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
京城還是秋日, 雲岚縣卻已迎來第一場雪。
雪花仿佛融化的白雲, 将這座老舊的邊城覆蓋, 入眼一片銀海。
此時程岩正披着鬥篷站在院中,望着被白雪襯得愈發嬌豔的紅梅,想到了去年寒冬時,莊思宜說要帶他去莊府賞梅園。
後來他們的确去了莊府,卻是看蘭。
這時,莊棋小跑進來,“大人,打探出來了!官府征糧為五五數,和農民各占一半。”
程岩皺了皺眉,五成, 比他想象得還多, 難怪雲岚縣百姓活得這般艱難。
他冷聲道:“五成中有兩成上繳了府庫, 那另外三成糧食都被趙大河等人中飽私囊了?
莊棋點點頭,“他們做得謹慎, 征糧只征兩成就走, 但三兩日後便會趁夜去農戶家, 将剩下的糧運往浦安村趙家祖祠。”
“祖祠?”程岩冷笑,“但凡趙大河的先祖中有明辨是非者,怕是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但随即,程岩神色一肅, “不對。這些天二郎已帶着人去暗查雲岚縣田地的情況,若把官府瞞報的上、中等田的産糧量算上, 他們何止貪污了三成糧?一年下來,只怕兩三萬石糧食都被他們瓜分了!”
一石糧若按照市價來賣,至少也是十一二兩,也就是說,每年他們都貪污掉了二三十萬銀子!
這筆賬算得程岩心驚,想不到一個三萬多人口的下縣,腐敗情況竟如此嚴重!
“莊棋,你搜羅好證據,切勿打草驚蛇。”
程岩決定待時機成熟,便親自上書朝廷,如此嚴重的腐敗案他已不想再逐級申訴了。他就不信,府城官員會對雲岚縣強征田稅的事一無所知!
莊棋:“大人,您說這麽多糧,趙大河他都怎麽處理的?莫非真的與幽國有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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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岩:“這幾日你跟着他們,有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莊棋有些遲疑地說:“暫時沒發現是麽不對,只是……”
見程岩挑起了眉,莊棋幹脆道:“那吳一天和胡成喜與往常一樣,該幹嘛幹嘛,倒是趙大河……他每天一放衙就回家,之後絕不出門,也不見有誰去趙府拜訪。”
程岩眉心一皺,記得在官府征糧前,趙大河也偶爾會在放衙後和友人小聚,或是去勾欄院一夜風流,突然一反常态,多半就有問題。
他微一沉吟,“繼續盯着,這麽多糧食他不可能藏在祖祠自己吃,一定會轉運出去。”
莊棋:“是!”
莊棋正準備退下,又聽程岩問道:“莊棋啊,我安排這麽多事,你盯得過來嗎?”
程岩知道莊棋這回來還帶了些人手,可他見對方辦事這般利索,突然就好奇莊思宜到底安排了多少人?
莊棋擡眼狡黠一笑,“大人就是再多安排些也不妨事,雲岚縣什麽都缺,就是不缺人手。”
“何出此言?”程岩來了興致,雲岚縣衙門裏的人串通一氣,百姓也多有顧慮,莊棋還能從哪兒找人?
“城中不是有那麽多乞丐嗎?”莊棋道:“他們消息靈通,又不引人注意,只要你有辦法讓他們聽你的。”
對于從小就被莊家培養的莊棋,收服幾個乞丐再簡單不過。
程岩恍然大悟,難怪莊思宜會說,莊棋不但能保護他,還能幫他辦差。
莊思宜為他設想得如此周全,程岩多少有點感動,看向莊棋的眼神也分外柔和。
莊棋莫名覺得有點冷,直覺告訴他,絕對不能讓少爺知道這一幕……
同一時間,趙大河也在府上琢磨着程岩的事。
今次程岩沒有插手征糧讓他很意外,其實以往兩任縣令對征糧一事也并未橫加幹涉,一個或許看出問題便辭官走了 ,另一個則睜只眼閉只眼,若非……
趙大河眼神一寒,若非上任縣令發現了那個秘密,他也不會出手。
可程岩與那兩人不同,趙大河能感覺到,此子不是來混資歷的,而是真心想做實事,可為何對方卻對征糧一事不聞不問?是真沒有發現其中貓膩嗎?
趙大河其實都做好跟程岩對上的準備了,且挖好坑等着對方跳,如今卻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不實在,也不安穩。
還有件事他也百思不得其解,按說李大牛那案子已送去府城那麽久了,怎麽半點音訊也無?
趙大河心急火燎地又等了幾天,終于等來了……皇上的嘉獎???
那天他正在衙門裏,忽聞天使駕臨,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皇上的人,怎麽會來雲岚縣這等窮鄉僻野?
可當聽完天使代皇上所傳的口谕,再看看程岩接到的賞賜,他整個人就處于懵逼中。
不可能吧?一個農民無證收糧的案子,怎麽會上達天聽?而程岩明顯違背律法的判罰,居然還受到了皇上的嘉獎?
而且,朝廷還為此修改了律法!從今往後,每個村子都可以推舉數位村民,到衙門申領收糧憑證,名正言順地轉賣糧食!
趙大河簡直快瘋了,想來想去,只能歸結于程岩乃關閣老愛徒,一定是對方暗中托了關閣老幫忙!
不管雲岚縣的官員們如何震驚,百姓卻都陷入了狂喜。
他們萬萬沒想到,皇上居然會關注到他們的苦難和委屈,并想方設法改變這一切。
他們本以為自己早已被朝廷放棄,身在邊城,不但日子過得艱辛,就連性命都得不到保障。
他們以為沒人會來救他們,朝廷只将他們當成是阻擋草原鐵騎的防線,更是随時可以獻祭的犧牲品。
但事實上,他們錯了。
皇上記得他們,也在乎他們,以前的“漠不關心”或許只是皇上不知道、只怪那些狗官蒙蔽了皇上的視聽。
但新來的程縣令不一樣,他不但會幫着他們做農活,還會為他們讨公道!
雲岚縣,終于等來了一位好官!
一時間,整個縣城都是頌揚程岩的聲音。
對于這樣的結果程岩早有預料,他前生和昭陽府知府共事過,當時雙方都屬于保守派一系,表面上還算和睦。
他對那人的性子有一定了解,便試着去賭一把,就算賭輸了,他再上奏疏也不遲。
而如今的情勢完全在他意料中,唯一意外的是,他突然“忙碌”起來。
原來自李大牛案有了定論,當天就有不少浦安村的村民跪在縣衙門前謝恩,李大牛更是痛哭不止,直言是皇上和程岩還了他一個清白,給了他一條活路。
那之後,來衙門的百姓突然變多了,他們鼓起勇氣敲響了“鳴冤鼓”,今天告隔壁的牛踩了自家的田,明天告有小賊偷了雞窩裏的蛋……大多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程岩本想着或許有人能站出來說說田稅?但很可惜,一直都沒有。
沒就沒吧,他也不在意了,百姓們的顧慮他明白,無非是擔心他這個官當不長久,害怕将來遭受報複。但程岩相信,只要能将趙大河徹底摁死,那便牆倒衆人推——冤有頭、債有主了。
程岩斷案精準且快,只兩個月就将百姓們積攢了許多年的舊日恩怨給理清了,他又将縣衙中存放的卷宗重新整理過,不知不覺間,便到了一年冬至。
自重生以來,程岩每個冬至都和莊思宜一起,如今一個人,竟是格外不習慣。
人在異鄉,年節時總是特別脆弱,程岩有些想家,還有些想念莊思宜了……
好在雲岚縣的百姓始終惦記着他,從這天一大早,就不斷有人往衙門送吃食,并點名是給縣尊大人的。
程岩當然不可能收,這裏的百姓自己還餓着肚子呢。可他怎麽拒絕都沒用,那些百姓一着急,索性将東西放縣衙門口就跑了,等程岩追出來,哪兒還能見着人?
總之,程大人的冬至還是挺熱鬧的。
這天放衙,程岩又收到了莊思宜的來信,信裏除了一些問候,還有一幅畫。
畫上只有一個人,竟是程三郎。
數月不見,三郎似乎又壯了些,跟小時候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尤其是神态和精神氣,盡管五官還是一團孩子氣,可眼神卻暗藏鋒銳,好似一只即将展翅的雛鷹。
程岩盯着這幅畫良久,忽然心生感慨,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每個人都在變化着。
但至少三郎,變得更好了。
這幅畫是莊思宜所畫,除此之外,對方還在信中提到,皇上将關尚書的女兒許給了太子殿下,不知是不是錯覺,程岩總覺得這一段文字透着些歡快,或者說是幸災樂禍?
但不管怎樣,太子和關家千金的婚事終歸回到了歷史的正軌,他希望這兩人今後的人生,卻不再像正史記載的那般悲慘。
這時,房門被叩響。
程岩:“進來。”
來者是莊棋,他一臉嚴肅道:“大人,我找到趙大河存糧的地方了。”
程岩不解,“不就是趙家祖祠?”
莊棋:“趙家祖祠只是趙大河設置的障眼法,甚至可能是陷阱,若大人真派人去趙家祖祠查糧,只會一無所獲,反被他倒打一耙。真正的存糧之地,是城北那座破廟。”
原來莊棋一直盯了趙大河兩個月,也沒能看出什麽,對方自征糧結束後,又恢複了以往的生活,看上去再正常不過,正常到連莊棋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但前幾日大雪後,縣城裏有處棚子被積雪壓塌了,幾個“棚戶乞丐”實在沒地方去,便想到了城北一間廢棄的寺廟。
雲岚縣窮,加上城裏人少,寺廟荒廢多年也沒人修繕。
原本那間寺廟是乞丐們的聚居地,但七八年前,廟裏的乞丐一夜之間死絕,從那之後,寺廟便有了鬧鬼的傳聞。
那幾個乞丐雖有些懼怕,可大冬天不找地方遮風就要凍死了,他們決定去試住一晚。
哪知就這麽一晚,他們還真遇見鬼了,據說半夜裏破廟突然響起了腳步聲,似乎還有模糊的人聲,可廟中除了他們明明沒有外人。
乞丐們吓瘋了,連夜逃了出來,他們撞鬼的事也随之傳開。
有探子将此事報給莊棋,但莊棋不信鬼神之說,并未當回事。熟料下午時,探子再次來報,說他發現有人在跟蹤那幾名乞丐。
乞丐有什麽可跟蹤的?莊棋當即就覺得不對,莫非那破廟真有蹊跷?
于是當天晚上,莊棋便偷偷潛伏在破廟外,等到子時,空無一人的廟中果然傳來動靜,像是從地底傳來的,一直臨近醜時才消停。
即便如此,莊棋也不信廟中有鬼,他懷疑是有人在作怪。
為求謹慎,莊棋并未入廟中查看,而是又觀察了兩三天。
待他确認動靜只會在子時出現,便選在醜時潛入了破廟。以他的敏銳,很快察覺廟中那座蛛網纏身的佛像很不對勁,經他細細檢視,發現其竟是一處機關。
“佛像底座是一條通往地下的通道,我下去後,找到個巨大的倉庫,庫中堆積了很多糧食,粗略估計大概有一兩萬石。”莊棋皺了皺眉,“此外,倉庫還連着兩條地道,一條較寬,通往城外大興林,沿路有車輪碾壓的痕跡,還有些新掉落的谷子。很顯然,他們貪污的糧食就借這條地道運入破廟的;而另一條僅容一人過,居然通向了趙大河府上。”
“地道?”程岩這才明白為何趙大河在征糧期間能夠足不出戶,竟是挖了地道?他簡直都想笑了,“趙大河當個典史真是屈才了,他幹脆做個土撥鼠好了。”
他轉念一想,這一兩萬石糧食很可能是本季多征收的全部糧食了,便道:“看來吳一天和胡成喜并等人并沒有直接分糧,估計全權交給了趙大河處理,事後他們再拿銀子。”
莊棋點點頭,又道:“不過,近期內我并未探查到有大批糧食從趙家祖祠運出,因此,我懷疑祖祠中也有一條地道,他們借地道将糧食轉運了出去。”
程岩:“那條地道多半也是通往大興林的,你暗中找一找,看看能否有發現。”
莊棋應是,表情更凝重幾分,“大人,還有一事。我在倉庫中不但找到了糧食,還發現了不少煤石。”
“你說什麽?”程岩一怔,“你确定?”
莊棋點點頭,從懷中掏出塊用帕子包裹的東西,“我偷偷帶回來了一小塊,大人,您看。”
程岩解開方帕,就見帕上躺着塊嬰兒拳頭大小的煤石,色澤黑亮,隐隐透着暗光。
一股寒氣從背脊直往上竄,半晌,程岩才澀聲道:“有多少?”
聽莊棋大致說了個數量,程岩更為震驚,須知在大安,煤礦是非常重要的戰略資源,嚴格由官府把持,并且設有專門的機構監管。趙大河到底從哪裏得來那麽多煤石?是與掌管煤礦的官員有所勾結,還是有別的渠道?
程岩認為前者可能性不大,因為要打點的官員太多且風險太大,稍有不慎就會翻船,他更傾向于後一種。
突然,程岩靈光一閃——寧省産煤,趙大河有沒有可能,找到了哪一處私礦?
若雲岚縣真有煤礦,對于當地百姓的日常生活将有很大便利,而作為官府,也能夠從中謀取一定利益,增加縣裏的財政收入。
他捏緊手中的煤石,道:“如今已入隆冬,草原那邊的日子不好過,若趙大河真的通敵,那最近就會有動作,你好好盯着。”
莊棋:“是!”
冬至一過,程岩便着人在衙門外貼出一張告示,征招所有對地質勘查有經驗的人,不拘士子或是農戶。
許多人大惑不解,前來問詢,程岩便解釋說是為了修路、鑿井以及引渠。
衆人一想也能理解,畢竟雲岚縣的路實在不忍直視,而且水井也特別少,有兩個村子甚至共用一口井。
但衙門中的人并不為程岩的愛民之心而有所動容,反倒覺得這人咋那麽多事?
不過程岩如今在雲岚縣官聲特好,他一開口,不少百姓都應召而來,程岩安排人一一考核,凡留用者都能得到一定賞銀,之後還有月錢,于是民間的熱情更為高漲。
“你說,程岩哪兒來那麽多錢?”
趙府中,趙大河沉聲問他的夫人,“這筆額外支出需要上報戶部,但據我所知,他并沒有向上面請示……”
趙夫人一邊給趙大河捶腿,一邊道:“他可不就是有錢嗎?李大牛那事,皇上賞了他不少金銀呢。”
趙大河:“莫非他真是自己補貼?嘁,還真是大公無私。”
趙夫人嬌笑一聲,“那誰知道呢?”
這時,門外忽有下人通傳:“老爺,客人到了。”
趙大河神情一凜,猛地推開夫人,導致後者沒站穩一屁/股着地,又委屈又茫然地望着自家老爺披衣就往外走。
然等她反應過來客人是誰,頓時一個激靈,垂下頭乖得有如鹌鹑。
趙大河哪有心情注意其它?他腳步匆匆進了書房,房中已有一名中年男人在等着。但見那人身形魁梧,高鼻深目,雖穿着打扮與大安男子無異,但卻并不像尋常大安人。
此時,中年男子見趙大河進來了也不起身,穩穩坐在上首的位置,“趙大人,好久不見了。”
趙大河将右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彎腰行了個禮,“小的見過桑波大人。在大人面前,小的哪兒算得上什麽大人?”
這話說得繞,卻逗得桑波爽朗大笑,“将來趙大人到了咱們幽國,吾皇賞你個爵位,可不就是大人了嗎?”
趙大河眼中飛快閃過一絲喜意,忙道:“多謝吾皇恩典。”
桑波:“只要你好好為吾皇辦事,我大幽絕對不會辜負你,東西準備好了嗎?”
趙大河自得一笑,“一切就緒,請大人随我來。”
只見趙大河走到東牆一幅畫前,擡手撩起那副畫——畫卷後有一塊凸起。
趙大河輕輕一扭,便聽“咔”的一聲響,書房中央的石磚挪開了一塊,露出了黑幽幽的地道,宛若深淵。
趙大河點燃火把的同時,一縷燭火也将程岩的書房照得透亮。
他正坐在案前,手腕上綁着沙包練字,突然,莊棋匆匆趕到,“大人,趙家動了。”
程岩筆勢一頓,緩緩擡頭,聽莊棋細細說來。
原來莊棋自懷疑趙家祖祠也修有地道後,這幾天都在搜查大興林,說來也巧,今晨剛剛被他們搜出個地道入口,可還不等他們确認地道是否通往趙家祖祠,便有下屬來報,說林子裏來了十來個男子。
莊棋等人立刻躲了起來,不一會兒,只見一群人出現在視野內,觀其身形和長相很像是幽國人,那些人鑽入了那條地道後便一直沒出來。
莊棋:“而就在剛才,我安排盯着普安村的人來報,說趙家族長帶着幾名族人去了趙府,但天色已晚,他們看不太清,只能确認其中一人身量很高,浦安村中并無這號人物。我懷疑那人正是今日出現在大興林的男子之一。”
程岩皺了皺眉,沉默地望向窗外——簌簌白雪紛揚而落,那是世間最無垢的白。
他放下筆,站起了身,“動手吧。”
令随言出,莊棋立刻行動。
當吳一天和胡成喜各自被人從被窩裏拖出來時,兩人都又懵又驚。
直到他們被帶到衙門公堂,見程岩正坐在公案後,吳一天怒道:“大人這是何意?下官雖位卑,但也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命官,豈容你肆意羞辱?”
程岩的目光淡淡掃過二人,并不多說,只扔了本冊子在他們面前。
吳一天根本不看,依舊瞪着程岩,然胡成喜卻相對冷靜,他見程岩這般咄咄逼人,心中隐有不祥之感,于是,胡成喜撿起了地上的冊子,只翻開第一頁,他頓時瞳孔急縮。
原來冊中所記,竟是雲岚縣真實的田地情況和糧食産出,還有一筆筆官府強征的糧稅!
……涼了。
胡成喜再也站不住,雙膝一軟,“噗通”跪地,手中冊也掉落在地上。
吳一天順勢瞄了眼散開的冊子,頓時明白了胡成喜為何獻出膝蓋,但他有他的倔強,依舊梗着脖子道:“大人,捉賊捉贓——”
程岩:“本官說你是賊了嗎?”
吳一天:“……”
程岩見他仍不肯服軟,輕扯唇角:“怎麽?還等人來救你?你進來縣衙這麽久,見着一個熟人了嗎?不好奇他們去哪兒了嗎?”
吳一天這才驚覺,心想程岩莫非把人給控制住了?可程岩帶來的人也就三十多個,遠少于衙役和縣兵,他怎麽做到的?算了,就算衙役和縣兵指望不上,這不還有趙氏幾百口族人嗎!
只要趙大河沒事,他就沒事。
于是他憤憤道:“既然我們不是賊,您又為何如此待我們?”
程岩笑了笑,緩聲道:“請你們看戲。”
“什麽戲?”
“誅九族的戲。”
作者有話要說:
被岩岩想念的41:做一條永不服輸的鹹魚。
想念41的岩岩:做一條即将暴起的鯊魚。
——
文中不知道寫清楚沒,其實地道是這樣的,破廟A、B2條,A通往趙大河家裏,B通往大興林;大興林還有條地道C,通往趙家祖祠。糧食是從C地道運往大興林,再從B地道運入破廟醬紫的。
以及,寫到桑波時本來提了男子發音古怪,可想了想雷劇裏除了西方人好像大家都說标準普通話诶,不能崩劇設!看!雖然沒有明顯雷劇梗,但本文其實都彰顯在細節的好嗎(挺胸
——
【小科普】
文裏說岩岩帶了三十多個人赴任,聽起來很多的樣子,但岩岩真的很可憐了。古代縣令團隊一般包括幕僚兵丁仆人之類,人數肯定少不了,清朝中後期,縣令上任一般帶一百多人,知府則要帶五百多人,總督不知道估計得上千吧?而且都得官員自己掏腰包養着,基本上就是總裁帶着自家公司全體員工到處公費出差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