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意相通(1)

作為年代劇,《故園山河》裏的戰争場面并不少, 爆破戲也比比皆是。

早已拍慣了的齊征, 不知為何在搖臂鏡頭擡起的瞬間心生不安, 從監視器前擡起了頭,遙遙看向煙雨蒙蒙的土城樓上做舊的旗幟。

“威亞準備OK。”

“1、3號機就位。”

“爆破準備OK。”

……

從對講機裏傳來各處準備停當的彙報, 齊征終于深深地呼了口氣, 拿起對講機:“各方面就位, 預備——”

“Action! ”

鋼索在高空的風中微顫, 雨霧蒙蒙之中, 城樓上紅白兩個窈窕的身影登上城牆。

站在齊征身後的助理,聽見導演沉聲吩咐“走”,立刻揮舞起手中的信號旗。

與此同時,城樓上的紅白身影一前一後翩然躍起,如彩蝶相追……兩個都是身段輕盈的少女, 遠遠看去甚至有點迎風飛舞的架勢。

齊征緊緊盯着兩抹身影,握着對講機:“落地之後,倒數十秒引爆。”

“收到。”

衆人離得遠,看不分明,只見翩跹落地之後的兩人并沒有立刻朝既定方向飛奔, 反倒動作異常僵硬地撞在了一起。

“10, 9……”

對講器中倒數已經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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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征連聲喝止:“停!停下!”

對講機中的倒數聲停止了,衆人剛剛緩過一口氣, 卻聽見一聲巨響——

兩個女演員落腳的地方,一聲爆炸, 預裝的沙石頓時飛散漫天,道具車、炮翻的翻,倒的倒。

從那裏開始,在眨眼之間,一處接一處,蜿蜒的爆破仿佛當真有一顆顆炮彈打入泥土,濺起塵土如瀑,轉瞬間砂石飛揚,迷得人睜不開眼。

各處事先埋好的□□,随着第一聲突如其來地爆破,漸次引爆,剛剛踏入中央區域一點點的齊征,也毫無防備地被砸得灰頭土臉,站立不穩。

“他媽的,誰讓引爆的!”一向儒雅的齊征從地上爬起身,失控地怒吼。

而林沫和元萌萌駐足的那處,早已完全籠罩在濃煙與塵土之中,甚至隐約可見火光閃爍。

明火、濃煙、塵土,不能确定是否已經完全引爆的爆破點……和被困在爆破最密集的區域裏的年輕女演員。

以上種種,令拍攝現場瞬間陷入極度混亂之中。

尖叫聲,呼救聲,跑步聲,撥打救援電話的語聲……此起彼伏。

天蒙蒙亮就駕車從N市風塵仆仆趕往片場的元先生,一邊開車,一邊留心旁邊始終無人接聽的手機。

自清晨起,撥打林沫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就連元萌萌也聯系不上,心中的不安被放大到他多一秒也沒辦法在病床上躺下去,瞞着許鶴和衆人驅車徑直趕來片場。@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車尚未停穩,就聽見劇烈的爆破聲,遠遠看見濃煙滾滾……他本以為是正常拍攝,卻在幾秒後聽見尖叫四起。

他跳下車,疾步走進人群,立刻在紛雜的對話中捕捉到了她的名字。

“萌萌和林沫困在裏面……我的天啊!就是最先爆炸的那邊……”

心髒,仿佛被一雙手死死地扼住。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撥開紛亂的人群,怎麽穿過散置的器械,怎麽脫開齊征的手,怎麽被飛揚的塵土迷住了眼。

身邊的一切,都變成了默劇。

他看見人們張着嘴,卻聽不見聲音。

他感覺有人拉住他的手臂,卻被他猛力甩開。

他的眼睛被塵土迷得無法睜開,口鼻被濃煙嗆得呼吸急促,可這一切都比不過對于失去她的恐懼。

自從學成歸國,以雷霆手段從元氏看似穩固的盤子裏博得一杯羹,漸漸開始被稱作“元先生”而不是那小子,元焯一度以為自己經歷得太多,失去得太多,早已無所畏懼。而這一刻,他才知道,即便他真的無所畏懼,他的小順,也依舊是阿喀琉斯之踵,是他永遠無法割舍的軟肋。

這種恐懼,在他終于穿過濃煙、坍塌的道具車,看見被壓在道具車下的白色身影時到達了極致。

那件白色旗袍,是他親手從KIKO那兒拿回來的——林沫在《故園山河》的每一件衣服,都是經由他筆繪,由KI的頂級設計師手工縫制。

而此刻,白色旗袍早已熏成焦黃,女性的胴/體倒伏在地,一動不動。

突然,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毫無征兆地又是一重爆破!

噴薄的氣流,塵土迸裂,砂石砸在道具車上哐當作響。

石子擦過元焯的面頰,迅速地劃開了一道口子。可他像是毫未察覺到周遭再度爆破的可能性,單手支地迅速起身就想沖到她身邊……

他怎麽舍得,讓她獨自去承擔這樣的痛苦?

腰忽然被人用力地環住了,元焯回頭,嘶啞地怒吼:“放開!”

腰間的力量卻絲毫沒有放松,反倒是有溫熱,貼近了他的脊背。

他一僵,慢慢地低下頭,目光停留在緊緊地環在他身前的那雙素白的小手,然後,聽見身後傳來隐隐帶着鼻音的一聲:“小元哥哥……”

元焯不可置信地抓住腰間的手,慢慢回身,卻見身後的女孩穿着沾了髒的白色裏衣,領口散亂,白皙的小臉上灰塵撲撲,一雙從來溫和恬靜的眸子此刻淚光閃動,纖薄的唇抖着,又顫聲叫他:“小元哥哥……”

雙手托住她的臉,俯身貼近,近到能感覺她不穩的吐息落在自己的唇畔,他終于緩緩閉上了眼,好像被人掏走的心髒,終于又被安安穩穩地歸了位。

林沫看着眼前緊緊合上雙眼的男人,他回身的那一瞬,她從那張儒雅淡漠的臉上看見了絕望與狂喜的交替。她能明白他的心情,就像……片刻之前的她。

她和元萌萌從後場一路狂奔過來,元萌萌被齊征一把拽住擁入懷中,而她卻順着衆人的目光看見了那個奔跑在砂石與火光之中的背影,那一刻她恨不能自己沒有什麽該死的第六感,那起碼,此刻自己就身在他旁邊。

她喊他,他卻置若罔聞。

無視所有人的勸阻,她仗着對爆破埋線的了如指掌,穿行在尚未引爆的區域,直到不遠處的爆破沖擊之下,她剛剛撐起身就看見那個男人沖動地要沖向道具車,才終于不管不顧的撲上前去抱住他的腰——他足邊就是另一個爆破點啊!

擡起手指,顫抖地貼近他左頰上滲出血來的劃口,林沫覺得自己的臉也被割得生痛,輕撫着傷口旁邊,她小聲地問:“疼不疼?”

元焯終于睜開眼,鏡片後的眸子裏激蕩着揮散不去的情愫,他想鎮定,卻終于發現自己無計可施。如果重獲至寶都不值得激動,那活着和死了有什麽區別?

他一手摘掉眼鏡,在身前的小姑娘尚未回過神的瞬間,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輕輕一擡,俯身重重地含住她單薄的唇瓣,如同進擊的野獸,恨不得将獵物當下拆吃入腹。然而不過幾秒,他又放松了力道,化作了深入而溫存的舌吻,冰涼的拇指在她發燙的面頰上緩慢地摩挲,像在愛撫心尖上的寶貝。

林沫只覺得呼吸都困難了,輕輕地唔了一聲,環着他的手臂輕輕地推了推,可男人卻吻得更加纏綿,直到她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他才終于退開一絲。

“不要再離開我,小順,答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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