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星河 “二公子,你怎麽了?”……

第24章 星河 “二公子,你怎麽了?”……

夕落心裏清楚, 這件事不會聲張。

一來這事處理結果本就不光彩,二來她們之所以遭難,是周書禾自己作的妖, 到頭來還連累別人, 傳出去不好聽。

長公主平日是個溫和的人,不太摻和宮中諸事,但一旦涉及到周書禾, 就會變得全無理智可言。

這還要從很早之前說起。

十多年前, 周書禾出生在一個雨夜。

彼時宮中并不太平,朝堂內憂外患, 天災頻發。公主不能幹政,所以這一切本跟長公主關系不大。直到一位據說是能通天意的法師橫空出世,他不知怎麽,居然早早算準了周書禾出生的日子。

他斷言, 此女五歲前若在京中長大, 那就是禍患,若送出宮門,那就是福運。

長公主剛生下女兒, 只覺這話簡直是無稽之談, 一個王朝的興衰寄托在一個剛出生的女嬰身上, 未免也太可笑。

可偏偏所有人都覺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他們紮堆的跪在公主府前要求公主把女兒送走, 就見平日最寵她的皇兄也冷着臉告訴她:“扶循, 要顧大局”

實在可笑無比, 想她貴為長公主,平日看似掌生殺大權,可真到這種時候, 卻連自己的女兒都護不住。

周書禾很快被連夜送走。

雖派了人,但天高皇帝遠,誰也不知道那古剎中的人到底有沒有好好照顧這個剛出生的小嬰兒。

五年後,宮中派人接周書禾回京。

抵達京城時,周書禾已有六歲。

來時只有一雙眼睛像極了長公主,但除此之外,皮膚黝黑,身形幹瘦,說話結巴,眼裏全是畏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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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裏像皇室孩子。

回京後,公主想讓她盡快融入京城生活,所以安排了很多世家子女陪她一起玩,本意是好,但孩童終歸是孩童,他們接受不了這個黑黢黢,連話都說不好的女孩。

在長公主看不見的地方,周書禾被孤立了整整三年。

而這三年裏,周書禾沒跟她位高權重的母親告一次狀。

因為她打從心底就沒接受自己的身份。

那次被發現後,長公主就格外溺愛這個命途多舛的孩子。

時來運轉,包括聖上,因為幾年前的福運之說,對周書禾也多有包容。

所以就算夕落是支家小姐,有父兄撐腰,她也不太敢得罪周書禾。

明知周書禾性情陰晴不定,她當時就不該帶冉漾接觸這位怪異的郡主。

今日冉漾這般,也有她一份責任。

她不知道長公主派出去的人會不會認真找,但她不能坐以待斃。

很快,她策馬跑進支知之所在的那片山林,轉了一大圈,才找到跟季緒在一起的支知之。

“兄長!”

“妹妹,你怎麽過來了?”

支知之回頭,手裏還提着一只兔子,他笑着道:“你不知道這裏你不能進嗎,還不回去。”

季緒在支知之身側,目光靜靜掃過她,眉心微不可聞地蹙了一下。

“兄長,冉冉掉水裏了。”

“什麽?”

支知之看了眼旁邊的季緒,然後立即追問道:“怎麽回事,人救上來了嗎?”

夕落搖搖頭,胸口還起伏着,她氣的說不出話:“怪我……也怪周書禾,長公主為了救周書禾,把冉冉扔水裏去了。”

“就在南麓林子深處的一處溪谷,我不知道溪水流向哪裏,幸好這段時間不是雨季,但是冉冉稍微會點水,不知道情況會不會好一點,但水很急。”

她說着眼眶就紅了起來。

她身上現在還有臨行時冉漾裝的食物和藥瓶,緊緊貼着她的身體,彼時他們都沒料到,最後可能需要這些的,是她自己。

夕落停到支知之面前,看見支知之,眼淚終于掉了下來,語無倫次地道:“公主派人去找了,但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費心,我擔心他們偷懶。”

“氣死我了,我真的搞不懂,周書禾為什麽非要帶冉冉進林子裏,我根本沒攔住——”

“什麽時候的事。”季緒打斷她。

“就在剛剛,我跑得快,應該不到一盞茶。”

季緒解開馬背上帶的裝獵物的袋子扔給支知之,道:“你去帶人,我先去看看。”

他說完就直接策馬離開,很快就消失在兩人眼前。

*

暮色降臨,山林越發孤冷。

黯淡的霞光籠罩晚山。

淩亂的溪灘上躺着一名全身濕透的少女,冉漾睜着眼睛,躺在那半天才緩過勁來,那一路凸起的石塊很多,她就算已經盡量躲避,但還是被撞好幾回。

鼻腔裏全是水,後腰被撞了一下,有些直不起來,腿上也受了傷。

片刻後,她慢吞吞站起身,咳出嘴裏的沙子,然後看了眼腿上的傷口。

不算太嚴重,但壞在泡了水。

她找了截樹枝撐着地,然後在附近轉轉挖了點黃連,根莖搗碎敷上,祈禱能有點用。

天色越來越暗,冉漾環顧四周,她現在不知自己身處何地,只能一邊順着水流的方向走,一邊給自己找個容身之所。

夜晚的山林并不像白日那樣安全,不适合趕路。

找了好半天,她在一棵巨樹前的空地停下來,不是這兒合适,而是她沒勁了。

但火還是要生。

她身上濕了個透,空氣濕涼,晚上只會更冷,傷口也不能一直沾水。

拾幹燥的木材和枯葉又廢了好些功夫。

最後她終于坐在地上,開始生火。

沒有火石,冉漾用了鵝卵石代替,她坐在那砸了半天,幹燥枯葉卻一直沒能燃起來,就這麽持續了一柱香,冉漾手臂脫力,鵝卵石掉在地上。

小腿隐隐作痛。

濕潤的衣衫變得冰涼,緊緊貼在身體上,寂靜的山林裏,古老幽深,藏着未知的危險,前路茫茫。

她渾身酸軟的坐着,午時沒吃什麽東西,現在開始餓了。

火還未點着。

這放在以前不是什麽大事,生火怎麽能算難事,她總一身牛勁兒沒處使,鵝卵石打不起來,還能鑽木,問題不大。

但現在,她疲憊地癱在地上,側眸時看見巨樹裸露出來的樹根上爬了幾只螞蟻。

細小,脆弱,一碾就死。

她別開臉,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隔了半晌,她試試擡了下手臂,卻仍因脫力而控制不住的顫抖。

深處傳來鳥鳴聲,天色越來越暗。

水聲也明顯起來,攜裹潮濕的氣息。

也就半柱香的功夫,她閉上眼睛又睜開,最後重新坐起身,就着顫抖的手臂,拿過鵝卵石繼續生火。

總不能指望有人會來找她。

就算是一只螞蟻,在沒人碾死之前,命也是在自己手裏的。

這個火得生,她要取暖,要晾衣服,還得靠火光吓退野獸。

鵝卵石碰撞的聲音斷斷續續不知在這山林裏響了多久,細弱的火苗終于燃起枯葉。

她小心把柴火點燃,欣慰地看着這團光亮,結果還沒松口氣,忽然聽見身後黑漆漆的林子裏傳來一陣窸窣聲。

一種被窺伺的毛骨悚然感油然而生。

“……”

冉漾蜷起腿,頭皮炸了起來,心說人倒黴起來真的做什麽都倒黴,她默默從火堆裏拿出一根燃燒的木頭握在手裏,尋常的野獸都會懼怕火光。

只能祈禱不是熊。

別的興許她還能一線生機。

她慢吞吞站起身來,又從地上撿了幾個石塊,渾身肌肉繃緊蓄力,屏住呼吸謹慎的看向前方那團模糊的黑暗。

粗重的呼吸聲從草叢裏傳過來,她恍惚看見一抹黑影,以及野獸瞳仁那一閃而過的幽光。

危險臨近,那聲音就在她前面很近的位置。

最後時機,她捏緊手裏沉重的石塊,最後猛地一擡手往黑暗中一砸——

石塊落地。

下一瞬,男人修長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火光映照在他俊美的臉龐。

“還有力氣偷襲我。”

季緒。

冉漾繃緊的身形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徹底松懈下來,她長舒一口氣,好半天沒說話。

季緒慢悠悠朝她走過來,手中提了只壯碩的山貓,他垂眸拔出山貓脖頸處的匕首,繼而把山貓屍體随手扔在了旁邊。

冉漾看過去,山貓已斷了氣,利爪無力的垂着,她不知道倘若季緒沒來,她該如何應對這種體型不大,攻擊性卻極強的野獸。

可能會畏懼火光不敢靠近。

也可能她會直接喪生此地。

想到這裏,冉漾高興起來,她這一生行善積德,就知道不會落得野獸分屍的下場,上天挺眷顧她。

季緒:“傷怎麽樣?”

冉漾回神,大腦遲鈍:“傷,我的傷……”

她看見季緒正望着她的小腿。

冉漾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方才這裏沒人,所以她沒什麽顧忌的把亵褲裙裾推上去,裸露整個小腿,而現在……

呼吸還沒穩,冉漾臉又紅了,她匆忙把裙子拉下來蓋住腿,道:“沒什麽事,小傷。”

季緒看她這匆忙的動作,面上有片刻失語,真服了這人,都什麽時候了腦子裏還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他坐到冉漾對面,道:“腿拿來。”

冉漾吓壞了,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不用不用。”

季緒一點沒聽她的意見,直接上手握住了她光裸的腳踝。

腳,那可是腳。

冉漾臉紅了個徹底,但男人的手似鐵鉗,根本掙脫不開。

“真的不用……”

季緒挑開她匆忙包紮的地方看了眼,然後狐疑道:“你會醫術?”

冉漾:“皮毛而已。”

她縮了縮腿,尴尬的沒處躲,“能能能能……松開了嗎,謝謝你。”

季緒松開她:“又不是沒握過,別扭什麽。”

冉漾沒聽清,疑惑:“二公子您說什麽?”

“沒什麽。”

冉漾也不在意,死裏逃生,她現在心情很好,說話聲音都清亮了一些,她偏着腦袋問季緒:“二公子,你怎麽來了?”

“是夕落去找你了嗎?”

季緒用匕首翻了翻火堆,火勢頓時大了幾分,灼熱撲到冉漾臉上,她舒服的抱緊了身子。

“周書禾讓你進林子,為什麽不拒絕?”

冉漾直言道:“不敢。”

季緒盯着她:“不是說了有事來找我嗎?”

冉漾瞧出他不太高興,她聲音弱了幾分:“你說小事不能找你。”

“這是小事?”

“這不是嗎?”

季緒輕笑一聲,眼底卻全無笑意:“我不來你就得被這玩意吃了,你說這是小事?”

冉漾心想,她上馬的時候又沒想過後面會發生那樣的事,而且那個時候,她也不太想總給季緒添麻煩。

可她沒有反駁季緒,而是乖順的垂着頭,道:“我知道錯了。”

夜風徐徐,她臉頰旁的發絲輕輕晃動。皎潔圓月高挂枝頭,銀輝落在她狼狽瘦弱的身形上。

她垂着眼睛,長睫遮住了那雙明亮堅定的眼睛。

夕落語焉不詳,所以他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但也能推測出一二。

這一下午他從上流找到中流,最後在一處溪灘旁,發現一片被扯下的衣角,應該是她包紮傷口時留下的。

順着模糊蹤跡一直向前,最後在幽深漆黑的叢林裏,看見黑暗裏生出一簇清晰明亮的火光。

那時他不知道怎麽。

想起了那日在日光下,她毫不彎折的脊背。

季緒解開腰封,冉漾聽到動靜,驚慌地睜大雙眸:

“二公子你怎麽開始脫衣服了?你衣服也濕了嗎,但是我們孤男寡女,這個我覺得不太合适——”

話音未落,寬大的長袍就被扔過來整個,直接罩住了她,溫暖的氣息瞬間包裹住她。

她動作僵住,每一寸冰涼的肌膚都在叫嚣着留住這件衣服,大腦空白一瞬,在極度的舒适下,那點防線搖搖欲墜。

片刻後,她默默把衣服裹緊自己。

季緒問:“不太合适?”

冉漾小聲:“挺合适的。”

季緒穿着墨色裏衣,坐在冉漾身側,他這次倒是沒笑她,而是面無表情地道:“你出去以後打算怎麽辦。”

冉漾不明白:“什麽怎麽辦?”

季緒撇她一眼:“周書禾。”

冉漾哦了一聲,她道:“不怎麽辦。”

為了防止季緒說她軟弱,她又補充道:“但我以後是真的不會再跟她接觸了。”

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才說完,她又突然想起季緒與周書禾的關系,自己當着他的面,說他小青梅什麽好像都不大合适。

見季緒沉默,她又昧着良心補充:“那個……可能她也有很多好的地方只是我沒發現,今天她也是太害怕了,每個人都怕死,做出不得當的事也很正常。”

“只是我想我們不太适合做朋友。”

“而且你都來找我了,那就一筆勾銷吧。”

季緒:“你在叽裏咕嚕說什麽,我來找你跟她有什麽關系。”

冉漾:“她不是你小青梅嗎?”

季緒:“……”她有病吧。

他直言道:“我們不熟。”

冉漾:“哦。”

季緒又道:“我十四歲就不在京城了,能跟她有什麽關系,名字都不知道怎麽記住的,你怎麽聽風就是雨,別酸了行不行。”

冉漾:“啊?酸什麽?我沒酸。”

季緒懶得跟她計較:“行行行。”

冉漾抱着胳膊,不吭聲了。

木柴噼裏啪啦的響着,叢林靜谧,冉漾把臉埋在季緒衣服裏,覺得裏面的濕衣貼的自己很不得勁兒。

但她是絕對不會當着季緒的面脫衣服的,心中這麽想着,她不适地換了個姿勢。

季緒站起身來。

冉漾立即問:“二公子,你去哪?”

“餓了,找點吃的。”

冉漾不太想讓季緒走,她道:“這麽晚了,你不要亂跑,有危險。”

季緒:“不亂跑能找到你?”

冉漾不吭聲了,季緒又道:“我大概一個時辰後回來。”

冉漾心說他真厲害,出去找個吃的還能預估回來的時辰。

“知道了。”

季緒走後,冉漾歪着腦袋看了片刻,然後悄悄解開自己的衣裙,把衣服從季緒寬大的衣袍下抽出來,晾在了火堆旁的樹枝上。

季緒問她怎麽辦,其實她還真沒什麽打算,以前在桃峪很少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們那的官府挺管事兒的,有不可調節的沖突報官就好。

但當有人可以淩駕于王朝律法之上時,她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如果是以往,她會離開京城。

但現在不行,她是打算跟她娘親在京城定居的,這些年也攢了點銀子,已經在托人看地打算買個宅子了。

所以還是遠離吧。

樹枝上曬的衣服随風輕輕飄動,冉漾把季緒的衣裳裹緊自己赤.裸的身軀。

人都有好壞,達官顯貴更是如此。

她只是一個普通人,改變不了什麽,只能希望像季緒這樣的官員,多一點。

一個時辰後。

季緒拎了只兔子回來,冉漾已經穿好衣服,她看着那只活蹦亂跳的兔子,道:“吃這個嗎?”

季緒嗯了一聲。

冉漾道:“可是它還活着。”

季緒又嗯了一聲。

冉漾沉默片刻,明白了。

大少爺嫌棄,不想掏內髒。

冉漾清了清嗓子,鄭重把季緒的衣服放在一旁,然後從季緒手中拿過兔子,道:

“刀呢,我來殺。”

冉漾速度很快,手起刀落,剛剛還活蹦亂跳的兔子很快就上了西天。

她對着兔子屍體雙手合十:“得罪得罪。”

說完,她迅速剝皮掏內髒,然後用一根樹枝穿過,架在火上烤。

洗完手後,她摟着季緒的衣服走到他面前,認真開口道:“二公子,我現在不冷了,謝謝你的衣服,也謝謝你來找我。”

男人敞着腿坐着,頭都沒擡道:“披着。”

冉漾沒應,他只穿一件單薄的裏衣,現在雖不是冬天,但叢林裏過夜也不是開玩笑的,她把衣服往前送了送:“我真的不冷了。”

見季緒不說話,冉漾蹲下身子,打算把衣服塞他懷裏,結果才靠近,男人就用食指抵住了她的肩膀。

火光映照他俊美的臉龐,冉漾不受控制地盯着他的臉。

“你想幹什麽。”

低緩的聲音響在她耳側。

冉漾對上他的目光,沒反應過來。

“不準離我這麽近。”他又說

“……”

冉漾回神,她終于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好像确實有點出格,不由臉龐燥熱低垂了眼睫,還沒退開一步,目光又定格在一處。

他穿的黑色衣服,傷口很不明顯,再加上她一直離得遠,所以到現在才看見他肩膀處濕了一片,是血。

衣料上也有不明顯的劃痕。

看來是剛剛那只山貓劃的,她就說,山貓攻擊性極強,動作又靈活。制服它至少得兩個壯年大漢,季緒就算有功夫在身,也不太可能輕松解決。

“你又受傷了?”

季緒:“又?”

冉漾沒有繼續後退,臉上的紅褪下來幾分,她神色嚴肅,從袖子裏翻出剩下的黃連根,不容置疑道:“我幫你上點藥。”

季緒被她這理所當然的語調逗笑了:“怎麽,想趁機偷看我。”

冉漾:“?”

因為實在沒法理解,所以她很自然就當季緒這無厘頭的話是在開玩笑。

“二公子,別開玩笑。”

雖然是個半吊子,但好歹也是在醫館待過的,治病救人這種事很嚴肅的,怎麽能跟那種東西聯系到一起。

季緒顯然不配合:“離我遠點。”

冉漾把衣服放在地上,強硬道:“你不用脫衣服,那一塊扯開就行,我看看。”

“我動作很快,不騙你。”

季緒臉色黑了黑,“你是不是……”

冉漾直直的望着他,兩條秀眉輕擰着,很認真,目标堅定清晰,給人一種他不上藥她就一直這麽看着他的錯覺。

又開始了,她背德之外的另一面。

浪蕩和純粹,這兩種特質是怎麽融合在一個人身上的。

還沒再次開口,冉漾就大膽道:“你剛剛也未經允許看我的傷了,你還摸我的腿。”

她頓了頓,又補充:“和腳。”

“不能因為你力氣大就理所當然,二公子,沒有這樣的道理。”

季緒:“……”

她在幹什麽,她知道自己在胡說什麽嗎,她被人奪舍了?

不然為什麽突然膽大了。

冉漾說完,也覺得自己說的有點過分,她最後軟了點:“所以別害羞了,二公子。”

害羞?她也太荒謬了。

因為實在太荒謬,季緒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冉漾把他的沉默當成默認,欣慰的點了點頭,然後就這麽朝他湊近幾分,繼而不由分說按下季緒的手,将他裏衣衣領緩緩挑開。

撲面而來的山茶香。

季緒下意識往後仰了下脖頸,她卻又追随而上,避無可避。

耳畔垂下的發絲輕輕掃弄他的脖頸。

火光搖曳,少女柔美的臉龐染上一層金色光輝。眼睫低垂,伶仃脊背在他面前輕輕彎曲,像朝霞下染着晨露的山茶花。

男人喉結動了動,垂下眼眸。

冉漾把他的衣襟拉到肩頭,蹙眉看着他的傷,很明顯的野獸抓痕,黑紅的血液凝固,血肉模糊。

還好她注意到了,不然她們最早明日才能出去,傷口若是潰爛就壞了。

她察覺到季緒微微後仰的身形,下意識擡手按在他的肩膀:“不要動。”

為了防止季緒誤會她,冉漾神情一直很認真,只看傷口堅決不看旁的。

她手上速度很快,清理血污然後上藥。

“二公子,雖然你很年輕,傷勢會比一般人恢複得快,但也不能掉以輕心。”

不說話就算了,她一說話,溫熱的吐息盡數落在他頸側。

白皙的側頸開始不着痕跡地變紅,她落在他肩頭的食指觸感,也突然變得格外明顯。

“而且你是因為救我才受傷的,我于情于理都不能坐視不管,只是我沒有找到別的藥材,就先湊合用這個——”

“閉嘴。”

冉漾聲音戛然而止。

空氣終于寂靜了。

隔了好半天,冉漾才小心盯着他的臉龐,問:“二公子,你怎麽了?”

季緒靜靜看着她。

夜慕已經完全降臨,天河繁星閃爍,在暗夜裏熠熠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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