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萬裏星河(3)
萬裏星河(3)
“在、在下是不是說錯什麽了?”還是,闖進來的時機不對?
小Q如履薄冰,恨不能原地關機。
淩湮笑眯眯地招招手,讓它到自己身邊來,一邊看向黑臉的紀某人,“燼走了,把我托付給你?”
紀燃捏得手指關節咯噔作響,吓得小機器人縮起細脖子,直往淩湮背後躲。
“行啦,我早知道了。”淩湮拍了拍男人的肩,大度地說,“不是你演技不好,怪我太聰明了。”
小Q耿直地糾正,“從大腦激活區域的百分比來說,目前在下見過最高的是岡瑟大人,其次是主人,至于淩……”
“好了,”淩湮維持着“溫柔”的笑,“下半句還是不要說了吧?”
小Q識時務地閉上嘴,搖搖頭,又點點頭。
紀燃看了眼落在自己肩頭的手,“你怎麽猜到的。”
“本來只是覺得成燼跟你長得很像嘛,”淩湮睜着眼睛編瞎話,“所以在甲板上的時候,就把長戟丢給你試試咯。誰不知道燃殿最擅長使的兵器是長戟呢!”
“你就不怕我壓根不會用,”紀燃斂目,“我們一起死在那?”
淩湮笑得無邪,“反正那會我也沒辦法戰鬥,死馬當作活馬醫,對吧?”
紀燃:“……”
紀燃自問,優秀如他,這輩子沒被當“死馬”醫過。
要以他的脾氣,就該把說這話的人拎到演武場,場上見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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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對上的是這張蒼白的無辜的小臉。
又偏偏,人小姑娘還是為了救他和死黨才落下的傷。
氣到喉頭,沒來由就散了。
紀燃一下站起身,幹巴巴地說:“既然醒了,把衣服換一換,出去吃飯。
小Q忙不疊把盒子呈上,一邊說:“這是主人特意令人找來的。”
紀燃快步走到門口,“小Q,你也出來!”
小機器人不情不願地跟出去,還在嘀咕,“其實在下真沒有性別……啊,別打頭!”
門自動關上了,紀燃背對着門等候。
假如真是因為認出他是紀燃,所以才對成燼好……起碼,他知道小姑娘的動機了。
“紀燃!”裏間傳來女孩又氣又怒的吼聲。
紀燃連忙按開門,闖進去,“怎麽了?”
只見淩湮滿面緋紅地坐在床邊,面前小Q帶來的盒子已經打開了。
紀燃的餘光看見了盒子裏的衣物,先沒注意,然後在淩湮的瞪視中緩緩調轉視線,這才看清盒子裏的“衣服”。
“尤,哈……”咬牙切齒。
小Q好奇地湊上前,用小手捏住盒子裏纖細的衣料,放在自己的金屬小身子上比劃了一下,納悶地問:“這麽小啊?在下都穿不下。”
它這一擺弄,“衣服”立刻完整地呈現在衆人面前。
黑色蕾絲,暗紅色絲絨面,極盡妖豔的款,身材不夠完美的舞娘都不敢嘗試的情|趣款。
淩湮臉頰一熱,劈手奪過小Q手裏的“衣服”,塞回盒子裏然後一把蓋上,整個人氣成了河豚。
“不是我的意思,”紀燃難得如此詞窮,“……我去找那小子算賬。”
說完,某人氣勢洶洶地轉身就走。
“等下!”淩湮喊她。
紀燃站在門邊,回頭看她。
“那我穿什麽?”問得如此理直氣壯,以至于紀燃有那麽一瞬覺得,自己理所應當要照顧這個小姑娘,免她颠沛,免她受累。
五分鐘後,穿着白色制服襯衣,紮着黑皮帶束起腰的淩湮站在房間中央,轉了個圈,确定不會走光才作罷——紀燃的襯衫她勉強能當短裙,可褲子就真望塵莫及了。
“這樣可以吧?在你找到新衣服之前。”淩湮歪過腦袋,咨詢艦長大人的意思。
紀燃不自覺地喉頭緊了緊,撇過視線,“都行,你準備好了就去餐廳。小Q認識路。”說完,逃避什麽似的,快步離開了。
淩湮若有所思地拽着衣服的下擺——她又來到這艘飛船上了。
前一次穿越,她就是在這艘星焱號上第一次遇見成人狀态的紀燃,他騙她成燼死了,她還真信了,傷心欲絕。
嘁,才不會再上當!
兩次穿越的細節有微妙的區別,可殊途同歸的是他們都在星焱號上重逢。
“淩,”留下來等她的小Q問,“天意是不是真的回不來了?”
想起那個寧可墜海結束一切,也不願被支配意志的青年,淩湮也不免失落。
芯片已經跟着他一起墜落深海,想要找回他,很難吧。
“……還有希望,”淩湮摸摸小Q的頭,“等我們回地球,去海底找吧。”
難,但不是絕對不可能。她從來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呀!
小Q立刻興奮起來,大眼睛忽閃,“好!拉鈎!”
淩湮伸出小拇指,與金屬小手相勾。
這一瞬,她覺得有感情的AI其實與人類沒有本質性的區別,它們能分辨善惡,懂得悲歡離合,除了這一具完全能被模拟的身體之外,有什麽差呢?
“對了,怎麽沒看見岡瑟?”
“岡瑟大人登上星焱號之後一直都埋在實驗室裏,”小Q學着紀燃的口吻說,“那家夥就是個科學怪人,實驗室瘋子。”
淩湮失笑。
原來身為至交好友的紀燃和岡瑟,就像學校最拔尖的學生,一個勤奮好學,一個坐享天資,但同樣出色,惺惺相惜。
等淩湮梳洗完畢,小Q就領着她去餐廳了。
沒想到,剛走到門口,迎面遇見用餐完畢出來的焱衛隊隊員,對方立刻雙腳腳跟并攏,認認真真地對淩湮行了個禮。
弄得淩湮措手不及,不知道怎麽回應合适。
“為什麽對她行禮?”被驚動的紀燃走過來,語氣不快。
之前行禮的隊員一愣,彼此相視一眼,不是說這位是嫂子嗎?
“那、那……”年輕的隊員想了想,雙手貼着褲縫,幹脆利落的90°鞠了一躬,“嫂子好!”
聲如洪鐘,中氣十足。
惹得整個餐廳的人全都看了過來。
淩湮:“……”偷瞄紀某人。
男人嘴角抽了抽,屈起手指在那倆孩子的腦門上各賞了個暴栗,“聽好了,她——是我從E.R.A帶回來的戰俘。”
衆人:!!!???
就連淩湮也懷疑自己是聽錯了,有沒有搞錯?就算前世不計,她也算是他實打實的救命恩人,而且不止一次!
現在這男人居然過河拆橋,對外聲稱她是戰俘?
要是她不樂意,這兒有那個人能把她給抓過來啊?
眼看着小姑娘離炸毛只剩一絲絲距離,紀燃醒了醒嗓子,“本着優待俘虜的原則,她在本艦的一應供給參考我的,所有人不允許為難她。但,也不許放她擅自離艦。”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在場的焱衛隊員們紛紛流露出“我就猜到、果然如此、都是幌子”的眼神。
紀燃眉一挑,“聽明白了?”
短短四個字,驚得一衆隊員紛紛丢下碗筷,原地起立,“明白!隊長!”
天花板仿佛都被整齊劃一的口號震得晃了晃。
淩湮拿食指搗了搗受驚的耳朵眼。啧,不就是想讓她見識一下自己在焱衛隊的威儀嗎?
行了行了,她早就知道了。
這群小夥子不僅在武力值上被壓得死死的,生活上更是把隊長當成奶爸一樣的存在,無比依賴。
兇煞嚴苛的焱衛隊隊長紀燃只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骨子裏,這男人把自己當成父兄,用一腔正氣與熱血守衛着跟随他的人。
所以……別裝兇了。
騙不了她的,好嗎?
大顯神威的紀隊長回眸,預計會看到小姑娘被軍中紀律吓壞,誰知道居然看見她正用小拇指堵着耳朵眼,一臉“行了、可以了、算了吧”的表情。
燃殿十分受挫。
他是真不懂女人,回頭得好好找堂兄穆九歌那個戀愛達人請教請教……
淩湮跟小Q坐在餐廳的一角,周圍的幾張桌子被不約而同地空了下來,仿佛海中孤島。
“他們幹嘛都離那麽遠?”淩湮問。
小Q眨眨眼,“這還要問主人。”
罪魁禍首紀隊長端着一杯咖啡,背靠在椅子上,慵懶惬意地一口抿過一口。
但凡端着餐盤,試圖往淩湮方向走動的隊員,都會收到來自隊長的死亡凝視,然後心領神會地轉彎,寧可跟別人擠一張桌子,也不敢染指“孤島”周圍。
“喂,”淩湮終于忍不住,拿勺子在紀燃面前晃了晃,“我又不是病毒,為什麽不讓他們靠近?”
“你比病毒危險多了。”紀燃放下咖啡杯,慢條斯理地說,“病毒可開不走魂機。”
敢情這位仁兄是怕她跟隊員們拉近乎,然後說服別人放她走?
她才不會走!偌大宇宙,只有在他身邊,她才不覺得自己是在流浪。
可就算她這麽說,紀燃也不會信。這男人,永遠只信他自己和他愛的人。
淩湮挖了一勺分子土豆泥,“沒人說話我會得抑郁症。”
“沒事,”紀燃不慌不忙地說,“有我。”
噗。
有人把嘴裏的飯菜噴出來了。
聽聽!聽聽!情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好意思說人家是俘虜?
紀燃聽見那古怪的聲音,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歧義,不悅地回頭,瞟了眼噴飯的男孩。
對方飛快地拿袖子擦幹淨桌面,一本正經地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壓根沒有感覺到來自老大的逼視。
“你,”紀燃淡淡地說,“過來。”
噴飯少年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紀燃點頭。
對方在一衆愛莫能助的視線中,極度不情願地走到隊長面前。
“你剛用什麽擦桌子了?”紀燃問。
男孩一驚,擡起手臂,正看見袖口上剛剛沾上的油漬,後悔不疊,“我錯了!隊長我錯了,這是軍服,代表軍人的尊嚴和聯邦的顏面,不是抹布,不該用來擦桌子。我知道錯了……隊長。”
聽着他認錯又快态度又好,紀燃臉上的愠色褪去,尚算溫和地點頭,“好,既然知道錯了,就去替換尤嘎,讓他過來。”
小隊員一聽,知道去模拟室做訓練已經是焱衛隊上下最輕的處罰了,只好乖乖地一踢腳後跟,“是,隊長……”
轉頭走了兩步,他又回頭,“喊尤嘎過來幹啥?”
紀燃拿着咖啡杯,吹了吹早就涼了的咖啡,輕描淡寫地說:“陪淩小姐聊天,免得……她得抑郁症。”
作者有話要說:就愛阿湮上帝視角睜眼說瞎話把拽炸天的紀先生氣得鼻孔冒煙,哈哈哈哈哈
還有,在我心裏其實一直是叫阿湮(a yin),雖然也可以叫湮yan,哈哈哈,這麽多章了,你們默念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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