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鲛人淚(三)
第53章 鲛人淚(三)
慕寒栖倒是絲毫沒有懷疑慕瀾衣不是自已的孩子,因為兩人實在是太像了。
他端起酒杯猛灌了一口,眼前迷模模糊糊地出現了一個身影。
慕寒栖喃喃自語:“當初走得那麽決絕,留下個孩子幹嘛。”
“傾竹,我在你眼裏就這麽欠?”
傾竹是個不被龍族父親承認的蛇妖,後來借助外物洗滌了血脈,回到龍族卻還是不知道怎麽沒了,倒是留下的孩子因為被燭九陰認可而分外受寵。
這些都是他最近打探到的消息,畢竟當初他尋遍了蛇族也沒找到傾竹,實在是沒想到對方竟然回了龍族。
洗滌血脈?鲛珠确實有這個作用。
“傾竹,你大抵從未愛過我是嗎?”
從陶止口中知道慕瀾衣開始,慕寒栖就忍不住地靠近那條小魚崽,無法形容自已剛剛看見慕瀾衣時的心情。
慕寒栖甚至有些唾棄自已,因為他當時腦子裏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這是他和傾竹的孩子,一個流淌着他們血脈的珍貴後代。
慕瀾衣有着和自已極為相似的五官,唯獨那雙眼睛,和他的母親一樣是璀璨的金色。
幾百年來未曾有過波瀾的心境泛起漣漪,那是鲛人留給孩子的一片柔軟。
......
當燭九陰終于願意放慕瀾衣離開後,後者便馬不停蹄地跑到齊蔚然身邊。
而齊蔚然這邊被五花八門的招式一頓胖揍後,就外觀看來,很是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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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瀾衣心疼地扶過齊蔚然,和堕妖打架時齊蔚然都不會是這個樣子。
看看鞋子上,沾着毒液;看看衣服上,還有被火烤的痕跡;至于手和臉,青青紫紫,紅色的刮痕還不少。
慕瀾衣紅着眼睛地看向龍族衆人,鄭重開口:“外公說,你們這是對然然的考驗,看他往後能不能進龍谷,那麽現在打過了,就沒有下次了。”
龍皇看了眼齊蔚然被他一拳打傷了的嘴角,冷哼一聲:“便宜你了。”
大長老這時也開口:“別忘了你說的話,否則今天在場的諸位,有一個算一個,都不是好相與的。”
“晚輩謹記。”
齊蔚然認真向龍族衆人行了一禮。
“行了,你鎮域司也還有事,我們也不耽誤你們,走吧,魚崽歷練完了再一起回來。”
龍皇擺擺手,帶着一群龍浩浩蕩蕩地去了燭龍殿。
留下的齊蔚然和慕瀾衣對視一眼,慕瀾衣嘀咕一句:“早知道我就和他們好好說了再來了。”
“早些來也沒什麽不同,畢竟龍族的伴侶流程可是山海域裏出了名的。”
齊蔚然帶着打趣意味地笑了笑,然後在原地恢複起自已身上的傷勢。
他傷的并不重,由此可見這群龍還是留了手。
畢竟龍皇和大長老都是神君,其他的參與者也都是王級以上,皇級居多,真打起來,齊蔚然肯定是讨不到什麽好處的。
一群山海域的頂級強者,出招卻都是往皮肉上招呼。
齊蔚然有些想笑,但奈何嘴角有傷。
他算是知道小魚有時別扭的樣子像誰了。
......
雖然燭九陰大致知道是怎麽回事,可龍皇再說一遍他也還是聽得挺認真。
“那小子,”龍皇說,“倒是一聲都沒吭。”
“畢竟要擔起域使一職,心性肯定是好的。”大長老淡淡道。
“情誼倒是不用擔心,齊蔚然比我們想的還要重感情。”
龍皇回想剛才齊蔚然說的話:
“你們說我心思不純早有圖謀,我認,我圖小魚也不是一天兩天;你們說我孑然一身不通情義,我認,但我受過的所有磨難不會讓小魚再沾染半分;你們說我不顧自身淡薄性命......”
齊蔚然嘴角帶着血,墨色的眼睛卻亮的出奇:“從前我無牽無挂總與對手以命相賭,但往後,我會比誰都惜命。”
“如此,便又多了幾分把握。”燭九陰擡頭,眼睛穿過大殿看向外面的天空,他嘆息一聲:“我們能做的也就這些了,剩下的,順其自然吧。”
“是。”
其餘龍族紛紛應聲。
......
“願意陪我去一個地方嗎?”恢複好的齊蔚然睜開眼看向慕瀾衣。
“當然,”慕瀾衣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們請了三天的假,這不是還剩一整天嘛。”
齊蔚然笑笑:“那走吧。”
齊蔚然帶着慕瀾衣來到了麒麟冢。
這裏埋葬着所有在浩劫中死去的麒麟的屍骨。
麒麟死去,可威壓尚存,方圓幾裏除了齊蔚然和慕瀾衣便也只剩花草樹木。
風拂過周圍的林子,莫名有些荒涼之感。
齊蔚然向着那座巨大的墳冢行了一禮,然後他輕聲說:“父親母親,各位族老,晚輩今日特來告知,晚輩,不再是這世間的孤客了。”
慕瀾衣愣愣地看着他,沒想到齊蔚然會帶他來這裏。
聽着齊蔚然的話,慕瀾衣也上前一步,他握住齊蔚然的手,似是自語也似是承諾:“我會一直陪着他的。”
微風輕輕交織起兩妖的長發,似是無數麒麟無聲的回答。
齊蔚然用力回握住牽着的手,握住了他在這世間的錨。
慕瀾衣不知道,在他遇見齊蔚然以前,齊蔚然一直是迷茫的,他不明白自已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鎮守山海域和人間的安寧?
不,那是鎮域使的,是每一任鎮域使的責任。
那麽他作為齊蔚然的意義呢?
齊蔚然不知道。
而自從他把慕瀾衣帶了回來,生活不免精彩幾分。
在他又一次想明天幹脆和哪個堕妖同歸于盡算了,珍珠吧嗒吧嗒掉地上的聲音卻拉回了齊蔚然的思緒。
齊蔚然問:“怎麽了?”
才到新環境的慕瀾衣終于是沒忍住大哭起來:“嗚嗚嗚,我好餓啊,嗚嗚,崽崽已經十天沒吃飯了嗚嗚,要餓死了......”
齊蔚然這才暗道一聲糟糕,忙去準備吃食。
也沒什麽功夫再想什麽意義不意義的了。
一天,齊蔚然又帶着滿身血氣回來,已經一起生活了三四年的慕瀾衣膽子也大了,他一邊抱着一大堆傷藥搖搖晃晃地走過來,一邊忍不住抱怨:“然然你能不能愛惜下自已的身體,每次這樣回來真的很讓人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