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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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奚琅到最後也沒接談夷舟的話,兩人相對無言了半天,等到天色有變時,解奚琅才站起來,轉身準備回房。

“師哥。”談夷舟急聲叫人:“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去遙州?”

雖然這幾天解奚琅一直沒松口,但談夷舟從未将自己當外人,始終把自己當成陪解奚琅出行的另一人。現在看解奚琅不說去遙州的事,談夷舟忍不住了,主動發問了。

解奚琅行李早就收拾好了,之所以還沒出發,一是因為分樓的事還沒處理好,二則肖仲觞沒審問出,是故耽誤了點時間。

不過現下分樓安排好了,肖仲觞一時半會也問不出有用信息,解奚琅沒必要再留下,否則有可能趕不上玄劍閣的冬宴,畢竟揚州去遙州路途遙遠。

“與你無關。”解奚琅沉默許久,還是跟之前一樣,沒同意談夷舟跟他同行。

談夷舟早習慣被解奚琅拒絕,聞言也不傷心,自顧自點頭:“我東西少,師哥出發知會我一聲就行,我随時都能走。”

對此,解奚琅的回應是一言不發,扭頭就走。

*

解奚琅說和談夷舟無關,出發那天也是偷偷的,不欲被談夷舟發現,免得還要跟談夷舟周旋。

解奚琅設想得好,卻忘了上次他也是突然離開,而談夷舟慣會吸取教訓,他讓解奚琅跑掉一次,就不可能有第二次。

于是解奚琅一出門,就見談夷舟抱劍坐在牆上,看他出來了,還沒事人一樣地開口問好:“師哥晚上好啊。”

解奚琅立在原地,沒有說話。

“這麽晚了師哥要去哪?”談夷舟從牆上跳下來,笑着走到解奚琅身前:“我陪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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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夷舟今天沒有再一身黑,換成了一身青衣,頭發倒是如往常,梳了高馬尾,綁了根青色的發帶,發帶随着談夷舟的動作晃動。

為了方便趕路,解奚琅換了夜行衣,黑色本就顯瘦,腰間又系着腰帶,腰帶勒出解奚琅細細的腰,談夷舟感覺他一手就能抱住。

談夷舟逼自己将視線從解奚琅腰移開,怕再看下去會有意外,轉移注意力道:“師哥,不走嗎?”

解奚琅知道談夷舟難纏,但他沒想到七年過去,談夷舟竟然比之前還難纏。

解奚琅不理談夷舟,越過他往外走。扶桑候在小院外,見解奚琅出門了,忙道:“馬備好了,羨竹在門口等着。”

扶桑還要繼續說,卻突然看到解奚琅身後的談夷舟,她愣了一瞬,不明白談夷舟怎麽會在解奚琅的院子。

談夷舟對上扶桑的視線,難得主動和解奚琅外的人解釋:“不用給我備馬,我自己備了馬。”

扶桑讪笑,心想我也沒想給你備馬。

談夷舟并不需要扶桑回話,說完那句話就又去看解奚琅,同他解釋說:“我不知道師哥哪天出發,就早早準備了馬,這樣說出發就出發了。”

解奚琅悶聲往前走,當沒聽見談夷舟說話,談夷舟也不在意,緊跟着解奚琅往外走。

果不其然,羨竹牽着馬站在院外,見解奚琅來了,羨竹低頭問好:“主子。”

解奚琅嗯了聲,接過缰繩,飛身上馬。談夷舟也不磨蹭,從一邊牽出他的馬,一飛而上,拉着缰繩騎到解奚琅身邊。

解奚琅沒看談夷舟,側目吩咐扶桑、羨竹:“有事寫信。”

扶桑、羨竹齊應:“遵命。”

解奚琅嗯一聲,攥住缰繩,雙腿用力一夾馬肚,馬仰頭長嘯,奔跑而去。

談夷舟見此,騎馬追了上去。

*

遙州在揚州的西邊,離開揚州城後,他們得先走官道到餘縣。餘縣是一個富縣,縣中叫賣聲不停,好生熱鬧。

解奚琅不缺錢,也不準備在住的方面委屈自己,一進餘縣他便準備去縣中最好的客棧。但他剛走兩步,談夷舟就騎馬追上來,壓低聲音說:“師哥,我訂好客棧了。”

餘縣富饒,傍晚時分,街上仍人來人往,騎馬難行,因而入城後,解奚琅就沒騎馬了,只牽着馬沿街慢行。談夷舟卻和他相反,入城後還騎着馬,還一下就見不着人影了。

談夷舟沒說他要去哪,解奚琅也不關心,談夷舟走了更好。

只是誰想沒一會談夷舟就回來了,還說他訂好客棧了。

“淺雲閣是餘縣最好的客棧,我訂了兩間上房。”談夷舟翻身下馬,走到解奚琅身邊:“我讓小二備了熱水,我們過去後師哥先洗個澡,我去點吃的。”

出揚州後,兩人騎馬馳行,一路未停,出發時潔淨的衣裳此時也變得灰撲撲的。解奚琅有潔癖,從前出門一趟,回來就要盥漱換新衣服,這會兒身上髒髒的,他早就受不了了,準備到了客棧就洗澡。

但自己想和別人替你考慮了,這完全是兩件事,尤其替你着想的還是你不想有牽扯的人,這就更煩人了。

解奚琅冷着臉:“不用。”

解奚琅改道,不準備去淺雲閣了。餘縣好的客棧又不只有淺雲閣,別的客棧也不差,他沒必要去淺雲閣。

“師哥。”談夷舟哪能讓解奚琅走,他叫住人:“淺雲閣住着舒服,飯菜做的也不錯,師哥就去這住吧。”

談夷舟觀察解奚琅的臉色,心一狠,讓步道:“如果師哥不想看到我,那我換個房,就不住師哥隔壁了。”

談夷舟有小心意,剛才去訂房間時,故意要了相鄰的兩間房,這樣他也可以照顧解奚琅。但既然解奚琅不想見他,談夷舟也不敢忤逆解奚琅,萬一真将人惹惱了,苦的還是他。

聽了談夷舟話的解奚琅:“……”

雖然早有準備,知道談夷舟不可能太識趣,可真聽到談夷舟說出來,他還是不知道說什麽好。

“只能這樣了,讓我搬出去住,我做不到。”見解奚琅不說話,談夷舟以為他還不滿意,就再開口道:“師哥,你不能趕我走。”

“別叫我師哥。”解奚琅這下沒再沉默,他斜了談夷舟一眼,冷聲道。

說話得到回應,談夷舟心中欣喜,可解奚琅不讓他叫師哥,談夷舟又覺着委屈:“不叫師哥,我叫什麽啊?”

談夷舟眼巴巴地看着解奚琅,像等着主人摸頭的狗,然而解奚琅不是談夷舟主人,談夷舟也不真是狗,所以他得不到摸頭。

“不許叫師哥。”解奚琅沒有給出回複,只是重複道。

談夷舟面露失落,還在為這事兒傷心,猶豫着要再為自己争取一下。但臨開口前,談夷舟默念了一遍解奚琅剛說過的話,忽然福至心靈,思緒開闊了。

師哥只是不讓叫師哥,卻沒說不讓叫別的啊?

談夷舟喜上心頭,一改剛才的郁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解奚琅,一個稱呼快要脫口而出。

解奚琅不知道談夷舟想了什麽,表情竟然變了又變,不過解奚琅也不關心談夷舟在想什麽,他說完想說的話後,便收回視線,繼續往淺雲閣走。

既然談夷舟換了房間,那他沒必要委屈自己去住次一等的客棧。

“師……”看解奚琅走遠,談夷舟下意識要喊師哥,只是話到嘴邊,想到解奚琅剛說的話,他又立馬住了嘴,改喊名字:“解奚琅。”

人與人相處,名字是一個重要的介質,不論是熟悉還是陌生,人與人間,總會以各種名字稱呼彼此。像江湖人士知道他叫談夷舟,若是遇見了,就會喊他名字,又像晏笙,會喊他夷舟師弟,而師父長老,則喊他夷舟。

解奚琅和他同為滄海院弟子,兩人還一起在滄海院學習了數年,可無論是相識前,還是熟悉後,談夷舟都很少喊解奚琅名字。一開始是不熟,貿然喊名字很不禮貌,到後面是談夷舟心中有鬼,他不好意思喊解奚琅。

直呼心上人的名字,談夷舟會心跳加速,也會耳朵發熱變紅。

這次也不例外。

只不過談夷舟暫時顧不了這麽多,他看着停下來的解奚琅,看着解奚琅短短的頭發,腦中忽然閃現過往——曾經解奚琅洗完頭發,還要抹一種精油去護理頭發,那時談夷舟已經成了解奚琅親師弟,看到解奚琅這樣,他勇敢自薦,想幫解奚琅抹精油。

解奚琅聽後,愣了一瞬,卻沒有拒絕,笑着把精油遞給談夷舟:“那麻煩師弟了。”

“才不麻煩。”談夷舟邊反駁邊接過精油,讓解奚琅坐好,頭發垂散下來。

解奚琅頭發又黑又長,發質特別好,談夷舟不敢用勁,怕扯斷師哥頭發。他動作輕,被照顧的解奚琅昏沉起來,快要睡過去了。

只是談夷舟在忙,解奚琅哪好意思真睡,于是哪怕困得眼皮打架,解奚琅也強撐着精神和談夷舟聊天。

“師弟好會照顧人,做你的弟弟妹妹一定很幸福。”解奚琅知道談夷舟跟家族同輩關系不太好,沒有多嘴問他弟弟妹妹,只是問:“你喜歡弟弟還是妹妹?”

談夷舟想也不想:“都不喜歡。”

解奚琅不解道:“啊?”

“我喜歡哥哥。”談夷舟捧着解奚琅發尾,仔細擦拭,低聲道:“我想要一個哥哥。”

解奚琅想起談夷舟和族裏同輩的相處,理所當然然道:“想要哥哥保護你?”

談夷舟愣了一下,過了一會才理解解奚琅的意思,他抿嘴笑了起來:“不是。”

族裏同輩的确很可惡,沒少欺負他,但談夷舟從被解奚琅幫助後,再也沒想過要是他有哥哥會如何。

要哥哥做什麽?有師哥就好了。

談夷舟反應過來,他其實并不是想要哥哥,或者說,他只是喜歡解奚琅,而解奚琅年長他些許,談夷舟才會覺得他想要哥哥。

談夷舟從回憶抽身,看着面前短發的解奚琅,心中坦蕩,叫出那句很久前就想叫,卻一直沒叫出來的稱呼。

“解奚琅,我可以叫你哥哥嗎?”談夷舟往前兩步,和解奚琅肩挨着肩,側頭貼着他耳朵說:“我想叫你哥哥。”

驟然變近的距離讓解奚琅渾身緊繃,他怕談夷舟像那天一樣,冷不丁搞偷襲。而除此之外,談夷舟說的話也讓解奚琅想起一些過往,他倏然冷下臉。

冷冷的如千年寒冰。

解奚琅側頭看談夷舟,兩人挨得極近,解奚琅甚至能感受到談夷舟的呼吸。

但他沒有後退,維持着這個姿勢,看着談夷舟眼睛,冷聲拒絕道:“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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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采訪一下,申請叫哥哥被拒絕是什麽心情?

談:沒什麽啊

M:不難過?不失落?

談:為什麽要難過失落?

M:師哥拒絕你了啊:-I

談(嘿嘿笑):可是後面師哥答應我了。

別看談夷舟現在想叫哥哥被拒絕,後面和解奚琅在一起了,他可是沒少在床上叫哥哥,還經常一邊叫,一邊問舒不舒服,臊得解奚琅全身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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