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養傷

第二十八章養傷

張峒道眼睛瞪大了一瞬,片刻後靠在竹枕上不由得發出一聲嘆息:剛剛找到了兩具屍體,又知道了美人骨的線索,本以為情況終于有了峰回路轉的跡象,即将撥雲見日,卻不想在一瞬間,兩處尚未調查的屍體均被人擄掠,兜兜轉轉,居然又回到了原點。

這是張峒道第一次正式的查案,也是張峒道第一次真正地受挫。

除了安史之亂,金吾衛從來沒有受過挫,他們生長的環境決定了他們不可能受挫,“九天阊阖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的長安、雕梁畫棟堪比天上二十四京的大明宮、天下至高至尊的大唐天子禦前,守衛這些的金吾衛,怎麽可能遇上挫折?

張峒道閉着眼睛長出了一口氣,這才望向身邊:“陳大哥和陸先生可還安好?許夫人又去了何處?”

蔣二放下扇子,他滿臉都是恹恹的青灰,回話倒是依舊簡潔利索:“陳大哥為了保護陸先生傷得比較重,陸先生雖然只是輕傷,到底是文弱讀書人,大約是受了驚吓,在隔壁已經一夜高熱不退了。許夫人剛剛出去了,應該是去拿藥?”

張峒道點點頭,示意蔣二将一旁的水喂他喝兩口。等到喝了幾口水之後,他才輕輕咳嗽了幾聲,繼續問道:“你們都傷到哪裏了?”

“陳大哥還昏迷不醒,他傷得最重,好在沒有傷及要害,和大人一樣都是血氣虧空。藥鋪的冒姑娘來看過,眼下說只要等着醒過來就好。陸先生發了高熱,應該是受傷加上驚厥所致。我和大哥一個傷了胳膊一個傷了腿。倒是許夫人,莫約是大人保護着,只受了些輕傷。”

聞言,張峒道在萬般無奈之中倒是生出一絲慶幸:“人沒事最重要……先去休息,不用幫我打風了。”

蔣大蔣二也沒有堅持,在張峒道身邊的竹榻上睡下。

驿館一共有五間房,大門開在南面,正對着一間廳堂,東西兩側各分列兩間,整體圍繞着在一個小院子而設置。

一陣穿堂風從一側的窗戶飄到另一側,在最初的失落之後,張峒道漸漸徹底冷靜下來,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在苦澀的藥香裏晃神了很久:“老二。”

蔣二雖然躺下了,并沒有睡着,聽到張峒道喊他,便笨拙地想要起身:“大人?”

“不用起來,躺着——等咱們好起來一些後,再去一趟于家村。”張峒道盯着深褐色的木制天花板,在疲倦和疼痛裏面,心裏居然燒起一股邪火,“他們走得匆忙,一定還有東西沒有遺留下來的。”

蔣二轉頭看着張峒道,好一會放松地嘆了一口氣:“是。”

迷蒙在藥香中的午睡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屋外由遠及近傳來輕巧的腳步聲。張峒道皺皺眉,睜開眼轉過頭去看,卻沒想到看見的是一道頗有些陌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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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蘅手裏提着幾包藥,茫茫然地站在院子裏面,眼瞅着驿館裏面病號倒是不少,卻沒個能起來跟她交代下情況的:“這,我這藥放哪裏啊……張大人?幾位軍爺?可有人在?”

冒蘅喊了好一會,才見東面廂房門緩緩打開,半夢半醒的蔣大吊着胳膊扶在門框上,面上滿是驚訝和不解:“冒姑娘,怎麽是你來送藥的?”

張峒道還起不了身,被蔣二扶着坐起來,在蔣大後面啞着嗓子喊:“你問下冒姑娘,不是許夫人去拿藥嗎?”

蔣大廢了一條胳膊,一邊走一邊拐,身殘志堅地幫着冒蘅把藥提過來:“冒姑娘,怎麽是你送藥來的?許夫人去哪裏了?”

冒蘅把藥遞過去,聞言不由得愣住了:“平陽沒跟你們說嘛?”

蔣大愣住了,下意識回頭看向屋內的張峒道和蔣二,見兩人均是一臉茫然:“沒,沒啊。許夫人到底做什麽去了?”

“平陽她見路上恰好有牛車可以去鄉裏,就讓牛車等等她,說是要先去于家村拿點東西再回來。她讓我把藥送過來給各位大人,我,我還以為她跟幾位大人說過了……”

“什麽?”蔣大眼珠子都要瞪出來,吊着胳膊朝廂房的方向跑了幾步,扯着嗓門就喊了起來,“大人,許夫人她、她去于家村了?”

張峒道只覺得眼前一黑,下意識想要踩在地上,卻不想恰好是受傷的左腿踩在地上,險些直接癱坐下來,堪堪才扶住床榻。

冒蘅看着突如其來的雞飛狗跳,吓得一句話不敢收,左右看看之後結結巴巴開口:“大人,大人們不要着急,那個牛車是劉老漢家的!很安全的!”

張峒道扶着榻邊搖搖晃晃總算站住了,拖着一條腿蹭到門口:“不是牛車的問題!是……”他移目望向冒蘅,慘白的臉上閃過一絲閃躲,“是,是她怎麽能亂跑呢?”

冒蘅還是不明所以,瞧着張峒道一臉的冷汗還要往外走,匆忙攔住:“不要緊的大人,民女為平陽已經檢查過了,她沒有受傷,精神倒也還挺好的。而且去于家村也不遠,過不多久應該就能回來了。”

蔣二扶着牆一高一低地走過來,扯了扯張峒道的袖子,對他搖搖頭:“大人……”

張峒道垂眼抿着嘴沉默了一會,總算把那焦躁的邪火壓下去:“不好意思,在下方才多少有些失态,還請冒姑娘不要怪罪。”

冒蘅倒是好脾氣的:“沒什麽,我見得多了。受了傷的人總是剎不住氣,可能也是病痛天然帶的……不過大人也不用着急,要是傍晚平陽還沒回來,我就去老劉家問問可好?”

張峒道聞言也沒有其他辦法,只能微微躬身點頭示意:“有勞姑娘了——蔣大,去取些碎銀來謝過姑娘。”

冒蘅做的就是藥鋪生意,倒也沒有推辭這點賞錢,簡單客氣幾句之後便收下一小袋碎銀走了。等她消失在門口時候,蔣二随即扶着張峒道在榻邊坐下:“大人,大病未愈,不可過于焦急。”

張峒道嘴唇抖了抖,低下頭懊惱地啞聲道:“都怪我,非要提什麽書手……這樣的尋常女子哪裏知道這裏面的厲害,萬一她遭遇什麽不測,都是我一時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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