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08章 第8章

楚國科舉制成熟,每三年舉辦一次鄉試、會試、殿試。會試和殿試在京城舉行,一般在二月、三月。

今年蘇家軍在漠北平定欲南下侵犯的高原國,景帝龍顏大悅加開恩科,科舉選才子縱然時間匆忙也不可有所出錯,從鄉試開考而後改卷、公布榜單,各地考生需得趕往京城參加會試。

于是往常二月開考的會試定于四月底。

科舉是國家大事,誰家不盼着子孫能有個會讀書的,哪怕是舉全家之力供着完成學業,只要能考中,就是最好的光宗耀祖了,全家的階層都将跟着改變。鄉試考中是為舉人,會試考中為進士,殿試排名前幾那更是不得了。

唐明松在致恒書院讀書那會,回家就興高采烈說過加開恩科這事,說書院裏好多師兄都下場去體驗。可惜自己年紀小學識不夠,要不然也能去試試了。還說等恩科過後,又有許多好文章公布出來,正适合拜讀學習。

崔钰家在漳州下屬南河縣的一個小村莊,家裏世代是耕田的,難得他聰明讀書有天賦,全家再苦再累都賺錢供着他讀書。他也不負家人的期望,早先考上童生、秀才,原以為還得沉澱兩年再考。

誰曾想聖上英明加開恩科,他考中鄉試第一名,卻為了進京參加會試的盤纏而苦惱。在同窗籌謀着認識更好的老師增加學識和結識好友共同讨論時,他和家裏人在為如何籌錢苦惱。

等到家裏東賣西借,照着同縣一個進京參加過會試的舉人給的數目湊夠錢後,崔钰這才背上包裹奔往京城,而那時多數考生早就出發了。

沿途先走陸路再走水路又回到陸路,各州府發展得好,再便宜的客棧再簡便的飯菜都比往年貴許多,崔钰再三簡省,家裏湊的盤纏也在到京城前夕花完了。

從漳州南河縣的小村莊走到楚國首府京城,天子腳下,這一路他走了許多年,如何能倒在黎明前夕。崔钰在盤纏僅剩一兩時就有打算,在客棧裏偶遇昔日同窗放下臉面問其借錢卻被拒絕。

到了京城舉目無親,不說吃好睡好,起碼保持體力保障睡眠才能有精神繼續複習背書,考場上更要保持好身體。

以前老師說過,有人好不容易熬到會試頗有能力考中,卻因為體力不止倒在第二日的考場中,無緣名次。

崔钰在離京城最近的河州歇腳找人打聽過,進了京城找城西一些老巷租間房子,環境不說清淨起碼過得去,這樣子比較省錢,按月租按日租都行。他還可以買點米和肉菜麻煩周圍婦人做飯時多做點,省了的時間可以用來複習。

他摸了摸腰間最值錢的那枚玉佩,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也是老師的女兒給他的,以表相思之意。

她說要是路上盤纏不夠用,就先把這玉佩給當了,她相信他會高中的。出了官道走到京郊,瞧見有家當鋪崔钰直接走了進來。他臉上不卑不亢,心裏也有個價位,要是低于這個價他寧願一路走到城裏找當鋪換。

“掌櫃好,我想當這枚玉佩,你看看能當多少錢?”

唐玥瞧着眼前男人,面容帶着一股書生氣,一說話更顯有禮貌。她伸手拿過那枚玉佩細看,做工說不上精細,勝在是翡翠質地,同心圓狀,倒也值不少錢。

與此同時腦海裏傳來小七的聲音:“主人,此乃未來的金科狀元,他日前途無量,難得遇到有緣人哇。”

“他此次只需三十兩銀,咱就賣他一個好呗。”

金科狀元,也就是下個月殿試結果出來就能知道這預測未來準不準了?

古代科舉三年一次,還不限年齡,狀元是同年中的全國第一,這含金量可不是現代的高考狀元可比的。

唐玥打量眼前男子一眼,那股書生氣好似都化為狀元面相。她把玉佩遞回給對方:“這玉佩你且自己收着吧。”

崔钰一臉茫然,正想質問掌櫃的為何不肯收這玉佩。就聽掌櫃問他:“我看你也是個讀書人,不如寫下一紙文書在此,可當三十兩銀子。”

三十兩銀子,恰好是他當玉佩的底價,怎會有如此湊巧的事。他又不是什麽在世大家,文章筆墨值得拜讀收藏,崔钰以為掌櫃的在開玩笑,可對上她那澄澈認真的眼神,滿是善意,不自覺就信了。

他問:“文書內容有要求嗎?”

賣人情而已,唐玥道:“沒有要求,你自由發揮下就好。明松,你借下紙筆給這位顧客。”

唐明松聽到所有對話,對大姐居然主動要對方寫紙文書給對方當三十兩銀* 子很是震驚。但他不會在外人面前駁大姐的面子,笑着應好。

崔钰拿到紙筆沉思一會,提筆開始寫。等寫好後,将一紙文書遞給唐玥:“掌櫃的你看這樣可行?”

唐玥接過一看,紙上寫的是初遇京城,表達了對京城的向往,繁華之下難能的是民情可貴,說自己囊中羞澀走進當鋪典當玉佩反倒被掌櫃求一紙文書贈予銀兩,欣賞之情難忘,作此書以表感謝,末尾落款年月日和自己的名字。

她唱:“當初遇京城一紙文書三十兩銀子。”說着從櫃臺裏拿出三顆十兩銀元崔钰。

崔钰接過沉甸甸的銀子,接下來如果有幸進殿試在京的盤纏都不用愁了。他真誠道謝:“多謝掌櫃的,這份恩情銘記于心。”

唐玥嘴上客氣:“不用謝,有朝一日若能聽到你榜上提名的消息,就是最好的謝禮了。”

進門時一身沉重,再走出去時一身輕松,崔钰趕着路往城裏去,再不用擔心囊中銀錢不夠的問題。

等人走了,唐明松才走到櫃臺前問:“大姐,你為什麽不要那玉佩,轉而要這一紙文書啊?對方随時可以不來贖回,到時候這一紙文書就是廢紙,毫無價值。”

蘇逸蕭穩坐在半圓桌旁,也在等唐玥回答。

他剛才看着那一出,還以為唐玥小嘴一張又要一通挑刺,在那玉佩上說出個一二三不好來。誰知道她居然把玉佩給還回去了,還要對方留下一紙文書給予三十兩,又不是什麽名人雅集,哪裏值當三十兩。

怪哉怪哉,等唐玥把三十兩銀給對方,他還是不敢置信。

那一紙文書留着幾乎等于廢紙。做生意的不為財,還能為什麽?

蘇逸蕭回想剛才那顧客轉身要走的面龐,長得确實不錯。可有更不錯的天天見,唐玥怎麽還會為那種姿色動容而不考慮利益做這單買賣呢?

哪裏知道角落那人的滿腹吐槽,唐玥坦誠道:“剛才顧客是讀書人,會試在即,來京城的讀書人多是各地鄉試中舉的人。我看那人文采不錯也有狀元相,用一紙文書三十兩銀提前與之交好,對方要是考中了能封個一官半職,與我們當鋪也有益。”

騙人。

蘇逸蕭不信,他看唐明松的神色估計也是不信的,但這小子向來敬重他這大姐,含糊着說大姐真是深謀遠慮。

接下來的日子裏,當鋪生意說不上好,但也不差,時不時有人拿着東西進來典當。當鋪裏的錢逐漸換出去,原本稍顯空蕩的庫房也逐漸充實起來。

這晚,月黑風高,靜谧時分。

唐玥睡着突然聽到外頭一聲悶哼,接着是打鬥掙紮的聲音。她連忙坐起身拿起外衣披上,提上挂在房間門梁上的燈籠走出去。

唐明松聽到聲響起來,喊了聲“大姐”,跟着一起巡着聲音走過去。

只有唐憶婉這丫頭睡得沉,不受外頭聲音影響。

走到前院,就見庫房門口躺着一團東西痛得抖擻着,借着燈籠光才勉強看清,這人手腳都被繩索綁住,動彈不得。

蘇逸蕭懶散地靠在庫房的牆上,見他們倆過來打了個哈欠:“我聽到有聲響立馬出來,這人已經爬到牆上準備翻過來。索性等他進了院子直奔到庫房前,我才把他抓起來。”

“還好有蘇大哥你在。”唐明松附身去看躺地上人的臉,“這人瞧着有點眼熟,可我一時半會想不起來是誰。”

唐玥直接走過去踢一腳:“老實說你是誰派來的?”

翻牆後直往庫房,顯然是沖着當品來的,而且還知道她家庫房在哪。

“哎呦痛。”那人剛被抓時掙紮被揍了幾拳,那力道重得他骨頭都快斷了,這會被踢一腳頓時疼得受不了。

他哭着求饒,“我就是喝醉酒腦袋暈乎乎的認錯路以為這是我家才翻牆進來,誰知道才翻進來就被抓住了。我再也不敢了,就饒了我吧!”

唐玥又踢一腳:“胡說!喝了酒都腦袋暈了還能翻牆嗎,拿我們當猴耍呢?快老實交代,不然天亮送你到衙門去,就不是賠錢挨打這麽簡單了。”

她表現得越狠,那人才終于有點怕她。

又或者是被送衙門吓到了,楚國律法中盜竊可是要坐牢發配到邊疆服徭役的。

“我說我說,嘶……”那人說道,“我就是最近在賭坊輸了錢,知道當鋪這邊開業了,庫房裏有好東西,想着偷一兩件值錢的東西出去,換點錢到賭坊裏把輸了的錢賺回來,那樣我可就翻身了。誰知道……”

剛翻牆進來連庫房的門都沒摸到,就被抓了。

唐玥和唐明松對視一眼,唐明松也發狠了上前踹兩腳威脅幾句,那人還是這麽說,也就信了三分。

蘇逸蕭靠在一旁打哈欠,風一吹清涼涼的更困了。他不出聲,抓人是他的職責,如何處理這偷盜之人就由姐弟倆決定得了。

唐玥見狀知道問不出啥了,幹脆讓蘇逸蕭把這人手腳全都給綁嚴實了,再拿條繩子将其捆在靠近前院的一根柱子上,今晚就讓他在這吹晚風睡覺吧。

确保這人沒有掙脫逃跑的可能,三人這才各回房間睡覺,一夜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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