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确認
第44章 确認
顧閑庭不是個健談之人,今日話卻多了些。
“喬姑娘傾慕之人不是鄒家六少爺麽,怎麽突然對七少爺也有興趣了?”
這話更是讓喬棣棠不知該如何作答。
顧閑庭:“喬姑娘的心變得可真快。”
這話滿是嘲諷之意。
上次二人相遇是在孫記酒樓,她當時在和鄒六少說些暧昧的話,今日她又來了鄒七少的聽風苑。外人看來,她的确見異思遷。
喬棣棠辯無可辯。
喬棣棠的态度像是默認了一般,顧閑庭覺得心裏堵了一口氣。
“聽聞誠王殿下昨日放出風聲要娶你,你這般做對得起殿下嗎?”
誠王殿下可真是一個可靠之人,這麽快就把事情辦妥了。
喬棣棠看着顧閑庭黑沉的臉,莫名有些心虛。
不過,她和顧閑庭之間沒有任何關系,他為何要這般陰陽怪氣地說她。
她心裏有些氣,忍不住加重語氣:“顧大人今日怎麽這般關心我的私事?莫不是看上我了?”
顧閑庭的動作突然一頓,他上下瞥了瞥喬棣棠,嘴角牽起一抹譏諷的笑。
“喬姑娘可真看得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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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棣棠心情忽然有些煩躁。
身上的衣裳濕漉漉的,黏糊糊地貼在身上很不舒服。尤其是背上和腰上還纏着小枕頭。羅幕的事情查到一半又沒了線索。顧閑庭又陰陽怪氣地說這樣的話。
她哪裏不好了?
長得漂亮心地善良還會賺錢。
娘說得對,京城的這些公子哥兒們沒有一個好東西。
喬棣棠站起身來。
顧閑庭:“喬姑娘要去哪裏?”
喬棣棠:“此處空氣污濁,出去透透氣!”
顧閑庭看了一眼喬棣棠尚未幹透的衣裳,皺了皺眉。
“外面冷。”
喬棣棠恍若未聞,朝着外面走去。
顧閑庭有些後悔剛剛說了那樣的話,想說些什麽彌補,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來。
喬棣棠離開山洞的角落,朝着外面走去。站在洞口看了看,外面的雨依舊大。山路又十分泥濘,怕是無法走出去了。剛剛下山時也多虧了顧閑庭,不然她此刻還在山路上淋着雨。
顧閑庭這個人當真是矛盾得很。
既幫着她,又看不慣她嘲諷她。
喬棣棠站了一會兒,凍得直打哆嗦,不得不轉身回去。
回去時,她不想和顧閑庭靠那麽近,在洞裏四處轉了轉。
這山洞似乎并不是一個直直的山洞,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洞口。
顧閑庭察覺到喬棣棠的意圖,提醒道:“那邊淩亂,喬姑娘注意腳下,莫要摔倒了。”
喬棣棠沒搭理他,她本不想朝那邊走去,忽然,她看到了一個東西,擡步走了過去。
顧閑庭瞧見了喬棣棠的動作,皺了皺眉,拿起火把,朝着那邊走去。
喬棣棠蹲下身子,撿起了地上的東西。
這是一個玉手镯。手镯樣式極為別致,雖是玉的,上面卻纏繞着銀絲。
此處光線昏暗,她看不清銀絲纏繞成了什麽形狀,但這镯子她摸過成千上百遍,閉着眼睛也能摸出來它的紋路。
是百合花的形狀。
喬棣棠的手微微顫抖着,镯子緊緊握在手中,又似是快要拿不穩了。
這時,随着火光靠近,喬棣棠看清了手中的镯子。
顧閑庭也看到了。
他記得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镯子。
是在喬棣棠那裏,那日在客棧救她時他無意間瞥了一眼,因為镯子樣式別致,他記住了。
“這是喬姑娘的镯子,怎會出現在這裏?”
喬棣棠摩挲着手裏的镯子,眉頭緊蹙,嘴唇哆嗦了幾下。
因為僞裝身份,她今日并沒有将桌子帶過來。但她很肯定手中的镯子不是自己的。
“不是我的,是我的朋友蘇羅幕的。”
喬棣棠轉動镯子,一個小小的“蘇”字呈現在眼前。
羅幕的镯子上刻了“蘇”字,撒上金粉。
而她的镯子上刻了“喬”字,撒上金粉。
顧閑庭正欲說些什麽,忽然,眼角敏銳地瞥到了什麽,似乎有什麽東西藏在了稻草下。
他将火把舉向了一旁。
透過稻草縫隙隐約能看得出來。
竟是一副白骨!
這一刻,喬棣棠的耳邊突然一片寂靜,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快要停止了。
喬棣棠看着面前的白骨,腦子一片空白,手不自覺地伸向了那副白骨。
手伸到一半,被一只大掌握住了。
顧閑庭:“不要碰。”
喬棣棠的手顫抖起來,身體也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顧閑庭察覺到她身體的變化,看着她手中緊握的镯子,似乎明白了什麽。他輕聲安撫:“不要慌,幫我拿着火,我先看看骸骨。”
喬棣棠看向顧閑庭。
顧閑庭的聲音似乎有一種魔力,令喬棣棠鎮定下來。
顧閑庭将手中的火把遞到了喬棣棠的手中,喬棣棠接了過來。
顧閑庭粗略查看一番後,道:“死者是一位年輕的姑娘,二十歲左右。”
喬棣棠似是早已猜到了什麽,她舉着火把,安安靜靜坐在地上,一言不發,一雙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着地上的骸骨。
顧閑庭:“死亡時間在半年左右。”
喬棣棠眼眶驀地一熱。
此時已是七月份,去年臘月她失了和羅幕的聯系,正好半年左右。
“我是去年臘月和羅幕失了聯系。”
顧閑庭一怔,又繼續查探屍體:“右手手腕曾經受過傷。”
喬棣棠的眼淚啪嗒落了下來。
小時候她被齊家人欺負,羅幕為她擋了一下,手腕脫臼了。後來,她的右手手腕就變得非常脆弱,非常容易脫臼。
“七歲時羅幕為我擋了一下,手腕受傷了。”
喬棣棠的聲音裏已經帶了些許哭腔。
顧閑庭轉身看向她,默了一瞬,又轉過頭去:“死時已有身孕。”
他暫時只能看出來一些簡單的信息。此處光線不太好,其他的信息需要等仵作來了近一步查探。
顧閑庭轉頭看向喬棣棠。
不知何時喬棣棠已經淚流滿面。
看着她通紅的雙眼,顧閑庭沒來由得一陣心慌。他擡了擡手,想要為她拭去眼淚,又覺得此舉有些逾矩。
喬棣棠擡眸看向顧閑庭。
“她是怎麽死的?”
顧閑庭:“死者曾被人扼住喉嚨,但具體死因還要進一步排查。”
喬棣棠眼裏的痛楚越發深了,整個人都要碎了。
看着喬棣棠痛苦的目光,顧閑庭見火把快歪倒了,擡手接了過來,出聲安慰:“喬姑娘,一切還有待查證,或許……或許……不是你想的那個人。”
顧閑庭還是第一次說這樣安慰人的話。
根據剛剛喬棣棠提供的信息,這名死者多半是她的朋友。
而這位蘇姑娘應該對喬姑娘而言很重要。
喬棣棠的眼淚依舊洶湧地流着。
顧閑庭沒見過姑娘在他面前哭,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了,他再次擡起手,這一次沒有猶豫,為喬棣棠拭去了眼淚。
她的眼淚越擦越多。
顧閑庭的心上像是壓了一塊石頭,呼吸有些困難。他不自覺地靠近了些,單腿跪在地上,想說些安慰人的話。
沒等他醞釀出口,喬棣棠似是終于忍不住了,撲在顧閑庭懷裏,放聲大哭。
不會錯的,就是羅幕。
一具柔軟的身體貼在了胸膛上,顧閑庭的身體頓時僵住了,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些什麽。聽着懷中的姑娘痛苦的哭聲,他那放在半空中的手終于落在了姑娘的背上。
外面的雨依舊下着,越來越大,嘩啦啦的。
呼嘯的風聲陣陣襲來,山裏的樹被吹得嘩嘩作響,風灌進了山洞裏,吹得人汗毛聳立。
顧閑庭不着痕跡地變換了位置,為身前的姑娘擋住了冷風。他本就不擅長安慰人,沒再出聲安撫,只是不停地撫摸着姑娘的背,撫慰她幾近失控的情緒。
喬棣棠哭了大半個時辰才終于停了下來。
她不怎麽哭,這一次似乎将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幹了。
從羅幕久久不給她寫信,她心中便隐隐有了一絲預感。再後來通信的地點沒了,她更加懷疑什麽。她怕自己多想,于是親自來到了京城。随着一點點查探,她心中的希望越發渺茫。
直到此刻看到羅幕的屍體,那些壓在心底的情緒終于爆發出來。
哭完之後,喬棣棠的目光陡然變了。
她定要為羅幕報仇!
不管付出什麽代價都要讓那人死!
喬棣棠感受着背上溫暖的掌心,心裏劃過一絲暖流。
武昌侯世子顧閑庭是當朝的刑部侍郎,北慕國百年難遇的斷案奇才,這天底下沒有他破不了的案子。那日在孫記酒樓她便遇到了他,今日在聽風苑又遇到了他。他們二人屢次相遇,不是安排好的,也不是所謂的緣分。
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們在調查同一個人!
查案子這種事不是她擅長的,她也無法插手。
若是能藉着顧閑庭的手,定能快速查清羅幕的案子。
她垂了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緒,輕輕推了推眼前的男人,從他的懷中脫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