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靈山道人

定西侯環顧一圈,目光投向木離,徐徐道:“聽聞昨夜是青城派的道友收伏了一只妖蟬。”

青城派的諸位道人順着他的目光,也一并望向木離。

木離笑道:“我并不師從青城派,乃是玄天峰。”

“玄天峰。”定西侯重複道,忽問,“可是當年度虛道君李孟寒的玄天峰。”

木離噗嗤一笑:“原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

廳中的道人卻鴉雀無聲,有的垂目,有的好奇地打量着她和她身後的青檀。

“本侯聽聞過一樁舊事,昔年李孟寒度過昆侖山,假稱靈山道人,侍奉元宗,專為元宗煉制丹藥。”

靈山道人。

廳中竊竊私語聲四起。

度虛道君沒聽說過,可靈山道人的長生丹藥害死了元宗,倒是人盡皆知。道門名聲一蹶不振,若非而後的天師,道門絕無可能如此鼎盛。

木離心中冷笑一聲,面上卻道:“你說得這樁舊事,靈山道人是否究竟是李孟寒,從來也無定論,不過是只借一張畫像,便說是他,且不論修道術士通曉變臉換面之術,更何況即便是人,也有高妙的易容術,難保不是有心人仿效。”

定西侯身體朝前微傾,眼中興味盎然,轉而問廳中另一側的清泉道:“清泉道長,自元宗之後,靈山道人自此下落不明,緝拿書發了英宗、穆宗兩朝都未再見靈山道人,你說這靈山道人究竟是不是李孟寒?”

清泉一頓,心中了然,定西侯早已知曉了他的身世。

“李孟寒就是靈山道人。”清泉朗聲答道,“李孟寒素習游隐之道,猶善玄變之訣,他假托靈山道人進入宮闱,魅惑帝王,以假丹藥加害于人,是當年四大道宗板上定釘的事情,李孟寒忹作道君,自此聲名狼藉,豈能容人再來詭辯。”

木離笑了一聲,譏诮道:“當年道宗勢衆颠倒黑白也就罷了,今日你我各執一詞,我為何不能辯上一辯,清泉,你拜在玄天峰多時,可資質平庸,修為一直難有寸進,當年師尊未将你收入座下,你就因此耿耿于懷,即便出了玄天峰,還要诋毀師尊,胸襟氣量着實狹窄。”

“胡言亂語!”清泉咬牙切齒,手勢一翻,将要捏訣,卻被木離涼涼打斷道:“此乃定西侯府,若是平白無故地用訣起勢,這個廳裏的道友豈非無辜受了牽連,更莫提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清泉更惱,兩指握緊了腰間的劍柄,定西侯卻哈哈一笑道:“清泉道長,本侯也只是頑笑罷了,靈山道人之事早已經年,不值一提了。”

清泉神色僵硬,拱手道:“侯爺說得是。”

定西侯又道:“從前道宗向來不問凡間事,但求術業精進,長生問道,斷不與凡人争鋒。想來,這靈山道人不過是個異類。”他望向木離,笑了笑,“但昔年除卻長生丹,靈山道人更煉化了一顆定心珠,只是這定心珠的下落也随靈山道人一般無可尋了。”

廳中道人俱是一驚。

定心珠,乃是不世秘寶,這珠子說得得神乎其神,可到底是什麽模樣,是大是小,是圓是扁,一概不知,雖說被稱作“珠”,可究竟是不是“珠”,誰也說不清楚,無論是道人還是凡人,誰都沒見過。

定心珠傳說脫胎于龍珠,其實是龍族的妖丹,可當年幽冥邪神現世屠龍,世間再也無龍,最後一只神龍已被屠盡,定心珠也再不可能有了。

靈山道人,一個煉假丹的三流道人,如何煉制定心珠。

道人面上皆露出了狐疑之色,木離更是“呵”得一笑:“侯爺說得故事有趣!不過,既是懸賞捉妖,如今妖也捉了,不知可否拿到賞銀?”

話音剛落,定西侯擊掌數聲,他身後的丁香袍道人提來了一個鐵皮箱,打開過後,滿滿當當的靈石。

木離眼前一亮:“多謝。”

她身後不遠處的太一真人不時拿眼風去瞄青城派的同門。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府中聚集的道人都是為求財而來。

衆人各懷心思地沉默了下來。

定西侯笑了半聲:“此為賞銀,若是道友願留在此地助我一臂之力找尋定心珠的下落,往後更有別的……封賞。”

木離笑着搖頭:“定心珠本就子虛烏有,侯爺還是莫要執着。”她扭頭去瞧青檀,青檀便跨步上前,搬起了一箱靈石。

跨過花廳門檻,定西侯仍舊氣定神閑道:“木道友,本侯靜候佳音。”

太一真人也随之而出,跟她回到角樓。

木離撥了十數顆靈石給他。

太一真人捧着靈石急道:“木道友真就要走?”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木離說着,瞧了一眼屋外。

孔寒背着桃木劍也追了過來。

木離一笑,走到他面前問道:“小道士,你願意跟我走麽?”

孔寒臉上通紅,沉默了好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

“好啊,那小道士後會有期。”

眼見空中的鶴影越飛越遠,太一真人疾尋到樓中的青城派同門,速速說了蟠螭銅鏡一事。

不料,他的師兄嘲諷道:“太一,你以為自己叫真人就真是了得了麽?蟠螭銅鏡豈是你想分辨就能分辨得出得?”

太一真人心知一向師兄不待見他,認為他是憑奇伎淫巧讨了掌門歡心,不然憑他的修為,當不起這一聲‘真人’。

他只好轉而求師伯道:“此事千真萬确,我讀過那孤本十數回,那木道友手中确是蟠螭銅鏡!”

師伯問他:“昨夜你觀她修為如何?”

太一真人答道:“雖是了得,但萬萬不及師伯。”

這話說得雖有點托大,師伯加上師兄想來還是有勝算的。

見師伯被說動了,太一真人再勸道:“若是師伯得此銅鏡必定如虎添翼,說不定便能度過那昆侖山了!”又絮絮叨叨地說了好些個銅鏡是如何了得的話,卻不察被窗外留守的孔寒聽了去。

孔寒聽得又急又氣,師父真的打起了那銅鏡的主意。

眼下青城派來了足有十數人,即便是木掌門,興許也難以抵擋。

他擡眼看青雲之上,幾道雪亮的劍光稍縱即逝,朝那白鶴飛遠的方向而去。

孔寒顧不得那麽多了,一定要告知木掌門,讓她早作防備才是!

他取下背心的桃木劍,捏訣禦劍。

桃木劍短暫地飛了幾息,啪一聲落地。

孔寒拾起劍,站遠了些,再次捏訣,桃木劍飛到半空,他正準備一步躍上,可那桃木劍又落回了地上。

孔寒氣餒地撿起長劍,腦中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小道士,我教你。”

是個男人的聲音,清朗如玉,擲地有聲。

孔寒随着那道聲音,念訣起勢,桃木劍托着他騰空而起,朝雲中而去。

孔寒又激動又害怕,忙問道:“你是誰!為何教我!”

可那聲音卻不見了。

孔寒只得朝前看,方才見到的幾道劍光就在前面。

他定睛一看,竟是梓蕪派的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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