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時間線在齊頭并進

第6章 時間線在齊頭并進

此情此景,屈喬還沒結婚到底是好事壞事,跟她有多少關系,她參不透一點。畢竟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都勘不破分毫,甚至她時不時的腦子裏就閃過“楚門的世界”的片段,就算真是進了什麽節目,那也請求觀衆老爺們看過樂過後放了她……她不是多有趣的人,配不上楚門的待遇。

“說起這個,我下午還得去醫院一趟。”夏先覺忽然道。

“哦……嗯?醫院?”韓再暖操心勁兒上來了,“去幹嘛?”

“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夏先覺語氣淡漠,“醫學院那個出車禍的學生,現在出了危險期,但就是沒醒來,今天要轉到康複科去了。學校讓我們去慰問一下,表個态,讓醫院安排最好的團隊照顧。”

韓再暖手一頓,脫口而出:“錢宇燦?”

“是啊,”夏先覺挑眉,“喲,居然聽進去了啊。”

韓再暖勉強的翹了翹嘴角,她無心去琢磨夏先覺為什麽這時候要譏諷一下,現在最關鍵的是,她終于找到了兩個“韓再暖”的世界共通的點。

錢宇燦!出車禍的錢宇燦!

“網紅”韓再暖或許不知道,但作為東陸大學醫學院行政的韓再暖,怎麽會不知道這個孩子。

臨床醫學專業,學習非常刻苦,年年拿獎學金,已經開始為申請學校的碩博連讀做準備……長得比當年的夏先覺還帥,當之無愧的院草,

他們東陸大學醫學院在國內排名前五,除了應有盡有的教學資源和深造渠道,麾下還有五家附屬醫院,其中兩家三甲綜合,一家婦保,一家兒保,還有一個康養。可以說在他們這兒畢業的優等生,只要吃得苦中苦,定能成為人上人。

可一場車禍,把一切都毀了。十幾年寒窗苦讀,唾手可及的成功,一輩子的夢想……全沒了。

“這車禍,也有一個月了吧?”雖然想想就心酸,但是此時韓再暖更需要壓制的是不斷湧上來的激動,她終于有了一個自己能接茬的話題,這就仿佛過河的自己在岸邊走到絕望時看見一座橋!即使搖搖晃晃破破爛爛!那至少是個過河的希望!

“……好像是差不多,”夏先覺又給自己加了片面包,一邊吃一邊擡頭回想了一下,“是有一個月了,還真是一轉眼的事。”

時間也對上了!韓再暖心跳持續加速,繼續道:“他有學校在背後,主治醫生什麽,應該不用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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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宇燦的車禍當時在他們大學醫學院引起了軒然大波,在醫院的相關科室的師長得到消息,第一時間彙聚到了他的病房,就地開了次全科專家會診,各方判斷的結果就是派出他們神經外科“第一刀”胡主任做主治醫生,務必集洪荒之力保住這個孩子。

夏先覺仿佛心有靈犀一般,直接跟她對了暗號:“那必須的呀,你當初也在醫學院幹過,胡陽記不記得,現在已經是神外一把手,人稱胡一刀了,他主治。”

果然!也是胡一刀!

“所以是動手術了?”人對上了,那就是過程了,“不是保守治療?”

“既然派出胡一刀,那肯定是動手術了,”夏先覺遲疑了一下,還是嘆了口氣,“這麽一說,我一會兒還得去問問,聽說當初錢宇燦家屬并不想手術,胡一刀談了好幾次才同意……現在手術完沒醒來,得做好他們家,哎,給他們作思想工作的準備。”

韓再暖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愁。

對是對上了,也就是說她們兩個“韓再暖”差不多是平行的,但是若真要說這件事對她的處境有什麽意義,其實也約等于零。錢宇燦在“兩個世界”都出車禍了沒錯,可是胡陽在“兩個世界”也都成了胡一刀、屈喬在“兩個世界”也都還是高嶺之花,夏先覺在“兩個世界”似乎也還在幹着東陸大學行政方面的小領導工作……每一個都可能是她這兩條平行線上的橋梁,出大問題的……只有她?

韓再暖的心繼續往下沉。

但這其中不僅有對自己處境的悲哀,還有對錢宇燦的。

她何止是知道錢宇燦,這個男生優秀的不僅是成績,還有他的活躍和開朗。學院活動但凡缺壯丁,什麽講座湊人頭、搬東西跑腿、志願者、運動會和趣味競賽,只要找他肯定沒問題,就算不是他擅長的,他也會盡力而為。投桃報李,韓再暖也為他争取了很多好機會,申獎、評優、旅行交流……通知下來,只要條件符合,都會先想到他。

其他學生還在一口一個“韓老師”的時候,她早就已經是錢宇燦的“再再姐”了。

所以錢宇燦出車禍之後,她格外上心,為他申請綠色通道,為他奔走募捐,時常上門探望……卻居然恰好聽到了一次胡主任與錢宇燦爸媽的談話。

錢宇燦顱骨損傷的厲害,出血位置相當敏感,還有不小的水腫,保守治療不一定扛得過水腫期,腦疝風險極大;但不保守治療,進行開顱手術的話說不定下不了手術臺。韓再暖當時負責院內募捐,帶了慰問品和錢去看孩子,剛好碰見胡一刀在進行家屬談話。

其實正式談話已經進行過了,應該是沒達成共識,這次他們沒有在專門的談話室,而是直接就在錢宇燦的病床前。錢宇燦頭發被剃光了,右邊腦袋肉眼可見的腫脹着,包着紗布,上面滲着一片血漬。他雙目緊閉,不知道是昏迷着,還是睡着了。

“你們看他現在生命體征還穩定,是因為還沒到水腫期,打個比方,你們擦破點皮,傷口是不是會有水冒出來?可是傷在表皮的話,擦擦掉就行了。但是腦子受傷了,水腫了,就不行了,你說腦子就那麽點大,水越來越多,擠不開顱骨,就只能去擠大腦了,這裏我就不用跟你們打比方了吧,這大腦要是能擠,人何必長那麽硬的腦殼?”胡主任語氣頗有點苦口婆心,他長相和善,此時看着很有說服力。

“那主任你的意思就是要開顱了?”錢媽媽六神無主,雙眼已經紅腫得眯縫了起來。

“我只能闡述當下情況,我是不能給出建議,更不能給你們做決定的。”

“那保守治療,扛過去的幾率有多少啊?胡主任我知道這個東西每個人都不一樣,但是你們肯定碰到過保守治療的人,十個裏面,能活幾個?”

“活是肯定有活下來的,但沒扛過去的也有,這個幾率,我們是不會統計的,因為誰也不知道你是幾率內還是幾率外的呀。”

錢媽媽靠在丈夫懷裏痛哭起來:“對不起啊醫生,我實在是,我看到別人開顱手術後,腦子都凹下去了,他,我們燦燦,那麽要漂亮的一個孩子,我……”

“顱骨一開始摘掉,是為了給顱腔釋壓,給水腫發展空間,等到病情穩定,水腫消了,顱壓正常了,肯定是會裝回去的,這個都是小問題了,命要緊啊是不是。”胡主任的語氣忍不住重了起來,他轉頭看到韓再暖,沖她點了點頭。

韓再暖局促的站在門口,望着錢宇燦爸媽。

“胡主任,我最後問一下,”錢爸爸開口,聲音沙啞。

“你說。”

“我們不是不知道開顱更好,但是你之前也說了,開顱就是挖掉一塊腦子,給水腫讓地方,避過水腫期。”

“是的。”

“那是不是說明,之後孩子醒來,他的腦子,多多少少,肯定會有點問題,不是認知,就是行為。”

“……對。”胡主任看向錢宇燦,見慣生死的他,也難免痛惜。

錢媽媽啜泣起來。

“那麽,”錢爸爸顫抖道,“如果保守治療,孩子扛過了水腫期,水腫消了,他醒過來,是不是,是不是有複原的可能?”

胡主任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但是,哎,”他嘆口氣,“他的手術指征,非常明确,保守治療的話,受損部位恢複如初的可能也不大,而且還伴有很大可能得并發症;可是開顱的風險,也有的,我之前幾次談話,都跟你們說過的……”

“那是不是,”錢爸爸哭了出來,“他以後,再也不能當醫生了?”

此話一出,錢媽媽直接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哀泣,靠在了錢爸爸的懷裏。

韓再暖看不得這個場面,立刻轉到門邊,手忙腳亂的拿紙巾拭淚。沒一會兒胡主任一臉沉重的走了出來,他在門口停了停,突然轉身,張了張嘴,但終究什麽都沒說,雙手插在兜裏,嘆着氣離開了。

在“那邊”,錢宇燦的手術很成功,理論上的,也。

但是,也,一直沒醒來。

ICU一天只開放半小時探視時間,每次進去只能一個人,韓再暖自然輪不上,所以在那次談話後,她就再沒去探望過,卻沒想到今天,在“這兒”,聽到了最新消息。

客觀上講,胡一刀的談話沒有問題,家屬的選擇也沒有問題,唯一出問題的,就是錢宇燦的命運。

“可惜了……”她忍不住輕嘆,“多好一孩子啊。”

“是啊。”夏先覺跟着嘆了一聲,“要是再不醒來,以後就難了。”

“為什麽?”

夏先覺欲言又止,搖了搖頭,起身道:“我還是早點出發吧,對了,家長會的通知你看到沒?”

韓再暖一愣,連忙掏出手機:“啊?哦,等下……”她好像是翻到過一個家校聯系群,但是點進去看了一堆“收到”,就不耐煩的換群了。

“哎,別翻了,”夏先覺習以為常,“本來說是下周一晚上,但太多家長請假,改下周三了。”

“家長會不是一般都周五嗎?”韓再暖随口道。

“學校不是說了,周五請假更多……反正一會兒我問問冉冉明天願不願意回來,願意的話明天放學我去接他。”

……為什麽要問孩子願不願意回來?韓再暖知道以“親媽”的身份問這個問題不合适,但她确實不明白,難道孩子跟爸媽不親?不親到不願意回家?

她一時想不出什麽套話的辦法,只能道:“那周三家長會……誰去?”

“你想他明天回來就你去,你想他明天不回來就告訴他我去。”夏先覺似笑非笑,“怎麽樣,我們誰去?”

要不是被他看着,韓再暖真想雙手頂住太陽穴好好盤一下這話的邏輯關系,但對于他的問題,她卻不需要細想,斬釘截鐵:“你去!”

“得,那讓他在我媽那再住兩天。”夏先覺進了卧室。

韓再暖等他消失,這才停下手裏的動作仔細想了想,恍然大悟。

好家夥,敢情他們家還是慈母嚴父配置,“韓再暖”去開家長會,孩子大概率沒事,如果換成夏先覺去,孩子多半會出事。

她嘴角抽搐,萬萬沒想到看起來又渣又浪的夏先覺,當了爹居然是這模樣……估計他自己也想不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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