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無心04

第22章 無心04

傅秋鋒一聽這話心不但沒散,反而揪的要命。

馮吉只會說是,領了命就走,傅秋鋒幾次想開口,又忍了回去,默默端起茶杯送到嘴邊,還是沒忍住,勸道:“陛下,只有一輛馬車嗎?您不打算多帶些人手?”

“帶那麽多做什麽,朕要微服私訪,又不是去游街。”容璲說。

“臣怕走漏消息會有危險。”傅秋鋒憂心忡忡。

“朕帶韋淵一起去。”容璲道。

“一個人分∫身乏術,最起碼再派一隊侍衛常服僞裝随行,再加暗衛暗中保護,行進路線時刻有人監察情況按時回報吧?”傅秋鋒說。

“你對布防安排很了解啊。”容璲笑眯眯地看他。

“在霜刃臺學的。”傅秋鋒立刻裝無辜,“臣雖不算過目不忘,對讀書也有些心得。”

“居然不是千峰鄉了。”容璲調侃他,“放心,有事朕保護你。”

傅秋鋒心說你能自保我就滿足了,他稍一思索,堅持道:“那請陛下務必加派一個暗衛暗中随行。”

“哼,朕從前和貴妃出宮時,她從不這麽啰嗦。”容璲挑了挑眉扭頭。

“貴妃娘娘武藝高強,臣手無縛雞之力。”傅秋鋒強調道,“就當是臣的請求吧。”

“唉。”容璲嘆了口氣裝作為難,“今晚侍寝,朕就答應你。”

傅秋鋒:“……”你還是遇刺吧。

“玩笑而已,朕準奏就是。”容璲笑得促狹,“去炒兩個菜,該用晚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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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秋鋒放下茶杯,他一直有個深深的困惑,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廚藝幾斤幾兩,容璲幾次三番讓他下廚,要麽是吃慣了山珍海味想整點清純的,要麽就是味覺有毛病。

傅秋鋒委婉道:“陛下,您沒看看太醫嗎?”

容璲:“這關太醫什麽事?”

“呃,沒事,沒什麽。”傅秋鋒謹慎地下去。

他們用過晚膳,容璲去竹韻閣取新的香囊,一個多時辰後才回來,又看見傅秋鋒在院裏跑步,高束的頭發左右晃着,颀長勻稱的身形裹在月白深衣下,衣帶勾勒出勁瘦而挺拔的腰身,在灑落一汪明月的庭院裏更顯朝氣蓬勃。

容璲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等傅秋鋒跑過來時笑道:“卿若想習武,可以在霜刃臺找暗衛請教。”

傅秋鋒停住緩了口氣:“這個年紀再練內功,恐怕難有進步。”

“朕也是十幾歲才學。”容璲安慰他。

傅秋鋒暗想難怪你那麽菜,他請容璲進來:“小圓子已經燒好水了。”

“你去吧,朕在竹韻閣沐浴過。”容璲說道。

傅秋鋒剛才沒注意,進了燈火通明的屋內才發現容璲換了件差不多的衣裳,頭發也略微潮濕,一陣清幽的香氣萦繞在身邊,比之前膩人的香囊好上太多。

他略微一想,恍然大悟,蘭心閣與竹韻閣都在四景宮,哪用得上一個半時辰才回來,必定是順便做了什麽需要洗澡的事。

“臣明白。”傅秋鋒了解地點頭,“這麽晚了,您還到臣這來,林公子難免傷心孤獨,竹韻閣離這不遠,您就算住在竹韻閣,也不會耽誤明早行程,您看……”

“你明白什麽?”容璲眉頭一皺,“他在熬藥,朕住在那聞煙嗎?”

“林公子莫非有恙?林公子抱病在身,又承陛下恩澤,那您更該多關心他。”傅秋鋒力勸他走。

“什麽恩澤?”容璲無語,“是他打翻了藥弄髒朕的衣裳,朕才回碧霄宮換過。”

“那您是生林公子的氣了?”傅秋鋒猜測道。

容璲:“……”

容璲嘆氣:“你又不認識林公子,你那麽關心他作甚?”

容璲解釋:“朕沒生氣,他也沒病,朕只是取個香囊而已。”

傅秋鋒沉默片刻:“您沒和林公子……?”

容璲推了他一把,不耐地轟他:“不準再提他,快去沐浴,朕要就寝了,晚了就別再來打擾朕。”

“那臣肯定會晚!”傅秋鋒果斷道,“所以臣睡正廳就好。”

容璲一噎,提了口氣警告:“這麽有精神,那來侍寝吧。”

傅秋鋒趕緊收回前言去洗漱更衣。

他着實有些好奇林公子此人,能制出這種香囊,想必能為不凡,更應該供職太醫院,而不是在竹韻閣足不出戶。

容璲鑽進被子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時才覺得有些疲倦,右臂的傷隐隐作痛,他想明日睡上一天,但按照計劃,早上辰時就要走了。

傅秋鋒放輕了動作躺到床邊,容璲往中間挪了挪,給他騰出一片地方,傅秋鋒略感意外,小聲道:“臣睡相好,不怎麽動,靠邊也沒關系。”

“随你的便。”容璲懶散地說,他将睡未睡,沒過一會兒,傅秋鋒悄悄往裏躺了些,他把被子扔過去,細微的暖意傳來,便再也撐不住困意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尚服局的女官就來了蘭心閣,帶人給傅秋鋒詳細量了尺寸,問及有何偏好時,傅秋鋒鄭重地囑咐道:“黑色就好,不需要過于繁瑣,我鐘愛黑色。”

“不嫌沉悶嗎?”容璲從卧房出來問了一句。

“習慣了,而且沾上血也方便洗。”傅秋鋒認真道。

一旁的女官面面相觑,在這個略顯恐怖的理由中心情複雜地退下。

馮吉準備的馬車已經停在門口,外面看去平平無奇,但內裏鋪着軟墊龍腦熏香,确實比尋常馬車更加舒适,韋淵換了布衣,等容璲出來時,上前兩步低聲道:“主上,可否借一步說話。”

容璲點點頭,和韋淵走遠些,韋淵拿出三張信紙展開,神色凝重道:“主上您看,這是派去千峰鄉的人快馬加鞭送回的書信,是傅秋風曾為人代寫過的家書,分別屬于兩人,筆跡相同,但與您拿給屬下的截然不同。”

“……你确定?”容璲攥了下拳,慢慢皺起眉頭,回頭看了下傅秋鋒,他正站在車前安靜等着。

“确定無誤。”韋淵低聲說,“傅秋風身份必有蹊跷,可要立刻拿下?”

容璲深吸口氣,眼神一點點沉冷下來,他心裏發悶,想起傅秋鋒說過的那些效忠的字眼,只覺得無比諷刺,失望之餘又感理所當然。

哪有什麽能力出衆的鄉野遺賢一口一個陛下,都是有所圖謀罷了,他居然真被這套甜言蜜語迷的忘了教訓。

“今日先按計劃繼續,等事成回宮再審。”容璲不動聲色地松開右手,轉身對傅秋鋒笑了笑,“上車吧。”

三人和一個負責趕車的暗衛早早出宮,傅秋鋒和容璲坐在一側,韋淵在對面,抱着劍盯着地板身姿筆直正襟危坐。

傅秋鋒意識到一個問題:“陛下,出宮之後,臣要如何稱呼您?”

“你說呢?”容璲反問。

“主上?”傅秋鋒瞄了眼韋淵。

韋淵眉頭一皺,有點不悅。

傅秋鋒暗忖還怕人搶了你的位置不成,容璲不置可否,他又想道:“那便喚少爺如何?”

“哼。”容璲輕飄飄地擠出一個音節。

傅秋鋒冥思苦想,等馬車都出了城門,才決定道:“那恕臣冒犯,大哥。”

容璲:“……”

傅秋鋒這沉聲一句大哥,容璲覺得自己憑空長了十歲,不像皇帝,倒像江湖上的匪寨頭子,他擡手道:“還是叫主上吧,出去以後,你們就是我的随從護院。”

傅秋鋒有點憋氣,這好像他費盡心機布置了幾個計劃,結果上頭一拍腦袋說還是第一個好,韋淵別開了眼神,把劍從左邊換到了右邊。

“暫時稱呼而已,韋統領忍忍吧,別往心裏去。”傅秋鋒寬慰道。

“我沒有。”韋淵辯解。

“想法都寫在臉上了。”傅秋鋒笑了一聲,“主上都吩咐了,大家別拘束,微服私訪重要的是不暴露身份。”

三人出了皇城,馬車直接駛向京城最繁華的街道,清早人不算多,不少都是出來吃飯的富家子弟。

傅秋鋒自從來到大奕,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熱鬧的街景,樓宇邊各式店招迎風輕揚,販夫走卒各自帶笑,奔跑的孩童和揚聲關注的母親,一切都與他曾經身處的京城一樣鮮活……但有一點不同,他身邊多了兩個同行的人。

“想吃什麽,自己買。”容璲大方地扔給傅秋鋒一個錢袋。

傅秋鋒讨價還價道:“我若是不買,錢能給我嗎?”

容璲同情地凝望他,拍拍他的肩膀:“阿秋,我不會再讓你過從前的日子,該花的錢不用省。”

傅秋鋒暗中打了個激靈,心說那你怎麽還不賞給我幾百兩,他們正打算先去酒樓吃頓早飯,走到門口,突聞一聲女子的尖叫,接着就見二樓雅間的窗戶一個抱着琵琶的姑娘跌跌撞撞地靠在了窗沿上。

傅秋鋒退後了兩步,看見有什麽人似在靠近逼迫她,傅秋鋒當即望向容璲,但他頭頂沒有字樣,這場騷亂應該不是刺殺。

他才松了口氣,那姑娘突然意想不到地轉身扶上窗框,閉着眼睛蹬着窗口就躍了下來。

韋淵剛進了店裏,傅秋鋒裝作不會武功,也沒動,但容璲卻一點地面飛身騰空,在她摔落之前接住,平穩落地,屈膝把她放下。

“姑娘,遇到何事如此極端?”傅秋鋒過去輕聲詢問。

那姑娘瑟瑟發抖,直流眼淚,一時說不出話,二樓又傳出醉醺醺的叫罵聲。

“呸!一個歌妓,跟了小爺讓你吃香喝辣還不願意!”

傅秋鋒往上一看,愕然發現那人竟是國公府的花花公子少爺,傅秋風的三哥,傅景澤。

傅景澤身邊還有幾個狐朋狗友,紛紛拉着他往後稍,勸道:“三少爺,大清早的,消消氣,是那女人不識擡舉,咱不跟她計較啊。”

“他娘的!那狗雜種在宮裏呼風喚雨,比娘們兒還有手段,歌妓都是狐貍精,這個憑什麽清高?”傅景澤啐道,“小爺現在一出門,別人都指指點點,說小爺有個會扭屁股的好妹妹,小爺都被人笑死了。”

傅秋鋒暗自啧了一聲,傅景澤沒認出他,他也懶得計較,正要給那姑娘些錢讓她離開,姑娘卻坐在地上擔心地看着容璲,無措道:“恩人,你……沒事吧?”

容璲臉色發白,半跪着垂下雙手,手指顫抖着,正看向虛空一點。

“陛……主上?”傅秋鋒小心地蹲下試探,容璲應該不至于接個姑娘就岔氣搞出內傷。

“扶我一下。”容璲低聲說。

傅秋鋒連忙拉住他的胳膊站起來,抽了張銀票給那姑娘,讓她先走。

“主上,您哪裏不适嗎?”傅秋鋒緊張道,“是否先回宮?”

容璲低頭細微的喘了一陣,閉了閉眼,冷靜了些,推開他的手轉身走向酒樓:“沒事,朕上去殺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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