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聽到夜染這麽說，戰淩雲下意識想回一句“還能為什麽，拜葉孤城為師，拉葉孤城進‘造反群’呗”。幸虧及時止住了話頭，戰淩雲轉而說道：“向白雲城遞一張拜帖，就說我半個月後前去拜訪。”

“是。”

夜染退下時，戰淩雲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感謝。他現在心情确實好多了，之前也是他想岔了，影字部都建立幾百年了，怎麽可能他接手幾個月就能改頭換面，這些都得慢慢來，急不得。

其實戰淩雲今天真正生氣的，不是戰七沒有完美完成任務，也不是戰七輕忽大意被人發現，而是戰七自願領罰僅僅是由于沒完成任務而不是愧疚于沒完成任務可能會出現的後果。

因為他把自己當成了工具，所以不會考慮其他，甚至連自身都不會考慮。這讓戰淩雲不寒而栗，不把人當人，他怕自己會被這樣的環境同化。

盡管他現在已經手染鮮血，但他還是給自己畫了條底線——不殺無辜之人。至于沙曼，手上有幾十條人命，她早就不在此列了。

若是有一天，他被環境同化，不再把人當人……那一定是個噩夢！要知道，在迷蹤谷衆人眼中，影字部作為影子，本就不同于其他人，就像奴隸社會奴隸主不把奴隸當人一樣。但在他眼中，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一旦他不把人當人…呵呵，大家就一起毀滅吧。

為了其他人的生命安全費盡心思，我果然是個好人！默默的誇贊了自己一番，戰淩雲又把自己的“工作”收收尾，便去休息了。

……

廂房內，戰七和另外三個影字部的人住在一起。房中一片寂靜，戰七給自己塗完藥後，趴在床上發呆。

房間裏沒人關心他的傷勢，沒人提出幫他上藥，也沒人關心他為何受罰。

——這是正常的，戰七想。

過去二十多年不都是這麽過的嗎？谷主雖然說過他們可以互相幫助，但他的傷還沒嚴重到必須要別人幫忙的地步。所以，這是正常的。

“吱呀——”

門被打開，屋裏的四個人瞬間戒備起來，待看到是管刃和其他六個影字部的人時，戰七和其他三人才微微放松，但仍然小心警惕着。

這次戰淩雲出來帶了十個影字部的人，是迷蹤谷五位長老硬塞過來的。本來按照戰淩雲的說法，真出了什麽事還不知道是誰保護誰，所以他不必帶這麽多人，但五位長老依舊以“術業有專攻”，把戰淩雲的話堵了回去，十個人一個不少硬是讓戰淩雲全都帶上了。

管刃把傷藥放到戰七旁邊，道：“這是傷藥，效果不錯，你可以試試。”

戰七道了聲謝，沉默的把傷藥收了起來。

“谷主讓我給你們帶一句話，”管刃一一看過房間裏的十人，道：“谷主說：‘我要的，不是沒有思想只會聽從命令的刀，而是會思考的人。不能只有我把他們當人看，他們自己卻不把自己當人看’。”

房間裏一片沉默，管刃的話在戰七等人耳邊韓@各@掙@離響起，他們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沒有半分情緒外露。

管刃對此沒有半分意外，他接着問向戰七：“你今日為何會主動領罰？”

戰七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平靜極了：“因為屬下任務失敗。”

“那你可想過任務失敗的後果？比如你任務失敗會給我們的人帶來危險？”管刃問道。

戰七一時怔住，他任務失敗了還會連累他人嗎？

“若是今天谷主敗于無名島島主手上，無名島的人與我們撕破臉，你覺得我們能逃出幾人？”管刃反問。

逃出幾人？戰七想，他不能确定，不過影字部的他們十個人會留下來斷後，這是他們的使命。

“以後再做事，多想想若是任務失敗會帶來什麽後果，你要如何把失敗的影響降至最低。這次是你幸運，谷主早就準備好了為你收拾爛攤子。下次呢？下次谷主還能幫你嗎？若是如此，影字部留着你有什麽用？”管刃繼續道。

“戰七你好好想想吧，”管刃看向其他九人：“你們也好好想想，影字部，該做出改變了。”

管刃說完，轉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停下腳步，“對了，戰七，你這次任務輕敵，犯了忌。等你傷好後，再去領一次罰。念在你初犯，刑罰減半吧。”

戰七身子一顫，答道：“是。”

在迷蹤谷，任務失敗的刑罰遠比犯忌的刑罰遠要輕的多。甚至一些難度極高的任務，即使是失敗了，處罰也微乎其微。可見犯忌刑罰的嚴厲。戰七之前見過影字部的人犯忌後被罰的慘狀，在聽到管刃說刑罰減半時，他第一次從心底升起一抹慶幸。

管刃走出廂房，一眼便看到夜染在不遠處斜倚着牆壁等他。

他走上前，問道：“谷主不生氣了吧？”

夜染同樣面無表情，卻跟影字部的人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他答道：“放心，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咱們谷主更懂得自我調節心情的人了。”

管刃聞言笑了笑，神色有幾分放松，“這個我贊同。”

又問：“谷主可是吩咐了別的事？”

“嗯，準備準備，這兩天我們出發去飛仙島。”夜染道。

“好。”管刃點頭應下。

兩人沉默的在院牆邊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夜染忍不住先開口，“你還有什麽要問的？”

管刃笑了笑：“這麽明顯嗎？”

夜染差點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就差寫臉上了。”

管刃失笑。過了一會兒，他才問道：“你說，谷主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剛開始我覺得他有些心慈手軟，竟然想把迷蹤谷代代相傳的‘刀’變成人。但是最近幾天，我又時常覺得他心性冷酷……是不是很矛盾？”

不知是在問他自己還是戰淩雲。

“你想多了，谷主對戰七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有所改變，所以才會對這個結果憤怒失望。不過谷主終究是心善的，不然也不會特意讓我過來告訴你戰七的刑罰減半。”夜染淡淡道。

管刃有些失神，“是嗎？”

“是。不管谷主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他有自己的底線。而且他欣賞像花七公子那樣行事磊落，心懷善念的人，你擔心的那些永遠都不會發生。”夜染繼續道，輕淡的話語滿含堅定。

管刃回過神，釋然一笑：“你說的對，能遇上一位把人當人的谷主，是我們的幸運。幫我向他們傳句話吧，就說‘立場不同，各自安好’吧。”

夜染拍了拍他的肩膀，應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