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失蹤者與未知界域
第40章 第 40 章 失蹤者與未知界域
普通的寫字樓。普通的工位。普通的工作。
喬時記得, 不久前，自己就是在努力找一份這樣的工作來着……
一道清亮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感慨，“喬時, 張薇, 你們今天剛來，先熟悉一下我們公司各平臺的賬號調性和工作流程。下班前把工作簡報發到我郵箱。”
“好的。”兩人忙不疊地回答。
喬時和張薇被分配到了運營部門。
這是一家在業內挺有名的游戲公司, 喬時和張薇都玩過該公司某幾款大火游戲。
公司規模大了, 幾個人的失蹤，根本沒影響公司的正常運轉。大家正常上下班, 最多在茶餘飯後讨論一下xx今天為什麽沒來。如果是在不同部門的，甚至還不知道有這麽一回事。
在清理局有意低調、公司不想将事情鬧大的情況下，知道所有失蹤案、并能将這些事件聯系起來的人極少。
知道喬時她們身份的，只有極個別幾乎不會碰面的高層，自然不包括部門領導。
領導交代了她們一句, 便也不再管兩個小實習生, “各組的暑期運營方案都做得怎麽樣了？十點開個報告會。”
看着整個部門都忙碌起來，領導這才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喬時和張薇這種實習生不屬于任何項目組。哪個小組需要人手, 都可以抓壯丁。每個小組的情況，她們都需要熟悉。
這正合她們的意, 方便她們收集情報。
目前運營部失蹤人數：2人。
一個是昨晚剛失蹤的，一個是五天前就沒人了。兩人不屬于同一項目組。
喬時瞄了眼兩人的工位，隔了挺遠。他們的個人資料看起來也沒啥交集。
目前，所有的失蹤者都是類似的情況：除了在同一公司外，幾乎找不到可以作為線索的共通之處。
難道就是在這家公司随機挑人？那為啥又是這家公司？
喬時沒有任何頭緒。
“喬時是吧，這份資料幫我印十份。”
“張薇，去策劃部催一下暑期方案。”
“……”
暑期活動将至，正是部門最忙的時候之一。喬時和張薇剛來, 也迅速地被安排了各種雜活，直到午休，才終于閑了下來。
好處也是有的。她們跟各小組的人都混了個臉熟，且迅速地找到了飯搭子。
幾人坐在食堂裏。這種時候，當然就是屬于八卦的時間了。
“黃慶也真夠嚣張的，昨天跟總監頂嘴說不幹了，今天還真就不來了。”
“上面有人就是舒服。今天也沒見總監說他。結果工作都堆到我們這兒來了。”跟黃慶同組的同事撇嘴道。
“得了吧，有他沒他，有區別嗎？他不在，還多個清淨呢。”
黃慶，就是昨晚失蹤的員工。因為喜歡玩游戲，所以被家裏安排到游戲公司的運營部來了。進公司不到一年，是個日常摸魚的關系戶。
昨晚下班回家後，黃慶就失蹤了。是的，失蹤人員不一定都是在公司消失的。
黃慶住處附近的監控只拍到了他回家的畫面，卻沒有離家畫面，他又是獨居，因此無法确認他失蹤的具體時間。
同事們知道黃慶沒來上班，卻不知道他已經被列為了失蹤人員之一。
他們對這些信息的了解，自然不如從清理局來的喬時和張薇。
但如果不是他們說起，喬時和張薇同樣不知道，黃慶失蹤前，跟總監起過沖突。
兩人對視了一眼，默默記下了這一信息。這種事情跟黃慶失蹤有沒有關系還不清楚，但紙面資料沒體現的信息，都會是她們關注的重點。
有同事還想繼續對關系戶進行一下批判。
可旁邊有圓滑些的同事拉了那人一把，不動聲色地說：“其實有關系無所謂，誰不希望能有人脈資源？是黃慶這個人太讨厭了。”
一邊說，他還一邊觀察着喬時和張薇的反應。
雖然她們沒有展現任何家世背景，但聰明點的人自己會想：
公司的校招早就過了，兩人的資歷又不像是能從社招進來的樣子……
那她們是啥情況，顯而易見。把所有關系戶都罵上，那不是指着和尚罵禿驢麽？
這種事情，承認或否認都無所謂。因為別人有自己的想法。
“咳咳，被發現了啊……我們确實讓家裏幫忙找了點關系。不過我們都想在這裏好好幹的，可不可以幫忙保密啊？”
喬時和張薇幹脆順勢承認。還有什麽比暴露一兩個秘密更能拉進關系的呢？
同事們的态度更溫和了一些。
眼看着話題就要轉向無關的方向，喬時就說：“對了，我看我隔壁的工位好像有人的，但她桌面的綠植都蔫吧了，今天也沒看到人，是請假了嗎？”
喬時隔壁工位陳靈，五天前在公司加班，然後，不知所蹤。
“你說靈姐啊……有人說，她失蹤了！”
同事壓低了聲音，“但我感覺，事情沒那麽簡單。”
喬時配合地露出緊張的神色，也跟着壓低了聲音，“還有啥比失蹤了更不簡單的？”
“嗨呀，好好的一個人，可能會莫名其妙地失蹤嗎？真相，只有一個！”某同事作柯南狀，“她涉案了。我有看到，有警方的人找總監聊過。”
“她涉什麽案？”
“這個就不好說了。有人說她洩露公司機密。所以她沒來之後，負責的方案就被替換了。”
喬時若有所思，“人一走方案就被換……她跟總監關系不好？”
“呃，那倒也不是。她的性格吧，就沒有跟誰的關系特別好，也沒有跟誰的關系不好。”
“方案調整純屬是接手人不一樣，喜歡的風格不同吧。喬時你別聽他瞎說，還公司機密呢。靈姐不是那種人。她很喜歡這份工作的——雖然我們覺得，喜歡工作這種事情，就很變态。”
提到陳靈，同事們的語氣、态度，就不像提起黃慶時那麽随意。
黃慶那種人，別人只會覺得，出事了，那八成也是他對別人做了什麽。
而陳靈這邊，大家也都覺得她攤上事兒了，就是沒那麽确定，她到底攤上了啥事。
這時，張薇突然神神秘秘地說：“你們有沒有感覺，這裏面像是牽扯到了神秘力量？”
“啥神秘力量？”
張薇比劃了一下，“就是怪談裏常見的，加班到深夜，整個辦公室的燈驟然熄滅。然後，背後突然伸出一只手……”
不得不說，在這類話題上，張薇就是專業的。沒兩句，就扯出了一個怪談。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她的【能力】影響，她越來越擅長制造氛圍了。
同事們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喬時需要收集情報，但又不能讓這些同事受太大的影響，不得不開口打斷，“只見身後站着的是領導，他讓你回去加班，不要浪費公司的水電。”
恐怖氛圍一掃而空。
同事們的表情又活了過來，吐槽道：“噫，這是什麽現實主義恐怖故事。”
然後，有人拍拍張薇的肩膀，“策劃部需要你這樣的人才。剛才我都有點被吓到了。”
“诶，說起來，策劃部不也有個人，老說公司裏有神秘事件來着。”
張薇就像找到了知己一樣，精神一振，“誰啊？”
“好像是那個小汪吧……不過這兩天他也請假了。”
午餐後，同事們先回去了。
喬時和張薇就像倆鹹魚一樣，原形畢露地癱在位置上。
“好累……”
她們現在相當于一個人打兩份工，必須時刻留意種種線索，能不累麽？
“話說，咱們都相當于走後門進來的了，實習工作還這麽認真幹啥？我們得跟黃慶學習一下！”
“有道理！”
她們老想着不能暴露清理員的身份，老實地扮演實習生的身份。卻差點忘了，實習生也分關系戶和非關系戶的。
她們瞎扯了兩句，又從鹹魚狀态撲騰起來，“他們說的這個策劃部的小汪，搞不好是個線索。”
清理局有這家公司的資料，她們當然知道這個小汪是誰。
但比較有意思的是，此前，這個人不是她們關注的重點。
按照清理局的資料，策劃部有一人失蹤。但失蹤者不是這個【小汪】。
小汪是請假了，不過是他自己按照公司的正常請假流程請假的。紙面資料中，也沒有提及小汪對公司失蹤案的評價。
“你說，有沒有可能，失蹤人數不只七個人？”
像小汪這種，看似正常請假的人，也許也中招了呢？
“找他确認一下。”喬時就說：“另外，就他們目前透露的信息來看，陳靈和黃慶不是沒有共同點。”
這個共同點就是：他們在公司裏人緣不怎麽樣。
雖然兩人人緣不好的原因截然不同：黃慶純屬不會做人，陳靈則是自己不愛跟公司裏的人深交。
但形成的結果，确實可以稱為共同點。
對此，喬時看到那蔫吧的綠植時，就有了猜測。
要是有關系比較好的同事的話，順手也會幫她澆一下水吧？
而後來同事們的話，算是證實了喬時的猜測。
張薇眼睛一亮，“我們可以查查其他失蹤者，是不是類似的情況？如果是的話，那搞不好就是重要線索！”
【幕後黑手】的選人标準，也會漸漸明确。
“嗯，我們也跟眼鏡前輩那邊對一下，看看他有沒有查出啥線索。”
……
很遺憾，喬時提出的線索還是斷了：其他失蹤者中，就是有在公司裏長袖善舞的類型。
眼鏡那邊，也提出了一些假設，但又被推翻。
這種白忙活的感覺，有點令人沮喪。
不過他們來之前，就做好了一定的心理準備。這個案子要是很好查，也不會到了他們的手上，還有那麽多的“未知項”。
但有一條線索還沒徹底斷掉：那個策劃部的小汪，張薇打了電話發了信息，都聯系不上。
張薇準備親自去找人。
于是，到了“下班”時間，清理局的三人，開始兵分三路：
張薇去小汪家查探情況；
眼鏡追查失蹤人員失聯前的行動路線、留下的網絡信息等等；
喬時算是最“正常”的，她就單純地留下來加班。
喬時不是非加班不可，清理局也不是騰不出其他協助的人手……但下班後就分頭行動，是他們早就決定好的事情。
如果說，失蹤人員除了所屬公司相同，還有什麽共同特征的話，那就是：他們失蹤時都在獨處，沒有目擊證人，也不在監控點。
甭管分頭行動能不能查出東西來，肯定比抱團靠譜就是了。
沒辦法，在線索有限的時候，喬時他們也只能嘗試各種方法去碰運氣。
某公寓門口。
張薇已經在這裏敲了半天的門。
“汪先生，如果你在家的話，請開一下門。如果沒人的話，我就請你們的房東開門了。”
其實，張薇走個流程，她心裏已經做好這人已經失蹤的預案了。
過來敲門之前，張薇先去物業确認了監控：能看到小汪回家的畫面，在那之後，就沒看到他出去過。
這很符合失蹤者的特征。
但就在這時，張薇卻敏銳地注意到，那門上，貓眼的亮度有變化！
這意味着，門後有人，正在觀察外面……
張薇心中瞬間戒備。如果此人是失蹤人員還好，不是失蹤者，卻有着種種可疑的行徑……
她一邊聯絡了小隊成員報告線索，一邊不動聲色地從房東手裏接過鑰匙。
“我再等個兩分鐘。要是還沒人，房東你幫我開下門。”
說着，張薇卻已經不講武德地開了門，一腳踹了進去！
裏面的人正在思考該如何應對“兩分鐘後”的危機，哪裏想到，這所謂的“兩分鐘”只是虛晃一槍？張薇根本沒準備給他反應的時間！
驚惶中的人憑着本能，立刻就想往外跑。但迎面就是一腿，被踹倒後，下一秒，他已經被張薇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就連張薇本人都有點懵逼：啥啊？這麽簡單的嗎？
她都已經做好會有一場硬仗要打的準備了。
結果連武器都沒掏出來，人就被制服了。
被她按倒在地上的人雖然涕泗橫流，但張薇又不是臉盲，自然能确認，他就是自己要找的“小汪”。
他看起來吓壞了，一個勁兒地說，“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張薇滿頭黑線，不知道的人看到這一幕，可能要以為她才是反派呢。
張薇先把想看熱鬧的房東給勸走了，然後才說：“汪先生，我不會傷害你。我是來找你了解情況的。”
這家夥現在就跟驚弓之鳥一樣，張薇都不好問話。
小汪沒吭聲。
他只是看了看自己被摁倒在地的處境，又看看張薇，像是在說：這怎麽看，都不像是“不會傷害”吧？
“因為你不給我開門，還試圖逃走。行跡可疑，所以我只能采取措施。”
“不是，大姐，這是我自己家。我不想給陌生人開門，陌生人硬闖我家，我只能跑，這還有錯嗎？”
張薇對這種辯解無動于衷，“我不是陌生人，是跟你了解案情的人。我的證件也出示過了，你在貓眼處應該看得清清楚楚。”
當然，張薇出示的證件，不是清理局的，普通人又不知道這個機構的存在。
為了行事方便，清理員配備有各官方部門的證件，需要哪個就用哪個，而且序列號和身份信息都是官方可查的。
張薇審視地看着他，“你好像認為同事的失蹤案別有隐情，但又沒有上報，反倒自己請了假。”
“另外，今天下午我聯系過你，但你不接電話，也不回信息。”
雖然這家夥現在表現的就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但他身上的嫌疑仍然明顯。
“呃……那都是有原因的！”
小汪努力為自己辯解。
“我也想說實話，但一般人不信，還可能給自己帶來麻煩！”
小汪跟策劃部的失蹤者關系不錯，下班後會一起玩游戲。
在那人失聯後，小汪就變成一個人單排。然後，他就遇到了詭異的事情：有個陌生的賬號，在公屏上喊他。
那個賬號自稱就是失聯的同事。他能說出小汪的身份，也能說出【自己】的身份，又說：
“快跑！否則，你就是下一個！”
小汪還以為這是某個認識他們的人搞的惡作劇，正要罵過去。這時，他就被那個陌生賬號打死，并退出了游戲。
小汪不斷複盤着這件事，越想越氣，但也越想越覺得詭異……
第二天去公司後，他就特意去打聽了一下，像同事那樣突然不見了的人。
然後，他就更加确定，肯定有可怕的事情在發生！
只是他也不知道，可怕的事情究竟是什麽。但幹策劃的，腦洞都大，他可以自己腦補！
小汪只覺得公司裏的每個人都很可疑，那一面面黑黢黢的電腦屏幕，像是有什麽東西要跳出來一樣……
當天小汪就請了假，然後一直待在家裏沒出去，餓了就吃泡面速食。
他的手機電腦一律關機，因為他感覺這可能是詭異的源頭之一。張薇這才一直沒聯系上他。
雖然張薇敲門的時候，就已經自報家門，但小汪已經是驚弓之鳥，下意識認為，張薇就是找上門來的“危險”。
大活人都可以無聲無息的消失。身份什麽的，那僞造起來不是輕輕松松嗎？
反正小汪看過類似的腦洞。
張薇：……
張薇打開了耳麥，聯系喬時和眼鏡，“警報解除。不過，他遇到的事情，還應該繼續追查下去。”
如果他遇到的不是惡作劇，那他就真的跟【已失蹤者】有過對話，那留下的線索就多了！
第一，已失蹤者為什麽可以通過那個游戲與他交流？
第二，小汪其實已經擺脫了【成為下一個失蹤者】的命運，又是為什麽？
搞清楚這兩個問題，他們距離真相就很近了。
眼鏡就說：“我會查一下游戲，還有，幫忙把他的手機也帶過來。”
之前那些失蹤者留下的手機自然也是被查過的，但沒有找到特別的信息。
但小汪沒有失蹤，又提供了有指向性的線索，也許這回會有所不同。
“沒問題。”
張薇一扭頭，就對上了小汪谄媚的表情。
這家夥的态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大佬，你肯定就是來自傳說中的特殊部門，對不對？拜托了，救救我！我就知道，我遇到的事情不簡單！”
張薇沒承認，也沒否認，“如你所見，我們需要你的配合。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幫你。”
“配合，一定配合。”說着，小汪又可疑地停頓了一下，“但我的浏覽記錄可不可以先清空啊？我覺得，那種東西，對你們的調查毫無幫助，只會造成不必要的幹擾！”
張薇：“……不可以。”
小汪的表情變了幾變，最後定格在了視死如歸上，“好、好吧。”
……
聽到張薇和眼鏡那邊有進展，喬時跟着放松了不少。
整理完這部分數據，她就下班！
喬時伸了個懶腰。隔壁陳靈的工位上，電腦閃着幽幽光芒。
別誤會，這不是什麽靈異事件。是因為有部分數據只有陳靈這兒有，喬時需要用她的電腦導數據。
然後，她起身去打印機前，等着打印機将一張張A4紙吐出來。
此時的喬時沒發現，陳靈的那臺電腦，打開的文檔，正在不斷跳行。就好像，有人在不斷按enter鍵。
但整個辦公室裏，除了喬時外，空無一人。
喬時拿到了打印好的文件，回去順手關電腦。
電腦跳出了提示框，“是否保存對此文件所做的更改？”
“嗯？”
這個提示，終于引起了喬時的注意。
她就是導一下資料，其他的可沒有動過，也沒有過誤觸。
喬時關掉提示框，再看那個文檔，很快就發現了那憑空多出來的大片空白。
喬時下意識張望了一下整個辦公室，思考在她打印文件時，有人進來的可能性有多高。
然後，她單手飛快地給眼鏡發消息：你們不是檢查過失蹤人員的物品的嗎？陳靈的辦公電腦也查過的吧？有問題啊！！
“查過……”
但那時候沒查到任何問題。
“警戒四周！我馬上過來。”眼鏡也還在公司，只是不在這一層樓。
不需要眼鏡的提醒，喬時也知道。
“不用躲了，我看到你了。”她不動聲色地說。
喬時當然啥都沒看到，就是随便詐一詐。
但回應她的，只有死一樣的安靜。安靜到，連電腦運行發出的些許噪音，都顯得格外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