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未曾預料的報複(入V三合一) ……

第32章 未曾預料的報複(入V三合一) ……

因沒給衆人開小竈, 喬雨林這晚早早就睡了。第二日天麻麻亮就起來了。饒是他起的這樣早,等趕到倉庫事,潘金貴早已将車開過來了,此刻正和倉庫幾個倉管員合力往車上裝貨。

“潘師傅, 早啊?”喬雨林打了個招呼, 然後熟門熟路的進倉庫幫着裝貨去了。

等裝完車, 已經天光大亮。

關緊了車廂擋手, 各處都檢查一遍沒什麽問題後, 喬雨林脫了剛才幹活時用來護手的白毛線手套,t 從外衣兜裏掏出一盒“黃河”煙,拆了包裝給幾個倉管員一人犒勞了一根, 笑道:“哥兒幾個, 辛苦了。”

“客氣,客氣, 一路順風啊。”倉管員拿了煙, 笑着目送他們上車,車啓動時還揮了揮手。

喬雨林坐上了副駕駛, 自己取出一根煙叼在嘴上, 剩下的多半包則塞給了潘金貴。

自從潘金貴找他給自己打下手以來, 每次跟着出車喬雨林必定會奉上半包煙。

剛開始潘金貴啥話不說就收了, 心裏覺得這小夥子會來事。可久而久之, 又看出些新的東西來,小夥子不僅會來事還挺有眼色, 自己只叫他跟着出車,第一次是堪堪到貨物裝車完了來的。但自從第二回開始,每次都是提前半個小時到,來了也不用人吩咐, 自己就到貨倉幫着搬貨去了。

負責守倉庫的幾個倉管員都是廠子弟,平時裝卸貨物偷奸耍滑慣了,大多數還得司機自己幹。自從喬雨林來了,每次辛苦過後每人一根煙,抽他的煙抽多了,別人裝車怎麽樣不知道,但到他們這兒,幾人都開始實打實的賣力氣起來。

潘金貴對他漸漸生出幾分真心實意來。看他嘴裏叼着煙,道:“別慣上瘾了,這玩意兒不是啥好東西。”

喬雨林自然知道吸煙有害健康,沒看每包煙上都寫着呢麽?他就是好玩,再者,自己個兒不抽煙,但耐不住男人之間的交情大多數是由煙酒開始的。他們跑車的最忌諱酒,那就只剩下煙了。

“我沒抽,就玩玩。”喬雨林把玩夠了,就将那根煙順手夾到了耳朵後面。注意到現在走的這條路不是出城的路,問道:“師傅,咱們今兒是哪兒去送啊?”

潘金貴道:“鳳凰路那邊有個便民市場,都是些小訂單。”

他們機械廠主要是生産各種零件,一般都是跟上游客戶簽訂大單後批量生産,但生産淡季時也會接一些規格要求沒有那麽高的小訂單。

此次就是給周邊的幾個小客戶送貨。喬雨林算着路程,來回半天也就夠了。去時潘金貴開車,回來時就可以換成自己,也算是能過過手手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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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金貴見他躍躍欲試,不由道:“你們這些小夥子啊,還是年輕。等你真正開車上路了,一開就是幾天幾夜的時候,看你還會不會有這麽大的興致。”

一件事沒日沒夜的長久做下去,再大的興趣也都會消彌散盡了。可謂是做一行恨一行。譬如那廚師,下班回家後廚房一步都不想邁進去。

喬雨林不以為然,他們家的至理名言是“掙錢哪有不辛苦的”,關鍵是要看付出的辛苦與得到的回報對不對等。就目前來說,他還能做到“苦中作樂”。

等到了便民市場,喬雨林才得知,民營企業的前身個體戶已經開始壯大,并且就紮根在這片土壤之上。他們車上的這批貨就是這裏的幾個個體戶聯合下的訂單。

因為單人采購量實在太小,都不夠機器啓動費的那些電錢,工廠肯定是不接的,于是幾個有相同需求的人托人介紹商量到了一起,合力下了一批訂單。

此次送貨,他們便是按照每家的具體訂單量送貨上門,這也算是機械廠額外贈送的售後服務。

第一家是一個姓商的老板,喬雨林幫着卸完貨,問清楚了剩下幾家的位置,又朝他打聽,“哥們兒,生意咋樣啊?”

商老板剛開始有些戒備,他是開電器修理店的,手底下有兩個雇員,生意說好也還行,只是一般人看見自家店裏全是一些破爛,第一印象都不咋好。

“勉強糊口。”

喬雨林聽他說完笑了一下,“哥們兒謙虛了吧?如今電器行業蒸蒸日上,我們一路進來,市場裏就你們一家修理店,咋可能不掙錢呢?”

商老板以為遇到行家了,趕緊道:“勉強勉強,薄利多銷罷了。”

孰不知喬雨林其實就是信口胡說,掙不掙錢的他倒不是特別想知道,只是對如今的個體戶類型很感興趣,畢竟這也關系到日後自己要投身到哪一領域。

潘金貴已經在車上等着,喬雨林不敢多聊,貨卸完了,就要趕緊跟着上車去。

不想這時,一個騎着自行車的男人經過他時突然停了一下,由于剎車剎的太急,自行車差點朝前翻了個個兒。

喬雨林忙着上車,來不及去扶,好在他看那人最後穩住了,便在關車門前順嘴提了個醒兒,“小心點兒,兄弟。”

看着卡車開走,留下一股濃重的汽油味兒,男人摘下帽子,重重呼出一口濁氣,朝卡車離開的方向道:“好家夥,老子可算逮到你了!”

他擡頭看了一眼電器修理店的招牌,從自行車上跳了下來,顧不上踩車撐子,直接兩手一甩,任由自行車倒在地上,人則幾步跨進了電器修理店。

……

正如開始設想的那樣,送完貨回程的路上,潘金貴把車讓給了喬雨林開。此時還甚少有交警查車的情形,喬雨林即使沒有駕駛證,但這短短的一段路,有潘金貴在旁邊看着,出不了大事。

喬雨林開到廠門口時,竟然看見喬雨薇正站在機械廠大門口跟保安說着什麽。

他急忙剎車,降下車窗後叫了一聲“雨薇”。

喬雨薇聽到叫聲,連忙轉身去看,看見喬雨林竟然開着車從外面回來了,頓時驚訝道:“你能出車了?”

“給潘叔幫忙。”喬雨林正說着,潘金貴從副駕駛上下了車,朝他道:“我就不進去了,直接下班回家,你記得……”

“擦車,交車,做好登記。”喬雨林替潘金貴把後半段話說了出來,畢竟這些事他都已經做熟了的。

潘金貴滿意的“嗯”了一聲,聽喬雨薇跟他打招呼,點了點頭,就背着手走了。

喬雨林直接叫喬雨薇上車,“咱進去說。”

喬雨薇還是第一回做這種卡車的副駕,感覺裏面還挺寬敞,就是氣味兒不怎麽好聞。

喬雨林看見她捏着鼻子,笑道:“聞習慣就好了。以後等我有了車,肯定天天噴香水,保管你坐了還想坐。”

喬雨薇聽着他日行一例的胡亂許願,早就習慣了。等車開進了廠裏,她道:“我是來給你送換洗衣裳的,昨天給忘了。”

剛才上車時就看她就抱着一個包裹。喬雨林抽空瞥了一眼,問道:“妹夫呢?”

“他早上本來是要來送我的,臨時又被他大哥叫走了。”

喬雨林将車開到停車場,一絲不茍的擦了車,又做了交車登記,才帶着喬雨薇往宿舍走。

因是男生宿舍女生止步,喬雨林回去放她帶來的衣物,喬雨薇則在宿舍前的樹下等着他。

機械廠女工有,但大家平時上班幾乎都是一身藏藍色的工服,既顯不出特色又顯不出腰身,衆人看過了,早就沒有了過度關注的欲望。

此時喬雨薇上面穿一件卡其灰夾克,下面搭一條軍裝褲子,鞋是尖頭低跟牛皮皮鞋,整身穿着雖不出彩,但比起廠裏女工還是多了些色彩。因此她站在那裏,就算什麽也不做,也能吸引一些回頭率。

“是不是新進的新同事?”有人猜測。

但卻被立刻否定,“新同事咋會站在咱們宿舍樓下?我看應該是哪個同事的對象。”

衆人頓時泛起酸來,宿舍也不回了,裝模作樣的在樓下散起了步,卯着勁兒要看看到底是誰的對象。

喬雨林從宿舍樓裏出來,随手就攀上了喬雨薇的肩膀,“我請了個假,中午帶你去吃頓好的。”

喬雨薇被他攬着走不舒服,掙脫後改為挽上了他的胳膊,“什麽好吃的?你不是天天在廠裏訓練麽?哪有空去外面吃飯?”

“倒也不是天天訓練,潘叔是知道我的技術的,他最近跑一些短途,人手不夠時就讓我去給他幫忙,我都跟着把半個鹽城跑到了。”

“這麽說你很快就能出師了?”喬雨薇很是替他高興。

喬雨林道:“出師的話早就出了,只是要拿到駕駛證估計還得培訓滿三個月,到時候駕駛班統一考核才能發證。”

算算時間,也就剩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駕駛證遲拿一天早拿一天,影響倒不是很大。喬雨薇只囑咐她不要着急,按照人家的要求慢慢來,反正現在自己也上班了,掙的工資很能補貼一部分家用。

再者,高如海在給家用方面十分大方,要不是自己不好意思真的拿着他的錢胡吃海喝,否則現在就可以躺平了。更甚者,前不久高如海更是提出将工資等一應經濟t大權全都交給她,她既心虛又直覺是個燙手山芋,直接推拒了。

後來喬雨薇每次想起自己拒絕後高如海的那個眼神,雖然笑着說自己考慮不周,但就像是小孩子興致勃勃的講自己做了好事等着大人表揚的時候,大人不僅不以為意甚至還責罵了一頓。那種了冷不丁被潑了一瓢冷水的失落的表情,喬雨薇只要想起,心裏就一抽一抽的。

理智告訴她做的對,可情感上總是感覺欠了什麽東西一樣。

喬雨薇想的過于入神,喬雨林說了什麽,她沒有聽見。

“嗨,回神了。”喬雨林在她眼前打了個響指,喬雨薇回過神來,“你說啥?”

“我說,和平路有家飯店,聽說炒菜做的不錯,咱們去開開葷。到時候你好好給我說說你工作的事情。”

喬雨薇沒什麽意見,穿越前他經常跟着喬雨林搜羅各地的美食小吃,穿越後沒這個條件也極少下館子了。此次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兄妹倆算是重新撿起了以前的愛好。

他們一路商量,一路走,被甩再後面等着非要一探究竟的人則是恨的牙癢癢,尤其是那些本地派,竟然是喬雨林?怎麽又是喬雨林?為啥啥好事都讓他給占了?

卻也只能泛泛酸。

兩人一路出了工廠,坐上環城公交直達和平路。

喬雨林說的這家飯店就坐落在和平路最繁華的地段,周圍好幾個國營店,百米遠處還有一個大型的國營商店。

“看來這裏算是鹽城的市中心了。”

喬雨林點頭,“再往前面走半條街就是鹽城大學,這條街算是什麽店都有,什麽店都能掙到錢。”當然,生意最好的還是要屬餐飲行業和娛樂行業了,如飯館、電影院、溜冰場以及舞廳等等。

兩人邊說邊進了飯店,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服務員就拿着菜單過來了。

“兩位要點些什麽?”态度意外的和藹可親,比之外面那些小型的國營飯館,檔次頓時上升了好幾倍。

服務行業嘛,态度也是服務的一大環節,喬雨林拿到菜單翻看,沖着服務員殷勤的态度頓時也不覺得上面所列的價錢貴了。

“鍋燒鴨、糖醋排骨、麻辣豆腐,素菜再來一個扒白菜,外加一道西湖牛肉羹。”

喬雨林一口氣點了兩葷兩素一湯,喬雨薇盯着菜單粗略心算了下,這一頓差不多花了将近四塊,還沒吃呢,她已經肉疼上了。

“你點這麽多幹嘛,咱就兩個人,哪吃的完。”

喬雨林過完了點菜的瘾,笑道:“沒事,我跟着潘叔出車不是白出的,廠裏按照學徒的标準給我發補貼。再者,咱們要是吃不完就打包帶回去,我們宿舍有好幾個人呢,只怕還不夠呢。”

喬雨薇這才不再說什麽了,調轉話題聊起了自己工作的事情。喬雨林從小就跟着喬媽在醫院裏長大,對醫院裏各類分工自然比旁人了解的更深一些,對于喬雨薇的選擇也不反對,只道:“你平時做好防護,要是喜歡幹,就踏踏實實幹,要是覺得累,就當做是職業上的一個過渡。”

兩人聊了一會兒,等菜上上來,分量足的驚人,要是再添兩個人也絕對是夠吃的。

兩人埋頭開吃,饒是味道極好讓人食欲大開,一頓下來,也只吃了一半。

喬雨薇摸着吃撐的肚皮,道:“麻辣豆腐和扒白菜基本上沒有動,你打包帶回去,其他的就算了。”

喬雨林打了個飽嗝,揮手叫服務員過來打包。

如今的打包不像後世那樣方便,餐盒一裝提着就能走。這時打包用的是鋁制飯盒,飯店為了防止有些客人将飯盒拿走不還,就讓客人先交押金,一個飯盒五毛,喬雨林要了兩個,飯錢之外又多付了一塊錢的押金,等到三日之內他們來還飯盒,飯店就會将押金退還。

兩個飯盒用網兜裝着,喬雨薇提在手裏跟着喬雨林出了飯店。想到喬雨林說過鹽城大學就在半條街之外,頓時就生了想去參觀一番的想法。

......

看着目标人物竟然進了鹽城大學,馬路對面一直盯梢的兩人一時有些懵。

“大哥,這小子是大學生?”

“不可能!”楊登祥斬釘截鐵道。

他從便民市場開始就盯上了他,一直盯着人進了鹽城機械廠,又從機械廠跟到了和平路。剛才兩人在飯店裏面大快朵頤的時候他們就蹲在飯店門口不遠處咬牙切齒。

“奶奶的,能在悅賓飯店吃飯,看來生活條件不差啊,怪不得會給郝大強那種傻缺出頭,看來都是一路人。”

楊登祥仔細想了想,分析道:“這小子早上開的是鹽城機械廠的車,肯定是機械廠職工,多半是他身邊那個女的是個大學生。”他越說越覺得有道理,先是那女的在機械廠門口等着給他送東西,後來他帶人進高檔飯店吃飯,吃完飯自然是要送回學校的。

“那大哥,中午飯點兒已經過了,要不咱先去吃飯,反正你已經分析出了他的底細,也不怕人跑了。”

楊登祥聽罷,登時就是反手一巴掌扣到那人的腦門上,“蠢蛋,就想着吃。咱好不容易找着人了,又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了,怎麽能輕易錯過?他要是回了機械廠再不出來了呢?你進去把人抓出來?”

那人被打的腦袋嗡嗡,也不敢去揉,聽着他的質問,更是縮着脖子不敢說話。心裏只道,自己就是一個跟着聽吆喝的,哪來的本事敢跑進機械廠去抓人。只好空着肚子陪他繼續等着。卻遲遲不見人再出來。

等到後頭,楊登像也不耐煩起來,擡腕看了看手表,焦躁道:“咋還不出來?總不能就住在裏面了吧?”

這一次身邊的小喽啰再不敢提議回去吃飯的話了,卻聽楊登祥發狠似的吩咐道:“你回去叫其他人,有誰在的都叫過來,一會兒咱将這片全都翻一遍,不怕找不到人。”他都算好了,鹽城大學雖有側門,但若是坐環城公交回機械廠,人肯定得從原從這個門裏出來。

小喽啰答應着立刻一溜煙兒的跑了。

喬雨林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盯了一路了,他見喬雨薇看着那些抱着書本經過的女大學生,臉上露出羨豔的表情來,不禁道:“你要是想上大學,其實也是有辦法的。這兩年國家還有支農的政策......”

喬雨薇搖了搖頭,嘆了口氣,“算了,早工作有早工作的好處。”

“大嫂?”高如欣從側面一條道上迎面走過來,看見喬雨薇時吃驚不小。

喬雨薇沒想到會碰到她,也有些驚訝,見她旁邊還有兩三個女學生,都是手裏抱着書,問道:“你下課了?”

高如欣點了點頭,又問:“你們怎麽會在這裏啊?是來找我的?”

“正好在附近吃飯,經過就進來轉轉。”

高如欣的同學好奇的打量着這兩個人,聽高如欣喊她“二嫂”,可看年紀分明跟他們差不多大。

有人問道:“如欣,你家裏人啊?”

高如欣點頭,“這是我二嫂,這是......”他看了一眼喬雨林,猶豫了一瞬,介紹道:“這是雨林哥。”

喬雨林的外貌本就出衆,想當年上學時還有小姑娘為他争風吃醋,這樣的長相就是以現在的審美來看都是不差的。

高如欣的同學看着喬雨林,眼神裏充滿了好奇。一個女同學有些害羞的問他,“你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

喬雨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着,還是早上出車時穿的那身藍色工服,胸口處還印着鹽城機械廠的标志,他笑道:“多謝恭維,不過以我的年紀要是上大學,該是早都畢業了才對。”

事實上,他是以後世的行情來論的,而在八十年代初,許多人被耽誤了多年,等終于等來了高考的政策,又埋頭複習幾年,考上大學時已經年過三十的不在少數,如此再看喬雨林的年紀,反倒顯得年輕了。

然而有人卻非要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小琪,你什麽眼神啊?人家哪兒看着像是同學了?”

被點名的女孩兒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高如欣的臉色登時就不好看,瞪了那個陰陽怪氣的同學一眼,吶吶着不知道說什麽。

喬雨薇打破尴尬:“你們快去上課吧,我們一會兒就回去了。”

“二嫂......”高如欣想解釋什麽,最終卻什麽都沒有說。

經過這一出,喬雨薇已經沒有了重溫故夢的心情,叫着喬雨林準備回去。卻不想一出校門,剛走了沒多遠,就圍上來了七八輛自行車。t

就像是貓戲老鼠,他們圍着他們也不停,登着車蹬子繞着他們一邊吹着口哨一邊轉圈。周圍有路過的行人或是學生,一看到這陣仗,知道是小流氓找事,頓時有多遠躲多遠。

喬雨林被這突如其來的陣仗打了個措手不及,反應過來後立刻伸手将喬雨薇護到了身後。

“哥們兒,有什麽得罪的,咱好好說,我妹子膽子小,可別吓到了她。”

“呵,行啊。好好說,這回打算怎麽好好說啊?再把我送進派出所?”

突然,一個人在他眼前剎車停了下來。

喬雨林仔細一看,終于認了出來,“楊登祥?”

喬雨薇一聽這名字,頭皮頓時就炸開了。楊登向?那個二道販子?這是來報複了?

一瞬間,她心裏各種可能過了一遍。目光快速掃了一圈,自行車将他們圍得嚴嚴實實,根本沒有逃跑的可能性。

喬雨林認出了人,心裏頓時一定,先說了一句軟話:“哥們兒,上回确實不好意思,不過你讓我那兄弟白當了冤大頭,我總不能連問都不能問吧?我也知道這事下了你的面子,一直想擺酒道歉來着,不過一直沒找着合适的機會,這樣,擇日不如撞日,前面悅賓飯店,我親自給你擺酒賠罪,咋樣?”

楊登祥哼笑了一聲,“擺酒賠罪?倒是可以。”

他這話一出,還沒等對方開始高興,又道:“不過我的面子可不是一頓酒就能找回來的。”

喬雨林聽着眯了眯眼睛,他往四周看了兩眼,此時他們周圍連一個過路的人都沒有了,甚至隔了老遠,行人就開始繞道了。這個時代,路人根本還沒有形成遇事報警的觀念。

“兄弟,聽你這意思是想動手啊?”

楊登祥沒有回答,但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言而喻。

喬雨薇立刻就慌了,對方人數是他們的數倍之多,要是動手絕對是慘敗。她一顆心狂跳不止,但還是盡力壓下,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如今之計,只有先穩住對方再說。

“楊同志,你可想好了。”喬雨薇聽見自己的聲音冷靜異常,“現在到處都在抓社會治安,即使警察不能及時趕到,但要真是發生了性質惡劣的暴力傷人事件,你們确定能全身而退?”

這話一出,楊登祥還好,至少表面上還能穩得住,可跟着他的其他人頓時就露出了猶豫之色。

喬雨薇趁機大聲道:“刑法第160條,暴利鬥毆,随意毆打他人,情節惡劣的可構成流氓罪,判處七年以下有期徒刑、管制或拘役。大家出來混,講義氣是好事,可千萬別把身家都搭進去。你們想想,就為了一個面子問題,進去免費吃七年,劃不劃得來?”

“你吓唬老子?”楊登祥敏銳性還是有的,喬雨薇每多說一句,兄弟們臉上的猶豫就更甚一分。

等她說完,有人就忍不住開口了,“大哥,要不......”

楊登祥靠着平日的威懾一眼瞪過去,那人頓時低頭不敢再說話了,但其他人的動作都開始收斂起來。

喬雨薇不敢真的激怒他,道:“我是不是吓唬你,這條街上有的是書店,你随便進一家找一本刑法翻翻看就知道了。”

“兄弟,真不值得。”喬雨林适時開口,“上回是我不懂事。這次要怎麽賠罪,你說了算。只要不犯法,我都答應。”

喬雨林就差拍着胸脯保證了。

楊登祥臉上表情變幻,似乎真的開始考慮他的提議。

半晌,只見他陰恻恻笑了一聲,“好,咱們換別的法子。”

喬雨薇看見他的表情,頓覺不好,果然,那家夥下一刻就提出了一個讓人頭皮發麻的提議,“你不是會開車嗎?咱們就來比一比開車技術。咱們車頭對車頭,同時踩油門,誰先停下或者調轉方向誰就輸。我若輸了,雙方恩怨就此揭過,你若輸了,上次我虧了多少,你得十倍賠償我。”

“好,我答應。”喬雨林猶豫一瞬,點了頭。

“哥!”喬雨薇想要阻住,喬雨林直接攥住了她抓在他胳膊上的右手,使眼色道:“聽我的。”

既然商議定了比車技,那就不能明晃晃在大街上了。雙方一致同意去五裏鋪,車子則由楊登祥準備,一會兒直接開去目的地。

五裏鋪是郊區一片荒地的名字,就是第一回遇上潘金貴時,他帶他們去試車的那個地方。喬雨林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地方叫五裏鋪。

出城路遠,喬雨林毫不客氣的讓對方給他們勻出一輛自行車來,被點名的那人雖不樂意,但看楊登祥從頭到尾沒有開口,便也不情不願的讓了出來,自己則坐到了另一同伴的後車座上。

喬雨林上車前,又提了一個要求,“我得往單位打個電話報備一聲,要不然等晚上回去遲了,宿舍一關門就得在大街上過夜了。”

楊登祥覺得他在哄傻子,他分明是想打電話叫人。

喬雨林也不否認。

“那五裏鋪荒郊野外的,我們要是孤身跟你們去,你們殺了我們連夜分屍,再神不知鬼不覺的找個坑給埋了,誰會知道?我跟單位報備一聲,至少也有人能知道我的去向吧。”

殺人分屍?楊登祥臉色難看,這是将他們當成了亡命之徒了?他四周看了一圈,見鹽城大學門口就有個報亭,道:“你可以去打,不過你記住,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這是威脅他要是這次跑了,還有下次,下次就是不死不休了。

喬雨林聳了聳肩,由他們一個同伴陪着去打電話。剩下的人跟着楊登祥等在原地,順便跟着喬雨薇。

有人問道:“大哥,你真不怕他叫人啊?”

楊登祥不以為意,叫就叫呗,反正雙方已經達成協議,不比武的比文的,所以不管叫來多少人,都只能是吶喊助威罷了,又不是真的要打架。

而這場比賽,他猶如勝券在握,自信根本沒人能贏過自己。

喬雨林撥通了廠裏的電話,給馬小強留了言。

這時,高如欣從學校裏沖了出來,一眼就看見了報亭前的喬雨林,沖過來問道:“雨林哥,你沒事吧?二嫂呢?”

喬雨林指了一下不遠處的喬雨薇,問,“你怎麽出來了?”

“我一個同學說看到你們被一群人圍着?“那同學就是剛才跟着高如欣的其中之一,瞅見了,不敢上前,只能回去報信。高如欣問道:“到底出了什麽事?”

此時此刻,喬雨林生怕多牽扯進去一個人,便也不跟她多說,只道:“還不是郝大強惹下的好事。好了,這事我能解決,你快回學校去。”說罷,不再看她,徑直就跟着那群人走了。

高如欣呆呆站在原地,眼睜睜看着喬雨林騎上自行車,後面載着喬雨薇,跟着那一行人往城外去了。

她呆了半晌,終于反應過來,趕緊沖回報亭撥電話去了。

說是比車技,說白了就是比膽量。楊登祥标榜自己不是玩命之徒,可正常人怎麽會提出這種變态的玩法。

車頭相對,同時啓動。試想一下,若是雙方沒人踩剎車,兩車相撞,車上之人不死也得殘。而正是因為清楚後果,膽小惜命的那個人必然會先踩剎車改變方向,到最後只看誰能更豁的出去了。

早在他們來時,楊登祥就已吩咐人去開車了。等他們到五裏鋪時,兩輛二手車已經停在了荒地裏。

楊登祥大方道:“車既然是我開來的,那就你們先選。”

喬雨林也不客氣,先是上手檢查了一番,确認兩輛車都沒動任何手腳後,才随便挑了一輛。

喬雨薇站在一旁,看着喬雨林打開了車門,看着他右腿已經邁了上去——

“等等!”她突然出聲阻止,跑過去一把将喬雨林從車上扯下來,“我們換人!”

“你說什麽?”喬雨林和楊登祥異口同聲問出了口。兩人同時變了臉色,不同的是,喬雨林是震驚,楊登祥則是一臉不耐煩。

“你們兩個有完沒完?”

喬雨薇死死扯着喬雨林不讓他上車,她朝楊登祥道:“說實話,你要是跟我哥對上,以他的膽量你不一定能讨到便宜,可我就不一樣了,難道你不想贏面更大一些嗎?”

贏面更大?這話确實說到了楊登祥的心上,他今天來這麽一出,不就是為了贏嗎?

“你也會開車?”

“也就會握方向盤而已。”

“好,我跟你比。”

聽到楊登祥竟無恥到了這個地步,喬雨林眼睛發紅,頓時就要撲上去,“狗日的,你敢?”

楊登祥揮了下手,吩咐同伴,“按住他。”

一瞬間,兩三個人撲上t來按住了喬雨林。

喬雨薇來不及多說,只說了句,“你放心。”就匆匆上了駕駛位。

楊登祥坐在車裏,看了猛烈掙紮的喬雨林一眼,心裏頓覺暢快。

這時,充當裁判的人已經上了場,只見他站在兩輛車最中間的位置,手裏捏着一根紅布條,充當一會兒的信號。

“準備——”

雙方立刻集中了注意力。

“開始!”裁判将紅布條抛了出去。

喬雨薇閉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氣,随着裁判‘開始’的尾音落下,她一腳油門踩到底,車身就像離了弦的箭一樣飙了出去。

楊登祥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他這個人是有一股狠勁的,心裏也下了決心一定要贏,可凡事就怕事出突然、措手不及,他腳下的油門還未踩下去,眨眼的功夫就看到對面那輛車瘋了一樣朝他面門沖了過來。

一切的決定都在一瞬間,楊登祥腦子裏還沒反應過來時,手已經比腦子更快的做了決定,他反射性的打了方向盤。車子直接朝右方沖了出去。而喬雨薇,她的車頭堪堪停在了方才楊登祥車頭的前方位置處,若是仔細丈量,就會發現以方才的位置,兩輛車的車頭相距絕不會超過十厘米。

喬雨薇自己心裏煎熬,只覺得車一動一停間像是已經過了一輩子,可在外面的人看來,不過是幾秒鐘的事情。

短短幾秒鐘,先是喬雨薇的車不要命般沖了過去,而他們大哥,平時那麽有魄力的一個人,竟然連踩油門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就敗下了陣來。

喬雨林掙脫開桎梏跑向沖出去的那輛車。喬雨薇剛從車上下來,就對上了喬雨林猩紅的眼神,不待他開口,她已先道:“哥,腿軟了。”

“你活該!”喬雨林恨聲道。他将人緊緊抱住,只覺得渾身的肌肉連同神經都在顫抖,只是分不清是喬雨薇在抖還是他自己在抖。

楊登祥從車上摔門下來,頓時惱羞成怒。他暴怒的低吼着在原地轉圈。

“死丫頭片子,你敢耍我!”眼看就要朝他們沖過來。

經過了喬雨薇這麽一出,喬雨林已經徹底被激怒,什麽勞什子的以和為貴,都見鬼去吧。他只知道此時此刻他撕了這雜碎的心都有。他已經準備好了豁出命去跟狗日的幹這一架。

“有種你就過來,老子活了兩世,黃泉路上拉你當墊背的就算是賺了。”

雙方就像是已經接近火堆的炮仗,只要一點火星就能點燃全場。

楊登祥那邊,他的一幫同伴見大哥幹仗的架勢都擺出來了,又仗着此處人煙稀少,他們人多勢衆,頓時吆喝着包抄過來。

眼看着勢态就要控制不住了,突然,一聲接一聲的喇叭聲響破天際,三輛摩托車飛馳進了一觸即發的戰場,緊随其後的是十幾輛自行車——難為他們跟得上。

這些人像是商量好的,一進場直接沖到了最前面,将喬雨林和喬雨薇兩人密不透風的護到了身後。

為首的一輛摩托車上同時載着兩個人,這兩人一摘頭套,赫然就是郝大強和高如欣。

兩人先沖過來檢查喬雨林和喬雨薇的狀況,“雨林哥,嫂子,你們沒事吧?”

喬雨薇搖頭。喬雨林還不待說話,郝大強又道:“對了,剛才我們碰上一輛車,好像是來找你的。”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一樣,他話音未落,一輛卡車就疾馳了進來。車身一個漂亮的擺尾,直接橫停在了荒地中央。

下一刻,車廂打開,嘩啦啦沖下來一群人,駕駛室最後下來的兩個人,一個是潘金貴,另一個則是馬小強。

馬小強先開口,“哥,你有事沒有?接到你的暗示我們立刻就趕過來了。”

喬雨林道:“再遲一會兒,估計就得給我收拾了。”

馬小強抹了一把後腦勺,抱歉道:“召集人手費了些時間,這些都是下午沒班的。”有班的不敢叫啊,一叫萬一驚動了廠裏就麻煩了。

“還有啊,我們一出城就遇上了摩托車隊,他們在前面跑,自行車在後面追,路上太窄,潘叔也不敢強行超車,就只能綴在後面。”

喬雨林朝潘金貴道:“潘叔,沒想到還驚動了您。”

潘金貴道:“大家都是一個廠裏的,沒有看着外人欺負自家人的道理,你們先解決這裏的事,其他的回去再說。”

要說人多勢衆,如今的情形倒是翻了個個。喬雨林這一方接連到了兩匹人馬,心态上是完全的松弛,甚至還有心情寒暄起來。

楊登祥那邊則是直接傻眼了。形勢急轉直下,先進場的這一批,前面摩托車打頭陣,後面自行車押尾,再看這些人的神情穿着,個個一臉的桀骜不馴,一看就是哪兒來的一群二代們。領頭的是那個人傻錢多的郝大強,更是說明了這一點。

後來的這輛卡車更是邪門,呼啦啦下來的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這些人下車并沒有像之前那批一樣目标明确,而是三三兩兩站在一起聊起了天來,似乎只是為了趕來湊個人數。

後面一個兄弟勸道:“大哥,我看算了吧,他們人太多了,咱們還是跑吧。”

楊登祥嘴裏發苦,他何嘗看不清眼前的形勢,可此時是他們說跑就能跑的嗎?

雙方對峙之際,所有人都在等着喬雨林和喬雨薇做決定。

喬雨薇道:“今天算是有驚無險,我看警告一下就算了,要真傷了人事情就大了。”

喬雨林冷笑,“二十分鐘前這事還有得商量,現在不讓他們出出血,我都對不起我自己。”

剛才那場比試,要是他上了場也就算了,偏偏楊登祥為了報複他同意了喬雨薇上,這就徹底了激怒喬雨林。剛才他已經擺出了拼命的架勢,更何況現在天時地利都在自己這一方。

喬雨林踱步過去,郝大強領着一幫人跟在他身後給他造勢。

“你剛才給了我一個選擇,現在我也給你一個。就看你是要人還是要錢了。”

楊登祥戒備道:“你什麽意思?”

“聽說你二手生意做得不錯,這兩年也坑了不少人吧?”

郝大強聽到這兒,鼻子裏頓時冷哼一聲。下一刻,聽喬雨林接着說道:“要是想要你這幫同伴齊全完整的走出這裏呢,你就得跟我承諾,回去後立刻轉手所有生意,從此在鹽城消失......”

"要是我不答應呢?你真敢弄死我們?"這回輪到楊登祥眼睛發紅了。

喬雨林道:“我們當然不可能做違法的事情,不過你也看到了,我身後這幫人家境背景沒一個簡單的,以後見了你們這一幫人有一個弄一個,你覺得你們的生意還能做得下去?”

說白了,是犧牲一個成全大家,還是大家一起犧牲的問題。

楊登祥恨聲道:“好,你狠,你有種!”

他根本沒有給他選擇的餘地,因為無論選前者還是選後者,他都完了。選前者,他會立刻變得一無所有,而選後者,他非但會一無所有,還會被自己今天帶出來的這幫人記恨一輩子。

比之前者,後者更慘。

“好,你記住你說的話,我離開可以,但我們這幫人你別動。”

最後關頭,楊登祥終于是硬氣了一把。

“好,成交。”喬雨林語氣随意,他對他如何選擇其實根本就不在意,只是為了出一口惡氣。而在他提出這個選擇的時候,這口惡氣就已經出了。

事情圓滿解決,所有人鳴金收兵。機械廠那批人由馬小強招呼着重新上車準備回去。而郝大強這撥人還等在原地,等着郝大強和喬雨林說完話再一起離開。

有那喜歡惡作劇的,看着楊登祥那撥人夾着尾巴離開,故意道:“誰叫你們走在我們前頭的?先到附近繞一圈去,等我們走了再走。一點規矩都不懂。”

這邊高如欣正跟喬雨薇道歉,“......都是我不好,你和雨林哥幫了我,我還讓同學說你們壞話......”

說實話,高如欣之前在學校的表現确實讓人不舒服,但她能在千鈞一發的時刻帶着人來救場,什麽樣的過都能抵了。

喬雨薇道:“是我該謝謝你們才對。對了,你們哪兒找的這些人......”

"幹什麽的?都別動!"

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喬雨薇萬萬沒想到,後面竟然還有一撥人,在他們最沒有防備的時候沖了出來。

機械廠的人絕大部分還沒有爬到車廂裏去,聽到呵斥聲,直接傻了眼,站在原地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郝大強那波t和楊登祥那波更是不知所措。楊登祥之流是驚弓之鳥,經歷了大變故後,一有風吹草動就惶惶失措。而郝大強他們則是耳力太好,剛才那兩聲呵斥聲,分明就是從小聽慣了的家中長輩的訓人的語氣。

一來因着那幾聲呵斥猝不及防,二來太過威嚴,一瞬間讓所人都亂了方寸。可等對方顯出真面貌來,衆人一看,這黃雀總共不過六七只。

“嗐,敢叫你爺爺......”郝大強身旁一個人剛出聲,立刻就被他捂住嘴按了下去。

郝大強臉色難看嗫喏着叫了一聲來人,“高大哥,高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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