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上道兒與不上道兒
第19章 上道兒與不上道兒
知道真相仿佛是另一種死透，韓再暖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已經冷靜了。
說是冷靜，其實也是一種活死人狀态，她機械的劃拉着電腦文件，許久都想不起自己該幹什麽。直到開完例會的鐘鋒風風火火的回了辦公室直奔韓再暖面前，韓再暖才回神，擡頭望向他。
“韓老師！”鐘鋒把筆記本往她面前一放，看起來挺激動，“你看！”
韓再暖低頭看了一眼，挑眉，又湊近了看了一會兒。
“怎麽樣，是不是好消息！”
“……”韓再暖直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沒看懂，你寫了啥？”
“噗！”前面樓靜雨噴笑。
“呃，”鐘鋒臉都紅了，瞪向樓靜雨，“笑什麽笑，那你來，你給翻譯翻譯！”
“你在罵我還是罵你自己啊？”樓靜雨已經習慣了鐘鋒這脫線模式，一邊吐槽一邊轉身，還真伸手撈過他的筆記本看了一會兒，許久才道，“呃，保險？”
“對！錢宇燦的大學生保險賠付下來了，之前他住ICU的錢可以報銷百分之四十！”
“只有百分之四十？”
“哦那不錯了。”
樓靜雨和韓再暖同時說話，說完面面相觑，樓靜雨瞪大眼：“只有百分之四十啊，再再姐這樣真的不錯嗎？”
“呃，醫保也分情況的呀，而且這百分之四十，還不包括ICU期間用的進口藥這些的吧，只能說起到了一點減輕壓力的作用。”韓再暖解釋道，“你想你們，哦不對你們已經不是大學生了，你們在學校的時候一年才多少錢醫保，結果還給你管到ICU，你們寒暑假出事兒都管，已經很好了。”
樓靜雨明顯不忿，噘着嘴：“結果這百分之四十可能就萬把塊錢，病人家屬還得掏幾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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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錢宇燦應該用不到幾十萬，但是以後就不好說了……”韓再暖拿起幾份要簽字的資料，“所以說接下來還能為他争取什麽，就看我們的本事了。”
“對啊前兩天姜老師不是說過有個什麽校友基金會，那個靠譜嗎？”鐘鋒問。
韓再暖聳聳肩：“但願吧。”
話是這麽說，但其實她知道校友基金會那兒希望渺茫，那個基金會全名是東陸大學鲲鵬基金，建立的初衷是為了扶持學校內有潛力的科研項目，并不是為了救助有病有災的校友。姜主任給這兩個孩子說估計也就是安慰一下，他倆但凡真上點心，一查就知道了。
“我去簽字。”韓再暖等兩小只安靜下來，起身出了辦公室，來到姜書華的辦公室，敲門，等姜書華應了，才進去：“書華姐，簽個字啦。”
“你來啦，正好要找你呢。”姜書華剛開完會，正在桌子邊伸懶腰，見狀又保持了會兒動作才坐下，招手。
韓再暖心裏有點打鼓，帶上門走了過去，坐在她對面。
“剛剛開會收到通知，哎，最麻煩的事情來了。”姜書華翻開會議記錄，嘆氣。
“嗯？”
“我們院長不是快離任了嘛，所以他的離任審計要開始了。”
韓再暖心裏咯噔一聲，緊接着，毫不掩飾的一聲哀嘆，嘆得姜書華都笑了出來：“怎麽了，那麽傷心？”
“書華姐，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我剛進來就碰上一次審計，幹得我命都沒了半條，現在……”
“現在你下面不是有兩個小的了嘛，忙不到你了，就是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精力有限，你肯定得幫我吧。”
“分內的事說什麽幫不幫的，馮院已經是……六年了？”
“對。”
“啊……”韓再暖又一聲哀嘆，“您說這大過年的，大家就不能放過自個兒嗎？”
“對啊，而且他們跟算好了似的，每次來都有一個大肚子。”姜書華摸着肚子，佯裝懊惱。
她這麽一說，韓再暖自然不好再說什麽，只能陪笑：“對哦，上次審計的時候，徐清也在懷孕，就只有我倆幹活。”
“結果現在她不懷孕了，卻跑到隔壁去了，哎。”
“是我的錯，我長了一張天降大任的臉。”
“不是說了現在你手下有兩個小的，你可比當年我們輕松多了。”姜書華笑道，“好了，這個事也才剛起個頭，那主要還是得你負責了，我覺得你現在可以準備起來了，反正你是有經驗的嘛，到時候有什麽問題盡管問我。”
“那審計組什麽時候來？”
“說是下禮拜，具體我還要跟他們對接，哎，忙哦忙哦。”
您就動動嘴子，累死累活的可是我們啊！
韓再暖簡單應付了兩句，等姜書華簽了文件就走了出去，剛出門就拉下了臉，一路挪進了自己辦公室，關上門，誇張的嘆了口氣：“哎！姐妹們，要渡劫了。”
“啊？”面前豎起兩顆小腦袋。
“馮院長離任，要離任審計。”
“啊？”
“到時候會有一個工作組過來，把院長任期內所有工作情況都審計一遍。”
“啊？怎麽審啊？”果然他倆都一點也不懂，樓靜雨甚至問，“難道是把我們挨個叫進去談對院長的看法？”
“開玩笑，院長知道我倆誰啊？我們配談對他的看法？”
“那就是發個問卷？有想法的就寫，沒想法的白卷？”
韓再暖額頭汗都下來了，她都想不起當年自己聽到審計這倆字的時候是什麽反應，可能根本沒功夫猜想，就直接進入實戰了吧。
“你們夠行的，是審計，不是審問！”她哭笑不得，郁悶都散去不少，“就是要把院長在的這六年所有和他有關的文件都調出來，紅頭文件、發票報表、工作彙報、年度總結、年度計劃、通知、任免、活動項目……全部都要，然後打印出來編撰成冊，交給他們去審。”
兩人愣愣的聽完，過了一會兒，樓靜雨終于恍然大悟狀：“卧槽！”
“明白了吧……”
“這特麽多費紙啊！”
“……”
“還費墨！”鐘鋒這時候腦子跟進的賊快，甚至能舉一反三，“韓老師，你趕緊跟他們說說，我們這個打印機太老了，動不動就卡紙還花字，這審計是個大活兒，可別到時候幹一半這老爺機嘎嘣沒了，多耽誤事兒！”
韓再暖：“……”她撓了撓頭，“有道理。”
“诶？”兩人沒想到韓再暖會響應，對視了一下，來勁了，“再跟他們說說，電腦也給我們升級一下吧，我們現在開個word都費勁！”
“是該說說，”韓再暖連連點頭，“到時候那些文件都是PDF，我們開文檔都費勁，到一堆pdf的時候還不得卡死。”
“哇！不愧是韓老師，您這理由更靠譜！”
“不是理由，”韓再暖微笑，“是血淚教訓。”
她坐在電腦前，平淡道：“我一會兒理一個分工單，我們一起按照分工先把文件整理出來，電腦和打印的事，我去跟學院争取一下吧……不過我說清楚啊，我要求升級電腦不是給你們打游戲的，你們就算打也別讓其他人看見，看見我肯定要甩鍋的昂！”
“韓老師/再再姐萬歲！”小的們歡呼。
韓再暖哼了一聲，嘴上笑着，思緒卻飛遠了。
她還記得六年前那次審計，電腦更差，PDF文件還不能批量打印，她頂着各種卡死打印了幾張PDF後鼓起勇氣找到姜書華，說如果只有她一個人，一張張打印的話，就算二十四小時不睡覺守在打印機前，也肯定沒法在限期內完成那麽多文件的整理。她在網上找了個批量打印PDF的軟件，但要付費，問學院能不能給買一下。
當時姜書華的回答是一攤手，來了句：“這個我也沒辦法啊，你想辦法克服一下吧。”
後來她自己買了那個軟件。
她不能說因此記恨姜書華，工作時間久了對于社會對人的打磨能力，她也有深刻體會。
如果她遲早要成為自己最讨厭的那種人，那她希望這樣的一天，越晚越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