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這是一張漂亮到帶有實質化攻擊力的臉。微長的卷碎發半束在腦後，桃花眼尾微揚帶一絲妩媚，好在眉骨立體且內斂、鼻梁線條流暢令其看上去不會女氣，略帶唇珠的薄唇輕佻地一笑，好似剛才那驚鴻一瞥只是其随性狩獵中的一節，很快就移開了。
白菡記得照片上标注的名字——顧澤咛——是判官組長用血色墨水在年度生死薄上謄抄下來的。
“你在哪？”白菡在腦內問虞飛。
無常可以通過意識鏈接相互通訊，這并不是玄學，據說是從一個高科技位面引進的技術，實質上也是電子通訊，只是不需要電子端媒介，但還是需要加好友才能聊天。
虞飛：“我好像在一條船上。好多人。”
白菡：“船上？怎麽可能？”
他們所在位置屬于市中心，周邊最大的湖是商場中心的人造景觀噴泉。
虞飛：“這兒不太對勁，別管我了，你先回局裏等我吧。”
白菡：“要回一起回。”他還想問需不需要幫忙收亡靈，眼看顧澤咛走出了酒吧，鬼使神差地沒繼續問。
虞飛：“我……警棍不見了，找到了再回去。”
白菡：“……”一個無常來勾魂，魂沒勾到不說，吃飯的家夥還丢了，“怎麽不見的？”
“不知道啊，我剛才去收亡靈，一進門就被打暈了，在醒來就到這兒了…哎喲，抱歉。”虞飛那頭的聲音很嘈雜，還能聽到不小心撞過來的路人的道歉聲。
白菡的心一沉，要打暈一個執勤中隐身的無常并在短時間內轉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你的任務對象剛出酒吧。我跟去看看。”他起身追了過去。
虞飛：“嗚嗚嗚，我就知道兄弟不會抛棄我！”
聽着一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夾着嗓子說話，把白菡激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本能地感到了危險，在出酒吧的瞬間，将自己手裏的亡靈回收器藏在了櫃臺旁的暗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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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工具，白菡不能隐身，只得用最原始的跟蹤方式——貼着牆角旮旯走。
“你說有可能是他做的嗎？”白菡看着顧澤咛的背影問虞飛。
廣場上，顧澤咛被四五個保镖圍在中央，他個子和白菡差不多高，走在路上鶴立雞群，穿着一身半休閑風的白色帶花高定，即使在夜裏也十分奪目，锃光發亮得像一只正在開屏的白孔雀。白菡想跟丢都費勁。
虞飛：“就算不是他做的，他也活不久了，命數已定，即便我不在，他也會成為孤魂野鬼，你還是幫我收了他吧。”
他腦海中半天沒回應，直到白菡的一聲驚呼傳來：“卧槽！”
“怎麽了？”虞飛急問。
白菡：“剛有一把菜刀從天而降，差點劈在顧澤咛頭上。”他擡頭望向高聳入雲的大廈，小心髒撲通撲通地跳。
虞飛：“差點？他沒死？”
白菡：“呃……別說死了，眼皮都不帶跳的。”倒是把他吓了一跳，“現在他在撿刀……現在他在罵街，咦？他把刀架一個女的脖子上了！”
腦電波那頭的虞飛被白菡一板一眼的播報吓得一愣一愣的，總覺得白菡在唬他。
實際上，廣場上的顧澤咛已經氣到咬牙切齒，白皙的皮膚此刻憋到鐵青，因為即使手裏的刀架在女人脖子上，那女人仍舊瘋癫地狂吠着：“你們憑什麽抓我出來？你們這是私闖民宅！”
“你叫什麽名字？”顧澤咛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詞。
女人脫口而出：“樓鳳。”她擡頭看到顧澤咛之後愣了一秒。
一旁的保镖向下重摁了女人肩膀問：“為什麽要從樓上扔菜刀下來，是什麽人派你來的？！”
女人毫不示弱，不顧脖子上的刀，伸出手來抓到什麽撓什麽，嘴裏大吼大叫：“我心情不好扔把菜刀怎麽了？有本事殺了我啊！”
保镖：“顧哥，好像是個精神病。”
哐當！菜刀從顧澤咛手裏脫落，掉在地了地上，巨大的聲響終于将女人的狂躁打斷。“捂上。”他指示保镖捂住了女人的嘴。
“樓鳳是吧。”顧澤咛拿出濕巾，仔細地擦着握過刀柄的手，輕笑着繼續說：“如果你想死可以。不過死法我要替你選擇。”
聽到這話，保镖開口了：“顧哥，這不合規矩。”
顧澤咛眼神一瞥，“今天你們做的哪件事合規合矩了？”
保镖們立馬低下頭，壓着嗚咽中的女人上了車。
路人在旁邊小聲議論：“要報警嗎？”
“這群人看上去來頭很大，別了吧。”
“報什麽警，那瘋女人有人來收拾不是挺好，走，我們喝酒去——”
而白菡此時正蹲在人行道邊撿「垃圾」，他手裏是一張從顧澤咛車上掉落的宣傳單。宣傳單上還貼心地附帶地圖。
憑借超人的聽力，白菡隐約聽到顧澤咛上車前對司機說：“去梅花鹿。”
……
虞飛：“所以你現在在電視臺？”
梅花鹿是一家電視臺的名稱，白菡也是在撿了電視臺宣傳單之後才知道的。
白菡環顧四周，演播廳裏人山人海，判斷道：“他好像是個明星，大半夜來電視臺錄節目。”
“你剛才還跟我說人家是黑.道大哥。”虞飛的聲音聽上去很無奈，“你還跟我說你所在的演播室頭頂有巨大的水晶燈？”
“嗯啊。”白菡擡頭看，那水晶燈是特效，此刻正大幅度晃動着，白亮的光随着晶片棱角折射在人身上，比剛才的酒吧更像夜店。
虞飛繼續問：“你是不是覺得腳下踩着的地板在晃，像是在船板上一樣？”
“咦？”白菡想問你怎麽知道，一回頭，他與虞飛隔着十米的人海遙遙相望。
虞飛淨身高一米九，他身高一八五，兩人就像是一群小雞仔裏的兩只鵝，伸着脖子相顧曲項向天歌。
“兄弟，你是不是被騙進來的？”虞飛篤定。
白菡緩緩眨了下眼睛，又緩緩眨了下眼睛，“我幫老奶奶過馬路之後她說要請我來這兒吃蛋糕。”
“你胡說！”
白菡回憶了一下，他好像真的是被騙來的。五分鐘前，他摸到了梅花園之後恰好看到「大明星」顧澤咛走進了這個演播室。而他這個一沒通行證，二沒保镖證的外部人員也輕而易舉地跟着混進了演播室。
進門前甚至還有一位導演過來給他手背上戳了個章，現在他手上有兩個章，一個是夜店準許通行的夜光章，另一個是标注213號的大冤種章。
詭計多端的人類。
“你先別靠近我，顧澤咛先我一步進來，他應該也在這裏。”現顧澤咛的深淺未知，貿然暴露并不是明智之舉。
他擡頭環顧四周，所謂演播室，面積至少有一個400米操場的大小。演播室的位置在18樓，如此大的面積中卻沒有一根頂梁柱，并不符合建築力學，且腳下的地板有明顯晃動感，像是踩在浮木之上。
不像現實世界。
白菡：“如果顧澤咛是将死之人，那這一屋子的人或許都活不了多久。”周圍的人大多是年輕人，他們臉上或興奮、或期待，并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安情緒。
“啊呀！”腦海裏傳來虞飛的慘叫，“這麽大的工程量，局裏肯定派部隊過來，那我被偷襲且丢了警棍的事情不是要曝光了！”
“節哀。”
“啊！！”
腳下的地板晃動的愈發厲害，一個女生被颠摔了，引發周圍人一陣哄笑，女生并不害怕，笑嘻嘻地被牽着又站了起來。白菡從容地在人群中穿梭，他可以看清百米外黑蝴蝶翅膀上的紋路，要找人并不是難事，可他沒想到的是，作為一個僅到這個世界不到兩個小時的外來人，他竟然在演播室裏看到了很多熟人。
最顯眼的就是人群中央的那個紅頭發，此人正是方才電視屏幕上的嘉賓，白菡記得他名字叫gking，虞飛叫他雞.雞王。
他還看到了一個穿着粉色睡衣、光着腳、頭發絲群魔亂舞的女人，樓鳳，扔菜刀的女人。女人顯然與其他玩家不同，臉上沒有任何興奮的表情，只有滿滿的驚恐。
她是顧澤咛讓人放進來的，顧澤咛想殺她。
所以是顧澤咛将虞飛扔到這兒的嗎？
将他一同引進來，是因為想要把他一起殺了嗎？
只一個回身，白菡視線就撞上了三米開外的那張他因為好奇而刻入腦膜層的臉。
與其說是他找到顧澤咛，更像是顧澤咛一直在等着他找到他，好嚣張的眼神。
一道電子音打斷了這次對視：“游戲即将開始，寶寶們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啦！”
【初始積分賽即将開始，你的排名就是你的積分，大家知道了嘛！】
“知道！”
【我們的精神是！】
“游戲第一！友誼見鬼！！”
白菡的五官嫌棄地擰巴起來，他拒絕加入這個疑似海綿寶寶片頭曲的土嗨現場。
怎麽就游戲了？什麽游戲？
【獎罰機制提醒：笑一次扣一分哦！】
廣播音剛落下，動感的音樂及時響起，空間突得劇烈晃動了幾下，白菡感覺到腳底有什麽東西正在崩裂，似有一只八爪魚拖住了地面，将樓層連根拔起！
他天靈蓋一涼，整個地面像是一塊被筷子支棱起來的餃子皮，以圓心為支點猛地轉了起來，而餃子皮上的幾百個人像是一堆豆子，被離心力甩飛了開去，用人滾人的方式轱辘轉地向圓周邊上滾！
白菡聽到了遠方虞飛爆發出了一聲吼：“我尼瑪謝！”他來不及查看兄弟的狀況，自己就被一個粉紅的影子砸中，連人帶鞋往邊緣沖去！
好在轉盤的動力并不穩定，只是加速了兩秒就緩了下來。
樓鳳被甩懵了，只感覺到肩膀一痛，擡眼看到白菡帶着怨氣的臉，她平常跋扈慣了，今天心情又不好，脫口而出：“你鹹豬手爪誰呢！”
在右上方努力保持平衡的顧澤咛看到這一幕後斜了一眼白菡那張純淨的好人臉，他冷哼一聲。
無聊的聖母心。
下一秒他又挑起了眉。
在白菡的印象中女孩子從來都是軟軟甜甜的，救女生是本能，可他聽樓鳳吼那麽大聲，覺得這位女士并不希望被救贖，便舉起雙手呈小熊貓無辜狀成全了樓鳳的訴求。
而失去了唯一支點的樓鳳立馬被離心力甩了出去，後背撞上了白色牆面，此時的牆面已經傾斜到四十五度角，樓鳳撞上牆的時候竟然沒有停下來，她就像是撞上一張巨型白紙，直接撞出一個窟窿，尖叫着墜了出去！
廣播及時響起：“211號玩家樓鳳，1分。”
同時滾下來的白菡則挂在了白牆下方約一米五高的鐵欄杆上，耳邊窟窿裏傳來咻咻的風聲，叫人心有餘悸。這還不算完，轉盤好像突然心情不太好，不但順時針轉，還開始上下颠簸，白菡沒有準備，左腿被甩上了天，又重重落了下來，複而又被甩上了天！
街頭街舞霸王不過如斯。
白菡：這呃呃！誰呃呃呃笑得！出來啊呃呃！
不遠處晚一些砸在欄杆上的顧澤咛：“噗！”
【212號玩家顧澤咛，減一分。】
白菡：？
【130號玩家鐘琴，12分。】【20號玩家水城衣，13分。】……【131號玩家鐘意，21分。】
轉盤上的人迅速減少，白菡将雙手展開扒拉住欄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終于給自己的胃找到了短暫的安寧。
對面的虞飛就比較慘了，他整個無常橫着挂在欄杆上，身旁的欄杆還挂着一位玩嗨了的女士，女士的腦袋跟着鼓槌的音律一點又一點，點點點！一頭長發像是風火輪般有節奏地甩動着，瞬間撼動了白菡街舞霸王的位置，虞飛被長發末梢一下下拍打着，适時地發出配樂：“啊嗚啊嗚啊嗚姐姐你能不能綁綁頭發！”
“咯咯咯！”白菡終于還是樂開了花。
【213號玩家白菡，減一分。】
樂極生悲，轉盤突然颠了個勺，白菡像顆糯米丸子一樣被颠了起來，同時被颠起來的還有隔壁的顧澤咛，顧澤咛為了避免受傷，并沒有像白菡那樣将手腕卡死在欄杆裏，這一颠就飛了起來，等他落地，發覺屁股底下軟軟的，一低頭，對上了白菡震驚到石化的臉。
顧澤咛：……
“啊哈哈哈！”
【010號玩家虞飛，減一分】
作者有話說：
白菡：被騎了。（（°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