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面試01

第4章 面試01

傅秋鋒握住容璲的手腕,指尖扣着他的脈門,随後又上移兩寸放松了些,确保這個動作不像要來個過肩摔。

“陛下,現在還是辰正,清早。”傅秋鋒提醒,“您可能更需要休息補覺。”

“朕需要你。”容璲不容置疑地說,“輪不到你教朕做事。”

“可臣今日身體不适。”傅秋鋒商量。

“不要再找借口了,在停鸾宮時不是很精神嗎?”容璲哼道。

傅秋鋒內心嘆出一口焦躁的氣,容璲微微一掙,衣袖掀了掀,傅秋鋒的手指就落到了他光滑冰涼的皮膚上。

……很涼,甚至不像活人該有的溫度。

傅秋鋒松開容璲,一點點收斂了表情,自從他十五歲九死一生終于成為先帝的暗衛開始,他就學會了摒棄自我執行命令,試毒擋刀拷問暗殺,只要是先帝的命令,他什麽都可以做,暗衛只有“是”,沒有“不”,他對登基的太子也同樣忠誠,他的存在只為皇帝,只不過皇帝舍棄了他。

“這是陛下的命令嗎?”傅秋鋒問。

“是命令又怎樣?”容璲從背後抱住傅秋鋒,指尖慢慢纏繞着一縷落到胸前的頭發,玩味的語氣和總是慵懶輕柔的嗓音,仿佛他才是誘惑一本正經的帝王的美人妖妃。

傅秋鋒卻只低頭道:“若是陛下的命令,臣自當恪盡職守。”

容璲動作一停,把傅秋鋒拽了半圈按在牆上,傅秋鋒任他推搡,垂眸盯着地板。

容璲頓時有些懊惱,心說想用別具一格吸引他的注意力嗎?他捏住傅秋鋒的下颌逼他擡頭,對上那雙漆黑的眸子,卻沒見到任何竊喜或厭惡,只有一潭死水般的寡淡。

“哼,朕可不是這麽不解風情的人。”容璲心底閃過些許訝異,随即攥住傅秋鋒的衣領,把他往後一推,“朕從不在愛妃宮裏下令,不過你若是讓朕不滿,就準備埋在院裏給海棠當花肥吧。”

眼前景物霎時颠倒,傅秋鋒有些發暈:“陛下,這麽做只會損傷樹根。”

容璲眯眼道:“閉嘴。”

傅秋鋒咽回了自己更不解風情的話,容璲冰冷的手鑽進深衣前襟,隔着內衫一寸寸拂過他胸前腰際,他盡量試圖屏息放松,又忍不住覺得比起某些動作,這更像是搜身。

“你竟然還敢發呆?”容璲威脅地摘了他的腰帶。

“您讓臣閉嘴。”傅秋鋒扭頭吐了口氣,自從容璲靠近他,一股無法忽略的濃重香氣就開始不斷累加,寒意隔着一層布料侵入血肉,像爬進一條游走的蛇,他打了個哆嗦,胃裏一陣翻騰。

容璲一只手抵在傅秋鋒後頸下,那身像個文雅公子的月白長衫被他扯亂,露出分明的鎖骨,他看見傅秋鋒皺起斜飛的眉,白皙的臉染上薄紅,這張俊朗而不近人情的面容終于變得脆弱,忍不住惡趣味地笑了起來。

“愛妃真是妄自菲薄,這要是容姿平平,天下人豈不都不堪入目了?”容璲含情脈脈地望着傅秋鋒,拉起他一只手帶到自己腰上,“來,為朕更衣。”

傅秋鋒敏銳地感覺有什麽冰涼濕潤的東西蹭了一下手背,他虛扶容璲的腰,露出一絲隐忍的痛苦。

“心跳的這麽快,這就不行了?”容璲冷下臉,“襄國公一次都未上奏請朕收回成命,如此簡單就讓你入宮,丢盡了國公府的顏面,他到底有何目的?”

傅秋鋒張了下嘴,突然坐起來猛地推開容璲,彎腰一陣幹嘔。

容璲猝不及防,後腦磕在另一邊床柱上,眼前冒出一串金星,他無聲地捂住腦袋緩緩倒在床上,翻身趴到被子裏咬了咬牙,右手腕已經探出袖口鱗片黝黑的小蛇翹了翹尾巴,又鑽了回去。

“你活膩了嗎!”容璲扭頭一句責問剛出口,蹲在床邊幹嘔的傅秋鋒直接吐了出來。

容璲:“……”

容璲惱羞成怒:“朕就讓你這麽惡心?”

容璲氣的臉色發紅:“既然難受,你怎麽不撞牆自盡,朕好給你頒個牌坊?”

容璲一拳捶在牆上,把手震得發疼:“從來沒人敢這麽羞辱朕!”

傅秋鋒才喘過口氣,冷汗津津地扶着床沿發虛:“陛下,臣暈轎子。”

容璲:“……”

容璲被噎的胃疼:“那你怎麽回京城的?”

“騎馬。”傅秋鋒實話實說。

容璲:“……”

容璲怒道:“你暈為何不早說?”

“陛下忘了嗎?”傅秋鋒脫了外衫扔到地上遮住那灘不雅的物質,嘆氣道,“臣今日身體不适,可您不聽。”

容璲聽罷沉默,他沒試探出什麽,也沒用上他的愛寵,只收獲了後腦勺的一個包。

“幸好沒吐您身上,否則臣萬死難辭其罪。”傅秋鋒轉身道,“臣現在感覺好些了,陛下要繼續嗎?”

容璲連忙往後一撤,站起來一步跨出幾尺,狠狠瞪他一眼:“別以為朕會饒了你。”

傅秋鋒勉強行禮道:“恭送陛下。”

容璲憤然摔門離去,傅秋鋒坐在床邊扶住了額角,很燙,大概是在發燒,他又仔細看了看手背,确實有一道不太明顯的水痕。

一定是容璲飼養的蛇……傅秋鋒不禁有些費解,人在床上,幹柴烈火的,放蛇幹什麽,有這種助興法嗎,大奕皇帝真會玩?

容璲沉着臉匆匆離開,在院中看見忙着掃地的張財,叫住他問:“傅公子有沒有提過朕?”

張財跪下想了想,小心地說:“有,公子醒來時就問陛下在何處,還說過陛下一表人才。”

容璲嫌棄地回望一眼,消了些火,拂袖走了。

張財扔了掃帚跑回卧房門前,門軸斷了一個,整扇門歪歪斜斜地挂着,傅秋鋒衣衫淩亂靠在床邊,一臉疲憊,他見狀脫口而出道:“陛下這就走了,這麽快嗎?”

傅秋鋒掀了掀眼皮,平淡道:“陛下的事,能說快嗎?那叫迅猛。”

張財:“……”

張財嘴角直抽:“屋子裏好像有些味道,這門怎麽也壞了。”

“你個內侍懂什麽。”傅秋鋒泰然自若,“去煎碗姜湯。”

“哦,奴婢這就去,陛下親自來咱們蘭心閣,真是天大的好事,奴婢今天多做幾個菜。”張財乖巧地退後兩步,又想起來,“要不要奴婢去太醫院拿些藥膏?奴婢聽宮裏姐姐說可能會用到。”

傅秋鋒不耐催促:“我完全沒感覺有這個需要,快去吧。”

張財扶了下門板,一路小跑去廚房,後知後覺地想怎麽聽公子一說,這陛下好像不太行的樣子。

容璲還不知道傅秋鋒用一張冷淡且實事求是的表情敗壞他的名聲,他轉路去了霜刃臺的秘密地牢,在陰冷潮濕的牢裏連打幾個噴嚏。

韋淵将已經昏迷的禁衛五花大綁,見容璲咬牙切齒揉着鼻子,想關心一句,最終還是低頭沒有開口。

“問出口供了嗎?”容璲往刑室北邊最華貴的木椅上一座,拖着下巴問。

韋淵忐忑道:“屬下……沒有傅公子所說的蛇,所以,暫時給他用了迷藥,尚未叫醒。”

容璲:“……”

容璲無可奈何地仰頭注視韋淵,韋淵連忙跪下,他同情道:“朕造了什麽孽,朕的霜刃臺統領,怎麽是個傻子。”

“屬下慚愧。”韋淵滿眼愧色。

“用你的腦子想想,世上真有那種東西嗎?”容璲順手抽出旁邊火盆裏的長柄烙鐵,通紅的一端橫在韋淵面前,韋淵渾身一顫,仍是沒動,容璲拎着烙鐵走到他背後,燒灼的熱氣從後頸一直往下,停在肩胛中央。

韋淵心跳劇烈起來,他心說這次是真惹主上生氣了,接着他就感覺背上重量一沉。

“唔……屬下該死,屬下一定讓他招供!”韋淵攥着拳顫聲喊道。

“呵。”容璲笑了一聲,“疼嗎?”

韋淵一愣。

容璲把烙鐵扔回火盆,坐下囑咐道:“朕用的手柄,朕身邊沒什麽可信的人,傻子也得将就将就,朕和傅公子那番話不過是營造恐懼,就像剛才,你以為朕會動刑,這一刻你已經慌了。”

“是屬下愚鈍。”韋淵恍然大悟。

容璲啧了一聲,忽然想道:“哼,傅公子嘴上振振有詞,不知道手下有幾分本事,你去把他帶來,此事讓他來辦,若是辦的不好,直接找個池塘溺死他,左右也失足過一次,沒什麽新鮮的,朕總覺得他別有用心。”

韋淵領命下去,容璲又叫住他,打了個哈欠,枕着胳膊趴在了椅子扶手上,輕聲道:“半個時辰之後再去,朕兩天沒睡了,先眯一會兒。”

蘭心閣內,傅秋鋒自己收拾了地板,泡了個熱水澡調息一陣,終于覺得輕松不少,幾天下來他也發現了如今面臨的問題,這副普通人的身體還不能完全适應配合他的內力,導致現在腰酸腿疼越來越嚴重。

張財送來了姜湯,他端着碗對着窗口的太陽晃了晃,張財不解地問:“公子,碗裏落了蟲子嗎?”

傅秋鋒看着碗一怔,搖搖頭:“辛苦,下去吧。”

這是最基本的驗毒方式,即使到了這裏,身份從暗衛變成男侍,他閑極無聊曬太陽時,也會想蹲在房頂哪個角度不被發現,換上張財送來的衣服時,下意識摸到懷中尋找別匕首小刀的暗扣……或許他這種人,即便安慰自己出宮做個護院,也永遠沒有過上正常生活的資格了。

傅秋鋒幽幽嘆息,皇帝的命令暗衛只有遵從……除了侍寝,只有侍寝不太能,如果這個大奕皇帝需要的是一個辦正事而不是辦床事的暗衛,那該多好。

他喝完一碗姜湯,正要出去繼續曬太陽,房頂涼風直掠下來,給他堵在了殿門口。

“奉陛下口谕,帶你去霜刃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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