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希望不是昨天的事
第23章 第 23 章 希望不是昨天的事
上一世, 咻咻落水之後并沒有指出自己是被段興國他們抱到河邊，也沒有說段興國和高盼盼的事，更沒有機會說出自己是被別人救的
她醒過來之後蔫噠噠的, 段興國都特意過來跟她道歉, 大家也都說他好, 她也懵懵地點頭說好, 很快就把這件事抛在腦後
因此，這件事就如同段興國預想的那樣過去了, 裴家人沒在第二天找上段家, 也和再次下鄉的祝追玉等人錯過, 這件事就這樣簡單過去
裴天纭和段興國關系好了不少, 兩人在菜籽收割後就定了親，打算過年前後結婚
裴家開始準備裴天纭的嫁妝這些, 她進城的次數也多了不少，就在盛夏結束之際, 她又一次帶着咻咻進了城
這一次卻再也沒有把人帶回來了
一家人把城裏問了個遍, 目光鎖定了經常在城裏亂竄的張家瘋女人, 最後卻只找到了咻咻布滿了血的衣服和剛買的發夾
這個時候, 他們寧願小崽子是被拐走了, 卻也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
兄妹倆發瘋一般要把人送進去，卻又遭到了當時時任革委會副主任的祝追玉阻攔
1，沒有證據證明人沒了，沒有屍體
2, 瘋女人精神不正常
3, 血型對不上
裴天庚是a型血，咻咻是陰性ab，也就是熊貓血, 這又扯出一樁複雜的陳年往事，卻也再沒辦法，也沒有任何人能證明消失的咻咻的身份
但是明明，明明只要祝追玉不較真，只要她不摻合，這樁‘板上釘釘’的事情不會有任何意外
而現在，這件事只能無疾而終，他們找不到任何的證據證物，也找不到自家的咻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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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最後，就連裴天庚發瘋似的報複，也祝追玉提前安排下，只看到張家空蕩蕩的殼子
兩邊的梁子直接結下，再也化不開了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裴天纭也發現自己的血型對不上，他們全家都是a型，她一個人是o的，才經歷了小崽子血型對不上的事的她立馬認識到了問題
結果出來的那一瞬，裴天纭又哭又笑，抱錯的可以是任何人，但是只有祝追玉，只有她不能
只有她，能讓裴天纭沒有任何猶豫地離開裴家，回到了祝家
兩個人生錯位年輕人的鬥争在一刻展開，就從，那落在祝追玉身上的婚約開始
……
咻咻在一邊，看着兩個姑姑鬥來鬥去，看着爸爸從一開始怨到後面的勸，再到最後遠走他鄉
他們誰也沒有回頭
她看到滿屋的血，看到無盡的黑暗，還有最後春暖花開，自家爸爸那張蒼老了依舊清俊的臉
再後面，她在洶湧的江水中睜眼，恍惚間看到了抓住自己的一雙手，再清醒，就只記得
不能讓大家再誤會，也不能讓這個在後來一而再再而三傷害自家姑姑的壞東西得意起來
……
這輩子，那些個壞東西都別想得意起來
咻咻緊緊抱着她爸爸的脖子，前世春去秋來枯燥無聊的畫面閃過，離不開這座城市的她像個小游魂，哦不對，她就是個小游魂，四處亂竄，沒人看得到，也沒人說話
都怪那些人
她睜着黑漆漆的眸子看着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這麽多人，竟然全都是眼熟的，她之前怎麽就沒發現呢？
還是腦瓜子太小了，她爸爸以前就說過，等她長大了就好了，可惜，她兩輩子還是沒長大呢
“爸爸”
咻咻下巴抵在爸爸的頸窩處，奶聲奶氣，又非常堅定地說道：“咻咻，長高高”
她這輩子一定會長高高好好長大，不讓她爸爸再到處亂跑了，也不讓她姑姑再半輩子悔恨——她也只活了半輩子
這也不是她姑姑的錯，裴天纭轉身只是為了給自己換一個發夾，誰能想到就一個轉身的功夫，人就再也見不到了呢？
也不是另一個姑姑的問題，即便在所有人看來，是祝追玉的錯，是她早早知道真相故意針對，但她其實也只是在這個法律潰散的時候，依舊堅守着正常的秩序罷了
而事實也如她所說，咻咻并不是死在發瘋的瘋女人手上
那個人
那個人
太久了，咻咻腦中多了太多事情，還有些小混亂，想不起他的樣子，但是等她看到人，她一定能認出來
她肯定能認出來的
咻咻緊緊摟着爸爸，大眼睛還是觀察着周圍，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
裴天庚不知道自家閨女的想法，只是覺得她今天格外的黏人，肯定是被昨天的瘋女人給吓到了，他心疼地拍拍她的後背，輕聲哄着人
“長高高，以後咻咻長爸爸這麽高”
咻咻想想那個模樣，立馬喜笑顏開：“高，高高的”
裴天庚也笑：“好，就高高的，回去我們多吃點，以後長更好”
向來有些挑食的咻咻也不抗拒吃飯了，奶呼呼：“吃”
……
父女倆就這樣抱着來到了裴天庚工作的文化館，離他們那邊也不太遠，走路二十分鐘的樣子。
這年頭市區不算太大，橫穿整個城市區域也要不了一小時，非常方便。
文化館分了三層，裏面放着一些紅色書籍字畫，還有每日的報紙，再多的就沒有了。
雖然大家習慣性遲到早退，但裴天庚作為臨時工還是得自覺一點，踩着九點到館，又踩着六點下館，工作時間看看書寫寫字，他覺得還不錯
不過那是往日，現在自家崽子在旁邊，肯定還是和崽崽玩有意思了
裴天庚拿出毛筆和報紙放到桌子上，把咻咻放到高高的椅子上，自己端了凳子就坐在一遍
“好了，乖乖，爸爸今天教你認字”
咻咻立馬開心了起來，小手放到桌子上，整個人坐得端端正正的，眨了眨水潤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她爸爸寫字
在前世，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裏，咻咻都羨慕地看着那些由爸爸送去學校的小朋友，看着他們坐在教室裏面，學着東西，又由爸爸接回家
偶爾她也會看到她姑姑接送自己的孩子，看着她姑姑揪着人的耳朵打屁股，又默默地飄開
兇姑姑啊，她爸爸才不會打她呢
現在她爸爸也要教她學字了，咻咻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兩顆夜光寶石一閃一閃地，端正得裴天庚一顆心發軟，忍不住先親了自家崽一口，才拿出自己習字十來年的功底，認認真真、從左往右一筆
一
裴天庚字正腔圓地教道：“這個字念一，一個咻咻，一個爸爸，一個包子的一”
然後他又快速寫下二和三，看着那遒勁有力的字跡非常滿意，他們家崽子這麽聰明，一天學個一二三絕對沒問題，他這麽想着，一低頭就對上了咻咻茫然的目光
？
就這？
咻咻看着以為自己不認識，就又給自己寫了一遍解釋的爸爸，鼓起了小嘴，幹脆拿起另一只毛筆，跟捏木棍似的握着，在上面接着四五六寫了下去
字跡是歪歪扭扭跟毛毛蟲似的，但是四四方方絕對不會認錯
裴天庚震驚
他看看自家崽，再看看她手頭的十二，再看看崽，再看看她寫到二十三，再看看崽，再看看……
“好了好了，媽耶，我們咻咻啷個兇的嗎？”
他把咻咻手裏的筆接了過來，就着把小崽子也轉了個身，看着她微微擡起下巴，臉上帶着些小不服，驚奇得沒辦法
他知道自己崽子喜歡看書，但那都是一些連環畫圖畫呀，平日拿着筆也是畫圖的，誰能想到她識字啊
真沒人教咧，誰沒事幹教兩三歲崽子學字？
他也是因為要送孩子去托兒所了才想起讓她提前學兩個，到時候去驚豔其他人，哪想到別人還沒被驚到，自己是震到了
裴天庚把人抱到腿上，指着她寫的十九：“咻咻，來，給爸爸念一下”
咻咻瞅瞅他，奶呼呼的：“狗崽子”
？
裴天庚轉頭，看你這自家閨女白嫩嫩無辜的小模樣，并不想相信她會進化得這麽快，他可是親親老爸，他家崽子肯定舍不得罵的
所以他又轉回去瞅了瞅，看到自己剛才指的地方确實清楚寫着‘狗崽子’
更震驚了
他趕緊又指：“這個呢？”
咻咻再瞅瞅：“油菜花”
裴天庚：“這個呢？”
咻咻：“政府”
……
一番下來，裴天庚覺得自己的老心髒有些受不了了，那砰砰跳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出來了
莫不是，他們家閨女是
“天才啊”
裴天庚狠狠抱住咻咻，驚喜得甚至有些語無倫次，眼角都染上了水潤：“天才，我們咻咻是小天才啊，哎喲，啷個會有那麽聰明的小天才呀……”
咻咻咧着小嘴，就着摟住他的腰，想到前世有段時間沒事幹，就跟着那人一起坐在教室裏面，回家還要一起做作業的日子
她真聰明
看，這不是就用上了嗎？
她喜歡她爸爸開心咧
**
裴天庚一直堅信自家閨女只是發育晚說話慢，絕對是個天才崽，但其實不是天才也沒什麽，反應慢點也沒關系，不會說話也沒事，誰說做人一定要一模一樣按部就班呢？
他能養自家閨女一輩子
但沒什麽比現在确定她閨女真的是天才更讓人歡喜的了
語文、數學、甚至外語他閨女都認識呢
不需要咻咻解釋，裴天庚自己都給自家閨女找好了理由，絕對是聽收音機聽的
太天才了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地想要和裴天纭也炫耀一下，一路就看着那邊去牆上的時鐘指針晃動
一小時
半小時
十分鐘
到
裴天庚驚喜地站了起來，剛要邁動步子，那邊有老員工走了過來叫住他
“裴天庚，館長找你過去”
他嘴角一抽：“羅館長還是林館長？”
來人同情地看着他：“林館長”
裴天庚慫了肩膀，深深地嘆了口氣，看着自己軟萌萌的閨女：“咻咻啊，你在這裏等爸爸好不好？”
咻咻立馬抱住他的大腿，搖着腦袋：“一起”
她不要一個人
裴天庚也有些放心不下自家崽，但是過去，他皺着眉頭，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牽着咻咻一起過去，要是實在不行，就把她的耳朵捂住吧
“林館長”
他敲了門進來，就看到林館長坐在辦公桌後坐着
林館長看着四十來歲，也是個文化人，雖然喜歡酸言贅語，但是文采确實不錯。他就是個子不高，一米六出頭，瘦瘦小小，白白淨淨
愛好，有點特殊，還有點狂放
裴天庚看着人就起雞皮疙瘩，要不是這個頭他一腳就能踹沒，他早就拎着書跑人了。
“小裴啊”
沒想到這次林館長倒是挺正經的，看了眼他，又看了看他牽着的咻咻，語重心長：“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啊？”
裴天庚皺眉：“林館長說笑了，我才進城呢，能得罪誰？”
林館長搖頭：“這得你自己想了，不過這文化館廟小，你還是另尋高就吧”
裴天庚冷了臉：“這總得有個理由吧？”
林館長嘆氣：“臨時工哪需要什麽理由呢？大家好聚好散吧。不過，我大哥在水電站工作，那邊正缺人呢，你”
說這，他飄了個媚眼過來
裴天庚立馬變了臉色，把咻咻抱了起來，立馬溜人
“我知道了，我家裏還有事，就先走了”
在林館長幽怨的神色中，裴天庚跟兔子似地抱着咻咻溜走，來到自己的位置上，在周圍人震驚的目光中，他宛如蝗蟲過境一般，把發下來的紙筆還有一旁的報紙全部收走，抱着自家崽子離開這裏
一直走出了文化館，他才長長呼了口氣，摸着咻咻的腦袋，對着她疑惑的目光，他若無其事地笑了笑，安撫道
“沒事兒，下班了，爸爸帶我們咻咻去吃飯，咻咻想吃什麽？”
咻咻歪着腦袋：“南瓜飯”
他笑：“好，我們先去接小孃孃，然後回去焖南瓜飯”
裴天庚面上若無其事，心裏卻是一緊，帶着一股不詳的預感，他抱着咻咻加快了步子朝着中醫院走去
希望不是昨天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