滿沒想到吧。（作者：老鐵，你好騷啊）
德妃：太慘了，本宮不僅要和女人争寵，還要防着韋小寶這樣的假太監哼╯^╰
韋小寶：也不過是小老婆
德妃：我可以給皇上生孩子（超大聲）
韋小寶：我可以給皇上養孩子，十三就是我帶噠！
兒子不能自己養的德妃：氣成河豚jpg
胤祥：我師父韋小寶每天都在給我灌輸江湖俠客啊好向往！結果我求他帶帶我闖蕩江湖的時候，他告訴我他偷偷準備了一艘大船要漂洋過海去英國！騙砸！大清有海禁！
韋小寶：憑我多年撩妹技巧，不就是撩漢嘛，一樣一樣的。
康熙：小寶呀，你敢在後宮使用技巧，綠了朕，朕就讓你做真太監。
韋小寶：既然日子過得去，何妨頭上有點綠，來啊，互相傷害（綠）
康熙：舉刀
韋小寶：我的心裏只有你！
——————題外話——————
十三生惡瘡，尚書耿額等數名大臣以“為太子結黨會飲”罪受罰，十三曾經為廢太子求情是真。十三被長期圈禁十年什麽的是假的，清史沒有記載。所以十三的身體不好不是因為所謂的十年圈禁……
朋求進取出自《閱微草堂筆記》不是康熙這個時候。
《鹿鼎記》中韋小寶為混進宮裏的假太監，然而他不僅混得風生水起，還和皇帝成了好基友。
作者有話要說： 劇透作者不按常理出牌，能接受的小夥伴比心愛你們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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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努力越寫越好的，可愛的妹紙們每一章都戳戳收藏此章節嘛，洗白白給你們暖被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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