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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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擒有點懵然, 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是不希望出現在現場的。
錢立有一種能力,本來沒有的, 後來他跟得多蘇擒, 就擁有了起來。這能力就是替別人尴尬。
賓客聽到翁裴口中的蘇擒,都知道不就是剛剛被翁老爺子拉着手叫孫媳的那個人蘇家少爺嗎?于是,或多或少的目光落在了輪椅的那個人身上。
錢立想:這麽多人, 這下, 在翁家這邊的圈子裏要出名了。
蘇擒眼神收回來, 主仆兩人心靈交流:出名非我意。
白如蘭氣得半死, 而且聽到白驀心屬的人不是翁裴, 而是別人, 她的氣已經到了九霄雲外。她不得不插上一句話:“裴裴說什麽呢, 小驀心思你就明白?”
翁裴冷哼一下,眼神淡漠如許,告訴白譜:“以後別拿我和白驀捆綁上了。”
翁恕的目光從蘇擒的身上轉移了回來。
白譜不相信, 嘴硬道:“說什麽呢,你就是不敢承認、不敢背責任而已!”
翁裴緩緩一笑, 他長相秾豔英氣, 身長如玉, “要不要找白驀回來和我對峙, 問問他對我感興趣呢, 還是對蘇擒更感興趣?”
社會性死亡了, 這一下。蘇擒想着, 這唱的是哪一出。他今天本就不該來的。
翁都在旁邊聽到侄孫翁裴這一擲地有聲的話, 高興起來, 可是看去人群中身上還沾有了白驀的血的蘇擒, 看到他有些意外和受到傷害似的樣子,隐隐心疼。
白如蘭氣死了,白譜發什麽瘋。逼得翁裴說了這麽多。她很早之前就想白驀和翁裴在一起,即使翁裴不是很感興趣,可也沒有違背她的意思:主動澄清和白驀的緋聞。
翁老爺子臉色不太好的感覺。正常不過了,換在誰的生日會上搞這麽一出,誰都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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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海行罵了白譜:“趕緊把白驀送去醫院,人沒事才好,不然饒不了你,白譜。”
輪椅上的某人在想:自己是不是亂入了什麽豪門恩怨的劇。
翁都趁亂去找到蘇擒安慰說:“沒事的,擒擒。”這稱呼倒是熱情親昵地叫上了。
蘇擒有些尴尬,看到了翁恕不懷好意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下。翁恕直接出門去。
錢立也看到了那個人的眼神,心中腹诽:這是什麽事情。蘇擒又做錯了什麽?
接下來的場子才開始了一點回暖,賓客言笑晏晏,對于剛才那一出,心裏更是好奇極了。只能趁着宴會結束回去後,好好八卦一番。
下午沒多久,翁裴就送蘇擒回去。
“你說白驀喜歡我?”
車上,蘇擒不得不問出一句他最想知道的。有可能翁裴在宴會是為了反駁白譜的話而亂說的。
翁裴坐在後排,前面司機給他們開車。因為賓客都會喝了一點酒水。“你才知道嗎,”他翻起了暗澹的眸子,瞥了一下蘇擒。
這句話,有點怨氣在裏面。
蘇擒心中讪讪,怎麽辦,我把翁裴綠了。他也不知情的,蘇擒顯得有些不自然,“那個,其實我,我不知道。”
怪不得翁裴喝醉了後在日本屋這麽反常,看來原來翁裴口中說的白驀朝三暮四,原來就是白驀移情別戀了自己。
蘇擒心中默念着,無知者無罪吧。
翁裴發出“哦”了一下。
眼色淡漠,似乎沒有什麽好臉色。可似乎又像是沒有任何表情。
蘇擒心念如電,眼前這個人肯定賴上自己了。上輩子是有這方面傳聞蘇擒追求白驀,可是他已經很努力地繞開了這個陷阱,可這是什麽機緣巧合還是命中注定,還是給他繞回去了。
“你很好,”蘇擒不知道說些什麽安慰這個人。
翁裴反問一句,“好什麽,”他的沉色的眸子掃過來。
蘇擒假裝大氣:“不要緊的,我對白驀一點想法都沒有。”真的,不會礙着兄弟你。
翁裴的眸子閃過了一絲別樣的情緒,他親啓薄唇,“真的?”
眼神熾熱地落在了蘇擒身上。
蘇擒回看他,兄弟,你看我這麽真誠的表情就知道。他點下頭,“那個,今天,我是不是打攪你們了?”給別人綠得徹徹底底的。
翁裴不知道似笑非笑,他心底不知道冒出了滋滋的半甜半酸的感覺。比起以前的全數酸澀,感受要好多了。他說:“還好。”
這個“還好”,就很模棱兩可。猜測不住翁裴此時此刻的語氣。
蘇擒心想,還好,肯定不好。
想着,蘇擒找出了錦盒,“這虎玉太珍貴了,還給你。”
翁裴沒有伸手接,他只是眼低合着,掃了一眼過去,擡起眼色,沉的,澹的,“你替我保管。”
蘇擒想着,這怎麽保管。
翁裴說,“保管幾天吧。”算是看穿蘇擒心裏想法。把這句話再收攏一點,這樣拒絕的可能性也會降低一點。
蘇擒笑了一下,默默收下了錦盒裏的玉。
兩人相對無言一會兒。
翁裴問他說:“可能這幾天會安排個晚飯,你有時間嗎?”
蘇擒心裏想說,我可忙着呢。
可是擡起頭,看見了翁裴的神色,蘇擒仿佛看到綠光後喑啞下的抑制的不滿,蘇擒還敢不答應嗎,怎麽好端端地綠了翁裴呢?
綠人非我意,但求常富貴。
蘇擒外表爽快:“行。”
翁裴看他像是有些內疚的,于是進一步地說,“好的。”
蘇擒看到翁裴不是很好惹,當然答應下來了。
行,陪翁裴演完這一出意外的戲,就離翁裴和白驀遠遠的。再也不私下見白驀和約白驀吃飯了。
怪不得之前翁裴各種明示暗示提起了白驀。
快開到蘇家的莊園了,蘇擒看着大門口。“這兒就可以了。”
翁裴有些意猶未盡,原來旅途這麽快。
他回過頭來,視線下壓,澹色的眸子一掃,才看見蘇擒身上的薄毛衣上帶了些白驀的血。他說:“不好意思,還把你衣服弄髒。”
蘇擒低頭看,血污已經變得暗下了很多,他是最早看到白驀摔在了玻璃塔裏,過去将人摟起。
“沒事,”車門被莊園前後面停下的轎車下來的錢立打開了,錢立抱出了蘇擒。
翁裴看到了主仆的動作。
他眼神一凝,視線稍稍移開到了蘇擒的身上,蘇擒坐上另一輛從莊園的轎車。只見他對翁裴揮揮手,然後坐進去。
坐進去後的蘇擒長籲一口氣。怎麽白月光緋聞這件事還沒過。
翁裴目送蘇家的轎車将他開送往莊園的裏面,直至轎車消失後,才回過頭來。
司機調頭。
翁裴眼簾輕輕地眨動了一下,浮想的全是蘇擒被告知白驀喜歡他時,那恍然和不可信的意外神情。
蘇擒坐在了蘇家的轎車,正在莊園開進了別墅。
蘇擒把沾了血的毛衣脫下來,錢立把自己的外套脫落後遞給了蘇擒。
蘇擒穿上了。
轎車停在了別墅前的庭院門口,蘇擒被傭人抱下車後,坐回了輪椅上。
錢立推着他走在了曲徑專門給他設的輪椅行滑的道路上。“你不說,就沒人知道,懂嗎,錢立。”還在暗示錢立。
錢立只能笑:“那希望消息別傳這麽快。”
蘇擒表情變得淡然,一如往常。
錢立:在翻臉演戲上他還真不如蘇擒。
進到了別墅大廳,蘇擒想着是上樓換衣服的。可是一進門,就看到了蘇忱坐在了沙發上。
蘇摩坐在了單人沙發上,手裏有個請柬。擡起了眼色,望向了入門的那個人:“怎麽沒跟我們說,你今天出去吃飯原來是去岳父家吃?”
錢立不知道是看什麽場景的表情了。他幾乎可以淪為了蘇擒的這些幾個修羅場的絕佳背景。
蘇擒笑了一聲,假裝沒有聽明白。“哥,你在說什麽呢?”
眼神瞟了一眼身後的錢立,錢立一臉無措。
行了,蘇擒在心裏暗嘆一聲。
蘇摩把燙金的銀色請柬丢在了桌子上。
請柬是寫着邀請蘇擒幾天後去翁家吃飯,蘇擒和翁裴還放在一起。
愛婿,和愛媳兩個不知道怎麽區分好,可用了斜杠。對蘇家起碼尊重都做到了。
蘇擒想說,不就是中午公開,怎麽下午還把請柬發到家裏來,翁家人的速度都是這麽快的嗎?
蘇擒笑了一下,“不就是誤會嗎,真是好事不出門,誤會傳千裏。”
蘇摩眼睛擡起來,壓抑着情感的目光落在了蘇擒的臉上,“誤會,這誤會可真夠大的。”
蘇擒目光落在了蘇忱身上,“二哥,你給大哥解釋一下,我就是去吃個飯,”說着,就讓錢立把自己推過來,想去撿桌上的那金銀色的請柬上面寫了什麽暧昧的話。
蘇擒連忙撿起了桌上的請柬,打開一看,上面的關于他的稱呼,“愛婿/愛媳”,蘇擒遞給錢立,臉上幹笑,“哈哈,錢立,你說,這也太烏龍了是不是。”
錢立默默地低頭,他連把請柬都不敢接過去,以及可一句話都不敢回。
“你可真夠厲害的,”蘇摩嘲弄一笑,“你什麽時候跟姓翁的談婚論嫁上了?”
蘇擒讪笑,默默把遞給錢立的請柬又收了回來,他假裝認真地低頭琢磨這請柬上的幾個字,看能不能糊弄過去。
可是這大寫的“蘇擒&翁裴松蘿共倚,共挽鹿車”,讓得蘇擒連不想回家的心都有了。
蘇擒把請柬合上,“哪有的事,人家喜歡的是別人,”
這一句,把一直不說話的蘇忱給惹出了話,“他喜歡別人,你還趕着送上?”
蘇擒幹笑,“這個,怎麽解釋好呢,”
“上面寫幾號去吃飯,”蘇摩這話問出來。
蘇擒想打開請柬看看具體時間。
可蘇忱都能倒背如流了,“八號。”
蘇摩盯了蘇擒看,“你要是八號出門,你就不用回來了。”
蘇擒笑了一下,“我不出門,我絕對不出門。”
翁蘇兩家沒來往很多年了,沒來往自然是有原因的。
蘇摩起身了,上了樓去。氣呼呼的,連走路帶的風都是帶有着燒了灰燼的幹燥味道。
蘇忱看了一下蘇擒,“你好自為之。擒擒。”
蘇擒回頭看了一眼錢立,錢立早就在幾個大佬門前噤若寒蟬。這時候他的表情也是無奈,無奈中透着一絲看戲。
蘇擒:“……”
上樓後,蘇擒回到房間換了帶血的衣物,脫下了錢立的外套。泡在了溫熱的水浴缸裏。霧氣蒸騰,真的是,翁家人辦事效率這麽高,也太過了點,給沒有準備的人一點活路都沒有。
男傭人敲了敲房門。
“小少爺,晚飯準備好了。”
“進來吧,扶一下我。”
把他水裏扶起來,貼着衣服抱出,抱到了浴室的座位上。幫忙着那個人穿戴完畢後,男傭人問他說:“是找錢立抱你下樓嗎?”
“不用了,用輪椅吧。”錢立估計在挨訓呢。
中秋佳節,晚宴極為豐盛。
蘇擒不敢姍姍來遲,早早地坐在了飯桌的座位上,等着幾位大佬入座。
幾位大佬有多慢,就多慢入席,最晚的是蘇摩。按理來說,今天蘇寅還有戲,可還是趕着晚飯時候請假回來了。
蘇寅感覺今天的飯宴的氛圍有些古怪。
飯桌人無人說話。
蘇寅活躍氣氛,“怎麽了,發生什麽了,怎麽大家都不說話,哇,這松鼠魚,做得很好,”勺了一勺給蘇擒。
蘇擒禮貌地、小小聲說了聲“謝謝”。
敵不動我不動,蘇擒要說話了,那麽蘇摩必定會嘲諷一句:“是嗎,最近變得這麽客氣了嗎?”
蘇擒求救地看了一眼蘇忱。
蘇忱難得地裝看不見。
蘇寅笑了一下,“怎麽了,氣氛怎麽這麽怪,擒擒你說,這怎麽回事?”
蘇擒笑一笑,他的笑和蘇寅是有區別的,讪讪然又有些心知肚明的不好意思。“那個,還是吃飯吧。你還請假回家吃飯,快吃菜。”
蘇寅說,“這不是很正常嗎,”反倒是蘇擒,過年或者過節,愛回來就回來,不回來就電話含糊說一聲就挂斷了。
蘇擒笑笑,是是。內心無力:你們都是哥哥。你們說了算。
蘇摩喝着豬肚湯,眼簾淡漠地下垂。
蘇擒以為這件事情就這麽過去了。結果蘇摩曬了一聲:“這湯晚上的好喝,還是中午的好喝啊,擒擒?”
蘇擒動作呆滞了一下,這是哪兒跟哪兒。
蘇寅擡眼,“擒擒中午到哪兒吃飯了?”怎麽桌上的話他都聽不懂了呢。
蘇忱接過傭人替他盛來的一碗,他淡淡地用勺子勺了一下湯料,“估計還是外面的香。”接着殺人誅心的第二句是,“如果不是寅兒回來吃飯,他晚上都不回來了呢。”
蘇擒幹笑了一下。他投名狀一樣做出承諾,“以後過節我都在家吃飯。”別說了,幾位大佬。
蘇忱倒是嘲諷力max,比起蘇摩的,蘇忱的是綿裏藏針。輕飄飄的,一針致命。“這意思是以後在家吃飯的人會多一個。”
“多一個人,什麽意思?”蘇寅完全聽不懂這三人一來一回的話。他夾了一塊蝦仁給蘇擒,“擒擒你給哥哥說說,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麽?”
吃飯的時候,手機響了。
蘇摩視線一移,問了句:“誰給你發的短信?”
蘇擒看到了短信後,不動聲色地合上了手機屏幕:“沒,也就是那些狐朋狗友。什麽中秋快樂祝福一下。”
拿過去一看,翁裴發的消息:“今天麻煩你了。”
蘇摩拿到手後的幾秒,對方又發來了一條短信:“中秋快樂。”
蘇摩看了眼睛暗沉了一下來。
蘇擒這段時間裝傻和裝糊塗最會了。他立即拿回手機,吞吐着:“也就,也就那些人惡作劇我,亂發的。”
“還真是中秋祝福。”蘇摩挪眼,氣出冷笑一句。
蘇寅下了戲特意趕回來吃飯,可沒想到飯桌氣氛怪怪的。他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詢問了,“你們神神秘秘地都在說些什麽呀?”
蘇擒笑笑,“我餓了,三哥也餓了吧,快,吃飯。”
說着,就去夾菜,給自己夾了一塊豆腐。埋頭要吃起來。只要低頭,就能起到把頭埋在碗裏,聽不見外界聲音,也看不到外界反應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