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跨年時林子沉送的小狗氣球并沒有跟着倒數聲一起被放到天空中，而是被袁書用針戳爆，還給了林子沉，“買什麽不好你買個氣球，帶回去多麻煩啊，我更想喝水啊。”
面目全非的線條小狗氣球現在軟綿綿地躺在林子沉大開的行李箱裏，林子沉和袁書在不久前才搭公交回到福利院過寒假。
林子沉在房裏一點點地幫袁書整理好包裏的東西，他們倆現在睡一個上下鋪，原來林子沉的床鋪已經被其他小孩子睡了。
等全收拾好以後，林子沉在福利院前廳裏看見了袁書，同時還有一群來福利院拜訪的義工團體，有男有女，好不熱鬧。
袁書旁邊站着個穿米白色打底衫的女士，紮着低馬尾，諄諄善誘地教他握毛筆。
袁書在一本書法練習書上歪歪扭扭地練得差不多後，才敢開始往紅紙上寫字。
林子沉在旁邊只能看見袁書低垂着眼睛，長長的睫毛根往上翹起，認認真真地在紅紙上寫下了一個筆畫間都在顫抖的“發”字。
袁書看着“發”字，心裏不由挫敗，嘟起了一邊嘴。
當他轉頭看林子沉時，林子沉不知何時拿起了毛筆，也在紅紙上寫字。
袁書好奇地看過去，突然眼睛發光，紅紙上寫着個入木三分的“願書喜樂”。
“你竟然會？！”
林子沉擡頭看他，把手裏的紅紙推出去，“送你。”
林子沉又再寫了好幾副對聯，後來院長把對聯貼在了大門口。袁書在一旁繼續練習，還時不時地把林子沉扯過去，讓林子沉上手帶自己寫幾下。
袁書正盯着紙上的字框，膽戰心驚地下筆，突然聽見義工女士道：“小袁怎麽把自己弄成髒髒包啦？還把人子沉的衣袖子給弄髒了。”
兩人刷地一下同時擡頭，停筆一動不動。回過神時袁書往林子沉的衣袖看去，林子沉往袁書的臉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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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被墨水沾上了。
林子沉才想開口提醒就被袁書往抹上了墨，袁書得逞後在他面前開懷大笑。
“傻子。”
林子沉有樣學樣地往他臉上也抹了一道，然後笑起來：“髒髒包。”
袁書說：“你怎麽敢的啊？”轉頭跟義工女士惡人先告狀，“阿姨你看他玩墨水！”
“你倆半斤八兩。”
義工團從早上待到下午，而義工女士離開之前，袁書和林子沉在大門口送她離開，她明顯舍不得袁書，問道：“你願意跟我回家嗎？”
林子沉轉頭定定地看向袁書，袁書燦爛地笑起來，應道：“成為您的孩子一定很幸福，如果有下輩子，我願意叫您媽媽，但這輩子我已經有了院長媽媽，她太幸苦，我要留在這幫她。”
“真是好孩子。”
義工女士給袁書穿了一件厚實的棉襖，捏捏他的臉。袁書透過她穿着的手套感受着她手裏的溫度，其實應該是感受不到的，但他就是覺得心裏很暖和。
義工女士走後，袁書垂頭看着腳尖，明顯不高興。
林子沉察覺，于是說：“為什麽難過？”
“她要是個有錢人我就跟她走了，但她是個單親媽媽，自己孩子都快顧不上了。就感覺自己到哪裏都像是個負擔，我其實待在這還是會成為院長的負擔，跟了別人就成為別人的負擔，連我父母都是因為養不起我才把我丢在福利院大門口說跟我玩捉迷藏。”
袁書說完呼出口氣，轉頭看林子沉愣着，便撞了撞他的肩，說：“想什麽呢？我發個牢騷而已，聽完就算了。”
他擡步準備離開，卻聽林子沉說：“袁書，你會強大的，但即使不強大，對我而言你也很重要。”
袁書嘲諷地笑了一聲，道：“謝啦。”
林子沉知道自己說的話份量輕，他沒信。林子沉低頭，睫毛微顫，似乎為此困擾着。
他聽見袁書大聲喊他：“林子沉！快來收拾！”
他頓時回神，轉頭一看袁書已經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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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天黑得快，林子沉和袁書一起躺在上下鋪準備閉眼前，不知房裏的小孩誰先開的口：“袁書哥哥晚安，大家晚安。”
然後小孩稚嫩的聲音跟着此起彼伏地響起，直到最後一個小孩說完晚安後，大房裏又陷入進了一片寂靜黑暗當中。
林子沉在黑暗中眨巴着眼睛，透過窗戶照進來的光線看見了袁書從上鋪探頭下來，嘴巴張合說了幾個字。
林子沉沒帶助聽器，聽不見袁書說話，但他朦胧猜出是“晚安”二字。
林子沉小聲應道：“晚安，啊袁。”
他沉沉睡去，一夜無夢，冬日也有暖意在心中一路升騰。
春節到來的夜晚，福利院挂上了有些老舊的紅燈籠，燈籠透着紅光，照耀着福利院的前院。
林子沉與福利院的孩子們一同吃團圓飯。
吃完飯幫袁書打完下手，他們發現孩子們都已經去到了前廳聚在一塊兒看電視。
12點正式邁入大年初一，林子沉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紅包，伸到了袁書眼前。
袁書低頭一看，上邊寫着“袁書收”，他聽見林子沉粗啞的聲音響起：“初一快樂。”
當下袁書并沒有立馬回應林子沉，林子沉看着他沉默，正有些疑惑，袁書卻突然擡頭，接過紅包，眼睛笑得像月牙般，虎牙明晃晃地透出可愛。
“春節快樂，祝你我一夜暴富，健健康康，一切順遂，生活愉快，越來越好。”
林子沉一本正經地說：“嗯，你平平安安。”
袁書打開紅包看了看，裏面有林子沉一筆一畫認認真真寫下的祝福語還有包着的10塊錢，袁書擡手拍了拍林子沉的肩膀，“除了院長媽媽會給我們每人一塊錢的紅包放枕頭底下，你是第二個給我紅包的人了。”
林子沉看着袁書的眼睛，認真道：“袁書值得得到更多人的祝福。”
袁書心髒重重地跳動了一下，從來沒有人跟過他說他值得被愛，在他6歲記事起被父母抛棄的那一刻，所處的環境無一不是在跟他說“要懂事”、“你父母不要你了”、“沒錢你什麽都不是”之類的話。
但原來被重視的感覺其實也不賴。
他朋友很多，卻都是泛泛之交。
可林子沉與其他朋友不同，即便從一開始就未曾從他身上得到些什麽，但也貌似一直決然地告訴他“他值得”、“他很重要”這件事，反反複複，不厭其煩，被推開也依舊堅定。
雖然林子沉第一次就對他說了空話，但一切也只是他先入為主，林子沉似乎也是能相信的。
袁書搭上林子沉的肩膀，聲音拉長說：“林子沉，你怎麽那麽好啊。”他揮舞手裏的紅包袋，“謝啦。”
小孩子們吵鬧的聲音、老舊通紅的燈籠、門上挂着的對聯、院長媽媽包的一塊錢紅包，還有袁書靠着他嗑瓜子的情景，林子沉将其記憶烙進了骨骼裏。
那個晚上，袁書猶如初見一般，難得不帶刺地好好跟林子沉聊天。
【作者有話說】
因為想給自己多一點時間斟酌劇情，以保證作品質量，所以接下來随機掉落章節直至完結，這篇文其實真的不長～謝謝觀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