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晦氣 這衣服該不會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
第11章 晦氣 這衣服該不會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
陸文珺問岑蘭:“有沒有賣布的地方?”
岑蘭想了想:“我記得有個老鄉賣自家織的土布。”
她領着陸文珺到老鄉那裏,陸文珺看了看攤上的布,顏色還行,就是這布料有些粗糙紮手。
老鄉道:“大妹子,看中哪匹了?”
陸文珺問:“還有別的布嗎,成衣也行。”
老鄉啧一聲:“沒有,你再看看我家這些布呗,顏色鮮亮得很,老多人買了。”
岑蘭也跟着勸道:“她家的布的确是集市上賣的最好的了,顏色鮮亮,做衣服也好看。”
陸文珺道:“再鮮亮也不成,衣服穿在身上,好看是給外人看的,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
再說了,這布買來是給四個小孩做衣服的,布料糙成這樣,小孩皮膚又嫩,穿上沒幾天身上肯定紅了。
岑蘭想了想,确實是這個道理,總不能貪圖鮮亮,就不顧自己的感受吧,她放下手上拿着的布:“文珺你說得對,我聽你的。”
老鄉看兩人都不買,撇撇嘴道:“你們不買,有的是人買。”
陸文珺笑笑,拉上岑蘭和四個小孩便走。
剛走沒兩步,就被叫住了:“哎,你們想買布嗎?”
陸文珺回頭一看,說話的是一個方臉大高個的女人。
女人見狀,又重複一遍:“你們想買布噻,我知道哪裏有賣。”
陸文珺上下打量她一眼,女人穿着短袖格紋襯衫和黑色長褲,打扮得還是挺時髦的——這樣的人說有布賣,還是有幾分可信的。
岑蘭也想買布,聞言迫不及待地道:“在哪?”
女人笑笑,露出一口不太整齊的牙:“跟我走就是了。”她左右張望一下,“得快點,晚了可就沒了。”
陸文珺還想多問兩句,岑蘭已經拽着她跟上女人的腳步了。
布可不是什麽時候都有得買的,錯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女人帶着陸文珺她們七拐八繞,穿過幾條小巷,來到一戶緊閉大門的民房前。
她敲了敲門,裏頭傳來一聲:“誰啊?”
女人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是我。”
門內的人似乎聽出了女人的聲音,将門打開:“是春菊啊,快進來吧。”
叫春菊的女人回頭朝陸文珺和岑蘭笑笑:“就是這了,快進去吧。”
陸文珺和岑蘭對視一眼,都松了一口氣。
還以為她要把她們帶到哪去,原來是一戶人家裏,四周都是平房,有什麽事,喊一聲別人都聽見了。
陸文珺跟在春菊的身後進了屋,叮囑大寶帶着其他三個小的在院子裏玩,她跟岑蘭進了裏屋。
到了屋內,民房的主人拿出一個大包裹,将系的結打開,把裏面的東西都鋪在了桌上:“兩位同志是來買布的吧,我這啥都有,除了布還有成衣,要啥有啥,你們随便看。”
這包裹一打開,把陸文珺和岑蘭都吓到了,裏面的成衣和布料,比百貨商店賣衣服的櫃臺還要全,還要洋氣。
岑蘭像被剪掉舌頭的鹦鹉,一時間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們上哪弄這麽多衣服。”
民房的主人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來客震驚了,她習以為常地笑道:“我家裏有親戚在香江,這些衣服都是他從那邊郵回來的。”
陸文珺冷不丁出聲:“你這親戚可真大手筆。”
想也知道,再怎麽郵寄也不可能郵這麽多衣服。
這批衣服肯定另有來頭,不過,這是別人賺錢的本事,民房主人肯定不會說的。
所以,民房主人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解釋,好貨不愁賣,橫豎她手上的衣服緊俏,就算陸文珺和岑蘭不買,也多得是人買。
這間民房裏,除了陸文珺和岑蘭,可還有幾個客人。
來路不明的衣服,陸文珺可不想買,她剛想拉着岑蘭走人,就見岑蘭已經撲到衣服上,恨不得将這些衣服都包圓了。
不怪岑蘭喜歡,這批衣服和布料确實亮眼得很,跟它們一比,剛才老鄉賣的土布是真的土氣得不行。
衣服款式很多,有牛仔褲、牛仔外套、淺黃色的西裝、紅白格子裙、紮染襯衫、黑白點長裙、波紋背心裙……布料也是各種顏色花紋都有,新穎洋氣得很,這樣的衣服,百貨大樓成衣櫃臺裏都沒有,難怪民房主人會說是從香江那邊郵回來的了。
這樣漂亮的衣服,肯定價格不菲。
岑蘭很是心動,又怕帶的錢票不夠多:“這衣服多少錢一件。”
民房主人笑道:“上衣三塊錢一件,裙子褲子兩塊錢一件,布料五塊錢一匹。”
“這麽便宜。”岑蘭眼睛一亮,脫口而出,“那要布票嗎?”
“不用。”民房主人道。
這樣的便宜,可不是什麽時候都有的,岑蘭頓覺撞大運了,她快步走到桌前挑了起來。
民房裏又陸續來了幾位客人,跟岑蘭一樣,她們也對這些衣服愛不釋手,拿着挑好的衣服都舍不得放下,恨不得把衣服都包圓咯。
岑蘭挑了一條紅白格子裙,又給賴師長挑了一條西裝外套,轉頭一看,陸文珺什麽也沒買,催促道:“文珺,快挑啊。”
見岑蘭這麽喜歡,陸文珺也不好推辭,她拿起一件翻領的紮染襯衫,上下翻看着。
這一看不得了,陸文珺心裏突然一個咯噔,這衣服上的是什麽?
紮染襯衫的領口內側,有着一塊暗紅色的印跡,印跡不大,也就小指大小,若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陸文珺以為自己眼花了,閉上眼睛再睜開,仔細望去,那暗紅色的印跡還在。
她心中突然有了不詳的預感,将衣服放到鼻尖嗅了嗅,整個人一僵,一股寒意從腳後跟直竄天靈蓋。
岑蘭已經挑中了幾條滿意的衣服,再看陸文珺,手上還拿着同一條衣服:“你看來看去,就看中這件啊,多看幾件啊,好看的衣服多得是。”
陸文珺看了一眼民房的主人,她正笑容滿面地跟其他幾個顧客說話,完全沒注意她們這邊。
她将紮染襯衫遞給岑蘭,指着那塊暗紅色的印跡,壓低了聲音道:“你聞聞,這是什麽味道。”
“什麽味道?”岑蘭将襯衫接過來,湊到印跡上聞了聞,“沒啥味道啊……不對,好像是有種怪味。”
初聞聞不大出來,多聞兩下,就能聞出一種既像土腥味,又像鐵鏽味的味道。
岑蘭皺眉道:“這也太磕碜了,咋不洗幹淨了再拿出來賣。”
見她還沒發現重點,陸文珺便道:“你帶了手帕沒?”
“手帕?帶了啊。”岑蘭從兜裏掏出一方白色的手帕,“喏。”
陸文珺接過手帕,走到院子裏,打開水龍頭浸濕。
大寶正領着小寶和大丫二丫玩呢,就見到陸文珺從屋裏出來,他歪了歪頭:“媽,不買布了嗎?”
陸文珺随口應道:“嗯……沒你們的事,我不叫你們進來你們就乖乖呆在院子裏。”
大寶“哦”了一聲,又接着玩了。
陸文珺回到屋內,用浸濕的手帕對着紮染襯衫上那塊暗紅色的印跡反複擦拭。
不一會,手帕就染上了淡淡的紅色。
岑蘭怔住了:“這是?”
陸文珺将手帕遞給她:“你再聞聞。”
岑蘭接過,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手帕傳來一股有些刺鼻又熟悉的味道,這是……她瞳孔一縮,大罵出聲:“靠,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陸文珺拽了拽她的胳膊:“小點聲。”
民房主人跟那個叫什麽春菊的還有幾個客人都望過來了。
岑蘭咬緊下唇,壓低聲音:“文珺,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就比你早一會。”陸文珺道,“你也聞出來了,這十有八九就是血腥味。”
岑蘭聲線都顫抖了:“這、這衣服該不會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吧。”
帶有血漬的衣服,要麽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要麽是之前穿過這件衣服的人受傷了,無論哪種,都不是什麽好事。
難怪這些衣服和布料賣的這麽便宜,感情還有這原因在裏頭。
陸文珺垂下眼簾,輕聲道:“我在平城的時候,買過類似的衣服,聽別人說,這種衣服又叫洋垃圾,都是撿的外國人不要的,扔到垃圾場的衣服,又或者從太平間的死人身上扒下來的衣服,然後通過走私,運到咱們這邊。”
平城是大城市,魚龍混雜,出現‘洋垃圾’并不稀奇,只是沒想到,都流通到海浪島來了。
不過轉念一想,這邊臨海,海運是最方便快捷的,貨量也大,這邊沒有才奇怪呢。
岑蘭看向桌上的衣服,半新不舊的,她越看越覺得這上面的衣服就是陸文珺說的洋垃圾。
死人穿過的衣服……不知道會不會帶病。
一想到自己剛才摸過那些衣服,岑蘭恨不得把手都剁掉,牙齒輕顫:“現在咋辦?”
“把衣服放下,走人。”陸文珺道。
岑蘭暗罵一聲:“晦氣。”
她跟陸文珺拔腿就走,民房主人見狀,跟在後面連聲道:“哎,兩位同志,不買了嗎?”
岑蘭理都不想理她,陸文珺臉上帶笑,眼裏卻沒有一絲溫度:“哦,家裏有點事,我們趕着回去,下次再來買。”
聽陸文珺說下回還來,民房主人也不攔了,便道:“那行,下次再來啊。”轉頭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出了屋,陸文珺喊上大寶他們,跟岑蘭疾走到茅房,用水将十根手指頭細細沖洗了十分鐘,才算松了一口氣。
岑蘭将手上的水甩幹,突然想起什麽:“呀,忘記提醒她們了。”
民房裏除了她們,可還有幾個客人呢。
岑蘭又道:“文珺,咱們要不要回去一趟啊?”
陸文珺搖搖頭,說:“人家未必不知道呢。”
她都能發現衣服不對勁,那幾個女人也不是傻子,在那看了這麽久,肯定也能看出些門道。
可既然她們選擇買下來,說明她們還是不介意的。
像陸文珺和岑蘭這樣‘挑剔’的人,畢竟是少數。
這年頭,衣服難買,布料難得。
哪怕知道這是從外國死人身上扒下來的,這樣洋氣漂亮又便宜的衣服,也多得是人想買。
洗幹淨了放在太陽底下曬曬,再不濟,把髒污的那塊地方剪掉不要,剩下的拼拼湊湊,又是一件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