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雨後初霁 不要想着別的男人,看看我
第29章 雨後初霁 不要想着別的男人,看看我。……
一陣生理性反胃湧上, 陳橙咬緊下唇,忍住沒有當場幹嘔。
林芳娴注意到,上前問:“小橙怎麽了?”
陳橙壓着下腹, 指了指廁所的方向, 抱歉地看着林芳娴。
“去吧, 沒事, 不舒服的話讓管家送你回去休息。”林芳娴叫來管家給陳橙帶路。
陳橙想林芳娴微微鞠躬,轉身離開, 逐漸加快步伐, 生怕再逗留一秒, 她真的會當着衆人的面吐出來。
出門前,聽到周教授和林芳娴問起她。
陳橙掌心出了冷汗,止不住發抖。
他……肯定發現她了。
陳橙打發走管家後,獨自一人站在走廊, 迎着冷風, 強使自己恢複冷靜, 但身體的開關就像壞了一樣, 感到壓力朝她壓來, 莫名焦慮。
“橙橙。”
這輩子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再次出現。
陳橙轉身, 瞳孔震動,只能使用口呼吸緩解身體的失控。
“好久不見。”
“你最近還好嗎?”
應意致挂着溫潤的笑,一身深灰色休閑款西裝, 長相清秀, 氣質幹淨,給人感覺彬彬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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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前一步,陳橙伸出手, 做出制止的動作,示意他不要再靠近。
應意致很興奮能在這遇到陳橙,迫不及待地說:
“我不過去,我們能聊聊嗎?”應意致笑了笑,“看到你的畫展了,我一眼認出是你畫的,想找個機會和你見面,嘗試過最笨的辦法,但你的經紀人說你不見任何客戶。”
“沒想到,我們能在這見面。”
他說的每個字像可怕的魔咒,她往下聽,恐懼籠罩在頭頂,快要不能呼吸。
應意致察覺到陳橙的情緒不對勁,又說:“我們認識這麽久,一直不知道你家庭情況,聽說你現在結婚了,是和這戶人家的次子?”
“過得還好嗎?”
“他們一家沒有因為你不會說話欺負你吧?”
陳橙厭惡情緒被他帶動,卻又無法控制住。
應意致靠近一步,說:“橙橙,給個機會,我們聊聊好嗎?當年的事,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去解釋。”
陳橙往後退,腳跟碰到柱子,緊靠在上面。
應意致還想往前。
“橙橙。”
宋霁禮出現在走廊盡頭,目光在他們身上飄過幾次,看向狀态奇怪的陳橙,快步走到她身旁。
壓下心中的疑惑,他第一反應是将陳橙護到身後。
“您好,我是……”應意致自我介紹。
宋霁禮冷聲打斷:“請你注意分寸,主人家的後院不是誰都能随便進。”
應意致鮮少被人下面子,面露尴尬,但這戶人家是他師父的大客戶,不敢輕易惹事,找了說辭:“不好意思,走錯了路。”
陳橙顧不來混亂的場面,宋霁禮的出現,她短暫地得到喘息,迫不及待地轉身離開,飛快地逃離現場。
宋霁禮看了眼陳橙離開的方向,直覺告訴他男人一定認識陳橙,他們之間有牽扯。
回想陳橙失神落魄的表情,離開前,宋霁禮語氣寡淡地警告道:“你最好離她遠一點。”
應意致一頓,微微一笑,擡腳離開。
并沒有解釋他和陳橙到底是什麽關系。
宋霁禮追上陳橙。
陳橙沒有去太遠的地方,跑到沒人的地方便停了下來,扶着牆幹嘔,手壓在胸口,努力平複情緒。
宋霁禮站在臺階下,看她額角冒出的冷汗,壓下滿腔的疑惑,上前給她拍背,柔聲問:“還能走嗎?我背你回去?”
陳橙攥緊拳頭,看向他,眼神沒有焦距,好似在無聲地求救。
宋霁們不可抑制地多想。
男人到底是誰,她會如此在意。
是……前男友嗎?
陳橙趴在宋霁禮的背上,像往日他貼着她睡那樣,臉頰貼在衣領,呼吸從窄小的領口湧入,噴灑在肌膚上。
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她的呼吸急促、發顫,甚至有幾秒鐘的停頓。
不由得将她摟緊,試圖緩解她的不安。
回到院子,陳橙洗澡便睡下。
宋霁禮給她掖被子,起身前,她指向燈。
“關了?”他問。
陳橙點頭。
不待在黑暗裏,她怕眼前的色彩不停變化,會懷疑自己所處的世界是虛構的,出現了亂碼。
宋霁禮滅掉燈,走到門口,手搭在門把,看向挨着床沿睡的陳橙。
她背影落寞極了。
明明沒有特地把自己關起來,縮在角落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還是覺得她的世界空無一人,總是孤單一人。
門合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房間恢複死寂般的昏黑。
下一秒,她被人從身後緊緊抱住。
陳橙早習慣他的肌膚相親,只是太突然,吓了一跳。
“我們聊聊?”宋霁禮問。
陳橙一旦處在疲憊的狀态,提不起精神和人交流。
她需要思考,需要打字,需要比劃手語,需要費盡心思去盡可能地準确表達,讓對方理解她的想法。
交流溝通是最簡單不過的事。
于她來說,要翻越幾座大山,才能像普通人表達自我。
宋霁禮不等她回答,也害怕被拒絕,松開她:“我換身衣服。”
他衣服料子有點硬,怕她碰到覺得不舒服,換了一身睡衣。
自從同床共枕之後,宋霁禮很少穿綢緞質感的睡衣,因為發現陳橙喜歡柔軟的純棉料子,便全部換了。
和她穿一樣料子的衣服。
宋霁禮沒有開燈,拉開窗簾,讓外面的廊檐的燈光和月光傾灑進來,室內的光微弱,有種昏昏沉沉的感覺。
這個亮度,陳橙不會抵抗,他眼睛好,也能看清她打的手語。
宋霁禮用枕頭墊好,靠坐在床頭,把陳橙抱過來,她枕着他的大腿,可以背對着他,沒有心理負擔。
“知道我想問什麽?”宋霁禮揉了揉她露在被子外的肩膀。
陳橙點頭,轉身面對他,打手語說:他……是我大學校友,我在油畫課上遇到他,他幫過我解圍,我們就認識了。
她的回答比較含糊。
不願再回憶當年的事情,避重就輕地回答他,如果不追問,她不會主動告知太多。
宋霁禮沒有追問他們怎麽認識或者他們發展到哪一步。
他問:“大學的生活,是怎樣的?”
陳橙一愣。
話題……她第一次談及。
就連陳傲霜也沒問過她的大學生活,達成出國留學目的即可,也已經将一切安排好,過程不重要。
陳橙手語打得很忙:說不上太喜歡,但要我重來,我是不願意去的。
異國他鄉,沒有辦法與人正常交談,助理和阿姨會打理好一切,但對她來說生活還是很艱難。
“過得不好嗎?”宋霁禮伸出戴着婚戒的那只大手,輕輕撩開她遮住視線的劉海,露出額頭,一下、一下,撫平她蹙緊的眉頭。
銀戒偶爾擦過她的皮膚,比他粗糙的皮膚,倒不覺得硌人。
陳橙哽咽,忽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那會兒獨在異鄉生活,感覺委屈極了,憋着不哭,怕陳傲霜晚上查崗時會問,一旦覺得事情脫離掌控,會用盡一切辦法糾正,陳橙只能按照她說的做,逆來順受就好。
時間不停地走,從國外回來之後,她也好了許多,以為終于能釋懷,今天他問她‘過得不好嗎’,熟悉的感覺浮現。
才明白,委屈不是消失不見了,它只是藏到心底,某天會被觸及,會再次朝她再次湧來,将她淹沒。
眼眶濕了。
陳橙低着頭,輕輕搖晃。
不好。
一點也不好。
國外留學三年,對她來說像是一場噩夢。
每天,她都會從床上驚醒,吃力地完成學業,笨拙地适應當地生活,還要裝成沒有任何負面情緒的成年人。
太糟糕了。
糟糕到她心理生了病,卻不敢去看。
宋霁禮捧起她的臉,揩掉欲掉的淚。
他心疼她,也懂她的故作堅強和倔強。
如果他是她,會比她更沒勇氣面對過去,比她更無法啓齒,去談論曾經的傷口。
某些事上,她有些擰巴。
他懂的,都懂的。
寄人籬下,她為了能好好生存下去,已經努力做到讓所有人滿意,她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陳橙慢慢地,打着手語:因為不會說話,我沒交到什麽朋友,學習強度很大,英語不是很好,導致我很焦慮,常常夜裏睡不着,但不能被陪同留學的管家發現端倪,他會每日和母親彙報我的情況,所以要裝成已經适應國外生活節奏的樣子。
宋霁禮不知該說什麽去安慰她。
再多的話都是蒼白的,他沒有辦法去安慰四年前初到異鄉的陳橙,也沒有辦法去安慰深夜焦慮到失眠的陳橙。
陳橙還在說:每周五,我都會去油畫系上課,那是我能在密不透風的生活獲得短暫透氣的時候,認識了兩個好友,其中一個就是應意致。他人很好,不嫌棄我不會說話,也會耐心等我打字,還帶我去了許多地方,我的生活才沒這麽難捱。像一束光,短暫地把我從黑暗裏拯救出來。
只是後來,他将我推向更深的深淵。
陳橙沒說後面這句話。
讀完她這番話,宋霁禮忽然覺得,他已經失去資格去深問他們的關系。
應意致是在陳橙最難受、最絕望的時候出現。
如果她愛上他,不難理解。
宋霁禮靜等陳橙說完。
三分鐘過去,她沒有再往下。
故事……結束了?還是剩下的內容,她不想告知?
陳橙擡眼,眼尾猩紅:只是後來,出現了一些意外情況,我們沒有再來往。
“過去了,沒事了,不要想了。”宋霁禮摟住陳橙,緊緊的,像在确定她的存在。
不是任何人的身邊,存在他的懷裏。
已經沒有辦法再聽下去,他會愧疚,若是能早一點認識她就好了,如果早一點站到她面前,後面的一切是不是都不會發生,應意致也沒有機會出現在她面前。
可,沒有如果。
應意致曾是她某段時間的救贖。
陳橙無法将後來的密事宣之以口,她可能一輩子也無法過去了,那就不必說出來讓宋霁禮煩惱。
再說了,她現在已經擁有很好的生活了,不必再拿過去的事困住自己。
陳橙在宋霁禮的哄睡下,睡着了。
或許從昨天開始一直處在高壓狀态,她睡得非常沉。
宋霁禮卻失眠了。
他很在意後來發生了什麽,沒有辦法欺騙自己。
可,他不想強迫陳橙說,非自我意願的傾訴,是二次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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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十一點半,宋霁禮輕碰陳橙的手背,用着不會讓她驚吓的音量說:“時間差不多了,橙子醒醒,我們要去給爸媽拜早年了。”
陳橙睜開眼,前面哭得太厲害,才睡四小時不到,頭一陣刺疼,她吸了口涼氣。
“喝點水。”宋霁禮替她揉太陽穴。
陳橙呆坐十分鐘,漸漸回神。
在宋霁禮的指揮下,她穿好新衣服。
元旦節第二天,宋霁禮特地叫幾個老牌門店的師傅上門給她量尺寸,定了幾套新衣服。
全手工活,市面上買不到第二件,還是付了加工費趕制的,一般工期至少也需要三個月。
這身中式改良大衣,袖口的刺繡是繡娘一針一線繡上去,使用的是非遺文化蘇繡。
忽然對宋家中式老錢家族有了些實感。
中式奢侈品,沒人脈還真的約不上,更別說他能讓一年只産十幾件成品的店鋪趕工,這件衣服,估計得有七位數。
宋霁禮看着陳橙換了身他買的衣服,郁悶的心情好了許多。
眼光果然沒錯,領口的白絨毛稱得她像一只雪地狐貍。
穿戴整齊後,宋霁禮特地給她挑選一個包包,直白說:“等會用來裝紅包。”
陳橙以為他開玩笑,當她給長輩送完祝福,收獲到兩個厚厚的紅包。
她為了表示誠意,特地将祝福語寫成對聯和字畫,給宋老先生和林芳娴各準備一份。
林芳娴展開,笑得合不攏嘴,作為書畫收藏者,非常喜歡陳橙用色獨特的水墨畫。
她招手叫來管家,立馬去倉庫找一個大小合适的工具裱起來,挂在會客廳,這樣便能逢人來便誇是兒媳婦送的。
甚至不客氣地把陳橙給宋老先生的那幅畫占為己有,讓管家一并挂起來。
陳橙笑得甜甜的,一掃前面的陰霾,拉着林芳娴的手,将她當成最親的長輩。
梁煙泠搜羅來不少古董送給長輩,雖不是很名貴,但勝在獨特。
林芳娴一開心,又給了一個紅包。
林芳娴看着兩個媳婦,一直笑,視線轉到兩個兒子身上,立馬收住笑。
小時候軟糯糯的,兄弟倆還算可愛,長大後怎麽天差地別,要不是看在他們能把這麽好的媳婦娶回家,早将他們趕走,礙眼!
現在過年,看在好日子的份上,林芳娴也懶得數落他們,暫時放過他們一馬。
拜早年結束,各自回屋休息,初一沒有活動安排,他們可以自由支配時間,睡懶覺到下午都行。
陳橙不明白江都這邊的習俗,還坐着不動。
反觀坐在最靠近主位的梁煙泠,一說能走,最先跑出去。
她想起同行的丈夫落下了,跑到門檻停下,催道:“峤禮哥,快點走,外面好冷!”
說話吐霧,又站在黑暗裏,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宋峤禮沒有提速。
梁煙泠跑回去,和陳橙揮手,然後拉着宋峤禮大步流星離開。
“你家的拜早年算好了,我家可啰嗦了,我這一輩姊妹多,兄弟也多,我們輪着給長輩磕頭問好,都得到半夜三更。”梁煙泠誇張說,“還是人口簡單的家庭好。”
宋峤禮默默聽着。
梁煙泠語氣突變傷悲:“好可惜,今年離婚的話,我明年就要在梁家過年了,繁瑣的規矩是逃不掉了。也可能我離婚,不想看到我,也就不要我和小輩一起拜年,但可能性很小。害!”
宋峤禮還是沒搭話。
話得不到回應,梁煙泠感覺無趣極了。
梁煙泠聲調平平:“離婚你安排好了沒,我們什麽時候去申請,你可不能在三十天冷靜期出爾反爾。”
他們之間沒什麽話題聊,幹脆把離婚的事掰扯清楚。
“先過年,元宵後再說。”宋峤禮回答。
梁煙泠轉身,宋峤禮步子邁得比她大,差點撞上。
他往後退半步,但還是和她貼得特別近。
梁煙泠說:“我還以為,反正我們遲早要離婚,你懶得再搭理我。”
宋峤禮抿唇,誠懇說:“不好意思,讓你誤會了,我只是不知道該接什麽話。”
梁煙泠直起腰杆,上半身和他貼上。
她笑說:“還記得這是哪嗎?”
周圍太黑,宋峤禮受她動作拘束,沒有馬上猜出是哪。
“琴房。”梁煙泠手攀上他的脖子,嗓音嬌嬌的:“那天你沒時間到我家上課,家裏人把我送過來,你特地騰出一小時陪我練琴。”
“就在那,就在琴蓋上,我們做了。”
“琴被我們弄髒了,你擦了一個下午。”
“要不要,再試試?”她故意沖他吐息。
宋峤禮眉尾一挑:“小泠……”
梁煙泠打斷,低聲說:“真的不要再試試?以後離婚,下一次和我試的,可就不是你了。”
“梁煙泠!”宋峤禮蹙眉。
小姑娘怎麽口無遮攔,野得不像樣。
梁煙泠就是逗宋峤禮,松開手,打算見好就收:“不願意就算,我找別人。”
她抽身離開被誤會成要去找別人,他捉住她的手,扯着她往裏。
琴房門合上,她被抵在牆上吻,幾近窒息。
那感覺,太誘人沉淪。
她回吻,脫掉妨礙人的大衣。
宋峤禮停下。
梁煙泠預判到他在想什麽,黏糊糊地勾上他的脖子:“老師,我大衣內袋裏有套。”
沒想到她出門還帶這個,宋峤禮表情變得嚴肅。
脆生生的一巴掌打在她屁股上。
梁煙泠爽得不行:“老師,今天教什麽?”
宋峤禮壓根沒什麽能教她。
輔導鋼琴只是借口,結婚後知道她十五歲就已經鋼琴十級了。
宋峤禮摸到工具,說:“扶琴,站好。”
他一說,她便知道要玩那個姿勢,默契地迎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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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橙和宋霁禮散步回院子,她心事重重。
臨走前,林芳娴跟她說,吳師傅的徒弟介紹了一個畫館,裏面新展出的畫最近在網上小有名氣,想約她一起去逛。
那個畫館是喬俏雨的畫館。
應意致……
陳橙太知道他是什麽意思了。
他想和她見面,想和她聊聊,不管他如何拒絕,他有的是辦法創造機會和她見面。
會用盡一切手段達成目的。
林芳娴邀請陳橙時,沒有特地避開宋霁禮,他都聽到了。
那個徒弟……就是陳橙的心上人吧。
此刻陳橙失神,是在猶豫要不要和那個男人見面嗎?
宋霁禮莫名感到煩躁。
好不容易舒緩的心情,又變得一團糟。
陳橙踏進屋子,落鎖聲響起,她被宋霁禮從身後緊緊抱住。
他貼在她耳邊說:“寶貝,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能不能不要想着別的男人?”
別想他了。
看看我。
我,真的要嫉妒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