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白瑞書将目的地告訴司機，掏出手機給蕭遠霆打了個電話。
蕭遠霆大概在忙，第一個電話沒接，第二個電話響了二十多秒，才從聽筒傳來一聲低沉的“喂”。
單單這一個字，就讓白瑞書的心情平靜不少，但他很快又緊張起來，因為蕭遠霆的聲音聽起來情緒并不好。
“我找你有點事，可以去你公司嗎？”
電話那邊沒有回答，過了幾秒，才問道：“現在？”
白瑞書“嗯”了一聲，蕭遠霆又是安靜半天，才說了句“好”。
司機師傅開得很快，他連開場白還沒想好，人已經站在蕭氏大廈樓下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到這裏，高聳的玻璃幕牆晃得他有些頭暈，深刻提醒着他兩人的身份差距，讓他望而卻步。
白瑞書有點後悔了，他或許并不應該逞能答應下來。
商業上的事情他完全不懂，又憑什麽插手蕭遠霆的工作安排呢？
他突然覺得，他跟蕭遠霆的關系，就像是他走在路上突然撿到了一張巨額銀行卡，他雖然握着，卻不該花出去，因為那不屬于他。
秘書趙源早早等在了樓下，看到他就立刻迎上去，帶他走進蕭氏。
白瑞書只見過他兩次，完全不熟，簡單的寒暄過後，便陷入沉默。
趙源一直把他送到頂層，在秘書處門口停下腳步，遠遠指了指那邊的大門，示意他自己過去就行。
白瑞書說了句“謝謝”，略有忐忑地向總裁辦公室走去。
蕭遠霆的辦公室，跟秘書處中間隔着一條很長的通道，兩側是會議室和會客室等隔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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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剛走到一半，總裁辦公室突然被人大力推開了，一個挺拔的身影怒不可遏地從裏面走出來。
白瑞書下意識停下腳步，往旁邊讓了讓。
那人看着他，腳步逐漸放慢，在距離他不遠處，稍稍停了下來。
他這才認出來，恭敬地喊了句“叔叔”。
蕭罡憤怒的表情，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多了幾分尴尬，他張張嘴，最終也沒說出什麽，點着頭與他擦肩而過。
幾乎是同時，從總裁辦公室又追出來一個人。
這個人的個子稍微矮一些，微微發胖，頭發梳得一絲不茍，黑框眼鏡下的目光極為和善：“蕭副總，你等等，老蕭！”
他的聲音極為克制，體面地避免了大喊大叫，但也足夠清晰地讓蕭罡聽到。
蕭罡頭都沒回，很快消失在轉角的樓梯間。
“是瑞書吧？”男人終究沒追上去，在白瑞書面前站定，友善地沖他伸出手，“我是馮學明，你可以叫我老馮或者馮叔。”
白瑞書不敢怠慢，小心推測着他的工作，喊了句“馮總”。
“嗨，客氣什麽。”馮學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走，我帶你進去。”
蕭遠霆辦公室門敞開着，白瑞書還沒進去，就聽到裏面傳來了一聲“滾”。
原來裏面還有其他人。
他還沒來得及停下腳步，一眼就看到蕭遠霆的辦公桌旁，面向他站着一個纖細的男生，男生似乎還想上前，被蕭遠霆毫不留情地一腳踹倒在地。
這個男生，并不是剛結婚時，白瑞書在小區門口看到的那一個。
盡管長相不同，但兩人的身材極為相似，都是很瘦弱很纖細的那一種，長得白白淨淨，精致得好像是娃娃。
馮學明恨鐵不成鋼一般嘆了口氣，走上前将男孩拽起來，趕出了辦公室。
只剩下白瑞書自己呆站在辦公室中央。
他忽然很想逃，最好直接原地消失。
像這樣的男生，蕭遠霆不知道認識多少，又跟他們保持着什麽樣的關系。
這些男生大概都會跟蕭遠霆提出些要求，不知道有沒有像他這樣，直接妄圖幹涉蕭氏工作的。
剛剛那一腳，并不只踹在男生身上，白瑞書也感同身受。
“過來坐。”蕭遠霆的聲音有些沙啞，帶着壓抑的痛苦，“什麽事？”
白瑞書搖搖頭，右手不自覺地攥成拳頭，他站在原地沒動，咬着牙講出來意。
“原來你們的投資人是他。”蕭遠霆站起來，為自己接了杯水，靠坐在辦公桌前慢條斯理地喝着，“丁少強感情生活很不檢點，就連我都有所耳聞。”
“所以我上次并沒有冤枉他，他就是那種人渣。”
“他檢點不檢點，那不是我該管的事情。”白瑞書不知道蕭遠霆為什麽又提這件事：“但配音工作室對我很重要。”
“你知道的，我很看中我的工作，也很珍惜我的同事們，趙森剛才都考慮賣房子和車子了，撤資對我們的影響真得很大。”
“據我了解，丁少強的公司跟吳氏關聯很小，所以能不能拜托你，高擡貴……”
“不能。”
白瑞書的話沒說完，被蕭遠霆打斷了。
他拒絕的話冰冷又堅決，沒有任何回轉的餘地。
辦公室安靜下來，他們遠遠對視着，誰都沒有先開口。
這個氛圍讓白瑞書有些尴尬和難堪，但他還是試探性地靠近了半步：“就看在我們的關系上，你能不能稍微通融一下？”
他的這句話，成功讓蕭遠霆的表情有了些變化，他低頭轉着手中的水杯：“我們什麽關系？”
什麽關系，這還用說嗎？大家都心知肚明。
除非，在蕭遠霆心裏，根本連這個虛假的關系都沒承認過。
“就算，”白瑞書頓了頓，強壓下心中迅猛而來的酸澀感，“就算我們沒有關系，你能不能當成一個建議或者請求，請你重新考慮。”
這樣說總沒有問題了，他從來沒想過利用婚姻關系，而獲取什麽利益。
“沒有關系？”蕭遠霆緩慢地擡起頭，眼中頃刻染上些暴戾和狠絕。
“砰”的一聲，玻璃杯在白瑞書面前不遠處炸裂，碎片像煙花一般紛紛散開，緊接着是蕭遠霆的低吼：“沒關系，你在這跟我說什麽？！”
白瑞書被他突然的動作吓住了，只能呆滞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應該上前，還是應該出去。
他見過幾次蕭遠霆情緒爆發，但這次是最嚴重的一次，整個人似乎被怒火裹挾着，墜入了無盡的黑暗，煎熬又痛苦。
“你……”白瑞書下意識地往前挪了挪，“你沒事吧？”
然而，他還沒有走過去，就被聽到聲音闖進來的馮學明拉住了手臂：“這是怎麽了，有話好好說。”
“出去。”蕭遠霆轉過身，握緊的拳頭錘在辦公桌上，“都出去！”
沒等白瑞書反應過來，馮學明已經強行拉着他走出總裁辦公室，将辦公室門關了個嚴嚴實實：“讓他自己靜一靜。”
他被馮學明一路拉到觀景臺才停下來，往他手中塞了一瓶熱果汁。
天氣轉涼了，路邊的楓葉已經開始泛紅，再加上高層的溫差，他确實有點冷。
指尖慢慢回溫，白瑞書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不知道怎麽啞了：“謝謝馮總。”
“你就叫我馮叔吧，”馮學明沖他笑笑，“遠霆是我看着長大的，他從前也這麽叫我。”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你應該也察覺到了，遠霆的情緒很不穩定。”
白瑞書沒想到他會主動提這件事，從胡同相遇，到拜訪叔叔，再到前幾天兩人的吵架，他發現蕭遠霆每次情緒出現大波動，都要自己一個人緩解才行。
“他……是有什麽情緒障礙嗎？”
馮學明搖搖頭：“說不好，他一直不去看，怕對蕭氏産生什麽負面影響。”
馮學明：“在你進去之前，他剛跟蕭罡吵過架，他們每次産生矛盾，遠霆都需要很久才能平複下來。”
白瑞書：“叔叔不知道嗎？”
馮學明又搖了搖頭：“全公司應該只有我知道。”
面對白瑞書疑惑的眼神，他繼續解釋：“我跟他父母是大學同學，關系很好，也可以算是他的叔叔了。”
“那他父母……”
“蕭衡夫婦在去鄉下考察的時候，遭遇了火災，那時候他剛大一。後來他哥哥接手了蕭氏，做得也不錯，對他更是無微不至，生活剛剛好轉，結果在他研究生畢業那年，一家人去山上聚會，路上出了車禍，只活下來他一個。”
馮學明說到這些，眼圈都紅起來，他嘆了口氣：“他之前有自己的理想和規劃，但出事之後，他只能選擇撐起蕭氏。”
“他接手的時候，阻力非常大，白天跟公司股東鬥智鬥勇，晚上整夜泡在書房裏，一天只睡兩三個小時。”
“他一直提着這口氣，頂住了家人離世的重擊和強大的工作壓力，蕭氏現在越來越好了，但他情緒的問題，卻越來越嚴重了。”
白瑞書捧着果汁，聽馮學明為他講了很多蕭遠霆這些年的不易。
他甚至覺得，馮學明比蕭罡更像是蕭遠霆的親叔叔。這幾年，大概也只有他，還能稍微關心一下蕭遠霆的身體狀況和心理問題。
他的胸膛好像被人用羽毛掃過，羽根蹭地他有點疼，羽尖又讓他有點癢。
他想做點什麽，又不知道該做點什麽。
這種情況下，哪有人需要靜靜呢，都是需要恰當的人給予恰當的陪伴。
如果，剛才不出來就好了。
如果，他剛才沒被馮學明扯出來，他一定要勇敢地走上前，給蕭遠霆一個溫暖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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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總的雙标行為：
對別人，踹一腳，滾。
對瑞瑞：嗚嗚，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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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鳴謝小可愛“說了少管你爹”投出的地雷，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