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雨後初霁 他可以為她打破原則
第31章 雨後初霁 他可以為她打破原則。
沈冰薇非常期待陳橙和宋霁禮到家裏過年。
難得假期不睡懶覺, 早早醒來,下樓便問小姑姑到家了沒。
蔣玫看了眼故意在落地窗前寫作業,實則一直關注大門情況的女兒。
她抱怨道:“這妞, 心裏惦記人家, 盼望人家, 也不知道人家有沒有把她放心上, 真當她是親人。”
沈绛易翻過一頁報紙,分心勸道:“這些話你自己說說就好, 別等會兒小妹和二少到了, 你還胡扯。”
“我是不懂分寸的人嗎?”蔣玫生氣說, “我也就在自家屋裏說兩句,這也不行?你還裝起聖人了。”
沈绛易放下報紙,語氣稍嚴肅一點:“我和你說過,大哥二哥家怎麽看小妹都行, 我們家不能數落她。他們兩家不在江都, 我們和小妹離得近, 宋家也是我們的合作夥伴, 不要求你事事捧着她, 起碼作為長輩, 不要交惡。我們是一家的, 出門在外也要維護,要不外人會看我們一大家子的笑話。再有,小時候若不是她, 被人擄走的就是薇薇, 她為此受了不少罪。”
“也因為這樣,我們不受媽待見,直接被從本家踢出來, 到了江都。”蔣玫反駁。
沈绛易:“留在京北搶公司繼承權?二哥最多搞掉大哥就能上位,也因此,他們兩人關系緊張,兄弟不像兄弟,親人不像親人。我要上位那得先把前面兩個哥哥比下去,不如早早離開,留他們鬥,我們過安生日子。”
他也不想斷了兄弟情,随便他們鬥好了,他守拙,盡自己本分。
“你人好,心好,就我是毒婦行了吧,你說來江都,我二話不說跟着來了。”
丈夫說的這些道理,蔣玫都懂,但不想在家裏聽他說教,哄她兩句也好啊。
一個屋檐下生活近二十年,沈绛易曉得妻子的小脾氣。
他放下手裏的報紙,替她捏了捏肩膀,笑笑:“好好好,辛苦我們夫人了。說的這些你肯定懂,是我太裝,太愛賣弄,說得不對的地方,別忘心裏去,罵我兩句就當事情翻篇了。”
蔣玫壓下上揚的唇角,故作高冷:“不用讨好我,等會他們到家裏我也不會給臉色,還沒傻到得罪宋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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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冰薇聽着父母的對話,心想他們大人心眼子就是多。
比起大伯和二伯家的兩位虛榮心滿滿的姐姐,她還是最喜歡小姑姑。
人美心善,逗一下就臉紅,多可愛啊。
“小姑姑怎麽還沒來啊。”沈冰薇焉巴巴地躺倒。
蔣玫無奈搖頭,真不知道陳橙給女兒下了什麽迷魂藥,除夕夜得知要來做客,每天嘴裏就念着,快聽到耳朵起繭了。
中午十一點,大門終于有動靜。
沈冰薇看到紅旗國賓駛入院子,直起身子,大喊:“媽,小姑姑和姑爹來了!”
“我就在這,喊小點聲。”蔣玫放下手中的活,去找在樓上健身房打高爾夫的丈夫。
門外,陳橙下車後站在一邊等,宋霁禮指揮司機幫忙搬禮品。
沈绛易快步出門,看到地上大包小包禮品,熱情說:“霁禮你和小妹太客氣了,回自己家吃飯,還帶什麽禮物。”
蔣玫也跟着笑說:“對啊,帶的也太多了,我們哪能用完啊。”
宋霁禮很擅長應付這樣的場合,他和兩人寒暄:“應該的,橙橙常和我說到江都後,三哥三嫂特別照顧她,今年送禮要多送些表心意。你們收下,不用和我們晚輩客氣。”
他用詞謙虛,自稱晚輩,本還惴惴不安的三哥三嫂安下心,笑容變得更親切了,熱情得不像是裝的。
不愧是宋霁禮,一句話就能把兩人捧到雲端,氛圍一時間不要太好。
沈冰薇撲過來勾住陳橙的胳膊,大喊:“小姑姑你來了啊!我可想你了。”
陳橙淡然笑笑。
“我們先進屋吃飯。”蔣玫走向陳橙,牽過她的手,問她的近況。
陳橙并不排斥三哥三嫂對她的熱情。
陳傲霜走了,她和沈家的牽絆也就沒了,但不管出于什麽原因,他們還願意當她是家裏的小妹,那她就還當他們是家人。
用完午餐,陳橙和沈冰薇去畫室。
沈冰薇把最近畫的幾幅畫搬出來,請陳橙幫她改畫。
陳橙無心作畫,甚至惡心去碰和畫畫有關的一切。
擺在眼前的三幅畫,顏色很雜,多看幾分鐘,眩暈感越發強烈。
“小姑姑,我好擔心啊,要是考不上江都大學的油畫系怎麽辦?”沈冰薇沒察覺到陳橙的不對勁,旋轉着椅子,略微惆悵。
陳橙拿過顏色板,自己到顏料區調色。
沈冰薇喜歡看陳橙給她改畫,比特地花高價請來的老師還貼心。
陳橙改畫的時候,她就坐在後面,目不轉睛地看着。
或者上前,下巴搭在陳橙肩膀上,黏糊糊的,做大型挂件。
陳橙轉頭沖她笑笑,摸一把毛茸茸的腦袋,繼續改畫。
“小姑姑,下個月我偶像有個畫展你要不要去看?”
沈冰薇眼眸泛光,神采奕奕說:“他的畫風獨樹一幟,他眼裏的世界色彩豐富,鮮明靓麗,每次我看他的畫,都能被那一股生命力激勵到。”
陳橙停筆休息,在空白畫板上寫字:「是誰?」
她想知道現在學畫的小朋友喜歡的是哪位畫家。
“應意致!”沈冰薇念大聲喊出名字。
她在說名字時,唇角一直是翹的,可見得非常喜歡。
聽到名字,陳橙一驚,沒注意,畫筆在空白頁拉出一條糟糕的線條。
如果不是墊着透明板,畫就要毀了。
沈冰薇沒注意到陳橙的異常,捧着臉,憧憬說:“他可厲害了,年紀輕輕就畫出名了,畢業那年以一副《落日》和《殘陽》拿到了他們學校的優等畢業生,全額獎金畢業。在畫展碰到過他本人的姐妹都說他超級溫柔,像白馬王子。”
陳橙放下筆,打斷說:「小薇,我昨晚沒睡好,先休息會兒,你的畫我改天叫助理來取,我給你改好再送來,可以嗎?」
沈冰薇愣怔,磕巴說:“好……小姑姑你累的話就去休息吧。”
看着陳橙遠去的背影,沈冰薇自我反省。
小姑姑幾乎不會打斷別人說話,難道真的是她太煩了?
回到原來住的客卧,陳橙長嘆一口氣,拿出手機。
應意致今早又發來了三條消息,還在堅持約她見一面。
陳橙把他拉進黑名單,拒收所有短信。
微信裏,周教授發來拜年信息,問好的同時,征詢她下學習開學是否要跟班學習。
如果應意致沒出現之前,她很樂意接受,但意識到他可能和周教授認識,她變得有些抗拒。
陳橙禮貌回複,等到這段時間忙完,再親自拜訪。
沒拒絕,也沒答應。
丢開手機,陳橙窩到被子裏,淺睡了半小時。
初三到初五,陳橙和宋霁禮去港都,見到了他外婆。
第一次感受到大家族規矩多,有點能理解為什麽梁煙泠抗拒回梁家。
單是認人,一圈介紹完,她一個沒記住,幸好宋霁禮在,親戚上來和她搭話,不會冷場。
宋霁禮到港都并不是單純的探親,晚上都有飯局。
陳橙是想在家的,宋霁禮堅持要帶她去。
車上,宋霁禮說:“悶在家多不好,出來吹吹風也好,開心些。”
陳橙說:我這樣……他們會不會對你有偏見?
宋霁禮語氣冷下來:“誰敢?”
“真敢,他們家在華國的生意也不必做了。”
陳橙急忙解釋:我也就是打個比喻。
宋霁禮盯着陳橙的臉蛋瞧。
這幾天她睡得不好,眼底有淡淡的烏青。
以為她心情低落總愛一個人待在房間是怕給他拖後腿。
“橙子。”宋霁禮叫她。
陳橙擡起臉。
宋霁禮打手語說:如果你害怕,那我可以陪着你。
陳橙不理解他說的‘陪着’是什麽意思。
她到了飯局話就會變少,而他為了照顧到她,他和她說話不像以前直接開口,而是打手語和她交流,無畏旁人的目光,堅持用他們才能讀懂的‘語言’交流。
他腦子轉得快,手比劃的速度也能快速跟上,讓她想到戰場上和戰友打手勢配合進攻,動作利落帥氣。
無聲的交談,确實會讓她有更多的安全感。
他本不必如此。
但為了打消她的顧慮,他可以打破原則。
陳橙坐在陽臺外,看着金光燦燦的大廈,感受着港都撲面而來的紙醉金迷,任由風吹亂頭發。
忽然感到很對不起宋霁禮,他待她很好,甚至會将她的低落情緒歸結為他的照顧不周。
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她将黑名單的號碼放出來。
這兩天未發出的消息,一條接着一條彈出來。
陳橙沒心思仔細看,直接編輯一條短信發送。
【時間、地址,發我。】
對面的應意致似乎一直等在信息框,秒回複。
未知號碼:【橙橙,你終于願意理我了!】
未知號碼:【我還以為你不會給我機會了。】
未知號碼:【大年初七,江都美術中心三樓,你到了告訴我,我讓助理去接你,我在休息室等你。】
陳橙并不想和他獨處一個空間,回複:【不用了,我當天會去看展,我們找個人少的地方就可以。】
應意致沒有強求,答應她的要求,貼心地發來展館的平面圖,和展區的介紹手冊。
陳橙全部删除,并不想看到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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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一早,陳橙早起準備,等到接近中午,畫展人開始變少,她才從家裏出發。
陳橙說去看畫展,宋霁禮聽說她要出門,反倒很開心。
這幾天陳橙的狀态很奇怪,她連落日也不愛畫了,畫室更是一步沒踏入,現在來了興趣,開心還來不及。
姜助理将陳橙送到美術館大門,約好兩小時後來接她。
陳橙站在美術館前面空地,看着眼前占地寬廣的展館,還有排隊看展的粉絲。
挺羨慕應意致的,一說辦展,全江都最好的美術中心主動抛出橄榄枝給他免費提供場地,不少商家找上他合作,願意提供贊助。
他所擁有的一切,是她永遠無法奢想的。
陳橙掃碼進展館,慢悠悠地從一樓逛到三樓。
藝術很難做到雅俗共賞,除非是名畫,能贏得大家蜂擁而至,但一般這樣的展,畫家早不在世了。
應意致打破了刻板印象,帥氣的臉蛋為他畫家的身份增添更多魅力,許多人慕名來他的畫展。
如今他的畫除非特別贈送,只能在拍賣行才能買到,商業價值還在不停地增長,前途一片光明。
她并不着急去找應意致,畢竟該着急的不是她。
跟着指示,一幅一幅畫看過去。
一眼便能看出畫裏的刻意。
應意致的油畫畫得一般,他的素描畫得更好,不過經過三年的學習,比以前有進步。
對色彩敏感的陳橙來說,他的刻意藏色刺疼她的雙眼,搭配不協調且亂。
但這些在大家眼裏,全部吹捧為藝術。
展的最後,走進這的人,紛紛發出感嘆,感嘆場館的精心布置,給他們帶來的沖擊。
一個巨大的空間裏,四個角安裝黃昏燈,打下來,營造出落日時分的氛圍感。
整個空間,只有一副高達兩米的畫懸挂中央,四周透明的白紗墜地,在光的折射下,流光溢彩,紗層層疊疊圍繞着畫,仿佛會折射日月光的白雲。
兩米高的畫,盛大且壯麗,不同顏色的橘色和黃色繪成一副六點時分的日落。
湊近看,能看到色塊堆積出的層次,立體又生動。
它靜靜地立着,時間像靜止一般。
落日、黃昏、餘晖,美好永恒定格。
陳橙和它對望。
無比熟悉。
紙張材質到每一筆走向,猶如流淌在她身體的血液。
身邊立着一塊銀質名牌,寫着作者,應意致。
簡介只有一句話:
『落日永遠動人心弦,如果可以,想畫一輩子的落日。』
“你說,想畫一副和天一樣大的畫。”
“我說那得畫多久。”
“你說,可以畫一輩子,因為夕陽太美了,你可以畫它一輩子。”
身後響起一道令人惡寒的男聲。
陳橙回身,見到了這輩子最不願意見到的人。
應意致闊步上前,沖陳橙笑說:“我就知道會在這遇到你。”
“在第一眼見到這幅畫,我就被驚豔到了。它的色彩太美了,真的像把落日裝入畫裏。”應意致說,“許久沒見,你要不要再和它敘敘舊?”
陳橙轉身面對應意致,打字問他:「不用和我扯廢話,告訴我你的目的就好。」
“橙橙,好久不見,你性子都變了。”應意致笑說,“今天找你來,真的只是想讓你感受一下現場。看到沒有,大家都很喜歡這副《落日》,它被奉若珍寶,百年之後會變成古董珍藏,我的名字也會跟着它,名垂千古。”
陳橙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你見我,只想炫耀自己偷來的成功?」
應意致笑了:“橙橙,你說話偏激了。我當初認領這幅畫,是你允許的,不是嗎?反正你也不會走職業畫家這條路,為什麽不把機會讓給我?我和你不一樣,你就算不畫畫也能活得好好的,畢竟你家裏有錢。但我不一樣,我需要功成名就改變窘迫的生活嗎,還要把看不起我的人全部踩在腳下。你往好處想,我接手過這幅畫,其實也是在替你圓夢。”
全部是歪理!
陳橙咬緊牙關,心口好似在流血,一陣疼接着一陣。
“聽說你結婚了,夫家還是華國排得上名號的富商。陳橙你看啊,你只是不會說話,你擁有着所有人都羨慕的一切,好好做宋太太不好嗎?何必出來辦展,苦了自己?”應意致收起人前虛僞的笑臉。
陳橙看着他好一會兒,明白他今天找她的真實目的。
她問:「你在害怕?」
“我怕什麽?怕你捅破其實這副《落日》是你畫的?”應意致笑了,“誰會信啊?當年你母親可是當着我的面,銷毀了所有證據,要不然我也不會認領這幅畫。”
是的。
現在人人奉若神作的《落日》出自陳橙之手。
這副畫是她的畢業作品,花費足足半年的時間,完成了這副兩米高的畫。
各種人為制造的意外發生,最後成了應意致的畢業作品。
現在應意致擁有的一切全是《落日》給他帶來的。
而這一切,本該屬于陳橙。
站在最高殿堂受到喜愛和鮮花的,也該是陳橙。
陳橙抿緊唇,看着他得意忘形的樣子,恨自己眼瞎信錯人,惡心得想吐。
她說:「既然你不怕,我畫我的,和你無關。」
“陳橙,我辦全國巡演展就是給你看的,我所擁有的一切你無法撼動,你再怎麽畫,我們的畫風再怎麽像,你永遠也只能是我的替代品,永遠活在我的陰影之下。”應意致擡起下巴,睥睨着陳橙。
會畫畫算什麽,不會操控輿論,只能是吃虧方。
所以他壓根不把陳橙放在眼裏。
陳橙笑了笑,可能她很少嘲諷人,笑得沒有攻擊力,反而感覺和善。
她不客氣地回:「這幾年你也很辛苦吧,後來畫了這麽多幅畫,沒有一幅的名氣超過《落日》和《殘陽》,而你為了維持名氣,只能不停地模仿我的畫風。」
“那又如何,不管我畫成什麽樣,都會有人買單,你說的這些重要嗎?”應意致不屑地哼了聲,“陳橙你還是太蠢,所以才會信任我,才會被一直被家人掌控。”
“該不會是你母親去世了,覺得沒有人管着你,所以又跑出來畫畫了?”
陳橙捏緊手裏的包,恨自己當初識人不清,才會把他當成摯友,将所有的秘密告訴他。
應意致朝她一步一步走進,低身,湊到她耳邊。
陳橙要躲,他擡手,捏住她胳膊,緩緩貼過來,說:“既然過慣被人掌控的日子,那就一直被人圈養,不是很好嗎?”
陳橙擰緊眉,不明白他的意思。
應意致笑容變得恐怖:“聽說你先生手段狠毒,占有欲強。橙橙,如果他知道你偷偷來見我,會怎麽想?”
他的話說完,陳橙餘光瞥到朝這邊闊步走來的宋霁禮,臉色黑沉,周身氣壓極低。
應意致抱住了她,力度大到她無法掙脫。
陳橙怕極了,仿佛回到留學的至暗時刻。
腦子冒出無數雜念——宋霁禮會怎麽想她,會不會真的像應意致說的那樣,為了懲罰她越軌,永遠管控她、囚禁她。
宋霁禮走到他們面前,扯過應意致的衣領,揮起拳頭。
陳橙第一反應是拉住宋霁禮的手腕。
男人拳頭有力,手背青筋暴起。
他當過兵,受過專業的訓練,一拳頭下去,能把應意致牙打得頭破血流。
應意致見針插縫,說:“橙橙,你別往前,不用管我,被傷到怎麽辦?”
宋霁禮好不容易被理智扯回,應意致這句話徹底激怒他。
陳橙抱住宋霁禮的窄腰,不停地搖頭。
宋霁禮怕傷到陳橙,将應意致往地上一推,他摔得臉色蒼白,咬緊牙關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宋霁禮還過一圈偌大的展廳,冷聲說:“應先生,你的畫展也不用辦了。”
沒有任何警告,直接宣判結果。
應意致并沒有意識到宋霁禮說的嚴重性,扶着腰杆,吃疼地爬起來,得意地笑了。
他的目的很簡單。
離間他們,永遠地在宋霁禮心中留下一根刺。
陳橙就會像以前一樣,被看守在家裏,再也無法露面。
宋霁禮帶陳橙離開。
經過門口,宋霁禮停下,沉聲對錢洲說:“明天把美術館清幹淨,他也一起滾。”
錢洲表情緊繃,許久沒見宋霁禮一副恨不得将人千刀萬剮的表情,年少做事高調,手段全擺在明面上,長了幾歲後,人人稱他一句叔,也收了些戾氣,多是笑臉迎人,少揪着人的錯不放。
但手段更狠了,多是玩陰的。
這次應意致是惹到活閻王了。
江都,容不下他了。
錢洲聯系主辦方,立馬閉館,撤掉所有的畫。
陳橙受驚吓,忽然感覺此時陰鸷的宋霁禮變得很陌生。
才知道,平日裏他對她有多包容,自甘放低身段哄她。
見到宋霁禮人前的真面目,她更怕了。
他會不會相信應意致說的話?
然後像陳傲霜那樣,不聽她任何解釋,認為她是在狡辯,自作主張将她的畫全部轉手,增派人手,緊盯着她一舉一動。
宋霁禮冷聲吩咐司機開車。
他瞥過去,看着縮在角落的陳橙,聲音如寒潭:“你就沒有什麽要說的?”
她一動不動。
“陳橙。”
他叫了她大名。
陳橙恐懼更多了,垂着腦袋,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想解釋,擡起手比劃不出任何想說的話。
她想說,想解釋,卻變得像以前目睹家庭變故那樣,害怕到喪失所有的語言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