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修) 他怎麽會記得如此……

第3章 第 3 章(小修) 他怎麽會記得如此……

擺脫曲同舟的糾纏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蘇遇整個人筋疲力盡,随便對付了一口晚飯以後就走進浴室,洗去一身的疲憊早早上床睡覺。

窗外又淅淅瀝瀝下起小雨,枕着雨聲蘇遇迷迷糊糊夢見大二那年,她帶着買完機票僅剩的幾百塊助學金,拖着破舊的行李箱踏上前往港城的飛機……

剛上大一沒多久,蘇遇就從直系學姐口中得知京大每年都有去港城交換的名額。

這個名額好處很多,不僅能提升專業能力還能拓寬視野增長見識,對将來畢業以後的就業選擇也很有幫助,因此條件也十分苛刻,不僅要各項成績排名專業前三綜合評分A+,更要通過學校的兩輪面試。

她準備了兩年才拿到這個得來不易的機會,所以即便是在生活拮據的情況下,也依舊毅然決然地選擇前往港城求學。

于旁人而言港城或許是紙醉金迷的東方之珠,可于蘇遇而言只有上不完的課、打不完的工還有學不完的粵語。

在港城除了老師授課講普通話以外,日常生活中幾乎很少聽見有人用普通話交流,幾乎都是用粵語,不會講粵語就連去餐廳打工也只有在後廚刷盤子的份。

在港城三十多度的高溫下,蘇遇在沒有空調的後廚刷了三個月的碗,不過幸好她的室友是港城人,幫助她沒日沒夜地惡補了三個月的粵語,她總算也能用粵語進行簡單的溝通交流,只是有時發音還是不夠準确。

遇見傅修寧那天是蘇遇從後廚解放的第一天,她至今印象深刻。

那天細雨連綿了一整天,到了傍晚隐隐有加大之勢,白天還零零散散有幾桌客人,天黑以後別說是客人了馬路上連車都沒有幾輛。

好不容易熬到快打烊的時間,蘇遇便開始打掃店裏的衛生,準備關門。

而傅修寧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店裏的。

門口響起清脆的風鈴聲。

晚上十點,秋雨裹攜着潮濕的寒氣落進店裏,傅修寧穿着被水汽浸透的霧霾藍色襯衫立在門口,他微微垂着眸子神色有些頹,像是要與身後混沌的雨幕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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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人進來把蘇遇吓了一跳,要不是那張過分出挑到無懈可擊的臉和周身稱得上溫潤的氣質,她怕是以為是遇到了趁夜打劫的匪徒。

可即便如此,蘇遇也還是吓得舉起拖把怔在原地半天沒出聲。

四目相對幾秒。

“不好意思。”

傅修寧看着眼前這個似乎被他吓得不輕的女孩,語氣帶着幾分抱歉:“吓到你了嗎?”

他的聲音有些啞但是很好聽,不是粵語也不是蘇遇來這裏聽過的大多數的港普,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咬字十分清晰,仔細聽依稀能分辨出幾分不經意帶出來的京腔。

“沒……沒有。”

蘇遇驀地回過神用力搖了兩下頭,像只受了驚的呆頭鵝。

看着女孩一度被吓得幾乎沒有血色的臉,傅修寧薄唇輕啓又說了句“抱歉”。他也沒想到會吓到別人只是想着找家餐廳落個腳順便填飽他挑剔的胃,但今天下雨附近只有這一家店還亮着燈。

這會兒蘇遇才終于從驚懼中慢慢回過神,她連忙放下手上的拖把:“不好意思,我們店馬上就要打烊了。”

傅修寧掃了一眼還剩下一半沒打掃完的地板,怕吓到她嗓音盡量溫和地說:“我不挑,有什麽給我上什麽就行,吃完我就走不耽誤你打掃衛生。”

這一次蘇遇聽出了他的京市口音,她再一次用視線悄悄打量着眼前這個斯文冷淡,卻看上去有些狼狽的少年,誤以為傅修寧跟她一樣都是過來當交換生的窮學生。

許是對“同類”的惺惺相惜,蘇遇點了點頭:“那你先坐,我去廚房看看還有什麽。”

“謝謝。”

傅修寧的嗓音清越溫和,态度彬彬有禮。

蘇遇走進廚房看了看櫥櫃裏的食材,思考幾秒後伸手拿出一袋沒開封的意面放在臺面上,然後開火燒水。

許是還有些不放心,蘇遇後退半步視線悄悄打量着傅修寧的方向。

店內昏暗的光線下,面容清絕的少年低着頭坐在餐桌旁,浸着水汽的襯衣貼在身上,依稀能看出肌理輪廓,襯衫領口微微翻亂,露出一截冷白的鎖骨。

雨水順着襯衫下擺一滴一滴掉在地上,洇出一小片水漬。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鴉羽般的長睫微微耷着,睫毛下的黑眸陰翳,周身散發着不屬于他這個年齡的頹喪,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蘇遇只覺得在他身上仿佛能看到一股湮滅厭世情緒。

像什麽呢……

像一只在雨夜裏被主人抛棄的流浪狗。

後來過了很久以後她才知道,那天晚上傅修寧是被他母親從兩公裏以外的車上趕下來的。

……

許是今天睡得太早,再加上這一覺也睡得并不安穩,夢境虛虛實實地交替着,蘇遇醒來拿起手機看時間,還不到晚上十二點。

她皺着眉把手機反扣在床上,用指腹用力按揉着脹痛的太陽穴。

這些年她有意忘記當年在港城的一切,若不是今日的突發情況,再過幾年她或許可以做到把這個人從自己的記憶裏連根拔除。

蘇遇越想越覺得頭疼,索性先來被子走下床去衛生間洗了把臉。

清醒之後,她做了個決定。

随後打開電腦一邊重新做自己的簡歷,一邊找出之前私下裏聯系過她的幾個獵頭的聯系方式。

在樂泰工作了幾年,經手過的項目數不勝數,其中也有過幾個做得十分漂亮的大項目,履歷相比剛畢業那會兒要豐富許多,可能性也更多。

蘇遇這會兒困意全無,在鍵盤上噼裏啪啦地打字豐富簡歷。花了近四十分鐘才将新的簡歷做完。

正當她打算将新簡歷發給獵頭的時候,微信突然響了一聲。

低頭掃了一眼,是房東阿姨的頭像。

蘇遇突然覺得有些不妙,她猛地想起快到交租的日子了。

她現在住的這個小公寓是剛畢業時跟人合租的,房租每個月一千塊半年起交,那會兒沒什麽錢只能租得起這裏。後來住習慣了也懶得再搬走。

她拿起手機點開微信,果不其然是房東阿姨提醒她該交房租了。

[小蘇下半年的房租該交了哈,繼續租的話就還是轉賬就好了。]

蘇遇看着自己卡裏剩下的七千塊嘆了口氣,還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原本以為卡裏剩下的錢應該夠她撐到辭職後找到新工作,現在恐怕是不行了。

思考片刻,她低頭在和房東阿姨的對話框裏打字,想着能不能通融一下先季付,這樣手裏多少還剩下些錢不至于太拮據。

文字删删改改了許久,逐字斟酌過後才發出去。

蘇遇看着對話框靜靜等待了一會兒,确定消息石沉大海後才按滅手機屏幕。沒回基本上可以确定等于婉拒,有時候成年人之間的默契就是這樣。

放下手機,她看了看電腦上剛編輯好準備發送的郵件,手放在鼠标上沒動,像是在斟酌思考着什麽。

她在這家公司工作了三年,原上司對她還算不錯,同事關系也融洽,薪資待遇和未來的發展前景都很好……

再想想辭職以後可能會面對的困境,暫時拮據的生活,家庭方面的瑣事,未來不确定的工作待遇、人際交往環境、以及發展前景……

不過是個分手了許多年的前男友,真的值得她放棄現有穩定的一切,去賭那些未知嗎?

理智告訴她不值得。

她稍微清醒了一些,相比辭職後的太多未知,蘇遇突然覺得上司是前男友也不是完全不能忍,畢竟她不提也沒人知道,傅修寧自己總不可能說出去,況且……

蘇遇驀地回憶起今天上午在會議室重逢時四目相對的那一眼,他臉上完全沒有半點波瀾,像是根本沒認出來她。

她下意識拿起手邊的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相比上大學那會兒變化是有些大。

傅少爺的追求者猶如過江之鲫,這麽多年過去了,她又怎麽會記得微不足道的自己。

可不知道為什麽,想到這蘇遇心裏突然酸酸脹脹的。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讓她覺得有些不妙。

她很快收拾好情緒,動手關掉郵箱頁面,拿起手機爽快利落地給房東轉了六千塊房租,沒必要為了一個或許早就不記得她的前男友杞人憂天,有什麽好怕的。

關掉電腦以後,蘇遇去廚房給自己煮了一包方便面,今天一整天都沒什麽吃東西,這會兒肚子已經餓得咕咕叫了。

吃飽喝足蘇遇重新上床拿起手機一看,十分鐘前房東阿姨已經收了她剛剛轉過去的六千塊房租,并且選擇性屏蔽了她前面發過去的一大段字。

見狀,蘇遇心道果然如此。

突然覺得半小時前坐在電腦前删删改改打字的自己像個小醜。

成年人的世界一向都是殘酷的。

她躺在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把腦子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丢出去以後,蘇遇被剛才矯情的自己氣笑了。

居然想要因為傅修寧換工作,她是瘋了嗎?

-

提前睡了一覺的後果就是,蘇遇翻來覆去到淩晨三點多才重新醞釀出睡意,而鬧鐘照舊早上七點半叫她起床,化妝時眼下的黑眼圈連遮瑕都遮不住。

剛到公司姚露就一臉詫異地看着她問:“老大你不會昨晚也熬夜加班了吧?”

“也?”

蘇遇臉上帶着疑問偏頭看她。

姚露:“宣傳部和市場部的人眼睛上都挂着倆黑眼圈,剛才打聽了一圈才知道,聽說昨天下班以後那位新老板不知道為什麽搞突然襲擊,要看這兩個部門的項目進度。”

她壓低聲音說:“你也知道,上半年宣傳部老大離職帶走了一批骨幹元氣大傷,市場部的業績也不佳,昨天傅總突然要這兩個部門上半年的資料,他們連夜加班才搞出來交上去。”

蘇遇沉默着沒出聲。

姚露邊走小聲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沒想到這麽快就燒起來了。”

“對了老大,我剛剛還看見紀經理朝着傅總辦公室去了。”

“紀簡心?”

蘇遇表情有些意外:“她不是代表銷售部去海城談合作要出差一周麽,怎麽今天就回來了?”

紀簡心就是銷售部的另一位高級經理,也是銷售部兩大臺柱之一,因為去海城出差所以沒能參加昨天的見面會。

在工作上兩人一向是競争關系,畢竟部門總監的位置還空着。

原本海城的合作蘇遇也想争取一下的,這是個大單子,海城的合作如果順利談成下半年的kpi就算是完成一大半了,但無奈她手上有兩個難纏的合作方正在談續約的事,實在分身乏術,紀簡心又極力争取,唐總便剛這個合作交給她去談。

只是沒想到紀簡心居然這麽快就回來了,不是說海城的合作方很難搞麽?不然樂泰也不會這麽多年還沒打開海城市場。

姚露:“好像是臨時回來的,下午還要走。”

頓了頓,她小聲猜測道:“你說她這麽着急回來見新老板,會不會跟銷售部總監的位置有關系?”

蘇遇神色微頓。

為了海城的這個合作機會紀簡心花了很多心思,除了這個她想不到其他可以讓她暫時放下那邊的工作着急飛回來的原因。

銷售部總監的位置空懸已久,她和紀簡心對這個位置都很感興趣,或者是說志在必得。傳聞紀簡心跟公司vp唐總關系匪淺,若是紀簡心坐上了這個位置,她在公司的處境就會變得有些艱難。

還沒等蘇遇開口,就有人敲開辦公室的進來:“蘇經理,傅總請你去辦公室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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