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于是他見到一副傾城絕色……
第9章 第 9 章 于是他見到一副傾城絕色……
自從進入這裏後,章楚胸口一直有種脹痛感,他以為是氣壓或海拔的原因,頭也開始尖銳地疼起來。
“媽,怎麽了?”燭陰走在他身邊問道。
“沒什麽,”章楚扛過那陣疼痛問他,“還有多久能到?”
他們已經步行有一會兒了,這裏是一片山脈,林間道路狹窄,根本無法開車。
又繞過一個轉彎後,眼前豁然開朗,燭陰仰望道:“就是這裏了。”
烏雲遮天蔽日,天邊最後一絲光線也被掩蓋殆盡,在沉寂的群山中,立着一座巍峨高聳的宮殿,它通體漆黑,擁有哥特式的尖頂,高大的柱體直通雲霄,在荊棘和薔薇的層層環繞中,它莊嚴肅穆又帶有一股強大迫人的暴戾邪佞,此時在黑暗裏緘默不語。
章楚眯眼看了看,這中不中洋不洋的風格讓他不禁懷疑,他所到的世界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同時,一絲血腥的氣味随着遠風飄來,章楚鼻尖動了動,不止他聞到了,使臣脫口而出,“什麽味兒啊,怎麽那麽腥?”
燭陰想到什麽,突然不懷好意地笑了,“你們來的也巧,上去就知道了。”
使臣巴巴地湊上去,笑呵呵問道:“小殿下,到底什麽味兒啊,你不說我們心裏沒底呀。”
燭陰沒理他,宮殿入口處,是條曲徑通幽的小徑,左邊的第一棵枯樹上挂着兩個魔鈴,他輕車熟路地搖了搖,朗聲道:“我回來了,叫我的龍下來接我。”
章楚才發現這條直通山上的小徑每一棵張牙舞爪的枯樹上都挂着鈴铛,鈴铛歡快地搖動起來,不多時,天邊傳來一聲巨大的龍吟,随後一條紅色巨龍破雲而出,向他們俯沖而來。
方啓瞬間肌肉暴漲護到章楚面前,使臣的兩個侍從吓軟了腿,差點把手裏的東西扔出去,章楚也渾身汗毛炸起。
那頭紅龍眨眼而到,它親昵地使勁蹭着燭陰,後面巨大的身體噼啪狂甩,掃得樹木斷裂,碎石亂飛,燭陰哈哈笑道:“看把你們吓的,來,介紹一下,這是我的龍,他叫缪米,缪米,去跟他們打個招呼。”
紅龍巨大的腦袋轉向章楚,慢慢移動到他跟前,一顆龍目比章楚整張臉都大,他認真地打量着章楚,章楚則慢慢把手移到身後的槍上。
紅龍腦袋彎了彎,又不解地回到燭陰身邊甩動身體,燭陰摸了摸紅龍頭頂道:“你也覺得他很眼熟吧,沒錯,就跟老爸房間那張畫像一樣。”
“行了,”章楚狠狠抹了一把汗,“你把這東西叫來,是想讓他帶我們上去嗎,快點吧。”
燭陰撫摸着龍身,眼中填充着無邊笑意,“你們?媽,缪米哪是什麽人都能坐的,要不是你一定不答應,我只想帶你一人的。”
章楚還沒開口,使臣連忙笑道:“是是,小殿下為大局着想,我們幾個也很輕的,不會累着您的、您的愛龍,我們抓緊時間吧?”
最終,幾人坐上紅龍,幾千米高的山不到一分鐘就飛了上去,從龍上下來後,章楚卻被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只見一處開闊的平地上,左右兩邊各架着五樽青銅大鼎,上方吊着十個已經血肉模糊的人,鍋裏有數不清的黑紫色鬼魂争先恐後地攀附着他們啃食,而那十個人并沒死透,還在痛苦地抽搐嚎叫。
這十個青銅鼎每個架得都有十米高,中間是高高的祭臺,上面擺放的不是果盤花束,而是一截截血淋淋的斷臂殘肢,紅燭香煙袅袅升起,直通天際。
這毫無疑問是場祭祀儀式,但一切又詭異非常。
祭臺下,有個手持折扇、身形颀長的綠衣男子正悠哉悠哉地破口大罵,“天界的人都是縮頭烏龜嗎,知道你們正在通過燭煙看呢,那就看清楚,左邊第一個是看管東方神樹的劉老頭,他被抓的時候正在樹下睡覺,他有什麽錯嗎,哈哈,沒有,可他是你們天界的人,那就該死。”
“左邊第二個都眼熟吧,是你們的禦馬官,據說他最愛做的事情就是給馬洗澡做飯,他養出的馬是整個三界最雄健靈動的,可惜啊,生在你們天界,記住了禦馬官,到了閻王那裏可別告錯狀,害死你的不是我們,是天界那幫縮頭烏龜,誰讓他們見死不救,就這麽怕我們的魔尊陛下嗎,自己的神仙一個個被虐殺,而他們卻無動于衷,哈哈哈哈,你們神仙的膽子是不是只有芝麻大小啊。”
……
男人閑庭信步,還在滔滔不絕,暫時沒發現章楚他們。
章楚站在樹下,渾身血液倒流,那十個人有的被啃得只剩白骨還在掙紮,這到底是……在幹什麽?
燭陰讓紅龍自己去玩,他高挑纖細的身體抱胸斜倚在一旁,“魔界會時不時抓天界和人界的人來祭祀,看見祭臺上那根紅燭了嗎,它冒出的煙直達上天,天界能看到這裏發生的一切。其實這幾年魔界和天界小打小鬧不斷,我爸一直想把事情鬧大,跟天界你死我活地來一架,但九天之上那幾個神仙都太沉得住氣了,不管這幾年怎麽挑釁,他們就是不接招。今天在那兒罵人的是我婁弦叔叔,有時我心情好了也會去罵幾句,魔界誰都可以,我們輪着來的。”
章楚沒接話,他眼睛仍死死盯着祭臺的方向,燭陰笑吟吟地說:“早說了魔界不是金窩銀窩,你們非要來,當我爸是什麽善男信女麽?”
“他每月都要這麽大動幹戈地來上一場,上面那十個,五個神仙五個凡人,不管是十惡不赦還是純潔善良,都無所謂,最終都會變成一攤白骨。”
燭陰聳聳肩,“其實我也覺得不太好,但誰讓是我爸說了算呢,他是真的很恨神仙和凡人。”
方啓忍不住皺眉問道:“他為什麽這麽恨神仙跟凡人?”
“因為我媽啊,”燭陰視線戲谑地落到章楚身上,“三千年前天界背叛了我媽,我媽又是為拯救人界而死,所以我爸恨死他們了,此恨綿綿無絕期吶。”
使臣聽完這些腿都快站不住,他扶着侍從哆嗦道:“真真真真的?你是說這些人明明什麽錯都沒有,卻還是被抓過來……”
燭陰摸摸下巴,“怎麽,後悔了嗎,要不現在打道回府?謝謝你的船送我們回家。”
“不不,”使臣條件反射道,緊接着他做痛苦狀,“還是要……還是要見魔尊陛下一面的。”
“好吧,”燭陰不再啰嗦,他拍拍手,兩個身披黑鬥篷手拿鋼叉頭上長角的人從宮殿長長的階梯上跑下來,看到他們大吃一驚,然後圍住燭陰叽叽喳喳地說話,時不時拿鋼叉指他們一下。
“什麽,之前已經有人來過了?放心,這是我領回來的,當然跟別人不同,之前那些人呢?哦,哈哈,我說吧。”
使臣勉強恢複過來,轉了轉眼珠,趁機擠進他們談話,章楚也收回目光,他告誡自己此行目的是為了說服魔尊跟他們結盟,除此之外別的一切都不用在乎,他定下心神,重新看向面前的宮殿。
與其說是宮殿,這更像一個城堡。
方啓這時開口猶豫:“行長先生,魔界好像沒我們想的那麽簡單,那小子說的話,你就一點沒放在心上?萬一你真跟那個魔尊亡妻有什麽關系,魔尊為難你怎麽辦?”
章楚緊繃的心神因為這句話放松了些,他不免好笑,拍了拍方啓肩膀,“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小孩子的話你還當真了,何況我是個男人,他妻子必然是女人,不然怎能生出孩子來?我看不過是燭陰缺少母愛,胡亂碰瓷罷了。”
方啓嘴唇又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說什麽。
這時燭陰招呼道:“走吧,我爸就在大殿等着我呢。”
章楚點頭,使臣理理衣服,挺直腰杆,幾人繞過祭臺,溜邊邁上臺階。
兩個牛頭人先去報信,幾人走到一半,牛頭人去而複返,焦急地跟燭陰說着什麽。
燭陰眉頭皺了皺,沖他們道:“你們先慢慢走,我去找我爸一下。”說完,他按住兩個牛頭人肩膀,被他們一下帶了上去。
章楚見狀,終于有機會跟使臣單獨說話,他低聲道:“這次我們首要任務有三個,第一問清楚射箭一事是否跟他們有關,第二詢問黑洞和種種異象的原因,第三,盡可能與他們交好,現在情況混亂,敵我不明,北利聯盟和菲洋聯盟都不知道安的什麽心,何況他們比我們先來,是否跟魔尊達成了某種協議也不清楚,所以我們一定不能樹敵。”
使臣道:“明白,明白,行長先生放心。”
談話間,他們也已經慢慢登上臺階,兩扇宏偉高大的門向他們敞開,兩側站滿了手持鋼叉的牛頭人,章楚一眼就看到殿中一個背對着他們的男人。
男人身姿高大修長,一身玄色蟒袍,背脊挺拔,看不到相貌,燭陰站在他面前,幾人進殿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他明明就跟媽的那張畫像一樣,你到底在怕什麽?”
燭陰被男人擋住,章楚看不清他表情,但能看見他說完這句話後肩膀微縮,慢慢向後退了一步。
下一刻,魔尊一個巴掌甩到他臉上,把人打得偏過頭去。
章楚心裏一緊,不明白這是什麽情況。
使臣見狀,跟章楚對視一眼,壓下恐懼,清清嗓子上前道:“魔尊陛下,我等久仰您風采,今天冒昧來訪,實在唐突,還望您不要見怪。”
寂靜在殿中蕩開,父子二人誰也沒有說話。此時燭陰又看了一眼父親神色,低着頭沉默退到一旁。
章楚從未見過這樣的燭陰,他向來是嚣張和玩世不恭的。
魔尊依然沒轉身,章楚發現他背脊似乎有些僵硬。
但突然,來不及章楚冒出更多念頭,他眼前一黑,失重感頓時來襲,就像靈魂被人重重地甩出去,急速墜落,他意識開始模糊,陷入無邊的黑暗裏。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好像做夢般,在黑暗中,巨大的茫然和不确定包裹着他,周圍仿佛迷霧重重,但始終有一種被什麽東西盯住的感覺,那種視線落在身上有如實質,一寸寸将他描摹,如火燒般攀沿跗骨,讓章楚愈發動彈不得。
突然,他感到一只手狠狠抓住他的頭發,耳邊有灼熱的噴氣聲,像野獸般散發着令人膽寒的氣息,章楚打了個寒顫,恐懼沖上頭皮,他用盡全力想要擺脫,但實際上只能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那只手用力地攥着他,順着頭發向下撫摸,眉骨、眼睛、鼻梁、嘴唇,每一處都停留良久,最後下巴被緊緊扣住,章楚冰涼的唇被火熱地堵住。
那個吻氣勢兇狠,像要把他拆吃入腹,口中很快起了血腥味兒,空氣被一絲絲掠奪,章楚驚懼之間幾乎喘不過氣來,周圍全是對方的氣息。
粗喘聲像擂鼓般敲響,那只大手又向下扣住他脖子,章楚能感到自己動脈正抵在那人虎口處,他拼命地咬緊牙關,那手帶着濃重的掌控欲慢慢收縮。
在瀕死的窒息中,章楚感到了對方的怒氣和厚郁的怨念,他的齒關是被那人生生撬開的。
他渾身的力氣被一絲絲抽幹,涎液順着嘴角留下,衣服下擺伸入一只手,章楚就像被野草藤蔓緊緊纏住,置身于一片混沌中,他的意識不再清醒,到最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在幹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混沌的世界猛地墜地龜裂,緊接着刺眼的亮光出現,最後天光大亮。
“行長先生,行長先生!”
章楚睜開眼,發現他又回到了大殿中,使臣正在旁邊小聲而急促地叫着他。
章楚倏地意識回籠,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去攥自己的衣服,可下一秒他又頓住,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剛剛發生了什麽?
他好像失去意識了一會兒,只記得無邊的黑暗,在黑暗中,似乎有個人……
“行長先生,魔尊陛下在跟您說話呢。”使臣沖他擠眉弄眼。
章楚擡頭看,這才發現那魔尊不知何時已經轉過了身來。
于是他見到了一副傾城絕色的容顏。
男人長眉斜飛入鬓,長而翹的睫毛微微向上翻着,眼珠像一對發着幽光的玉石,邪魅淩厲,他鼻梁高挺,嘴唇削薄,五官完美到無可挑剔。
颠倒衆生的美貌幾乎讓在場所有人呼吸一滞。
魔尊眼眸微眯,悠悠沖章楚笑道:“豎子無禮,他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說的是剛才進入殿中時燭陰說的那句話。
他聲音低醇清潤,猶如質地最上等的玉石在心間碾磨,緩緩地傳到每一個人耳中。
章楚喉頭生硬地滾動了下,第一次有些不敢直視人的目光。
幾秒鐘之前那種怪異的感覺還在,令他覺得渾身發黏,對上魔尊穿透力極強的視線,讓他更加不安。
……他原以為燭陰的相貌已經足夠驚豔,可遇見這魔尊,他才知道什麽是風華絕代的仙人之姿,魔尊一頭黑發如瀑般光滑順澤,只松松用一根木簪绾了個發髻,周身散發着陰郁的黑氣,一雙眼睛風情萬種,美得令人驚心動魄,仿佛多看一眼都會被吸進去,可若真要細看,那雙眸中分明又沒有什麽,孤寂冷清得同一潭死水。
相比燭陰少年意氣的張揚,這位魔尊則更加深沉內斂,像經年的蚌珠,灼灼其華,卻能将人輕易溺斃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