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073章 第七十三章

那一場攻擊持續了一天一夜, 無數污言穢語如同開了閘的洪水,朝他傾瀉而來,岳離歌被罵得天昏地暗。

一開始岳離歌還十分狼狽, 後來他惱羞成怒了。

我明明都道歉了,你們為什麽還一直罵我???他手裏攥着手機,聽着永不停歇“噔噔噔”的消息, 他心口如同壓了一塊巨石, 無法透過氣來。

他知道這些人都在罵他,偏偏他還是想看, 這些人罵了他什麽。

一天後,随着林修傑從熱搜下來,熱度如潮水般退去,他的處境才漸漸恢複正常。

那些洶湧的謾罵聲終于停下了,岳離歌發現自己可以喘口氣了。

他的主頁原本寂寥無人, 如同一座寂寥荒蕪又精心修葺過的小花園,他一個人分享動态, 享受這份與世隔絕的平靜。可這一場口水戰後, 無數的人在他的花園裏到處亂踩,留下淩亂不堪的腳印,将整座花園肆虐了一遍。

岳離歌承認,自己對這樣鋪天蓋地的抨擊心生畏懼。

所以在那場大規模的群起圍攻剛掀起時, 他火速道了歉,稱自己言論不妥。結果他都道歉了, 那些人還是沒放過他。不僅如此, 他似沾染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從此以後無論他發什麽動态, 一批謾罵者永遠如影随形。

岳離歌:“今天上班好累啊!老板對我的态度很不滿,我要失業了嗎?活了二十六歲, 我連一個可以傾訴煩惱的朋友都沒有,我好失敗。[圖片]”

圖片上是一個Q版小人,躲在角落裏畫圈圈。

底下的評論:

【果然失敗啊,連朋友都沒有只能上網狂吠了】

【活久見,從沒見過活得那麽窩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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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你,活得這麽失敗,我早就沒臉見人了】

岳離歌發表影評:“今天看了電影小醜,他跟我極為相似,對方的生活、工作和愛情也均不順遂,他也是一個被社會抛棄的人,我們都是社會邊緣人。不同的是,我連愛情都沒有。而他最終可以成為電影熒幕的主角,走上一條為所欲為的道路,向社會宣洩不滿,我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不過的人,一個沒有任何影響力的單獨個體……我好想,成為他那樣的人,不用再顧忌世俗的眼光。”

“我去看了醫生,醫生診斷我有抑郁症,給我開了一些藥。他讓我不要看那些書了。[圖片]”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人把自己的書打包起來,裝入一個快遞大紙箱裏。紙箱上是一瓶藥,似乎顯示了年輕人想要把愛好暫時打包,積極對抗抑郁的決心。

“這些書我是不能看了,大家有什麽積極健康的書推薦嗎?[笑]”

這只是一句深夜抱怨,結果這些賬號就像如影随形的機器人一樣,觸發了某個開關,随之而來。

【賣慘是吧?有抑郁症你了不起】

【好矯情的文字啊】

【你還是繼續看這些書吧,顯得你肚子裏有一點墨水文化,不然腦子真的空空,說話永遠不過腦】

【廢物居然跟電影主角共情,實際上兩者截然不同,電影主角在低谷時永遠不缺乏向上、摧毀舊秩序的勇氣,可廢物永遠是廢物,只會上網發一些凄凄怨怨的文字】

什麽啊!

岳離歌不敢想象自己遇到了什麽。

正是在生活中沒有傾訴煩惱的朋友,如漂泊無依的浮萍、随風飄搖的蘆葦,他找不到立足點,岳離歌才将陣地轉移到互聯網上,他早已經習慣了在海角論壇上傾訴自己生活中遇到的點點滴滴,大到工作失誤,小到風景心情。

海角論壇用戶衆多,偶爾有人會路過他的動态,大多數人默默不回,有些人卻會給他加油打氣。

有時候哪怕是陌生人一句:“加油!”他都會跟吃了一顆靈丹妙藥般快活幾天。

事後心理專家們翻看這些基本無人問津的動态,分析出岳離歌早年缺愛,他是一個悲觀消極,同時性格也極容易滿足的人。

他在網上發表一些文字,初衷也許是希望得到安慰、鼓勵,這些都是他漂泊在塵世中僅有的一些溫暖支持。

可是這些差評謾罵的出現,從外貌、心靈和精神角度的各種抨擊,硬生生摧毀了他。

或許早從那一天被圍攻起,他心口就留下一道難以愈合的傷疤,只是後續沒有療愈,反複潰爛後最終大出血。

岳離歌刷着手機,發現沒有得到任何安慰。其實動态發出去後,冷冷清清不被理會,他早已經習慣了,唯獨不習慣的是,他收獲了一片罵聲,這讓他腦子空白。

他不明白,互聯網上,每個人都是漂泊無依的過客,路過別人的世界偶爾駐足一下。他只是利用網絡一個小小空間訴說自己的煩惱,這些人為什麽獨獨對他那麽大的惡意?

“你們幹什麽一直揪着我不放?那件事都過去半個月了,我道過歉了。”岳離歌心髒難受,他低聲下氣道。

【什麽叫一直揪着你不放?你臉真大】

【道歉?道歉就能完事了?】

【為什麽罵你,還不是你該罵,我們罵你,是給你幾分面子】

無論岳離歌發什麽,謾罵聲都接踵而至。正常人也許會杜絕了上網的需求,可岳離歌做不到,網絡本就是他最後一個精神角落,一旦這份聯系切斷了,他徹底不知道何去何從了。

醫生說,岳先生,你的症狀不重,要按照醫囑吃藥。

可岳離歌發現,藥物根本沒有用,無論是吃一顆兩顆還是三顆,沒有任何用。他的症狀似乎一點也不輕,因為他很難受。

他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努力依靠自己這些年閱讀的書籍,解答這種奇怪的現象,他從一本古生物研究書裏找到答案:“許多古老的動物都滅絕了,人類在古地球繁衍生息,生存至今的原因有一,抱團欺負弱小這種讨人厭的基因,是一種百代以後仍不斷殘存下來的生存遺傳密碼,發展後期的部落、中期往後的宗族均可以體現這些特點……”

沒錯,正是這樣!他感到醍醐灌頂。

他被一群抱團的人欺負了!

岳離歌迅速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他把這段話發出去,指望能讓這些人能夠消停一點,結果依然被攻擊。電腦手機另一端的人們,飛快打字。

【好好好,含沙射影是吧?】

【你是弱小?真把自己當回事啊!如果人類社會按照優勝劣汰的法則,某些廢物早就被篩掉了】

這些刻薄尖酸的話,宛若一根根荊棘藤蔓,布滿扭曲惡意的毒刺,将年輕人一顆心緊緊包裹。

他的處境沒有任何改變。

他依然被肆意辱罵批評,“上班遲到”被罵廢物還是別上班了。“下暴雨忘記帶傘”也被罵蠢貨出門不會看天氣預報。他說“活着好累啊好想回到母親肚子裏,希望她別把自己生下來”被罵巨嬰、逃避現實。

無論他做什麽,發什麽,永遠都會被罵。

為什麽?他到底做錯了什麽要遭受這種千夫所指?他只是在論壇發一點牢騷也不可以嗎?

對此岳離歌感到落魄茫然又無助,胸腔裏發出無聲又委屈的怒吼。他心裏不斷湧現憤世嫉俗的情緒,這些情緒在胸腔裏不斷堆積,最終積累成一個不斷溢出的海溝,滿得要溢出來,無處宣洩随時會爆發。

最終如同少年看到的那樣——

岳離歌,他爆發了。

他本就是一個敏感又容易破防的人,在承受将近一個月的戾氣宣洩後,他終于變了,他成了戾氣的化身。

一種扭曲朦胧的沖動破土而出,他的性格變得易怒,開始覺醒了瘋狂和殘暴,只為了證明一點——我不是廢物。

也是從那一天起,殺人預告橫空出世。

【我是岳離歌,我要殺人,這個帖子是我的殺人預告!】他伸出手指,在電腦上敲下這一行字。

【這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

“世界本污濁,罪與愛同歌。”

……

城市裏車水馬龍,一輛出租車打開了車門,載着一名年輕乘客緩緩駛離街道。岳離歌面無表情,他一雙眼睛靜靜望向窗外。這輛藍色出租車靈巧地穿行在江州市繁華的商業街市,穿過了橫在半空的天橋,路過了熙熙攘攘的廣場,更在每一個地标建築物前短暫停留過,每一個地方都人潮湧動,充滿了城市的活力。

司機問他:“客人,您想好了嗎,您究竟想去哪裏呢?”

也沒有一個目的地,就讓他漫無目的地開,走走停停的行程如同兜風,這樣的客人真是古怪。

司機操控着方向盤,神色異樣,他小心翼翼每隔幾分鐘就透過後視鏡,看一眼後座的乘客。這名年輕乘客似乎生病了,臉色蒼白,他一手捂嘴,喉嚨裏時不時透出幾聲咳嗽聲。

這個場景也不奇怪,前天江州市下了一場暴雨,暴雨之後陡然降溫,打了無數人猝不及防,不少人因此中招,這個乘客可能也是其中之一吧。

司機搞不清楚狀況,事後接受采訪時,這名王姓司機吓得魂飛魄散,他沒想到,自己離死亡那麽近——只有前後座之隔——

去哪裏,岳離歌暫時還沒有想好。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他的殺人預告放出去一天了。

他以為自己那般激憤、強烈的語言,應該能震懾出一批人,讓他們停止攻讦自己的行為,畢竟他可是要殺人的!

正如江雪律在事後所回顧的場景,年輕人嘴裏說着兇狠偏激的話,日常裏依然保留了一些懦弱。好比一個已經站上天臺搖搖欲墜的人,他內心想活,這時候,如果有人站出來阻止他,安慰他,對方也許就順坡下了。

也許悲劇不會發生。

正如岳離歌一開始心裏湧現的僅僅是星火般的微弱念頭,用語言威脅一下,後來火星掉落在地上,沒有被人接住,承接這些火星的不是溫聲細語的安慰,而是推波助瀾的燃料,這場火才徹底燒了起來。

因為這個帖子足足有上千人浏覽,下面的評論依然是:

【要殺人?別開玩笑了,廢物你提得動刀嗎?】

【口嗨罷了,大家千萬別信】

【你別狺狺狂吠,你有本事說到做到,我就佩服你是一條漢子】

啊啊啊啊啊!不該是這樣的!

為什麽沒有人來安慰他!他都被逼到這份上了!一個聲音在他腦海裏回蕩,不緊不慢地嘲諷着:看到沒有,這個塵世如此腐朽,人心多麽醜陋,人善被人欺,你如果不展露你兇惡的面孔,你會被一輩子欺負到死。你都說你要殺人了,他們還當你在說一個笑話,因為他們都認為你是一個垃圾,認為你這輩子做不出什麽大事……

你不展露你兇惡的面孔,你會被一輩子欺負到死……

既然如此,這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

岳離歌心頭的那個小人不再流淚,徹底死了,它垂着頭一動不動,周身缭繞着一股死氣。它是善良懦弱的,可它被這群人、被這個社會逼死了!

想到所有人對他的惡意,岳離歌再也沒有遲疑,他臉龐猙獰起來,他要炸!這個世界上99.9%的人都是垃圾,他要将這個腐爛惡臭的世界炸上天——

他要精心制定一條路線。

既然要做一起大新聞,那便轟轟烈烈不枉此生。

圖書館、藝術館、明珠大樓等,這些都是江州市知名的地标建築,他都要炸,通通炸個粉碎!

他眼睛因郁結而大睜,目眦盡裂,出租車的車窗模模糊糊映照出一名乘客黑色的倒影,似乎也窺見了他那顆波濤洶湧的內心。

【殺人預告:明天你們拭目以待!我要打包好我的所有爆-炸-物!】

【你們将會知曉我的恐怖!】

睜大你們的眼睛好好看着,我岳離歌,不是一個好惹的人!

這一天,岳離歌乘坐了不止三輛出租車,輾轉在城市無數個角落,他規劃好了一條路線,這條路線唯有他本人清楚。

在這座以城市為名的舞臺上,一名新的連環殺手即将誕生,為這份秋冬增添一抹血色肅殺。

——

周末到了,一群學生在百貨大樓門口相約見面。

不上學的日子,每個人都換下了校服,十六七歲的少年少女嘻嘻哈哈地站在商場門口,俨然一道最靓麗的風景線。

“哇蔓枝,你今天穿得好好看!”

旋轉玻璃門走進來一名少女,她身穿粉色皮襖、藍色牛仔褲和鹿皮小靴,更襯眉彎鼻挺,臉頰生出淺淺粉暈,引發了不少人的口哨聲。正是曲蔓枝。

曲蔓枝淺淺回眸一笑,星眼如波:“多謝誇獎,你今天也很好看。”

“班長,你今天也好帥啊!果然大家不穿校服都很好看,醜破天的校服壓了咱多少顏值。”

接下來出現的是沈明謙。曲蔓枝是一班副班長,沈明謙是正班長,他在衆人目光灼灼之下,頭皮發麻地走過去。

沈明謙不像曲蔓枝那般落落大方,清秀少年推了推黑框眼鏡,臉紅了一瞬,“哪裏帥了,你們不要亂說。”

他明明只穿了一件秋冬款的運動服,跟英華校服有幾分相似,相當樸實無華。

他們今天來百貨大樓,是為了給姚老師購買生辰禮物。只是沒想到,往班級群裏喊了一嗓子,竟然來了十幾個,而且一個個盛裝打扮,大家到底是來買禮物的還是出來玩的啊???

“我來了,我來了,我沒遲到吧?”

周眠洋沖進旋轉門,他明顯睡覺剛醒,頂着一雙睡眼惺忪的眼,第一次沒走對,跟着旋轉玻璃門,又繞出去了。

發現自己怎麽走了一圈還在門口,周眠洋又再度折回去,重新繞入室內。衆人仔細看,發現周眠洋今天把黑框眼鏡給摘了,換了一副不怎麽适應的隐形眼鏡。

“沒遲到,還有五分鐘呢,你很準時。”沈明謙溫聲道,給他一瓶水,“你坐什麽來的,這麽趕。”

“我坐地鐵來的,第一波人太多,我沒上去。”周眠洋喘了一口氣,接過礦泉水噸噸噸喝水,實際上他早起十分鐘吹頭發和對着鏡子戴隐形眼鏡,因為手法生疏,這破隐形戴半天戴不上去,他才沒擠上地鐵。

曲蔓枝瞅了瞅他周圍,放低了聲音:“洋兒,雪律呢?”

“對啊學霸呢?”

一個霸氣震天的聲音響起,一個少年甕聲甕氣,正是封陽。大家眼尖地發現,對方洗了頭,頭發抹了發蠟,穿着黑色夾克,整個人閃亮得不行。

沈明謙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學生,他不懂什麽審美、什麽香水,可他聞到了封陽身上傳來一股香味。

這應該是香水吧?男高中生噴香水?老實巴交的男班長驚疑不定。

沈明謙觀念保守,還停留在男生不該過分修飾外表,應該簡簡單單落落大方就好,所以他瞪大眼睛,“封陽,你噴香水幹什麽?”

“什麽,你還噴了香水?”少女花容失色,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輸了。

封陽臉上浮現幾分惱怒:“噴了怎麽了?這款香水是給未成年用的,我出門噴兩下怎麽了?”

少女星眸中流露出一絲鄙夷,她掐了掐自己的翹鼻,平時說話如香風般溫柔細語,這一刻暗含譏诮:“你确定你只噴了兩下?那為什麽現場這麽濃?我鼻炎都要犯了。”

“你管得着嗎?”封陽一點也不客氣,直接怼了回去。

“不是……”沈明謙總算意識到不對勁了,“我們是有任務的,不是來玩的!”

“班長我們知道,主線任務是買禮物。”衆人拖着長長的調子,玩過游戲的都懂,主線任務最重要,可是什麽時候完成都可以,支線任務幹什麽就随便了。

“希望你們真的知道!”沈明謙感到心累,他低頭望了一眼手表,約定好的世間在逐步逼近了,“剩下三分鐘了,還有誰沒來?”

旋轉門又動了,這一次走出一個身姿挺拔的少年,對方姍姍來遲。

見到對方的那一刻,沈明謙眼前一亮。衆多花裏胡哨的少年少女中,果然還是江雪律最符合他審美。

江雪律沒有打扮,頭發烏黑濃郁,沒塗發蠟沒噴香水,只穿了簡單的黑色羽絨服和白色長褲。薄薄的雙眼皮優越,眼尾略略挑起,垂眼時令人感到雪色靜谧,擡眼看人時流露出一種明銳。

這才是男學生應該有的樣子嘛,天然去雕飾——

沈明謙心裏感慨。

更別提,江雪律見到一群如模特般漂亮的同學,眼神交彙時,似乎也很詫異。一雙眼睛瞪大了,有些不敢認,對方直直怔在原地。

優等生之間關系都很好,沈明謙笑道:“他們稍微打扮一下,吓到你了吧?你臉色好白哦。”

從沈明謙的視角中,江雪律本就是天生白皮,這一刻似乎更白了,幾乎白得毫無血色,白得令人擔憂,他難免下意識發出關懷。

江雪律瞳孔驟縮,驚魂未定,他的視角跟沈明謙的視角截然不同。

沈明謙的眼睛裏,看到的是一個個完好無損、臉龐帶笑的同學。江雪律的視角卻是——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和無數凄厲的慘叫,廢墟之中,有人發瘋似的掙紮,他眼前是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少年少女軀體。

他甚至在廢墟之中,看到了曲蔓枝身上如出一轍的粉色皮襖。前一秒歡聲笑語,後一秒喉間俱是慘叫,少女如花般的容顏埋藏瓦礫之間失去呼吸,她的手臂應該是斷了,倒在飛揚塵土和鋼筋水泥之下。

見到這一幕,江雪律的呼吸實實在在地停了數秒,身體接近僵硬。

他再一睜眼,每個人臉上都幹幹淨淨,眼神也清亮,什麽血色場面都沒有。

一切好似他的錯覺。

江雪律摸了一下自己的後脖頸,發現已經浸出了冷汗。他手腳發涼,清楚知道,這一切應該不是錯覺,這是屬于未來的景象。

那未來的景象中,巍峨繁華的高樓崩塌,火光噴濺,濃煙滾滾,整條商業街化為焦土,人間成了煉獄。

如果人生是一場游戲,那這場游戲任務的名字也許是:“這是一名危險的炸彈客,他隐藏在人海之中,他的內心充滿猙獰,你還有六個小時的時間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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