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忍了許多年的眼淚,在……
第28章 第 28 章 他忍了許多年的眼淚,在……
這時燭陰轉過來遇見坐着閑聊的兩人, 往章楚房間看了看,“爸,我媽還好嗎?”
“他法力要慢慢恢複了。”
燭陰皺眉, “是那些人說的變異?”
“不是變異,是法力。”
燭陰思索片刻, 明白了,但他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想了想決定不管了, 問道:“相柳呢, 我剛才沒找着他。”
“在我房間。”
燭陰說:“讓他晚上跟我睡吧?”
“好, 把羊奶和他的玩具一起拿走。”
燭陰走後, 婁弦看着他的背影,“我記得那天燭陰剛跟他們從異界回來,在大殿上你打了他一巴掌, 說不許他壞事, 不讓他開口管嫂子叫媽, 怎麽後來又讓了?”
桑冉沉默了一會兒,說:“他從小到大, 沒有喊過母親二字,叫起來有些剎不住,随他去吧。”
倒是允許燭陰叫他了, 那以後二殿下呢?婁弦心裏想,如果章楚一輩子記不起來, 那相柳不叫媽,難道叫叔叔?再不然,後面倆人好上了,叫後媽?
他跟桑冉相識萬年, 卻不覺得能完全看透他。
三千年前倆孩子呱呱墜地,正是三界震蕩之時。
那時人界靈氣未消,不乏有許多能力出衆者,天界宣稱要絕地天通,撞毀靈山,自此斷了人族修煉的路,天、魔、人三界打得不可開交。
每一方都有野心,每一方都在算計,桑冉也不例外,但只有章楚自己,像個亂世炮火中四處奔忙的飛蛾。
起初,他想阻止這場災難,斡旋在三方之間,在天界,他身份尊崇,是萬萬年孕育出的天人,在人界,他更是造物主般的存在,在魔界,他跟桑冉的關系,到那時也幾乎算昭告天下。
可竟無一方肯真正聽他的,天界陽奉陰違,人界更是像頭被逼至絕境的小獸,萬分警惕地搏紅了眼,不肯聽信他的,而桑冉只有一句話,“我沒辦法不打。”
後面,便是曠日持久的戰争。
章楚在戰争伊始生下燭陰,在死前一天生下相柳。
章楚死後,桑冉整個人被這巨大且突然的悲傷沖得神智全無,那時三界的征戰已至末期,而章楚的死無疑給了三界最後一擊,天界當時的總指揮官跟他同歸于盡,人族本來就到了末路,是章楚死後的福澤給了他們茍延殘喘的機會。
而桑冉,他把喪妻之痛化作潑天怒火燒上了九重天,天上人間最後一點戰鬥力都在那場鬥争中消失殆盡,桑冉只身一人屠了九天之上十八個神佛,最後被四方天帝合力鎮壓下界。
他缺胳膊少腿地回到魔殿,看見冰棺裏章楚宛如沉睡般的屍體,差點兒沒想開一瓶子藥死自己,還是被婁弦他們及時發現救了回來,從此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對了,就這麽半死不活地過了幾個月,有天他突然想起來章楚還給自己留了兩個孩子。
他問了下人,循着方向去看孩子,進殿門的時候,一看大兒子都會爬了,二兒子在搖籃裏哼哼唧唧地吐口水玩。
倆娃看見他都愣了,半晌,還是燭陰娃娃有眼力見兒,費力爬到他腿邊,兩只蓮藕般的小短手一伸,抱住了桑冉衣擺。
而相柳娃娃則矜持多了,跟他對視一眼,便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繼續吐口水。
搖籃裏的明明是張稚嫩的甚至還有些皺巴的小臉,但桑冉卻仿佛從那平眉鳳目中看到了當年的章楚。
他忍了許多年的眼淚,在那一天忍不住了。
蒼月殿裏人人都知道那天魔尊抱着兩個小殿下哭了一天一夜,出來後就不像之前那樣頹靡不堪,他一個人帶着兩個孩子,除了喂奶,連乳娘也不怎麽接近,凡事都是他親力親為。
就這樣養了幾年,終于發現異常。
大殿下和二殿下的年齡只差兩歲,但大殿下正常成長,爬、站、走路說話換牙長個子,樣樣都跟別的孩子一樣,可二殿下還是小小的一團,躺在搖籃裏,仿佛停止生長了。
為此,桑冉再次翻遍了三界找大夫,最後,南海的一只神龜告訴他,倆孩子的母親是天人,血液裏有一半神的血統,哺乳期不能離開母親的滋養,否則就會無法長大。
燭陰好歹還被章楚抱在身邊養了三個月,而相柳則是一生下來就沒見過章楚,更別提哺乳了。
最難的那幾年過去,等燭陰會跑出去跟別的小孩子玩兒了,桑冉才終于得以喘息。
他一邊重振魔界,一邊從來沒有放棄尋找章楚的轉世。
就這樣過了三千年。
婁弦又把視線轉回來,平心而論,桑冉是個很稱職的父親。
他嘆了口氣,“這次去那邊,一切按計劃行事。”
桑冉露出一個倨傲的神情,下颌微擡,久經風霜的眼底有着非一般的冷靜,透出久違的期待。
“我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恰好知道一點術數,水裏泛着金光的銀杏葉,突然燒起來的火,來回飛的木雕,直接就聯想到海中金爐中火了,”使臣擺擺手,向面前的章楚和方啓道:“說到底,之前魔族也沒提這幫古代人有個這麽厲害的國師,直接被他們擺了一道。”
章楚靠在床上,沉吟道:“那個國師不一般,我懷疑,他身上可能發生了什麽魔族也不知道的改變。”
章楚回憶那塊玉佩扔過來前國師的表情,他說這玉佩是能解答他疑惑的東西,
“章楚,你剛才不是問我為什麽會知道你嗎?”
“你知道三千年前守護靈山的人是誰嗎?”
國師的話還聲聲在耳,餘音繞梁般擲地有聲地诘問着他,章楚頭疼地想,他以前是個絕對的無神論者,可現在他知道了這世上不僅有神,還有其他各種各樣的妖魔鬼怪,想來發生什麽都不是沒可能,所以,難道真的前世今生?
“你們真的沒看到那玉佩?”他再次詢問。
“當時只看到一道白光朝您射去,後來您就摔了下來,”使臣說:“不然一會兒問問燭陰殿下?”
章楚緩緩搖頭,覺得這玉佩八成是不存在了,不然燭陰也沒理由藏起來。
方啓對這些不感興趣,此時在一旁終于按捺不住問道:“行長先生,你剛才說你變異了?什麽類型,感覺有什麽不一樣?”
使臣聞言,也把期待的目光轉向他。
章楚舉起自己的手掌,沖向幾米遠的茶幾,茶幾上有一杯水,就見那水杯突然動了一下,緊接着慢慢朝章楚飛來,最後平穩地落在他手上。
旁邊兩人看得驚奇。
章楚把水杯在旁邊放下,露出一個有些生疏的笑,“我不知道這算什麽變異。”
說完,他掌心冒出淡藍色光芒,那光芒漸漸凝聚成團,他随手抛出,那堅硬的大理石茶幾就被毀去一個角,稀碎地落在地上。
這下使臣表情變了,“行長先生,你這是——”
章楚看向他,使臣繼續道:“我在飛船上從來沒見過的變異類型,來魔界之前我也沒見過。”
章楚若有所思。
方啓道:“這看着好眼熟啊,好像……像是魔界的招式。”
這話一出來,章楚感覺一個隐秘的念頭落了地。
對,他終于知道那股奇怪又熟悉的感覺來自哪裏。
這變異出的能力,确實很像魔族的法術,能飛,能打,體內還有股真氣。
可是,這解釋不通,他為什麽會有魔族的能力。
使臣說:“不,這麽說不準确,我們這一趟還沒見過天界的人,想來他們的招式也跟魔族大差不差,所以行長先生,你這不能說是魔族的招式,你這是古代世界的法術啊。”
章楚神情慢慢嚴峻起來。
無論如何,這目前看來是個好事,他們終于要回去了,後面的事情,還有很多需要商量的。
“回去不清楚局勢怎樣,但還是那句話,我們要把握先機。”
“您的意思是,魔尊陛下?”
“沒錯,”章楚道:“這次魔尊跟我們一起回去,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麽,暫時我們彼此都需要對方。”
使臣想了想道:“魔尊跟我們一起的消息,需要向其他聯盟隐瞞嗎?”
“瞞不住的,”章楚搖搖頭,擡眼看向二人,“既然瞞不住,就昭告天下,我們讓魔尊以一種絕對威懾的形态出現,最好一出現就能震住另外那幾個聯盟,這樣,不管那邊是在打還是在幹嘛,他們都知道魔尊是站在玄中聯盟這邊的。”
“有道理,”使臣拍掌道:“北利、菲洋、白蘇都往異界拍過飛船,并且飛船還沒回去,他們肯定也忌憚着裏面的東西,這下不僅我們的飛船飛出來了,還帶了魔族頭子出來,他們肯定要重新計劃了。”
來時飛船飛了兩個小時,回去時同樣,時間緊迫,他們當即把所有人叫到會議室裏。
章楚坐主位,開門見山道:“陛下,再有幾十分鐘飛船就要跨越黑洞了,我以玄中聯盟的名義歡迎陛下和各位,并且承諾落地之後會全權負責各位的食住和行程安排,只是,我們有些小小請求不知陛下能否答應。”
燭陰撐着下巴,左看右看,似乎對這長長的會議桌很感興趣。
婁弦輕輕搖着扇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兩人。
桑冉神情認真,态度端正,微笑示意章楚請講。
章楚接觸到這目光,輕咳一聲,道:“陛下能否在落地前釋放自己的力量,以什麽方式都行,我們會有專門的記者和相機記錄陛下的英姿,到時候散播出去,震懾宇內。”
婁弦笑着問道:“為什麽呢?”
章楚側目看了一眼,使臣立刻接話,道:“各位也知道,我們世界如異界一樣,有多方勢力,這次回去其中的局勢還不定是怎樣,而您各位跟我們一起,我們互助互利,何不暫時達成聯盟,我們幫助您解決各種問題,同時,您各位要确保是站在玄中聯盟這一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