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尋尾狐(十)
第38章 尋尾狐(十)
說起來鲛人的尾巴才是他們最順心的武器,這難得尾巴受傷不能用,慕瀾衣還有些不習慣。
蘿楹也來了勁,齊蔚然她打不過情有可原,連個傷患都打不過,回去會被三哥嘲笑死的吧?
她在絨歌再次到達面前時直接換為妖身,巨大的蠃魚出現,連帶着周圍水元素都升高了,和齊蔚然他們那邊完全是冰火兩重天。
而鲛人一族的劣勢就出現了,他們的妖身很渺小。
蘿楹看着還沒自已一個頭大的慕瀾衣,不禁有些得意。
“能行嗎?”
齊蔚然的聲音在慕瀾衣耳邊響起。
慕瀾衣看了眼不遠處依舊穩定發揮的齊蔚然,笑着回了句:“沒問題!”
蠃魚的天賦能力是毒以及水族都能掌握的潮汐,剛才的泡泡也是天賦能力的運用之一。
慕瀾衣金色的眼眸中浮現一個小小的幻陣。
來而不往,非禮也。
這次慕瀾衣主動出擊,絨歌砍向蠃魚的面門,蠃魚偏頭躲開,甚至還想用魚鳍給慕瀾衣來上一下。
然而燈籠大的眼睛卻和一對金瞳對上,一瞬間像是有什麽直擊蘿楹的靈識,蠃魚痛得長鳴一聲,從空中掉下。l
天旋地轉之間,蘿楹感覺自已躺在了一個稻草堆裏,鼻間滿是黴味兒。
“快起來了懶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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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看你今天睡這麽晚,是不想吃飯了是吧!東山那片地的秧苗你今天插不完就死外面吧!”
這是早已埋藏在記憶深處的聲音。
蘿楹睜開眼看着自已瘦弱的手腳和那大聲嚷嚷的婦人,突然渾身發抖,她喃喃:“是假的,都是假的……”
稻草堆旁站着的婦人突然一巴掌甩過來:“什麽假的真的,還不給老娘爬起來幹活!”
蘿楹只是瞟了一眼婦人,眼底陡然閃過恐懼的色彩。
……
一處不知名宮殿中,一襲白衣的白發男子在仆從的引領下走了進來。
他站在原地,對正在下棋的兩妖說:“蘿楹陷入幻境了。”
一妖放下棋子,正準備說什麽,白衣男子接着說:“不是我的幻術。”
兩妖對視一眼,一妖說:“老二,去一趟。”
被蘿楹喚二哥的妖嘆了口氣,應聲走出大殿。
白衣男子跟了上來:“留步。”
相曉轉身:“何事?”
“還請不要傷了另一位使幻術的妖。”
“為何?”相曉皺眉,那妖傷了小五,便得付出代價。
白衣男子抿了抿唇,開口:“他的幻術能力我有些熟悉,應該是我的族人。”
“你知道的,我族子嗣艱難。”
相曉神色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知道了”便轉身離去。
白衣男子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麽。
這邊,慕瀾衣看着蘿楹突然渾身抽搐地縮成一團,後退半步。
袖漓打趣:“怎麽?害怕了?”
“不是……”慕瀾衣搖搖頭,“萬象夢魇一術,是讓中術者看見最害怕的堪稱夢魇的過往,只是我沒想到這妖看着無憂無慮的,心中的夢魇卻這麽強大。”
慕瀾衣這輩子活到現在最害怕的也就是小時候差點被剖鲛珠的時候了,但齊蔚然之後的細心照顧足以安撫恐懼,他又正處于記吃不記打的年紀,現在只記得自已很害怕,但也不會有過多的反應。
可他不知道,這世上有些恐懼是深入骨髓的,他也忽略了當初的他有齊蔚然作為精神寄托,在這個精神寄托突然消失時他可是大病了一場,直到身體出于自我保護模糊了記憶才挺過來。
袖漓嘆了口氣,少見老成地說:“小衣衣,她一個年歲不大又正常的妖卻與墮妖為伍,這種情況 大多是有着不同尋常的過往。”
蘿楹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裏,這家的三女兒自小受盡疼愛,老爺夫人不忍其遠嫁,本來是招了贅婿,可天有不測風雲,有一天女兒失蹤,回來後人傻了還懷了孩子。
疼愛女兒的老爺夫人決定接受這個孩子,可不幸随之降臨了。
先是孩子的生母難産而亡,招的贅婿不久也病亡離世,随後,當地爆發動亂,首當其沖的就是這些有錢人家,流亡中,老爺夫人也沒了。
剩下的大哥二哥帶着妻小用餘錢在安穩地帶置了房地,日子也還是要過起來。
但麻繩專挑細處斷,命運專挑苦命人,變故又來了。
二哥家的夫人難産死了,她生産前,剛好已經三歲的蘿楹摸了她的肚子。
流言漸起,聽聞過蘿家事跡的人都在說,這蘿家三女兒生了個災星。
而這些情況在蘿楹六歲那年身上突然長出鱗片達到頂峰。
蘿楹滿周歲時後背便有一些奇怪的紋路,當時在逃難,大家都以為是沒吃的導致生了些病。
誰知這些紋路竟然漸漸變為貨真價實的鱗片。
為了不讓自已的孩子仕途受損,大哥家的夫人讓人綁了蘿楹,用刀把她全身鱗片生生刮了。
可刮了後鱗片還會長。
于是長一次,刮一次,直到刀漸漸刮不動堅硬的鱗片。
一向對蘿楹心存憐憫的大舅舅也選擇對此視而不見。
那渾身鱗片被生刮的體驗,蘿楹現在想起都感覺皮膚會傳來鑽心的疼痛。
她的母親是個遠近聞名的美人兒,從未見過面的父親只瞧了眼便心生歹意,有些妖嘛,向來随性而為。
可得到了便沒了趣味,厭倦母親後,那蠃魚妖難得發善心,又把母親送回了家門口,而她的母親,渾渾噩噩地生下她就沒了。
小蘿楹不止一處地想過,上天為什麽要讓她來到這世上呢?既然生在人間,又為何要讓她覺醒血脈呢?她從未害過人,可為什麽所有的災厄都要算在她頭上呢?
相曉趕來時并沒有管其他妖,他帶着蘿楹直接走了。
慕瀾衣阻攔不及,只能看着他們消失在眼前。
袖漓在相曉出現的瞬間便閃身到慕瀾衣旁邊,她眯起眼睛:“又是一個皇級大妖麽。”
然後她随後便恢複平時悠哉悠哉的樣子,還有心思調侃:“現在的皇級大妖都掉價了啊!”
仿佛剛才那一瞬間她臉上的沉重是慕瀾衣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