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賀新婚 ……
第20章 賀新婚 ……
“啊——”
“人心入香膏?!”
“人、人心, 用人的心……”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悚然刺耳,采薇見薛沁吓呆了,顫聲道:“小姐, 這康景明掏人心入香脂, 您此前可是日日塗半盒香脂在身上的——”
“你住嘴——”
薛沁面如白紙, 緊緊攥住衣袖才壓下胃裏的不适, 她不僅往日厚塗香脂養膚,便是今日, 她也塗了全套的胭脂口脂才出門, 此時此刻, 她只覺身上有萬千蟲蟻在爬, 喉頭亦湧起陣陣嘔意,“回府, 離開這裏——”
薛沁一刻也待不下去,其他夫人小姐皆是浮香齋老主顧, 此刻亦是萬念俱灰, 有人扶着廊柱幹嘔, 有人氣的低罵不止, 有人拿茶水不管不顧地将面上香粉胭脂洗下。
付雲慈拉着虞梓桐的手問:“梓桐, 你可用了?”
虞梓桐咬牙道:“今日未用,但此前用過兩次胭脂。”
一片兵荒馬亂之中,唯獨慶陽公主還算鎮定,她喝問:“以人心入香, 康景明, 你是失心瘋了不成?!”
康景明站在軒窗後,笑意悠悠道:“公主殿下,我曾看過一本百年前的香集, 說有情人之心乃是世上最寶貴之物,以此物入香,可令人容顏永駐,還有勾魂奪魄之效,我聽說許多客人用了我的香都得了良緣,如此不就證明我所知無錯嗎?從四月至今,滿長安城都以浮香齋香膏為貴,這亦證明沒有姐姐我一樣能制好香。”
“你簡直是畜生——”
康隆忍不住喝罵,“你這見不得光的東西,沒有半點康家人制香的天份也就算了,如今為了求名逐利,竟用如此喪心病狂之法制香,若韻兒知道,怎能容你如此?!”
說至此,康隆忽地恍然,“對,她知道,她一定早就知道了,你怕她壞事,便将她挾制起來,你老實說,你把她藏去了哪裏?!”
說起康韻,康景明的表情陰沉起來,“你怎有臉提起我姐姐?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這老匹夫而起,若非你逼姐姐出嫁,又怎會有今日之事?”
二樓軒室門扉緊鎖,上樓的武衛已開始撞門,眼看着花廳裏的客人們氣急敗壞紛紛欲走,康景明眼底漫出兩分癫狂之色,“諸位,今日是良辰吉時,你們不是想知道我姐姐在哪裏嗎?好啊,你們跟我來便是了——”
話音落下,他于二樓軒室連步後退,退至後窗時,衆目睽睽之下,他竟一把推開窗扇,從那漆黑的窗洞一躍而下——
裴晏立刻喝問:“浮香齋之後是何地?”
陳安掌櫃夢碎,此時已是肝膽俱裂,驚聲道:“那後面是別人家的舊宅吧,還隔着一條三尺寬的暗巷呢,我們這後院側樓是東家偶來安歇之處,平日裏無人能進,小人雖進去過兩次,卻記得那後窗本是封死的,怎麽今日能開了!”
裴晏腳步迅捷地往側樓正房走去,甫一入門,便見屋內布置簡單,家具器物亦皆是雅正幹練,樓上撞門動靜不小,但裴晏目光四掃之後并不着急上樓,他不知在謀算什麽,眼底微光明滅,很快,他将視線落在廂房以西不起眼的黑漆高櫃之上。
“九思——”
大理寺武衛圍住廂房,姜離和付雲珩也跟了過來,庭院內其他人本想走,可一來衆人被康景明愚弄,對其恨之入骨,二來,看客們知曉了前因後果,也無一不想知道康景明到底把她姐姐挾制在何處,一時間,以慶陽公主為首者紛紛湧了過來。
屋子裏,九思正在黑漆高櫃中摸索,某一刻,他不知轉動了什麽,櫃後高牆內忽然響起了一陣機關轉動之聲,與此同時,櫃閣跟着牆體微微一轉,下一刻,一個黑漆漆的甬道洞口露了出來。
盧卓見狀,先帶着人往門洞內探去,慶陽公主見狀想跟上來,卻被裴晏阻攔了住,“公主殿下,或有危險——”
慶陽公主氣的不輕,切齒道:“鶴臣,有這麽多武衛在,難道還怕那康景明一個?本宮今夜非要看看此人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慶陽公主話音剛落,甬道中傳來盧卓甕聲甕氣的呼喊,“大人,快來——”
盧卓語氣并不緊迫,反是震驚更多,見慶陽公主心意已決,裴晏只得先一步往甬道中走去,這甬道往下延伸,足有五尺來高,衆人不知甬道通向何處,可不過走了三五丈遠,一處透着光亮的階梯露了出來。
裴晏加快步伐,待從階梯走出,也被眼前景象驚得失語。
甬道出口在一處鄰水廳堂,此刻堂內漆黑,堂外卻是一片燈火通明,從廳堂走出,乃是一片臨着假山淺湖的露臺,引人注目的,是對面雕梁畫棟的碧瓦水閣,兩地隔湖相望,一眼看去,水閣檐下大紅的喜綢高挂,貼着“喜”字的紅燈籠鮮豔奪目,而從大開的軒窗看進去,紅燭搖曳中,兩道人影正靠坐在珠簾紅帳的喜床上。
二人緊緊依偎,一人着描金龍鳳呈祥紋正紅大袖錦衣,正是康景明,被他攬在懷裏的人,着緋紅榴綻百子與鴛鴦成雙紋蜀錦大袖衫,搭流光溢彩的祥雲并蒂蓮紋霞帔,一方金繡繁麗的鳳戲牡丹紋蓋頭正嚴嚴實實地掩着面容。
雖看不見臉,可只瞧纖秀的身段,也能看出是個女子,她不知是不是被下了迷藥,此刻無力地靠在康景明懷中,因有人質在手,逼得武衛們不敢動作。
忽然,康隆駭然道:“我認得這套嫁衣,這是韻兒今歲三月在錦繡坊定做的嫁衣!我絕不會認錯,韻兒,是韻兒——”
康隆認出喜服,跟過來的衆人聽得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康姑娘……”
“這是要與親姐姐成婚?”
“瘋了,真是瘋了……”
此起彼伏的驚呼響起,對面的康景明分明聽得見,卻全然不以為意,仿佛就是要讓所有人看到這一幕,他半攬着身邊人,又憐惜地貼靠着她的發頂,那滿臉缱绻情誼透着別樣的瘋狂,看得人心驚肉跳。
見蓋着蓋頭的新娘全無反抗,康隆忍不住喝問:“康景明,你把韻兒怎麽了?!”
康景明唇角噙着一抹淡笑,癡癡道:“大伯,你沒有看到嗎?今日是我與姐姐的大喜之日,能有這麽多人前來賀喜,我和姐姐都很開心……”
康隆瞠目大罵,“畜牲!你有本事讓韻兒開口說話!你姐姐那般規矩守禮之人,怎會與你做下這等不倫無恥之行?!你讓韻兒說話!”
康景明不以為忤,反而親吻起康韻的額頭,口中定定道:“姐姐,你看到了嗎?我對你的情意可昭日月,今夜這樣多人,都是來慶賀我們新婚的,從此以後,你我締結良緣,永結同心,白頭到老,這世上再不會有人分開我們。”
他說的情意綿綿,随着他親吻動作,絲緞蓋頭也輕輕搖晃。
康景明情到深處,又隔着嫁衣握住康韻的手,不住放在唇邊親吻,“姐姐,你終于為我穿上嫁衣了,你可知我等了多久……”
他說的忘情,可就在這時,大紅的蓋頭自康韻發頂一滑而下,下一刻,更為驚恐的尖叫聲響徹廳堂——
只見烈烈霞帔之上的女子面容青紫腫脹,遍布屍斑腐瘡,面頸血脈亦深紫色枝狀暴凸,在大紅嫁衣的映襯下,這張死了多日的腐屍之臉顯得更為驚悚,而細細看其眉眼,此人正是凝香閣大小姐康韻!
廳堂衆人吓得毛骨悚然,更如遭雷擊一般僵愣了住,康韻竟然已經死了,而康景明竟然要與親姐姐結一場冥婚,望着那穿着大紅喜服的遺體,衆人一時不知該恐懼還是該悲涼……
康景明并不覺可怖,他憐惜地捧住她的臉,“姐姐,你最愛貌美,可五個月了,再好的香膏也回天乏術,既如此,我自不會讓你一人獨走黃泉路——”
康隆眼前發□□:“你害死了韻兒,康景明,你簡直畜生不如!”
康景明溫柔地笑了,“姐姐,你不知道我多麽高興,我終于可以來見你了,今日這麽多人來為我們賀喜,你高興嗎?開心嗎……”
康景明吻上康韻屍斑累累的鼻翼與唇角,柔情道:“姐姐,我知道你聽不到,沒關系,就讓他們去下面親口對你說罷——”
此言落定,廳內衆人一愣,還未反應過來康景明此言何意,人群西面的付雲珩一眼看到了東面連廊,他瞪大眼瞳道:“火,着火了——”
衆人駭然望去,便見一道火光沖天而起,又以摧枯拉朽之勢朝衆人所在的廳堂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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