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攪屎棍子
第07章 攪屎棍子
張自忠清了清嗓子，努力放柔聲音親切說，“你們平常喜歡玩什麽？”
關小寶一聽，小手掰着開心炫耀道，“我們喜歡玩——老虎吃花生、老虎吃糖糖、老虎吃糕糕……”
“……”張忠國頓時說不出話來。
他幹幹笑了兩聲，望着還在等他做決定的一夥小孩子，垂眸一思，忽然肅起面容說，“咱們今天不玩那些游戲了，叔叔教你們兵抓賊的游戲好不好？”
“不好！”其實還是想騙點花生吃的關小寶，小臉立馬一凝，不樂意地出聲反對。
“小寶，不能沒禮貌！”坐在桌邊看着關小寶和張忠國相處的王素芬，臉上一板，出聲呵斥。
張忠國連忙回過頭，“嬸子，沒關系，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
看到張忠國的友好态度，王素芬臉上佯裝的怒氣散去，笑眯眯地點點頭，不再言語。
這邊，張忠國蹲下身，望着關小寶柔聲勸道，“小寶，兵抓賊的游戲可好玩了，叔叔小時候就是玩這個，我們都玩這個。”
關小寶翹起小嘴，不服氣地晃着小腦袋說，“我爸爸小時候不是玩這個的，他都玩吃老虎、吃野豬、吃大狼的游戲。”
張忠國窘迫一笑，餘光瞥過不遠處的王素芬，深吸一口氣，繼續和顏悅色說，“兵抓賊的游戲好玩，你看叔叔小時候玩了，所以長大後就去當了兵，成了保家衛國的軍人。”
關小寶憋了憋，兇起小臉争辯道，“我爸爸也厲害，他都玩吃老虎的游戲，大了以後……”
“大了以後就只能當個破廚子！”撇着嘴的王素芬嫌棄接話。
以爸爸為榮的關小寶：……
“哇哇哇……爸爸的廚子才不破呢，他說給我帶肉肉，做紅燒肉吃的。”頓覺被王素芬傷了心的關小寶，小腳一跺，屁股一扭，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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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張忠國心裏越發尴尬。
他無措站起身，望着一邊喊爸一邊哭的關小寶，心頭一哂，對走過來的王素芬無奈告別說，“嬸子，我突然想起家裏還有些事，就不留着吃飯了，您先忙，我走了。”
抱起外孫子的王素芬一急，趕忙追着留人喊，“诶忠國，別走啊，這馬上飯就好了……”
“不用了嬸子，我先走了，您留步。”
幾個大步一跨，張忠國瞬間走出去老遠。
追到院門口的王素芬，看着那道離去背影，心頭憋着口氣，一時之間不上不下梗得難受。
正巧到屋門口的關磊，帶着剛從地裏回來的錢嬸子，一臉莫名地暼着張忠國，詫異說道，“欸，這怎麽走了？”
王素芬失落地收回視線，兩眼一瞪遷怒說，“小孩子家家的管什麽閑事，回去把柴砍了，一天到晚只知道出門蕩，一點也不曉得替爹媽省點心！”
啥都沒做，就被劈頭蓋臉一頓呲的關磊，心塞地摸着下巴咂咂嘴：得……又當出氣筒了！
“素芬，人咋走了，相看得怎麽樣了？”
王素芬低眸看了眼哭聲漸小的關小寶，心裏憂愁不堪，擰起眉嘆氣道，“不知道呢，唉，多半是又不成。”
錢嬸子怔了怔，陪着一塊皺起臉，唏噓說，“不成啊，那沒辦法了，這件事就算了。”
王素芬定定地看着轉身回家的錢嬸子，回過神後，晃了晃懷裏哭聲消下去的關小寶，憋着怒火道，“你不是要哭嗎？現在怎麽不哭了？”
關小寶拿小手胡亂抹了一把眼淚，嘴一咧，像什麽也沒發生過般說，“外婆回，媽媽說吃飯飯啦。”
快被氣死了的王素芬：“……”
她站着不動，抱緊懷裏的關小寶，氣洶洶道，“關小寶，你那親爹還沒等到你生下來就死了，你哭他幹啥，都哭晚了！”
關小寶甩了甩小短腿，奶兇奶兇地反駁說，“才不是呢，我哭早了！”
“噗！”
氣急的王素芬，将懷裏的小外孫一把放下，迅捷拎起關磊的耳朵，陰着臉發火罵道，“你笑什麽笑！都是你這個當舅舅的不學好，教壞了小寶，你現在還有臉笑！”
比窦娥還冤的關磊，扯着王素芬的手冤枉大呼，“關我什麽事？我又沒教他說這些。”
“媽，你別怪小磊，人家不想相看就算了，這事就揭過。”默默松了口氣的關小言，走到院門口，将親弟從親媽手裏解救下來，溫聲勸道。
王素芬氣憤地一甩手，連帶瞪了關小言和關磊兩個人，最後，指着關小言惱火罵道，“哼，你也不是個省心的，你們就氣死我吧！”
看着王素芬氣勢洶洶地跑回屋，關小言和關磊倆人沉默地對視一眼，相視一笑搖搖頭，帶着關小寶緊随踏進院門。
還不知道外婆要被自己氣死過去的關小寶，歡樂地拉了拉關小言的手，兩只小腳快樂蹦起，稚氣說，“媽媽，要吃飯飯了嗎？”
關小言腳步一滞，看着兒子笑了笑，“還早呢，沒到吃飯飯的時候。”
關小寶失落地點點頭，小嘴撅起，仰頭望着天上還斜挂着的太陽，如大人般心累地嘆了口氣，“唉！”
關磊看得又是一樂，他停下腳步摸着小外甥的腦袋，眼珠一滑，謹慎瞄了眼坐在屋裏頭生悶氣的王素芬，蹲下身子擠擠眼，小聲鬼祟說，“小寶，你今天是咋把人家給氣跑的？這麽能幹！”
聽不懂好賴話的關小寶，小嘴高高揚起，十分高興地挺起小肚皮，快樂炫耀道，“叔叔要我玩那個游戲，我不玩，外婆說爸爸是破的，爸爸好，說給我帶肉肉回來，做香香……”
啥都沒聽懂的關磊，“啊？”
屋裏，斜眼瞅着兒子和外孫鬼鬼祟祟的王素芬，騰地站起身，火冒三丈大罵，“關磊你在幹什麽，沒聽見我剛才說去把柴劈了，一天到晚吊兒郎當，把好好的孩子都給教壞了！”
一心委屈的關磊松開搭在關小寶肩上的手，站直身，張起嘴正準備為自己申辯一二。
院門口……卻突兀響起一道讓所有人倍感頭痛的粗啞尖嗓門！
“我聽說，今天是要給小言看對象吶，咋沒人喊我過來掌掌眼？哼，我還沒死呢，這關家還輪不到你們胡作非為！鐵正啊，鐵正……”
王素芬盯着那邁着小腳，背着包袱進院門的“攪屎棍”婆婆，臉一黑快步走出屋，“別叫了，你鐵正不在家，你要找他去地裏。”
正尖起嗓子叫喚的李老太婆：“……”
她把手腕上跨累了的小包袱換到另一只手拎着，一下子健步沖到王素芬跟前，眼睛要瞪不瞪，随後斜上一眯，哼哼着指使說，“小言那要看的對象啥時候來啊？算了，我先把行李放進屋裏去。一會兒大家該幹什麽都聽我指揮，別再像以前那樣，啥事都幹得不像樣，連個老閨女都嫁不出去！”
如吞了口蒼蠅的一家人：“……”
等李老婆子熟門熟路晃着身子拐進小屋後，憋不住的關磊收起驚愣，神色滿是複雜道，“媽，奶她咋來了，這還沒輪到咱家吧？”
王素芬眼神一冷，憤憤怒怼，“不知道，問你爸去！”
說曹操，曹操到。
院外頭，和關義一起進來的關鐵正，第一時間掃了圈屋裏屋外，在沒看到陌生身影後，對聚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什麽的家人，壓不住大嗓門地嚷，“都站在這兒幹什麽？人呢？”
王素芬眼睛一瞪，比關鐵正聲兒還大地怒吼說，“人不會長腿走嗎？你老娘不還長腿來了！”
聽到親娘來了的關鐵正一怔，眼中威厲被駭得盡數一退，臉上五彩斑斓，如出一轍的扭曲表情迅速襲上面龐。
他急忙壓低嗓門小聲問，“這不是還沒到時間，她怎麽來了？”
王素芬冷冷一笑，翻了個大白眼鄙棄反問，“你親娘，你問我？”
腦殼子直感一抽一抽疼的關鐵正：“……”
屋裏，快速放好包袱的李老婆子，踮着小腳走到外頭，一看到關鐵正，立馬咋呼大叫，“哎鐵正吶，你回來啦！哎呦呦，讓媽看看，這一兩個月不在跟前，咋一下子變瘦了呢？看來我得在這裏多住一段日子，好好給你補補。”
被吓得倒吸一口涼氣的關鐵正：別別別……
關鐵正飛快擺擺手，一向板正的臉上，擠出個要哭不哭的難看笑臉，艱難問，“媽，你怎麽來了，這不還沒到時間住我家嗎？”
一聽到這似是不歡迎的話，李老婆子的吊垂三角眼生氣地往上瞪了瞪，臉上衆人皆知的小心思一掩，大聲嗔怪道，“瞧你這話咋說的，小言看對象，還不得由我來掌掌眼？我這把年紀，走過的橋比你們走過的路還多，看人吶，一看一個準！”
一旁的關家人皺起眉頭，撇撇嘴：哼，還看人呢，這是過來給三房占便宜的吧！
關鐵正擡頭瞅了眼皆黑着臉的家人，又撇眼瞧着一臉笑眯眯仿佛無所知的親娘，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他深吸一口氣，兀自思索掙紮一番，走向李老婆子尴尬說，“媽，小言那對象走了，用不着看了，您要不……”
“幹啥！”不等關鐵正說完，聽着話音不對的李老婆子，臉色一陰，尖起嗓子直叫喚，“鐵正你是要趕我走啊？他娘的，我就知道你被這狐貍精迷了眼，現在連親娘都不要了！哎呦呦，老頭子啊，你大兒子不要我喽，快帶我下去吶……”
被罵狐貍精的王素芬，看着靈活癱到地上，行雲流水撒潑的李老婆子，擡手摸了摸略顯糙手的臉，暗自竊喜。
啧，沒想到我這把年紀了，還有人罵我是狐貍精！哈哈……
幾步之隔，心情一點也不快樂的關鐵正，頭疼地看着那唱念做打全來一遍的親娘，眉間郁悶得都能夾起蚊子。
他長嘆一口氣，疲憊說，“媽，你別鬼喊鬼叫了，要是真把我爹給驚起來，他一看你這麽為難他親兒子，說不準真要帶你下去！”
正扯着嗓子幹嚎的李老婆子尖叫一頓。
“噗！”
“哈哈……”
接二連三的隐晦笑聲在小院中響起。
啧，沒想到這親兒子噎起媽來，還挺氣人！
被唬了一跳的李老婆子，面色驚疑地來回滑了滑眼珠，迅疾爬起身拍拍屁股，嗓子一咳，像什麽都沒發生過般擺着長輩譜道，“行了，人走了就走了，沒什麽大不了。但我這行李都拎過來了，也不值得再拿回老三家去，就在你家将就住下了。”
王素芬娘幾個一聽，臉上立時青了又黑，五彩紛呈：呵，就知道這臉皮比城牆還厚！
無視王素芬幾人不友善的目光，李老婆子自顧自地轉過身子，嗅着廚房傳來的濃郁肉香，暗地偷笑：嘿，今天來對了，就知道有好的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