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房裏靜的掉針可聞。

熊白憋住嘴巴偷着樂, 幸虧年少無知的時候聽了街角那老鞋匠的話, 抱着技多不壓身的理念,在國外跟戰友們學了一堆雜技。

老大, 動嘴的事兒小弟不便操作, 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嘭——”

陳子旭一腳踹在桌子腿上面, “這把不算,重來。”

“你說不算就不算啊?十九還不如九歲, 幼稚鬼。”熊白在他眼神噴火的瞪過來時, 嬉笑着做鬼臉。

陳子旭的青筋都蹦出來了,死矮子!

江洋摸着嘴唇, “其實吧, 也不是非得親嘴不可。”

陳子旭還沒從表哥突然跟他抱團中反應過來, 就聽見了一句,“還可以來一炮。”

“……”

陳子旭抓起打火機丢他身上,大吼,“你他媽那一臉搞事……”

“好了, 吵的耳朵疼。”

王于漾出聲打斷後側過頭, 捏住青年的下巴, 把他板向自己這邊,長輩的口吻問道,“可以嗎?”

周易的下颌線條緊繃,沒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只是眼底一片深黑。

王于漾緩緩地湊近, 無奈的笑,“小易,你嘴抿的太緊了,這樣我們可來不了法式熱吻。”

周易抿着的唇角沒有松開,面上也沒有表情,看不出什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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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于漾摩挲着他的下巴,小幅度的左右扳動,像是在找一個最舒服的角度親上去。

既顯得投入,又漫不經心。

陳子旭震驚的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看起來很像一個傻逼。

熊白則是通紅着臉捂住鼻子,覺得現在的叔叔很1。

江洋看的是這一局始終都沒開腔的林少南,多多少少認識很多年了,有一定程度的了解,這會兒他合攏的眼皮要是撩起來,一定很紅。

但林少南不會撩,江洋此時此刻可以确定,這就很有意思了。

之前江洋在這家夥面前提起王于漾,抱着看戲的心思慫恿他把人弄到身邊,四舍五入就是得償所願,結果他竟然還跟以前一樣,用的老法子,不打直球。

感覺上就是再像,那也不是二爺,死了的人終究死了。

至于藏着掖着,這麽的謹慎小心?

江洋想不通,他看着林少南,臉上的表情有憐憫,同情,忌憚,餘下的是幾分古怪。

之後他把視線轉向兩個主角,等着看接下來的精彩環節。

王于漾的鼻尖碰到青年的,逗小動物似的蹭了幾下。

周易倏然繃住呼吸,背脊僵到極致,心跳都在那一瞬間漏了一拍,他一動不動的微垂眼眸,任由若有似無的濕熱氣息将他包圍。

那點癢意瞬息間擴散至全身,在他的靈魂深處撩撥起一陣顫栗,體內控制不住的躁動起來。

江洋瞥向旁邊的林少南,見他出神的看着桌面的紋路,一副事不關己,不在意的樣子,放在腿上的手卻神經質的顫抖着,不禁有些佩服的咂舌,還露出了不合時宜的回憶之色。

能親自挑人送到二爺床上,也能在旁邊看別人伺候二爺,就為了扮演好到一個弟弟的角色,竭盡所能的抓住那點兒縱容跟特殊,做一個留在二爺身邊最久的人。

這種情感還不知道扭曲成了什麽鬼樣子。

林少南對着個贗品都會本能的隐忍着,扣緊自己臉上的面具,不敢讓其破裂一絲一毫,露出藏在裏面的真實一面。

江洋唏噓,二爺死了也好,不死的話,怕是也不會有善終的。

愛情那玩意兒很邪乎,能讓你把別人變得像神經病,也能讓別人把你變成神經病,幸虧他早早就給扔了。

江洋的嘴角翹着,眼底麻木。

詭異的寂靜在桌上蔓延着,悄無聲息,又難以打破。

旁觀的狀态各有不同。

兩個主角周圍不知道什麽時候豎起了一層屏障,置身于他們的小世界裏。

“小易,”王于漾的嗓音輕不可聞,“閉眼。”

周易受到蠱惑一樣把雙眼閉在一起,有熱氣落在他的唇上,他的胸腔裏像是塞了個只鼓,咚咚咚的敲擊着。

就在鼓聲最為激昂時,耳邊響起一聲嘆息,“抱歉,我還是親不下去。”

仿佛被人掐着脖子塞進碎冰裏面,周易體內竄動的熱流瞬間凝固,四肢百骸凍的刺疼,他睜開眼睛,入眼的是男人為難的神色。

胸腔裏的敲鼓聲消失無蹤,接近死寂。

王于漾揉眉心,“這裏我年紀最大吧,玩了游戲卻不遵守游戲規則,有點欺負你們的意思,對不……”

話沒說完,身邊的青年就起身出去了。

詭異的寂靜随之出現一道裂縫,頃刻之間四分五裂。

林少南的手停止了神經質的顫抖,他優雅的端起茶杯,垂眼喝了兩口茶,好似什麽都沒發生過。

江洋往後一靠,暗嘆一聲可惜。

二爺對身邊的小孩子沒別的要求,就是聽話,要乖,他心情不錯的時候,會抱着小孩子揉揉頭發親個臉,不會親嘴,熱吻就更不會了,也沒人敢在他面前任意妄為。

即便是個贗品跟人親嘴,他也能過過眼瘾,真的是……白期待了一場。

陳子旭把牌撈走,“行了行了,不遵守就不遵守吧,什麽破游戲,不玩兒了。”

“大叔,我帶你上32層吃東西去。”

王于漾撥開陳子旭摟上他肩膀的手,扭頭說,“小白,你……”

“我去看看老大。”

熊白話是這麽說,等他跑出去後就窩到牆角,洩了氣的皮球似的蹲下來,嘴巴扁了扁。

搞砸了嗎?

情場小白連助攻的活兒都幹不了?

哎呀呀,怎麽這麽麻煩,要是能在人的心裏植入程序就好了。

房裏接連走了四人,就剩下倆了。

江洋調笑,“我還以為林少會阻止呢,畢竟王于漾是我見過的最像二爺的一個了,跟長得像不同,就是感覺像,很神奇。”

“看他要跟人親熱,還真有點怪怪的,想回避又有那麽點好奇。”

林少南摸着茶杯。

江洋見他不說話,就自顧自的說,“不過想想也是,二爺跟人親熱,林少都不會怎麽着,更何況是個贗品。”

林少南輕抿唇,“江經理,二爺過世了,別有事沒事把他挂在嘴邊,讓他安息。”

江洋嘆口氣,“我是想二爺了啊。”

林少南的面容清淡,“節哀吧。”

江洋湊過去,貼在他耳邊說,“二爺走的時候,你猜我第一反應是什麽?我想的是你會跟他一起下去,因為在我看來,你離了他會活不下去。”

“你沒下去,我有時候會産生一種二爺也沒走的錯覺。”

林少南垂着眼皮喝口茶。

“上次我就說的很直白了,你在我面前何必還裝?況且二爺現在也不在了,你的心思他永遠不會知道,你不用再捂着,怕他發現以後不要你待在他身邊。”

江洋坐直了,啧道,“說實在的,我活了二十七八年,一共就佩服兩個人,一個是二爺,另一個就是你,這些年你是怎麽做到……”

林少南扣下茶杯起身離開。

江洋嗤了聲,這家夥從始至終都沒有擡頭,眼裏的東西藏着呢。

總覺得有什麽古怪的地方。

可二爺真的走了,他親眼看見的。

今晚也沒看到什麽有趣的事情,浪費時間,江洋失望的去找小孩子們玩了。

牆角的熊白腦子裏打結,一個接一個的打,捋不清,他蔫了吧唧的去洗手間。

沒找着人。

熊白腦子裏閃過老大抹眼淚的畫面,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摸出手機打電話,“老大,你在哪兒呢?”

周易的嗓音略帶嘶啞,“外面。”

熊白麻利兒的坐電梯下去,溜到花壇邊,吸了口濃澀的二手煙,話還沒說呢,就冷不丁的聽見頭頂響起質問。

“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熊白懵了幾秒就明白自己那一手露餡了,他讪讪的說,“也,也不是很早。”

周易沒多問,也沒多說,只道,“以後不要自作主張。”

熊白嘴上應着,心裏嘀咕,老大,你打人一流,追人真不行,沒有助攻,你的初戀會爛在你心裏,不會生根發芽。

周易忽地開口,“做多了,他會發現。”

熊白迷糊的“啊”了聲。

周易望着指尖明明滅滅的煙卷,“我不想他讨厭我。”

熊白不假思索的說,“叔叔對你很好的啊。”

周易扯動泛白的薄唇,“他對你也好。”

熊白噎住。

周易彈彈煙灰,“他呢?”

熊白說,“紫毛帶他去32層吃東西了。”

周易把煙頭丟地上,鞋底碾了碾,轉身回‘金尊’,卻在快要到門口時停下來,沒回頭的問了句。

“小白,很明顯嗎?”

這話問的突兀,熊白的反射弧度離奇的縮短,秒懂。

“我沒談過戀愛,也沒正兒八經的喜歡過誰,就是放心窩裏疼的那種。”

熊白的聲音軟糯糯的,帶着點兒懵懂,“所以我不懂情愛。”

“老大你對叔叔的心思,我起初是不知道的,只是發現你照顧叔叔的生活,對他很在乎,後來你問我想不想有個家,有沒有喜歡的人,問題怪,表情也怪,我就起了疑心,再後來就是火災叔叔受傷,你緊張的不像我認識的那個老大。”

頓了頓,熊白說,“就,就是你給叔叔上藥的時候,我才篤定的。”

“我是一步步發覺到的,不知道在別人眼裏,老大你明不明顯。”他遲疑的,不确定的說,“我想大概,可能,不明顯?”

周易沒再說什麽。

“那個,老大,叔叔不親你,可能是不好意思。”

熊白自己說的都虛,叔叔完全不像是會不好意思的人。

周易的背影一片沉默。

32層,王于漾吃着水果沙拉。

陳子旭直勾勾的看着他,“大叔,之前你說你玩兒的時候,我還沒出生,其實我不信,這段時間相處下來,我覺得你确實是能玩得起的樣子,怎麽剛才的小游戲沒進行下去?”

王于漾笑的無奈,“一大把年紀了,不想當猴兒啊。”

陳子旭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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