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兄弟堵人
第04章 兄弟堵人
緊盯着大路方向的關磊,換了條腿繼續卧着,不耐說道,“你急什麽急,我姐還沒下班呢,她不回來相屁個親!”
“哦……那既然這樣,咱們為什麽要那麽早在這裏趴着啊?”
關磊一怔,随即強行辯解說,“廢話,不現在就等着,萬一錯過了怎麽辦?那男的要是提前過來,去我們隊上誰家走個親戚,到時候直接去我家,咱上哪兒等人去?”
“可……那也用不了這麽早啊?都逃了一下午的課,要是我媽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汪子梁你直說,你是不是慫了!”關磊單手撐地,猛地騰起,借勢一翻,躍到剛才說話的男孩身前質問。
“沒有!我就是覺得咱們那麽早過來趴着有點不值,怎麽也得上個兩節課再出來。”
“呵,汪子梁,我看你就是慫了,行了,你要是怕你媽揍你,現在就回去上課去,還能聽個兩節。”
身上穿着少見白襯衫的汪子梁,一聽這激人話,少年書卷氣地瞪了瞪眼,臉上湧出滾燙惱意,不服氣地與之争論道,“關磊,我才沒害怕呢,我就是覺得咱們不值,我……”
“都別吵了,好像有人過來了,看着面生。”關義輕輕一句,立刻制止住争吵的倆人。
關磊重重一哼,一把松開汪子梁潔白的襯衫領,轉身趴下,目光銳利地看向大路那邊。
他瞄着不斷往這邊走近的軍裝男人,糾結着粗眉,低聲問道,“關義,能确定是那人嗎?”
關義還沒發話,靠着關義趴伏的另一個相仿年齡的男孩,忍不住叫喚起來,“哎呀,磊哥,你這就不用擔心了,這種事咱們少說也幹了十趟八趟。不是我吹,就那三十歲上下的年紀,打扮得整整齊齊,還拎着個見面禮,不是去相看人家,還能幹啥?”
關義緊随點點頭,滿眼沉着地盯緊前方,如坐鎮指揮的軍師般自如吩咐道,“鄧澤說的沒錯,要是不是也沒關系。汪子梁、鄧澤,你們先上,按老規矩,若他攔住你們問話,就是目标人物。”
鄧澤和汪子梁對視一眼,壞笑地爬起身,嬉笑應道,“好嘞,明白。”
平坦泥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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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一身整齊軍裝的張忠國,腰背挺拔,如列隊行軍般,步子之間的距離分毫不差地一板一眼走着。
從草垛後頭繞出的鄧澤和汪子梁,你推我搡,打打鬧鬧地跑到張忠國身前一米處,仿若閑聊道,“诶,你聽說了嗎?這關大隊長家的外孫子,一頓能吃三個大饅頭呢!”
汪子梁煞有其事地點點頭,熟門熟路地朗聲應道,“當然聽說了,那個外孫子才三歲,可肚皮比一個成年男人的飯量還大,就是因為他家那小屁孩吃的多,累得他媽關小言都嫁不了人。”
鄧澤眼珠一滑,偷摸瞄了眼果真停下腳步的張忠國,嘴角一揚,對汪子梁擠擠眼,配合演戲說,“對,沒錯。依我說啊,這要是沒有點家底,有點本事的男人,可不敢娶人家。”
接收到鄧澤眼神示意的汪子梁,快速微擡起下巴,又把音量提高了一度,“可不是,你說說這孩子才三歲就吃這麽多,要是再大點可得吃多少哦?要我說,男人沒本事,心裏有數養不起,就別過去現眼!”
鄧澤佩服地沖汪子梁豎起大拇指,連忙添上一把火道,“可不是?總有那些拎不清的男人,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妄想癞□□能吃天鵝肉哩!”
與他們相隔兩步的張忠國,聞言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他思忖幾秒,走上前禮貌問道,“兩位小同志,請問你們剛才說的是關鐵正大隊長的女兒關小言嗎?”
看着果不其然會向他們詢問的男人,鄧澤和汪子義默契地眉毛一挑,如經歷過多次那般熟練說,“對,就是他家,在這十裏八村都是有名的!他家那小外孫可能吃了,要不是他外公是個大隊長,可養不活。”
汪子梁跟着點了點頭,添補說,“沒錯,這周圍人都知道,要想娶關小言,必須得要有好本事,能養得起她兒子,否則,像那種自個兒都吃不起飯,就盼着找個婆娘暖炕的沒用男人,可別去禍害人家。”
“咳……咳!”張忠國忍不住嗆咳兩聲。
他不自在地摸摸鼻頭,轉移目光望了眼通往關家大隊的路口,随後低聲問,“小同志,你們認識她家嗎?”
鄧澤和汪子梁不出所料地相視一笑,渾身興奮地高聲應道,“那當然了,她家的事,你随便找個人打聽打聽就知道。你還想知道什麽,我們都能告訴你!”
張忠國眼角笑紋疊起,他瞄了眼手裏精心準備的禮品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小同志,請問關小言她家怎麽走?”
“!!”
同時傻眼的鄧澤和汪子梁,滿眼驚異地瞪着張忠國,百思不得其解:這發展不對啊,怎麽和以前的不一樣?
兩人面面相觑地撓撓頭,滿心無措地瞟了一眼草垛子,一時不知該怎麽辦。
而躲在草垛子後頭的關義兄弟二人,聽着外頭好似無聲,腦海中不禁想起他們先前的約定和計劃,一抹謹慎不約而同浮上心頭。
關磊抿抿嘴,透過草垛子之間的寬大縫隙,飛快瞅了眼不遠處身姿挺拔、矗然而立的張忠國,慎重道,“看來這次的人不好對付!”
關義認同地點點頭,輕呼一口氣,随意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幹草稈,站起身嚴肅說,“走吧,咱們去會會他。”
“嗯。”關磊迅速爬起身,跟着關義一起繞到草垛另一側。
土路上,張忠國納悶地盯着突然沒了聲的鄧澤和汪子梁二人,“小同志,你們怎麽不說話了,是不認識關小言同志家嗎?那沒關系,一會兒我到隊上打聽一聲就成。”
相顧無言的鄧澤和汪子梁:“……”
哎呀,這關磊關義哥倆怎麽還不來?他們快頂不住了!!
草垛另一側背面,被汪子梁二人望眼欲穿的關磊和關義,正彎着腰,頭碰頭,小聲制定作戰計劃。
“老幺,一會兒我攻上,你攻下,鄧澤和汪子梁一左一右,咱們直接放倒他!”
關義面色鄭重地點點頭,小心觀察着身量魁梧的張忠國,有些擔心道,“我看那人像是個當兵的,恐怕不好對付。”
關磊呲牙咧嘴地掰起手指,“噼裏啪啦”幾聲響後,握緊拳頭兇狠道,“哼,不好對付才好。當年那姓陶的,可是能一人打四五個壯漢都不帶喘,這人要是連我們這幾個毛頭小子都對付不了,還跟姐見什麽面,趁早滾蛋!”
“嗯,沒錯!”關義屏氣凝神沉下氣,和關磊氣勢洶洶地奔着張忠國箭步沖去。
相距幾米遠,一臉狠相的關磊,對緘默無措的鄧澤和汪子梁使了個眼色。
倆人瞬間明了地點點頭。
“哈啊……”
四個半大小子,如一頭頭兇狠的小豹子,動作一致地出拳伸手,向張忠國招呼起來。
始料未及的張忠國連連躲閃,瞪大雙眸,驚訝大呼,“你們幹什麽?”
一拳打空的關磊,失望地收回手,故作兇悍地冷哼一聲,嚣張道,“幹什麽?打你!”
“……小同志,你們快快收手,不然我要不客氣了。”張忠國一頭黑線地保護好手上的禮品盒,兩腳錯步,敏捷後退,只守不攻。
一拳收不住差點翻到臭水溝的汪子梁,略顯文弱的面龐上滿是可惜與愠怒,他負氣地轉過身,嗷嗷大叫地又往張忠國身上撲去。
張忠國被這毫無章法處處破綻的群攻搞得頭大,他一邊迅疾擋住沖上自己腰側的拳頭,一邊粗聲呵道,“你們是哪個隊的?家裏大人呢?”
如被只鐵掌包裹住拳頭的鄧澤,氣急敗壞地抽了兩下沒抽回,眼裏一急,直接上嘴咬了起來。
“我靠,你小子屬狗的!”
張忠國氣憤地一把甩開扒着自己手臂咬的鄧澤,往左一閃,看着一臉嫉惡如仇的小少年們,郁悶地深吸一口氣,開始化守為攻……
——
與此同時,公社供銷社裏。
正織着毛衣的蘇心鳳揉揉脖子擡起頭,瞄了眼挂在牆上的挂鐘,心念一動,看着關小言笑盈盈道,“小言,現在沒人買東西,你快回去吧。”
關小言聞言一默,看着牆上的挂鐘無奈說,“蘇姐,還沒到下班時間呢,我再等等。”
蘇心鳳一聽,立馬放下手裏織了一半的毛衣,帶點過來人的姿态調侃道,“小言,相看人可是大事,這會兒也沒什麽人來買東西,你快回去,好好打扮打扮,蘇姐等着吃你的喜糖噢!”
“……”
關小言尴尬地擠出個笑容,眼神左右巡過,看着亂糟糟的櫃臺借口說,“蘇姐,這櫃臺太亂了,我把這兒整整再走。”
蘇心鳳眉頭一皺,擋板一掀走出,拉起關小言的手,善意地直往外推,“哎呀,你先走,這裏我來搞就行,你快回去打扮,争取一擊就中,馬到成功。”
被無情推到門外的關小言,心累地嘆了口氣:……這王素芬女士為了能讓她相看,真是費大心了!
“哎,你怎麽又進來了?”剛轉身回到屋裏的蘇心鳳,怪叫着看向跟着她進門的關小言。
“……”關小言呼吸一滞,擡起手指向放在櫃臺裏的包,發窘道,“我拿下包。”
“啊、哦,來來來,姐幫你拿。”
被強硬塞了個包,順便再次被推出門的關小言:“……”
——
不到多時。
人影稀疏的土路大道上,橫七豎八躺在地上或捂腿,或揉肚……低聲哀嚎的幾個小少年,苦兮兮地你看我,我看你。
最後眼神交替,不服輸地又爬起沖上。
正理着淩亂禮品盒的張忠國,頭疼地看着這幾個生機勃勃的小少年,贊賞其旺盛活力和不服輸勁頭的同時,長嘆一口氣,伸出手,抵擋起眼前各種亂晃的軟綿拳法。
“哈!”關磊氣勢十足地大喝一聲。
張忠國反手握住關磊的拳頭,将人拽到自己跟前,好心教授道,“出拳前別整那些花把式,該打就打,喊一聲幹啥?生怕人家不知道嗎?”
被縛住動彈不得的關磊:……
他眼珠一轉,手肘突然直逼身後人面門,用力往上一沖……
雖然氣勢如虹,但還是被張忠國接住。
張忠國目露笑意地點點頭,松開鉗制住關磊的手,滿意誇獎道,“不錯,有慧根。”
沒打着的關磊心裏一氣,鼻孔朝天,惱羞成怒,“……我呸,誰要你誇!”
張忠國不在意地笑了笑,利落出拳,将幾人再次打倒在地後,穩步走到關家兄弟面前,蹲下身子發問說,“小同志,你們是關小言的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