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兄弟 你竟然把我當兄弟!
第5章 兄弟 你竟然把我當兄弟!
聽餘時書斷斷續續将方才的事兒說了一遍,鶴芳川臉上表情有些沉重,此時他正将餘時書按在石桌邊的凳子上,讓他坐着,自己好給他處理頭上的傷口。
此時雨點已經小了許多,樹上為了給鳥籠遮雨,也蓋了油篷布,坐在這裏倒也淋不着,只是方才餘時書撲過去時沒想太多,頭上身上都沾上了泥點子,看起來頗為狼狽。
“我沒想到鈞州城居然還有小偷。”餘時書還在回想剛才發生的事兒,連頭上的疼都忘了,他瞟了一眼被端正擺在桌子上的鳥籠子,裏面兩只鳥兒依偎在一起,小綠豆眼睛時不時看向他。
好像也沒有那麽吓人了。
“衣服撩起來,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鶴芳川只能先給他頭上擦一些藥膏,幸好這藥膏是透明無色的,否則這會兒餘時書早就變成了一個大花臉。
餘時書愣了愣,非常聽話地把衣服撩了起來——在他看來,兩人一樣都是男子,都一起洗過澡了,撩個衣服算什麽?
外衣撩起來之後還有一件裏衣,餘時書沒能一起撩起來,鶴芳川幹脆伸手過去替他把裏衣卷了上去,餘時書擦破了皮,發紅的腰腹頓時露了出來。
“涼。”一陣風吹來,餘時書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趕忙要把衣服放下去,卻被鶴芳川按住了手:“別亂動。”
餘時書想說那他冷怎麽辦,就見鶴芳川手一擡,将他自己身上的外衣脫了下來,披在了餘時書身上。
這人的衣服仿佛還帶着他身上的氣息,餘時書心裏沒來由地一跳,可他很快将這種感覺歸結于是方才被凍着了,趕緊伸..出手用鶴芳川的衣服把自己裹緊,只露出腰腹,小心問道:“傷得很嚴重嗎?我感覺不到疼。”
鶴芳川心想那肯定不疼,估計是疼得已經開始發麻了。
“到我房間裏去,我那裏有些藥粉,你塗上就會好很多。”鶴芳川松了手,衣服從傷口上劃過,餘時書頓時疼得蹦了起來:“疼疼疼!”
鶴芳川被他吓了一跳,只好重新把他的衣服卷起來,風吹過來,餘時書才覺着又疼又辣又熱的感覺好了一些,兩人就保持着這樣奇怪的姿勢互相攙扶着進了屋。
當然,是鶴芳川的房間。
餘時書被扶着坐在床邊,鶴芳川轉身去小櫃子裏翻找藥粉,身後的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慘狀,忽然笑了起來:“看來我嬌生慣養的毛病是刻在骨子裏了,就連到了這種時候,也嬌貴得很,摔一跤都能摔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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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這種話,都是因為地上的石頭太多了,明天我就清理掉。”鶴芳川說到這裏頓了頓,才繼續道,“這是一個東家該做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那二十三枚銅板也不用盡責到這種份上吧。”餘時書低聲道,鶴芳川沒有聽清楚他說了什麽,回頭看向他時,後者勾了勾唇角,露出一顆虎牙來:“我沒說什麽。”
“找到了。”鶴芳川手上拿着小白玉瓶子裝着的藥粉和一卷新的紗布,餘時書忙道:“這就不用了吧,我也沒傷得這麽厲害吧?”
鶴芳川不由分說地利落為他處理了腰腹上的擦傷,最後将紗布打了個結,輕聲道:“你有看清楚那個小偷長什麽樣嗎?”
餘時書正在鑽研他打的那個結,聞言愣了愣:“記得,怎麽了?”
“若我來畫,你可能描述出來?”鶴芳川清洗了手上的藥粉,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拿出來了筆墨紙硯,刷的一下鋪在桌子上,頗有架勢道:“若這人被官府懸賞,說不定能賺一筆賞金,你覺得如何?”
餘時書眼睛一亮,也忘了冷了,興致勃勃湊過來,回憶着黑暗中小偷的模樣長相,細細與鶴芳川說來,鶴芳川聽一會兒就落筆幾回,兩人的腦袋不知何時湊在了一起,燭光下映出一片黑影來。
屋外朱頂雀低頭叼住籠子門,往上一擡,兩只鳥兒往外頭一蹦,三兩下就飛上了蒼鷹所在的樹枝,湊近它的大爪子邊,作為妹妹的阿紫啾啾叽叽:“那人受了傷,會不會有事?”
蒼鷹低頭用鷹喙碰了碰它的小腦袋,沉聲道:“不用擔心,有鳳主在,他不會有事。”
“我覺得他是個好人。”阿紫扭頭看了一眼屋裏,又将腦袋轉回來,塞進哥哥的翅膀底下:“你覺得呢,阿清?”
比妹妹大了一圈的小肥鳥試圖用翅膀将妹妹整個蓋住,然而他到底只是一只小鳥,根本做不到這一點,只好退而求次,和妹妹使勁地貼貼:“我也這樣覺得,如果不是他,我們的新家就已經變成兩半了。”
說到這裏,三只鳥一起往已經被鶴芳川撿起來放在角落裏的破籠子看去,那籠子的門都摔掉了,整個籠子也都變形,再也不能住鳥了。
阿紫抖了抖尾巴,将自己縮成了一個小毛球:“我明天要給他一個禮物!”
“阿嚏——!”餘時書抹抹鼻子,看鶴芳川收了筆墨,将那幅畫像拿起來看,興奮道:“對對,就是他……哎這大晚上的你去哪裏?”
鶴芳川将畫像折了兩折塞進懷裏,轉頭看了一眼半靠在桌子邊盯着自己看的餘時書,回身将他拎起來塞進了被窩裏:“你睡覺,我出去一趟。”
“啊?”
“……我去個茅房。”鶴芳川找了個理由後匆匆離開,生怕被餘時書抓到破綻。
然而事實證明,他完全想多了。
餘時書在被窩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喟嘆一聲:“不愧是好兄弟。”
已經可以睡一個被窩了!
兄弟真是好人啊!
……
鶴芳川這茅房一去就是一整夜,餘時書撐到了後半夜,到底受了驚吓又負傷,沒撐住睡了過去,醒過來時門外鳥叫聲叽叽喳喳,卻并不煩人。
他撐着沉重的身體,爬起來就看見枕邊擺着一套新的衣服,心中默默把兩套衣服的錢記下來,餘時書這才穿上衣服起身打開了門。
院子裏的地面已經經過了一番修整,小石頭全部都被收集在院子角落裏的一個小筐子裏,鶴芳川換了身衣服,正在喂鳥。
“醒了?早飯在那邊。”鶴芳川聽見他的腳步聲,回頭看了他一眼,朝石桌邊指了指,“還有賞金。”
餘時書呆住了:“啊?什麽賞金?”
他一瘸一拐來到桌邊,果然看見幾個油餅果子和一個小錢袋子,不是鶴芳川随身帶的紫色錢袋,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黃布錢袋子,上面印着鈞州城官府的蓋印。
“這……這得不少錢吧?那個小偷值這麽多錢?他到底幹了什麽事?”餘時書驚愕道,這還是他離家這麽久來第一次捧着這麽多錢,沉甸甸的錢袋讓他心裏又是驚訝又是驚喜。
鶴芳川将手上的蘋果掰成兩半,都塞進了蒼鷹的籠子裏,後者頗為不屑地看向他,鶴芳川只好又拿了個整個的蘋果給他,蒼鷹這才滿意地享受早餐去了。
“官府的人說他之前偷竊時與主家撞上,傷了人性命,早就被通緝在榜,沒想到一直混跡隐藏在鈞州城。”鶴芳川解釋道,“給這點錢我還覺得給少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面前突然湊過來的人打斷了,餘時書抓着他的胳膊将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确定他身上沒受傷才松了口氣:“……你,你是怎麽打過那個殺人兇手的?”
“我沒和他打。”鶴芳川認真道,“我和他講道理。”
餘時書:“啊?”
“看來他還算有人性,聽得進去我的話,乖乖跟我去了官府自首。”鶴芳川一本正經道,把餘時書唬得一愣一愣的,蒼鷹在後面扇扇翅膀,鶴芳川又從一邊拿出來個東西交給了餘時書:“給,你的小盒子。”
餘時書的注意力頓時從“一表人才文質彬彬的好兄弟如何感化無情兇手”轉移到了手上的金絲木小盒子上:“我都忘了這個了,多謝你啊兄弟!”
他說着沖上去用力抱了一把鶴芳川,興奮不已地抱着盒子坐到了桌邊,檢查盒子裏的工具去了。
鶴芳川沒想到他會突然抱上來,蒼鷹恨鐵不成鋼地在後面用鷹喙相互碰擊發出咔咔聲——鳳主你怎麽這麽沒出息!抱一下就要了魂了?!
“看!”餘時書忽然從小盒子裏找出來一個木頭雕刻的小人,招手讓鶴芳川過來坐下,等他坐在自己對面,這才把木頭小人在他眼前晃了晃:“能認出來嗎?”
這木雕簡直惟妙惟肖,鶴芳川一眼就認出來這雕刻的是自己,從餘時書手中接過來時驚贊道:“這是你做的?”
“嗯,我晚上睡覺之前抽時間做的。”餘時書點點頭,“送給你,喜歡嗎?”
“喜歡。”鶴芳川将巴掌大的木雕小人翻來覆去地看,“對了,你可有想過用這個賺錢?”
“賺錢?別提了,現在哪有人願意買我的木雕?”餘時書自嘲道,“我可是聞名遠近的負心漢。”
鶴芳川看他神色低落,拍拍他的手背:“放心,我有辦法。”
餘時書聞言一把握住他的手,溫暖的觸感讓鶴芳川心中漏跳一拍,仿佛有什麽不應該存在的情愫正從心底冒出來,然而下一秒就被餘時書親手堵了回去。
“兄弟!你真是個好人!”
鶴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